“媽媽……”


    唐唐忽然覺得很累很累,她從來不想背負這樣的那樣的負擔,隻是命運裏有一雙看不見的手,一步一步推推攘攘著迫著她這樣走罷了。 。


    而此時回想起來,最近這段時間走過的軌跡,看似都是自己的選擇,卻隱隱約約有一種感覺,有一個人拿著口袋在前麵兜著,一路上放上各種誘餌或是障礙,拐著自己按他心中所想,直到走進他的陷阱,然後,


    大大的口袋罩下來,暗無天日。


    而那個舉起口袋走出暗處的人,陽光慢慢灑下來,照出他的輪廓。


    嘩。


    唐唐心中那根緊繃的弦在唐豫津的質問聲中嘩啦一聲碎的不成形狀,“你問我,為什麽不問問自己?一年多前,你和媽媽忽然都不見了,留下我一個人在家,都不知道能夠在哪裏找你們。 他們說,你是去唐山找媽媽的。 後來,你回來了。 我以為,這下可好了。 總有人可以告訴我這究竟是該死的怎麽回事,該怎麽樣去找媽媽。 結果你居然一點都不記得了。 我怕你身子不好,還得在你麵前粉飾太平。 媽媽怎麽了,她在哪裏,我怎麽知道?”


    唐豫津怔怔的看著自己的女兒,那一瞬間,他的眼神,陌生迷茫的好像不認得眼前的人。 然後下一瞬間,他開始咳嗽,咳的臉色潮紅,連腰都慢慢彎了下去。


    “爸爸。 ”唐唐嚇的連忙上前攙著他,“你怎麽了?”她去探唐豫津地額頭。 卻被他顫抖的手抓住,搖搖頭,想勉強微笑示意無事,卻哇的一聲,咳出一口血來。


    血色極豔,還帶著初離人體的溫度,溫燙的像一壺燒刀子。 辣辣的戳心。 唐唐看著手上的血,悔地買塊豆腐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阿陌。 阿陌。 ”她回頭大聲喊,情急之下,嗓子都嘶啞了。


    唐豫津再次醒來地時候,看看不遠處的落地窗。 窗簾被拉下九成,從沒有合上的一成中看出去,天色有些暗了。


    柔軟的羽絨被邊,唐唐倚在床邊。 頭耷拉在雙手間,淺淺誰著,他一動,她便驚醒過來,“爸爸,你怎麽樣?”她連忙問道,神情關切。


    唐豫津心中一酸,“沒事了。 ”他緩緩點頭道。 張望左右,發現自己是在臥房,“我是怎麽上來的?”他問道。


    “我喊阿陌抱你上來的……對不起,爸爸。 ”唐唐扶著他坐起來,低著頭,他隻看的見她頸項地一抹白。


    她的聲音愧疚。 “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剛才居然會對你大發脾氣。 ”


    唐豫津笑著搖頭,“應該是爸爸說對不起才對。 是爸爸忽然拋下你,讓你忽然一個人茫然麵對未知的世界。 很不知所措吧。 ”他憐惜的沿著女兒的眉骨輕輕摸過,“你還這麽小,卻被迫去做那些連大人都不知道怎麽去做的事情。 甚至,連個緩衝都沒有給你。 ”


    “可是,”他痛苦的抱著自己的腦袋,“關於這一年多地事情,我真的半點都想不起來了。 ”


    “爸爸。 ”唐唐用力的將他的手掰開。 “想不起來就暫時不要想。 反正,”她平時並不愛哭的。 這時候,眼淚卻刷的一下下來了,隻想痛痛快快哭一場,“反正我都等了快兩年了,不在乎多等一會兒。 你要是身體垮了,我能怎麽辦呢?”


    唐豫津慢慢地安靜下來,他閉了眼,從床背上慢慢滑躺下去,“我累了,”他疲倦的揉著眉心,“唐唐,你讓我再睡一會兒。 ”


    床邊的人退開幾步,似乎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腳步輕輕的響起,向門外走去,喀啦一聲帶上了門。


    過了一會兒,門又被推開,來人打開了燈,閉了眼睛,眼前還是一片暈黃的明亮,溫暖的氣息。


    “爸爸,”唐唐的聲音有些吃力,“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正好天竺葵是養血的,我把它放一盆在你房裏。 ”


    “哪裏有那麽虛呢?”唐豫津不得不睜開眼,見唐唐穿著一件高領的白色毛衣,手中抱著的一盆花,下午似乎曾在塢房裏見過,碩大地黃色花盤,看起來當真有幾分向日葵地樣子。 映襯的人比花嬌。 隻是花盆沉重,唐唐抱地很吃力。 不由道,“我來抱吧。 ”xian起被子,還沒下床,唐唐已經將花盆放在進門的右手了。


    “這天竺葵長的倒是壯實。 ”他讚道。


    “是啊。 ”唐唐拍拍手站起來,“我們家雖然收藏它們的初衷是為了施展術法,但這些年來和這些花草共處,對它們的本性也很了解了。 錦葵科的天竺葵,花木味道能驅蚊,放在房中的話,可增加空氣清新,甚至能益血。 爸爸,”她笑著抬頭,“這還是小時候你抱著我教給我的呢。 ”


    大凡女孩子,小的時候,心目中的第一個英雄角色,都是自己的父親扮演。 那時候覺得,爸爸那麽高大,天底下沒有什麽事情難得倒他。 等到後來長大了,才發現,原來,有些事情,爸爸也無能為力。


    而這個小時候和長大了之間的距離,有時候,隻是一眨眼的區別。


    而小時候,終究已經很遠了。


    唐唐走下樓,看見店中最後一個客人買了單離開,時鍾滴滴答答走到八點半,陌香走出去,將店門鎖上。 看見她下來,問道,“你爸爸怎麽樣?”


    “他睡了。 ”她答道。


    “唐唐姐,”秦絹走過來,“你照顧唐伯伯,晚上還沒吃呢。 我留了海帶排骨湯,在爐上熱著。 端給你來。 ”


    餓的時候吃東西特別香甜,唐唐風卷殘雲地吃著,口齒不清的讚道,“小絹以後一定是賢妻良母,不知道誰有這個福氣呢。 ”


    這種玩笑話,以前也是常說的,秦絹多半是臉紅紅。 跺跺腳,嗔一聲。 “不跟你說話了。 ”今天這次居然反常正色道,“我現在年紀還小,要多學點本事,多掙點錢。 嫁人的事,等過幾年再說吧。 ”


    唐唐詫異了一刹那,好像自從秦絹從譚夏處養好病歸來,自己一直忙著堂兄的婚禮和父親的行蹤。 比較少和從前一樣和秦絹膩在一塊。


    上次的事情過後,她一直跟自己說要多關心秦絹一些,但也許是因為秦絹地性格實在是太溫順,造成她的存在感輕微,竟是不由自主地忽略。


    這樣想起來,還是有些愧疚的。


    晚上去看那株長生草裏的殘魂,唐唐有些泄氣。 當他的活性被喚醒後,他的確是在一點一點的複原。 但那複原的速度太低微,這樣下去,要到何年何月,這殘魂才能重新攏聚?


    “唐唐,”門外,陌香敲門。 “你今天晚上可不要像昨天一樣,再這裏麵待一天了。 ”


    “知道了。 ”唐唐蹙眉,轉身去開門,左手擦過一片葉片,“呀”地一聲,竟然劃了一道口子。


    “你看看,都是你。 ”她側身讓陌香進來,伸出左手來,抱怨道,“要不是你叫我。 我怎麽會劃傷?”


    “這也能怪我。 ”陌香莞爾,徐徐道。 “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 ”


    一滴血從劃口滲出來,落過葉尖,血液粘稠,竟被牽住大半,順著葉脈流下去。


    唐唐將手指放進嘴裏,嗔道,“算啦,不跟你說了。 我出去就是了。 ”


    她拉著陌香,帶上門,沒有注意道,血滴慢慢流到長生草根部,染上了其中寄居的殘魂。 仿佛久旱的農田忽然逢著了甘lou,那些魂魄的碎片一個激靈,像是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後麵推,迅速的黏合在一起。


    青草的香氣彌漫了一室。


    第二天早上,唐豫津起來,走下樓,看見家中新開的店裏坐著三兩個客人。 那個叫做秦絹地女孩站在櫃台中,看見他下來,怯怯的笑著點頭示好。


    他也忍不住微笑點頭。


    秦絹鬆了口氣,“唐伯伯,唐唐姐和我二哥今天早上都有課,早就走了。 你要吃中式早餐,還是,就在店裏用?”


    “就在店裏用吧。 ”唐豫津道,“給我一塊蛋糕,再來一份咖啡。 ”


    “好。 ”秦絹笑著應下,很快的為他端出來。 唐豫津選了kao窗的位置坐下,看著女孩忙碌的身影,待她打掃到他附近,冷不防問道,“我還不知道,你是怎麽到北京來的?”


    秦絹地笑容一僵,她並不願意多說,然而問話的人是唐豫津,她隻好輕描淡寫的答道,“逃婚。 ”


    “這樣啊?”唐豫津有些意外,“那你有什麽打算麽?”


    “打算?”秦絹茫然道,“我沒想過,我在品香坊待的很好啊。 ”她細致笑開,忽然想起,唐豫津才是品香坊真正的主人,心中惴惴,笑容也慢慢的展不下去了。


    “唐家正職是做花草生意,總不能一直在前堂賣甜點咖啡的。 唐唐這丫頭,還是太胡鬧了一點。 ”


    “哎呀,小丫頭,不要急啊。 ”他看著秦絹變的慘敗的臉色,歎了口氣,不忍再為難她,“要不這樣吧,你們這段日子,甜點鋪子也賺了一些錢,不夠的話我再借點,給你在附近租個鋪子自己開,以後你盈虧自負。 當然看現在地情況大約也不會虧,你也不會覺得寄人籬下,如何?”


    “真地?”秦絹的心情猶如坐了一趟雲霄飛車,從最深地穀底爬到最高的山峰,一時間愣在那裏,不知道如何反應。


    ******


    成都三月,聽說不太平,武候祠不能去了,錦裏不能去了。 天天窩在寢室裏了,窩在寢室幹什麽呢,編程。 。 。


    某個寫了大半天程序的人強烈怨念中。


    另外,遙想當年, 中原大亂的時候, 因為那個“蜀道難, 難於上青天。 ”所有,四川自由自在它的太平。


    現在,居然從西藏那邊影響過來,難道是因為青藏鐵路。


    交通發達也有交通發達的壞處。 。 。


    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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