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蛇落入江中,激起十餘丈高的浪花,水珠四濺,仿似暴雨傾灑。附近舟船震動激蕩、起伏搖晃,船上民眾更添惶恐,紛紛伏倒祈禱。


    小馬六人墜落下來,正處於龍蛇垂死掙紮的漩渦之中。江水冰涼、浪頭洶湧,六人被困在水下,全憑一口真氣支撐,自是苦不堪言。溫暖灌了一肚子水,眼看便要支撐不住,幸而此時浪潮趨於平息,眾人終於得以浮出水麵。


    龍蛇在江中掙紮了一會兒,終因傷勢過重、失血過多而死。瀕死之際自口中吐出一顆拳頭大的赤紅似火的內丹,光蘊流動、燦若紅霞。


    小馬又驚又喜,想不到這千年龍蛇體內竟然結下了此等可遇不可求的奇珍異寶,如此一來眾人身上的毒便可化解了。


    眼見內丹便要沉入江底,小馬當即踩水近前,將內丹小心藏進懷中。尋思天目山玉湖崩塌,山體裂開,又有千年龍蛇出現,一定會引起轟動,官府的人很快便會介入,雖則這千年龍蛇的筋骨皮肉皆是無價之寶,但為免節外生枝,還是盡快離開此地為妙。


    六人於是避開舟船人群,沿江而下二三裏,這才爬上岸來。


    “剛才湖崩水瀉、山體裂開,也不知韋媽媽與宛兒幾個情況如何,我們須得盡快找到他們,及早離開。”小馬說道,眾人皆點頭,當下也顧不得衣衫濕冷、疲憊饑餓,複往天目山而去,未走幾裏便遇上韋媽媽等人正往山下走來。


    原來小馬等人進入祭壇沒多久,麻六便凶相畢露,指使血魑堂幫眾對韋媽媽四人痛下殺手。韋媽媽、王宛兒一麵迎敵一麵要照應負傷昏迷的惜兒、甄三,自是處處受製、顧此失彼,不多時已是險象環生、陷入絕境。


    萬分危急之際,慕容雲天蒙麵出手相助,製服麻六,擊退血魑堂幫眾。韋媽媽在裂縫入口苦候不見小馬等人,又聽得頂峰之上湖水倒灌直入山腹,隨後便是地動山搖,心知不妙,再等待下去隻怕四人亦難全身而退,便由王宛兒背著惜兒,令麻六背著甄三一路往山下而來,竟與小馬等人不期而遇。看到彼此皆無恙,眾人心中自是歡喜。


    韋媽媽見慕容羽馨雙目紅腫,一臉愁容,相詢之下方知祭壇之中發生如此多凶險之事,又得知慕容雲天在山莊假死,實則一直藏身天目山中,方才救自己於危難的便是他。最後聽聞他在祭壇中為救眾人脫困投身蛇口,心中亦是戚然憂傷。


    一路無話往小鎮而去,眾人暫時並無落腳之處,便依王宛兒之言先到王府安頓下來。


    近半個月來,靠了那堪稱靈丹妙藥的內丹,加上溫暖以針石藥物相輔,眾人身上的七色花毒和傷勢已大都痊愈。慕容雲軒直如脫胎換骨,身上異狀已消減七八成,再調養數日便可恢複如昔。


    三天前,甄三終於醒轉過來,醒來第一件事便是囑人找來小馬。小馬聞訊趕來,看到甄三極度虛弱的掙紮著起來,連忙上前扶住他,說道:“甄大人找在下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甄三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苦笑,說道:“小馬兄弟貴為赤狐衛第一強者,一直是甄三極為佩服之人,如此稱呼實在愧煞甄某。”


    小馬聞言驚訝道:“甄大人莫非……”


    “鬼域第五批受訓者小武。”甄三說道,蒼白的臉上帶著自豪。


    “小武?甄大人原來便是鬼域無數記錄的締造者。”在鬼域接受過特訓的人,沒有不知道小武這個名字的,那是第五批學員甚至可以說是鬼域所有受訓者中的佼佼者,創造了許多後期受訓者一直試圖打破的記錄。


    “陳年舊事,不值一提,那些記錄不是屢屢被刷新了嗎?何況你與小冷才是鬼域終極記錄的締造者。”甄三滿是佩服與敬重的說道。


    “甄大哥過獎了。那日蒙你出手相救,小馬感激不盡。隻是甄大哥既是赤狐衛之人,為何會在錦衣衛當差,又為何到天目山來了?”


    “在錦衣衛當差是義父授意,救你隻是為了完成任務,所以你不必謝我。”


    “任務?”小馬略感詫異,執行任務已經是四五年前的事了。


    甄三看出小馬的疑惑,從貼身衣兜掏出一個紙卷兒交予小馬,說道:“當日離開應天府之前,義父秘密召見我,讓我把密信交付於你,我險些無法完成這輩子最後一個任務。”


    “甄大哥……”甄三經脈受損,武功全失這件事小馬不知如何開口,但顯然甄三自己已經覺察到了。


    “想不到這麽一件小事竟也把你難住了。”甄三說得雲淡風輕,就仿佛在說別人的事。


    小馬展開紙卷,上麵隻有七個字:藥王穀不死靈藥。


    “義父如今身陷囹圄,這密信隻怕已經沒了意義,我想早日返回應天府,能救出義父最好,再不濟也要探明他的情況。”小馬將紙條在油燈上引燃,火苗在眼中閃動。


    “不,義父曾經交代,不管發生任何事,隻要你看了密信就一定去執行,這是赤狐衛的規矩。”


    小馬雙目閃過一絲痛苦,歎息道:“我何嚐不知道這是規矩,然而如今哪裏還有赤狐衛存在?”


    屋裏一時陷入寂靜,良久小馬才緩緩說道:“你的武功或許孫老前輩還有辦法讓你恢複,不如隨我一起走吧。”


    “也許沒必要了……你什麽時候動身?”甄三平靜的說道。


    “羽馨要把慕容莊主的後事料理一番,應該是三天之後吧。”


    ……


    明日眾人便要各奔東西,是以王員外在聽月樓設宴踐行。相處多時,又皆是江湖兒女,彼此之間早已言談甚歡。此番臨別且又乘著酒興,自是亂糟糟頗多言語。


    小馬立於窗前,回想著宛兒這些天相繼告知的消息。群雄突然散去他並不感到意外,山莊一役的慘烈足以震懾當初為赤狐寶匣蜂擁而來的各路江湖中人。洞悉朝廷借赤狐寶匣現世的消息誅滅武林豪傑的真正用意,誰還會留在此地等死?


    而朝廷封鎖隱瞞祝融祭壇的消息,嚴禁談論天目山湖潰山崩,龍蛇現世一事,一則是遏製各種謠言滋生,以防引起恐慌、民變;二來隻怕也是新皇從侄兒手中奪取江山,最為忌諱此種天有異象的論調。


    “小馬兄弟,何事如此走神?陪我喝一杯如何?”甄三提著兩壇女兒紅走了過來。


    王員外珍藏十六年本打算留女兒出嫁之日宴客的十壇女兒紅全都搬了出來,拍開封泥,頓時酒香四溢。


    “真的決定不隨我們去藥王穀了嗎?”小馬接過甄三遞來的女兒紅,灌了一口。醇厚甘鮮、回味無窮。


    “決定了,做一個普通人,遠離江湖紛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甄三看著小馬,眼中是豁達後的淡定從容。


    刀口舔血的日子不是殺人便是被殺。或許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隻是人在組織,身不由己,如今剛好放下。


    “安頓好之後,捎個信來,我們再喝個痛快。”小馬說道。


    “一言為定!”甄三說道。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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