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笙等人跟隨著茚真的腳步,一路上恭謹無言。


    他們是宗門的新生一代,自從進了宗門拜了師尊,便是勤苦修煉,尋找機緣,亦不曾有緣進入這宗門秘地。


    如此一來,這便是他們首次進到了功德殿的後殿之中了。


    不知是何時定下的不成文的規定,任何弟子與管事不得輕易進入功德殿的後殿之中。


    至於為何,自然是為著不驚擾殿中居住的可以庇護一方的大能茚真了。


    然而此番茚真的出現,卻是給了他們能夠光明正大好好觀看一番的機會,去看看這鼎鼎大名的功德殿後殿,究竟是如何模樣。


    然最令人不解的是,這裏明明隸屬於功德殿,卻不見有人影走動,連最基本的奴仆也是不曾看見。如此一來,雖是美麗,卻也毫無人氣。


    他們一行人跟隨著茚真,穿橋繞梁,漸漸遠離了功德殿的前殿,遇著一個暗門,甫一跨過,眼前卻是霎時變換,出現了一處看起來異常不同的地方。


    隻見此處高山拔地而起,直插雲霄,氣勢磅礴。山中雲霧繚繞,靈氣氤氳,飛閣流丹,靈樹仙草隨處可見,清雅幽美。


    茚真袍袖一揮,白子笙隻覺眼前一暗,隨即便發現自己已來到了山中幽深所在,佇立著古樸厚重的宮殿。


    這裏,是專屬於茚真一人的後殿,憑借他的身份和修為地位,有這般待遇並不意外。


    此處美麗異常,卻並非外表看起來那樣無害,種種美麗的仙樹靈葩下隱藏著冰冷的殺機。


    若是沒有茚真之允許,隱匿在暗處的重重禁製,將會毫不留情地給予私自進入的人一個慘痛的教訓。


    茚真在前方晃身一動,走進了宮殿之內,卻是不曾停留,直至一個隱秘的石室裏方才停住了步伐。


    這個石室不同於整個後殿一般清雅漫渺,亦非古樸之感,而是極其簡潔的,充滿刀削斧鑿的力量之美,就如同重劍無鋒,頗有一種大巧不工的感覺。


    茚真徑直往石室之內唯一的石台坐了上去,手指一點,地上幻化出好幾個蒲團:“坐。”


    白子笙等人麵色不變,神情恭謹有禮卻不諂媚。


    便是他們對此處有略些疑問,卻也明白,此刻的他們並沒有資格去探究。


    這般態度保持著對一個前輩的敬重,亦未曾失去身為仙宗弟子的傲骨。


    茚真觀察到這般情景,心中亦不由對白子笙等人觀感好上一分,不說其他,這般態度便叫他熨帖幾分。


    他從未在意宗門弟子對他的態度是否真心敬服,他所在意的,是作為仙宗弟子是否有身為仙宗之人不卑不亢的沉著之風。


    茚真生於仙宗長於仙宗,得到歸元仙宗的傾力培養方得此時的一身修為。仙宗之於他,是再重要不過的存在。


    他此生皆在仙宗中沉浮,因此愈加明白,弟子,乃是宗門的根基,是宗門綿延不斷的根本。


    若是麵對修為高深之人便會驚慌失措,這般弟子即便資質上好,亦不會有莫大的成就,更不提能夠成長起來庇護仙宗。


    此刻眼見白子笙等人神情自若的盤坐於蒲團之上,茚真嚴肅到陰鬱的麵容竟稍稍緩和了一點。


    “爾等有何要事求見於本座,若說不出些子醜寅卯來,爾等可知後果?”


    堪堪緩和的姿態隻是稍縱即逝,此時的茚真早已沒有了方才在功德殿前的溫和笑意,反而是一副極致嚴肅乃至嚴厲的麵容,氣息晦澀,威壓深重。


    此事事關重大,本應是左丘寧或宿臻祁修等金丹修士進行回話,然則宿臻祁修早早便陷入困境,對此事了解不深,而左丘寧冷言少語,卻是不好訴說。這最為合適之人,竟隻剩白子笙一人了。


    白子笙沉默片刻,隻稍加思索,便條理分明,言語清晰地把此次任務所遇之事一一道來,事無巨細,又重點突出魔修與水映門的詭異之處,尤其是黑洞之事,更是絲毫盡述。


    而左丘寧亦在凝神靜聽,亦不時在旁邊稍加贅述——這又令白子笙內中暗自一驚,卻是不提。


    二人配合得當,白子笙敘述分明,左丘寧直擊要害,便是把事情一一敘說到位。


    茚真聽著,臉上神色絲毫不動。


    若非他身上傳來越來越深重的威壓,恐怕會讓人懷疑他有沒有在聽。


    白子笙說完之後,又道:“此事非同小可,又隻是些微猜測,我等能力不足,不足以窺探其中。但身為仙宗弟子,必是憂仙宗之所憂。宿臻師兄處有映像石一塊,記錄了些許詭異之處,此刻便交與長老,也好全了弟子們的護宗之心。”


    他這廂說著,那廂宿臻便極快速地掏出那時錄下了黑洞中情景的映像石,隨即雙手交奉於茚真。


    此事牽扯太深,難保仙宗對他們有所猜疑,因此他們此刻實為用生命做注,賭宗門對他們的信任,賭茚真對他們的觀感。


    茚真拿了石塊,卻沒有探入查看:“此事……還有誰知曉?”


    白子笙心中一凜,麵上卻是不變道:“除卻弟子五人,無人知曉。”


    此次前來的,隻有宿臻祁修以及他們師兄弟,剩下的也隻有一個糊裏糊塗的方炎罷了。


    木瑤幾人,不曾前去城主府,對此事一無所知,白子笙幾人亦不欲拖她們陷入其中,便在回宗之後與她們分道揚鑣了。


    盡管木瑤等人心中隱隱有所猜測,卻也知不是她們能夠摻和進去的,都是把疑問壓在了內心深處。


    茚真聽了,眼中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此事……事關重大,非同小可。盡管爾等為我仙宗弟子,卻不知是否一心為著仙宗?”


    不待白子笙回答,左丘寧出乎意料地發言了,仍是冷峻如冰的麵容,卻意外使人信服:“我等皆為仙宗弟子,自是為著仙宗。”


    茚真一眼掃過幾人,眼中厲芒乍現,又迅速隱匿於眼底。


    他袍袖一拂,白子笙等人尚未來得及反應,便仿佛被一陣清風托住,轉眼便出了後殿的高山古殿,到了一處人聲鼎沸之處——正是回到了前殿之中了。


    此時他們耳中還隱隱傳來茚真語氣肅然的話語:“此事本座自有安排……爾等務必謹守此事……修為不可荒廢……”


    白子笙心頭一驚,要說前麵那幾句還好,可這茚真長老又是為何特意囑咐他們莫要荒廢修為……?


    白子笙搖搖頭,隱下心中萬般猜測。事已至此,不管如何,總是了結了這番令人提心吊膽之事,剩下的,也確是該好生閉關修煉一番了……


    幾人在功德殿前分手而行,方炎堪堪知曉那般事情,心頭仍是紛亂異常,此刻隻稍稍定住心神,與白子笙等人道別一番,便極快速地往自家山門飛掠而去。


    “左丘師弟,白師弟,便在此處一別。望師弟修行有成,待得八峰際會之時,你我比試一番,感悟你我劍術本真。”祁修眉目稍霽,話中道別,眼眸卻是緊盯左丘寧,凝蓄著戰意。


    左丘寧麵色不變,眼底亦是壓抑著一絲戰意:“有何不可。”


    白子笙麵上淺笑,眼底盡是對左丘寧的信服。


    祁修得了左丘寧的準話,也不停留,手中祭出靈劍,禦劍而去。


    宿臻見祁修毫不拖泥帶水的舉動,匆匆忙忙拱手作別,便踏空直追而上。


    白子笙看著宿臻追隨著祁修的腳步,兩人之間隱隱相互呼應的氛圍,微微一笑,眼底微暗:“師兄,我們也走吧。”


    “……嗯。”左丘寧心眉間微皺,他方才好像抓住什麽,卻又轉瞬即逝。


    兩人在功德殿前緩緩往自家山峰行去,沒有用上術法,猶如凡夫俗子一般一步一步在月下漫步行走。


    左丘寧眉間鬆緩,周身冰寒氣息收斂,舉止間亦是親近一分。


    白子笙微微笑著,一雙眼睛深處,有著愉悅和壓抑的扭曲。


    而功德殿的後殿中,一抹灰影如輕煙一般飛掠而去,悄無聲息的,漸漸融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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