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白子笙收了術法,將周身護於石壁縫隙之中,隻待魔蝶離去。


    隻是那魔蝶雖是不能感知白子笙之氣息,卻仿佛知道那鮮美血肉就在此處,圍繞於此不肯離去。


    白子笙凝息屏氣,眼中寒芒吞吐。


    若是那魔蝶糾纏不休不肯離去,待得匿息丹失去效用,憑借他自身之力,斷然不能突圍而出,恐怕不過一息之間便會讓這鋪天蓋地的魔蝶啃噬得分毫不剩了罷!


    看來,他少不得得好好籌謀一番了。


    白子笙看著石壁之外密密麻麻翻飛舞動的萬千魔蝶,雙目微闔,口中呼出一道涼氣。


    那魔蝶形貌詭異陰美,渾身上下蟲甲幽藍,長喙看著極為堅韌,仿佛帶著可破金鐵的強大力量,此時數萬千隻糾結在一起,不免使人頭皮發麻。


    白子笙身形微動,從石縫中緩緩抽身而出。


    白子笙不敢再運用任何術法踏空而行,隻堪堪在足下覆上一層清藍柔和的真元,讓得身軀離地數寸,恍若凡人一般,一步一行。


    他這般作態,除卻為了免去術法之動靜驚擾魔蝶之外,更是為了保留自身實力,不至於淪落至真元枯竭的境地。


    白子笙一步一踏,即便知曉有了匿息丹那魔蝶不能感知他身上氣息,仍是屏息凝氣,不敢有絲毫異動。


    他能清楚感知到,那魔蝶飛掠時擦過他體表的冰冷黏膩,帶著妖獸的腥臊之氣和常年居於地下的陰氣血氣。


    此處魔蝶最小亦是有數尺之長,比之白子笙的身形亦是差不離,那長喙數次皆是蹭過白子笙的身軀,險些便是要戳入其體內了。


    若是有人在此,便能看見,這極為龐大的陰暗洞窟之中,滿是形態詭異豔美的妖獸魔蝶,襯得這洞窟更似人間煉獄。


    其間仿佛有一抹素白緩緩行走,若虛若實。盡力一看,那人形容俊秀非凡,體態纖瘦卻不顯柔弱,身上仿佛披著一層幽白熒光,將其與這方煉獄隔離開來,那陰暗醜惡之物,更襯得他恍若神明。


    然而白子笙之狀況卻是並不好受。這魔蝶對血肉太過執著,便是此時他隱匿氣息,亦是不肯離去。


    白子笙眉間緊蹙,臉上溫和笑意盡皆隱去,眼中微光氤氳,正是一派警惕之色。


    那魔蝶仿佛感知到了什麽,正緩緩往白子笙此處翻飛而來,蝶翼扇動間尖芒畢露。


    白子笙被那蝶翼利刺一逼,手中捏了個術法,卻是有心無力,萬萬不敢動用,隻得憑借精妙身法,在一幹魔蝶圍堵中狼狽躲閃,一身白衣盡染微塵。


    白子笙手中滑出一枚渾圓瑩潤的丹藥,隨即往口中一送,喉間微動,便是落入腹中。


    這般動作不過一息之間,隨即他便是回身一掃,手中微光靈動,漾出層層水波,將眾多魔蝶輕柔地送出數十丈外。


    那魔蝶似是未曾覺知危險,被那柔和水浪一送,竟是在數十丈外呆滯了一瞬,方才再次挾風而來。


    白子笙哪裏會給它們再次包圍而上的機會?隻見他趁著那魔蝶包圍圈打開了一個缺口,霎時靈塔明滅,真元流轉,足下便是靈光大盛。


    他輕懸於空中,往那魔蝶稀疏處踏去。


    隻見他袍袖輕拂,空中倏然顯出片片水網,他落於其上,憑其助力而上,又踏過數隻魔蝶背翼,借力一躍,一隻不過一丈的藍雀在空中顯化而出,輕吟一聲,翼下生風,便是載著白子笙極速而去。


    那藍雀乃是白子笙真元所化,憑借傳奇功法之效,速度極快。這般化雀之法雖是比不上真正朱雀之速,但逃脫魔蝶追蹤卻是極為有用的。


    隻是這化雀之法雖好,所需真元卻是極為龐大。僅憑白子笙此刻之修為,也隻堪堪能堅持數十息罷了。


    畢竟,白子笙不久之時,已是施展了一次真元消耗更為巨大的化蛟之術了。即使有著回元丹的加持,卻也是真元幾近枯竭,靈塔即將潰散一般。


    那藍雀本就已是幾近虛幻,此刻便是一陣顫動,隨即化為濕潤水汽,消匿於天地之間。


    白子笙麵無血色,眼眸如墨,竟是有些狼狽脆弱之感。


    他回首一望,後方並無魔蝶追趕而來,終是輕舒了一口氣,眉間稍緩,但心中警惕卻是絲毫不少。


    此番魔蝶未曾追趕而來不過是因著他服下了匿息丹之故,難以尋得他之氣息。隻待匿息丹效用一盡,說不得那萬千魔蝶便會蜂擁而來了。


    白子笙手中一動,那從資源堂領取的儲物鐲便出現於他手中。


    他神識緩緩探入其內,不知在翻找何物,過了數息便抽回神識,手中亦是多了一個古樸玉瓶。


    他微微摩挲一番,隨即打開玉瓶,隻見靈光微漾,一枚滴溜溜的藍紫丹藥在瓶口懸浮,上有三紋,極富靈性,散發著令白子笙蠢蠢欲動的幽幽藥香。


    這是他獲得高級弟子令牌所得的額外之物,乃是極為適合他靈根體質的三轉千水丹,能在一瞬之間淨化軀體,補足真元,更能使身懷水靈根之人更為敏銳,與天地靈氣中的水性靈氣更為親和。


    白子笙稍稍猶豫,卻是又把玉瓶封住,收回了儲物鐲中,隨即再掏出一粒回元丹,吞於口中。


    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垂眸沉思一瞬,腳下卻是一轉,又往那千珠草所在而去。


    他這時便是想起來了——千珠草生長於陰暗之地,與吞噬魔蝶為伍,本是屬陰,所結之果更是陰力十足。普天之水皆屬陰,是以千珠果天生便懷具天地水力,可補水體不足也。


    那虞苓身懷水木雙靈根,然木盛而水微,若是單修木之大道也就罷了,可觀她氣息,又仿佛二者兼修,這便有些令人疑惑了。


    莫非她竟是想參悟水木大道麽?這倒解釋了,為何她要大費功夫來尋這千珠草了,不惜拿出匿息丹。看來應是為了借助他與俞柳兩人之力,從魔蝶口中奪走千珠果,用以平衡體內水木之力,將自身體質變為水木之體。


    “虞苓師姐……”白子笙口中輕輕一歎,眉眼俱是笑意盈盈。


    便說任他白子笙資質極佳,但修行之路多舛,他白子笙此時不過練氣之境,說不得何時便會隕落,哪裏能讓她虞苓一介天之嬌女垂青,想來不過是打著一石二鳥之計,既拉攏了他白子笙,又利用他去幫其奪得靈藥罷了。


    不得不說,虞苓這一手,當真是……好計算。


    白子笙嘴角微勾,眼中微光一現。


    千珠果……三轉千水丹……


    既然虞苓師姐為此殫精竭慮,那麽作為師弟,如何能不幫上一籌?


    白子笙分明帶著清澈溫和笑意,卻不知怎地,竟是有寒氣逼人之感。


    .


    左丘寧原是端坐於洞府之中,神識沉浸於大道之內,正是在緩緩打磨道心,穩固大道端持本心。


    隻是在其功法運轉之際,卻不知為何竟是感覺心中有一絲異動,使得他無法再進入那般玄妙境界,隻得從無上忘我的修煉中緩緩回轉神來。


    他雙目微凝,眸光凜冽,眉間緊蹙。


    “嗬嗬……左丘小子果真敏銳,老頭子我可是又來了。”


    洞府之中驀然傳來了一陣笑聲,凝神一聽,可不就是那黑袍人麽!


    左丘寧手中寒芒一亮,三尺青鋒便閃現而出。


    “你究竟何人,為何屢屢擅闖宗門。”


    “莫急莫急……你這小小的宗派,憑那簡陋的陣法哪裏阻擋得了我,我欲往何處便何處,欲來尋你便尋你,哪裏算得上擅闖不是?”那黑袍人聲音忽遠忽近,卻又仿佛圍繞於左丘寧身側,不絕如縷。


    左丘寧眉間不見鬆動,眼中寒芒更甚。


    “當真和他一般頑石性子。”那黑袍人暗啐一聲,又道:“老夫此次可不是來尋你去耍的,隻是來告與你一句,你那小師弟可是深陷險境,你這個師兄難道不該前去英雄救美一番?”


    左丘寧眼中微動:“子笙遇險?”他贈予白子笙的發簪分明毫無異動才是……


    黑袍人促狹一笑:“倒也算不得遇險,隻是有美人投抱,要他去幫個忙罷了。”


    左丘寧眉梢微動,卻是不言不語。


    “唉……當真是榆木疙瘩。”那黑袍人仿佛極為失落般歎息一聲,口中呢喃道:“真不愧是……”


    左丘寧這時緩緩開口道:“那女子為何人,你又如何得知?”仔細一聽,其語氣雖是平常,卻仿佛暗含一絲異樣。


    “嗬嗬……老夫自然知曉。”那黑袍人仿佛無意透露,隻道:“那女娃是你們宗門那個木靈峰峰主的弟子,名喚虞苓,身懷水木靈根,倒也和你那小師弟相配。”


    左丘寧眉間一皺:“此時無礙否?”


    “老夫怎知?不過是被吞噬魔蝶追趕,該是無礙的罷。”


    左丘寧眼中的淡漠終於打破,罕見地閃過一絲憂慮。隨即他站起身來,袍袖一揮,巨石訇然中開。


    他腳下一踏,立足於三尺劍芒之上,便如流光飛逝而去,對黑袍人之事不甚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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