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保安離開,湯姆和麥克斯急忙去扶何飛,將鼻青臉腫的何飛從地上架起,然而奇怪的是,明明剛被打了一頓,但何飛卻仿佛失去了靈魂般整個人神情呆滯,似乎連身上的疼痛都無法讓其感覺到那樣,此刻,他就這樣目光茫然的盯著前方,盯著葉微那剛剛離開的走廊拐角。


    何飛被狐疑萬分的湯姆和麥克斯駕到了一張餐桌前,直到三人紛紛坐定,何飛才結束發呆恍然回神,然後毫無懸念的身體吃痛當場呻吟:「哎呀……」


    確認青年恢複正常,無比好奇的湯姆才一邊拍著青年肩膀一邊伸著腦袋對其問道:「喂,何飛你怎麽了?剛剛你為何要情緒激動大喊大叫?嘴裏貌似還在叫著什麽人名?你可千萬不要告訴我你真瘋了,我對此表示懷疑。」


    湯姆言罷,許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麥克斯亦趕忙朝何飛伸出三根手指,然後用試探性口問道:「告訴我,這是幾?」xь.


    「額?」


    當麥克斯抬起手指並詢問自己這是幾的時候,何飛就知道對方誤會了,見兩名同伴嚴重懷疑起自己,察覺到二人疑慮的何飛倒是反應頗快,待強行梳理完自我心態後,他便表情凝重的朝二人一邊搖頭一邊回答道:「湯姆,麥克斯,你倆不要誤會,我沒瘋,就算真瘋也不可能會在第二天就瘋,剛剛我之所以失態,是因為……我剛剛看到了熟人,或者說看到了一個模樣和我那位熟人非常相似的人。」


    人和動物的區別有很多,除智慧外,最直觀的分界嶺還在於感情,人之所以被稱之為人,人之所以能和動物區分開,感情占了很大比重,是的,不管是誰,哪怕你是一個冷血到不能再冷血的殺人狂,哪怕是成為了瘋子,靈魂深處的感情亦始終存在著。


    人一旦失去了感情,那就等同於一具行屍走肉。


    何飛的心智很強悍,他剛剛確實在無意中看到了一名樣貌和葉微幾乎相同的女病患,也確實因太過激動導致自身曾短時間失去理智,不過,當他冷靜下來後,資深者應有的邏輯思維和強悍理智卻又快速讓他靜下心來,直到重新恢複鎮定。


    冷靜下來的何飛不僅恢複了鎮定還在短短一瞬間理清了頭緒,旋即又直接給自己提出了一個疑問以及緊隨其後的答案,一邊盯著左手那枚代表隊長身份的紅寶石戒指一邊在腦海得出結論,一個無可更改的事實真相,那就是……


    葉微已經死了。


    早在很久以前葉微就死了,死在了《午夜凶鈴》那場困難級任務裏,手中戒指也是對方臨死前親手交到自己手中,這些皆是毋庸置疑的客觀事實,至於幾分鍾前他在餐廳所看到的那個‘葉微,何飛雖承認對方無論樣貌還是身材都和記憶中的葉微極其相似,但卻絕對無法改變葉微已經死亡的事實,既然如此,結論就隻有一個了,即,那名剛剛離開餐廳的女人,是另一人,一個樣貌同葉微非常相似的女人而已。


    猜測固然正確,但隨之而來的疑問也第一時間充斥了何飛腦海,那就是:


    就算樣貌相近屬於巧合,可問題是有這麽巧嗎?為何在這場考核任務中會突然出現一個和葉微樣貌如此相似之人?在結合至今為止都一直沒有顯露身形且久久沒有得到的鬼物線索……


    (難不成……)


    咯噔!


    隨著大腦思緒的逐漸運轉,忽然間,何飛心髒一顫,不,不單心髒顫動,就連身體都不由自主抖動一下,臉孔亦逐漸凝重乃至愈發不自然起來。


    毋庸置疑,提到鬼,或者說針對鬼這種東西,何飛自認沒有人比他了解更深,無數次的險死還生讓何飛清晰認識到鬼到底可怕到何種地步,鬼是殘忍的,嗜殺的,且擁有各種各樣的超自然力量,具備太多人類無法理解的詭異能力,其中最讓何飛印象深刻


    的便是鬼物所經常使用的偽裝能力!


    偽裝,不僅屬於變化的一種,同時也是一種視覺幹擾能力,除非是空靈那種天生眼睛特殊或陳逍遙那種精通術法的玄門方士外,尋常人是很難看破這種偽裝的,何飛自己有幾斤幾兩他當然清楚,他是一名普通人,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凡人,他沒有能力單憑眼睛分辨出所見真偽,所以,假如以上猜測正確或他的這段分析屬實,那麽這就意味著隱藏在精神病院的鬼物目前已浮出水麵,有所動作,所針對的亦極有可能是自己這名任務考核者!是啊,如果不是針對他,那又為何非要偽裝成對他何飛而言非常珍視的葉微呢?


    這很驚人,上麵的一切也皆是何飛憑借自身那超強的分析能力所得出的結論,試問尋常人又有幾個能在遭遇這一係列隱晦難懂的事情後就快速得出如此之多猜測答案?要是換成一般人估計早就被這一係列怪事搞蒙了。


    當然,正如上麵所說的那樣,何飛雖有能耐分析出眾多結果,可有句話說的好,叫凡事都要講證據,在沒有充足證據的情況下,縱使他推理分析的多有道理,多麽的符合邏輯,實際也隻是猜測罷了,在僅有理論猜測而沒有證據支撐的情況下,何飛仍不敢輕易下結論,畢竟這是一場生路未知的任務,期間走錯一步都極有可能導致滿盤皆輸,既然如此,於是何飛鎖定了關鍵,那就是必須弄清女人身份,無論如何都要得知對方是人是鬼,不搞清楚他就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整個人坎坷難安,所以……


    接觸一下對方,要嚐試同對方接觸下,經驗豐富的何飛亦有很大自信能憑借接觸來分辨出對方是人是鬼,若對方確實是人類的話,那就證明這一切隻是巧合而是,可要不是的話……


    那就證明何飛猜對了,到了那個時候,他可就要謹慎對待了。


    說到這裏可能有人要問了,既然何飛懷疑那疑似葉微的女人有可能是鬼偽裝,而鬼又向來凶殘可怕極度嗜殺,那他又為何有膽接觸試探呢?他就不怕鬼直接把他弄死?如此大膽的行為不管怎麽看都是在玩命啊?


    是,以上言論確實有一定道理,邏輯上也堪稱合理,但何飛卻並不怎麽擔心,理由是詛咒從不發布無解必死的任務,事實上也正是基於詛咒這從未變過的規則鐵律,何飛才敢決定冒險從而嚐試和那不知是人是鬼的‘葉微接觸,或者可以理解成哪怕對方當真是鬼偽裝,待揭穿對方身份後鬼也不太可能立即動手,否則這場任務可就是無解必死了,另外何飛還確信,他在受規則限製的同時鬼也勢必無法肆無忌憚為所欲為,肯定也會受到某些未知限製!


    看到這裏想必會有人說何飛在作死,正在拿自己的小命賭博,明明可以選擇躲避的他卻非要去接觸那不知是人是鬼的對方,這不是作死是什麽?可惜凡是這麽想的人皆忽略一件事,那便是這場任務的維持時限。


    任務時間無限製!


    意思是執行者一日不解決靈異事件,那麽這場任務就永遠不會結束。.


    何飛當然還以選擇不和對方接觸,選擇躲避,抱著多活一天是一天的消極念頭耗時間,其實耗時間耗到任務結束這種辦法也並非是不可行,在執行以往的某些靈異任務時,何飛同他的隊友們也確實曾采用過這種方式拖到任務結束從而完成任務,但這次不同,在任務期限為無限製的死規則下,並非傻子的何飛可以明顯察覺到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就越不利,甚至拖到最後都有可能演變成無法挽回的必死局麵,所以這才是為何他寧可冒險,寧可冒著被鬼殺死的風險也要主動出擊,主動調查並試圖盡快找到生路解決事件的根本原因,簡而言之一句話,那就是何飛在同時間賽跑,試圖用最短的時間完成任務。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既然時間拖得


    越久對自己就越不利,何不趁事態還沒嚴重到無法挽回前提前結束這一切?


    最終,待匆匆吃完桌前這頓非常難吃的午餐後,亦趁著午餐結束後仍有長達近一個下午的自由活動時間,打定主意的何飛有了動作,起身離開餐桌,然後徑直走向不久前‘葉微離開的那條走廊。


    每一家精神病院的規矩其實都大同小異,既然名為精神療養院,那麽無論如何病患都必須要有或多或少的散心時間,用以調節病患心情,雖說雷克德精神病院臭名遠揚,虐待患者,但每日仍存在近一個下午的自由活動時間。


    當然,所謂的散心和所謂的自由活動也隻是大體上的,至少院方給病患限製了活動區域,2樓,2樓療養大廳,一處空間足夠寬闊亦足夠病患們各自活動的區域。


    午餐過後,待向湯姆和麥克斯表示自己想獨自散會心後,何飛告別二人離開餐廳,目的很明確,徑直穿過3樓餐廳抵達右側拐角,抬頭掃了眼上方樓梯,回憶起院方規矩,何飛朝樓下走去,很快,和大多數病患一樣,他順著樓梯抵達2樓,來到了這處唯一能讓病患自由活動的療養大廳。


    在這裏,獲得釋放的精神病人開始了肆無忌憚,在這些男男女女那混亂記憶中,也隻有在這裏喧囂玩鬧才不會被那些身穿製服的保安毆打,當然這也要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不要吵得太過厲害,否則依舊會被那些可怕的醫生護士勒令‘治療,被迫接受那劇痛萬分的電流治療。


    接連飄灑數天的大雪讓醫院眾人早已習慣,今日天空勉強還算明朗,太陽雖在漫天雪花的遮蔽下不甚清晰,好在仍有足夠的陽光穿透玻璃照進大廳。


    「你看!你快看!我是蝙蝠俠,我會飛!」


    「先生,和我一起跳舞吧,我會用優美的舞姿折服於你,折服這個世界。」.


    推開一名突兀跑到麵前邊神情亢奮邊揮舞手臂的男性病人,又急忙閃過一名邀請自己一起跳舞女性病人,感覺自己正置身於瘋狂世界中的何飛一路躲躲閃閃,直到抵達一處病患較少的角落位置,何飛才有機會觀察四周,不,確切的說應該說是尋找,他在尋找‘葉微,尋找那名容貌和葉微極為相似的女性精神病患者,之所以肯定對方也是病患,因為當初他看到對方時,女人就穿著件和他一樣的白色衣服,不錯,在這座精神病院裏,也隻有病患才會如此著裝。


    何飛相信隻要對方是人,哪怕是瘋子也定然不會無故消失,定然會在2樓,相信隻要想找那麽就一定可以找到。


    足足找了良久,直到確認大廳沒有發現後,心念一動的何飛便把目標鎖定在遍布兩側的休息室中,是的,每一家精神病院都有提供房間給部分不喜吵鬧的病患獨處,供這些病情較輕的患者用來緩解病情,何飛以往雖沒來過精神病院,可他好歹從很多影視劇中有所了解。


    一路躲避著那些病情較重的瘋子,來到走廊的何飛開始一間間推門查看,不斷推門查看著兩側休息室,大多數房間空無一人,少部分有人的裏麵也是其他人,直到何飛越發狐疑,直到他開始懷疑為何至始至終都找不到那個女人時,隨意推開某扇房門的他突兀一滯,因為……


    他找到了!


    找到了那個女人!


    此時此刻,在這間寂靜且遠離大廳的偏僻房間裏,那名樣貌和葉微近乎一樣的女人正獨自待在裏麵,維持著絕對安靜,目前女人正一邊靠坐連椅一邊默然注視著前方,前方是一麵寬大落地窗,由於窗戶麵積很大,外界漫天飛舞的雪景就這樣清晰展現視野,雖說房間沒有開燈,然還算充足的陽光仍穿透玻璃映照房中,乍一看去景象頗美,不過,這種美卻並非完全來自窗外雪景,而是來自於窗前女人。


    女人的絕美容顏搭配那透窗而過的陽光雪景就這樣共同構築了一幕稀世美景,此刻,女人正安安靜靜盯著窗外,呆滯的目光鎖定雪景。


    至於何飛……


    走進房間的他同樣呆住了,此刻,他就這樣站在門旁盯著女人,整個人久久沒有反應,不僅如此,默默觀察許久後,何飛的清秀臉孔居然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複雜,變得微微抽搐,就就好像……就好像他重新找回了那件丟失許久的珍寶般無比激動!


    (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簡直,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啊……)


    雖然午餐時何飛早已判定對方絕對不可能是葉微,話雖如此,可是,當再次看到對方,再次近距離目睹的女人時,注視著那張令他無限懷念的絕美容顏,難以抑製的複雜感情仍暫時屏蔽了理智,這種感情常人是無法理解的,或許也隻有親身經曆過生離死別的人才能體會。


    噠,噠噠噠……


    朦朧中,潛意識中,何飛認為葉微又回來了,那位神州隊女性隊長又活生生出現在自己麵前,此刻的他心跳加速,身體微微抽搐,接著,在那股難以言喻的感情促使下,他不受控製走向女人,直到抵達女人身邊,他才用略帶顫抖的口吻一邊緊盯著對方一邊張口呼喚道:


    「葉微姐,是你嗎?」


    出神許久的女人被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驚擾,何飛此言一出,女人被嚇了一跳,也顧不得欣賞窗外雪景了,先是身體一抖,接著便倉惶回頭看向何飛,這才發現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名容貌清秀的陌生青年,定睛看了片刻,女人才麵露狐疑怯生問道:「你,你是誰?」琇書蛧


    額?


    女人的畏懼反應讓何飛重新回到了現實,或者說當對方做出如此反應乃至親口說出‘你是誰三個字的那一刻,何飛就已經放棄了所有幻想,轉而認定現實,認定對方絕非是那個人,若對方真是葉微,那她又怎麽可能不認識自己?想到這裏,何飛恢複了過來,再次變成了那名沉著冷靜的資深者。


    「咳咳,那個,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


    為了不讓對方誤會自己和其他患者一樣屬於瘋子,輕咳一聲,何飛忙態度溫和道了聲歉,見何飛態度語氣比較溫和,女人緊張稍緩,但仍舊用較為膽怯的語氣回應道:「沒關係,剛剛是我太出神了。」


    (咦?初次接觸,這女人的思維看起來很正常啊?除了膽小點外和大廳那些語無倫次的瘋子有很大不同,莫非她的病情較輕?還是說她和我一樣都是正常人?)


    (可如果真是正常人的話,那她又為何會待在精神病院裏?)


    單憑一句話,僅憑對方的第一反應,洞察力極強的何飛就瞬間在心裏做出了初步判定,認定女人並非瘋子,而是極有可能是正常人,判定雖是如此,可也正是對方的這一正常反應,實際也不可避免的讓何飛對其產生了好奇,畢竟置身醫院的兩天裏,何飛發現除湯姆和麥克斯外,其他病患就基本沒幾個絕對正常的。


    快速在腦海裏整理完思緒,同時亦是在女人和自己打過招呼後,為了不讓對方害怕,除立刻露出和善笑容外,何飛當先有了動作……


    將始終插在兜裏的右手從口袋裏拿出,然後主動伸向對方:「你好,我叫何飛,美籍華人,我想你應該和我一樣吧?」


    確認陌生青年沒有惡意,又見對方禮貌伸手,女人微微一怔,旋即也伸出右手,本人則禮貌說道:「我的英文名叫安娜,和你一樣,美籍華人……哎呀!」


    沒有原因,沒有理由,雙方握手之際,還不等這名自稱安娜的女人把話說完,她就瞬間如觸電般發出痛呼!將那隻同何飛握在一起的纖細手掌收了回來,然後低頭去看自己右手。


    「咦?安娜小


    姐你怎麽了?」見對方反應如此突兀,何飛表情驚愕出言詢問,不過,在這期間,或者說在這短短幾秒內,趁著對方低頭去看手掌的短暫間隙,何飛卻已閃電般快速做完了一個動作:


    他將右手,也就是剛剛同女人握手的右手手指中央,那夾著的一枚短小圖釘快速收回,並且在收回的同時,青年淩厲的目光亦立刻瞥向圖釘尖頭。


    在圖釘的釘尖處,沾有少許紅色血液。


    (血液是人類才有的標準特征,莫非這女人……)


    「咦?安娜小姐你怎麽了?」


    當然,這一小動作轉瞬即逝,現實中何飛卻一邊攤手一邊用茫然表情詢問對方,由於青年的表演太過完美,再加之何飛那不管怎麽看都不似作偽的無辜表情,雖納悶於握手時手掌竟如針紮般突然疼痛甚至掌心也確實多了個極不明顯的細微傷口,可在看到青年右手空空如也後,縱使有所懷疑,女人也隻好作罷,故而搖了搖頭回答道:「不知怎麽的,剛剛好像被針紮了一下,手掌有點痛。」


    「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對不起,這事怪我。」


    「額,沒,沒什麽,可能是靜電反應吧,畢竟目前是冬天,冬天就經常發生這種事。」待將疼痛歸咎於生物靜電後,麵對何飛的誠懇道歉,女人搖了搖頭表示無妨。


    言歸正傳,期間發生的小插曲很快被二人忽略,隨著雙方各自做過介紹,因剛剛做過實驗從而心中大定的何飛亦立刻轉移目標,將注意力轉移到女人身上,是的,他很好奇,好奇對方明明和自己一樣是正常人,可又為何會置身在精神病院中?


    所以很自然的,待在女人對麵坐定後,略微掃了眼窗外雪景,轉過腦袋的何飛便在某種目的促使下第一時間提出問題,提了個看似合理的問題:


    「安娜小姐,如所料不錯,你,你應該不是精神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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