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謝兩家商定好謝蘭軒和鍾文栩的婚事後,接下去便等秋闈了。


    臨近秋闈,不管有沒有親人就考的,大家的關注點都在這上麵了。


    這段時日,顧謹也按捺住自己對謝蘭馨的想念,不再去騷擾謝蘭軒,讓他好專心備考。


    且剛惹火了小舅子,也正好趁此冷一冷,等謝蘭軒考中,自家也便可借慶賀的名義再次拜訪了。


    連謝蘭馨還擔心二哥出岔子呢,顧謹卻從沒想過謝蘭軒考不中的問題。


    八月,在大家的企盼下,很快就到了,也很快就過去了。


    桂榜出來,謝蘭軒、鍾子樞都是榜上有名,而鍾文梨的丈夫卻落榜了。


    謝家對謝蘭軒中舉,雖然高興,卻很淡定,隻自家人備一桌酒菜算是慶祝,並沒邀請親朋,倒是收了些賀禮。


    顧謹的打算自然就落空了。


    他的賀禮被收了,人也進了謝家,可卻沒能見到謝蘭馨。


    招待他的是謝蘭軒。


    謝蘭軒客客氣氣地收了他的禮,謝了他的賀,就不由分說就把他送出府門,顧謹連內院門都沒見著,更別說謝蘭馨了。


    鍾湘雖然看好他,但也讚同謝蘭軒的意見,不肯就這麽輕易叫顧謹得償所願。所以得知顧謹來,也沒叫謝蘭軒留客,任由他趕了人。


    而鍾家那邊,馮氏的表現就沒有這麽淡然了。鍾子樞中舉,她可恨不得滿京城都知道,馬上就說要設宴,要好好慶賀一番。


    世子夫婦覺得應該要低調一點,卻被她視為眼紅嫉妒,且她又是長輩,又說不用公中出錢,便隻有隨她了。


    謝家人自然也是在被邀之列。


    這一日,馮氏整天都心情很好,雖然來的賓客分量不夠,但卻每個都恭維她兒子教養得好,將來前程似錦,她也能享兒子的福,得封誥命。


    她便有些飄飄然了,本來因娘家覆滅而消了的底氣又足了起來,找了個機會,便和鍾湘提起:“妹妹,聽說你家蘭軒和西府的文栩的婚事已經說定了,那接下來該給阿凝尋親事了吧?我們子樞和蘭軒一樣的年紀,也還沒著落呢。”


    馮氏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她滿以為隻要自家提親,鍾湘是一定會答應的,畢竟自家兒子如此出色,便是配公主也配得,若不是馮家已沒,也不會屈就謝蘭馨。她就等著鍾湘接話,好提出聘謝蘭馨為媳。


    鍾湘便笑道:“是啊,我呀,現在也就忙活著兒女的親事了。過幾天呢,就給蘭軒去下聘,至於阿凝,她爹也已經瞧好了人選,隻是現在還不舍得許出去。子樞如今中舉了,三嫂是該為他的親事考慮了。”


    她知道侄兒是個好的,可有這樣勢利眼的娘,女兒要是嫁過來,定是沒好日子過的。現在阿凝又已喜歡上了顧謹,就更不必考慮了


    馮氏聽這話風不對,但還不願相信鍾湘會看不上自家兒子,強笑道:“說起來,當初娘在世的時候,還開玩笑說過親上做親的話……”


    “三嫂也說是開玩笑了,如今我們謝家的孩子都已經有著落了,這樣的話也就不必再提了。”鍾湘雖然笑著,語氣卻有點僵硬。


    當初娘這般提起的時候,可是馮氏嫌棄阿凝,這會兒倒拿娘的話做筏了。


    馮氏的笑頓時僵住了,這麽明顯的拒絕,她再不能當作聽錯了,心裏氣得可以,隻覺得自家的臉都丟盡了。


    可當下卻不能翻臉走人,還不得不找話題:“不知道姑爺給阿凝相中了誰家的兒郎?”能比自家子樞好?


    鍾湘看出她想要比較的心理,隻是淡淡地道:“畢竟沒有定,卻不好隨意說。”


    馮氏不免就心裏酸溜溜地想:隻怕門第很一般,不好意思說吧。哼,自家兒子這麽出色,女兒又是娘娘,還怕找不到比謝蘭馨人品家世更出色的兒媳婦嗎?


    但到底心裏十分不得勁。


    同樣心裏不得勁的還有鍾文梨。


    她的丈夫落榜了,雖說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當初考中秀才時名次就不高,且之前進京後請名師指點的時候,也說過中不中在兩可間,但一同參加考試的鍾子樞和謝蘭軒都考中了,唯獨自家丈夫沒中,就顯得無能了。


    偏嫡母還大張旗鼓地給兄長設宴,自家夫妻還得強顏歡笑地去慶賀,鍾文梨心底的那份難過就更翻了倍了。


    她不好在沮喪的丈夫麵前露出什麽來,便忍不住對著文采訴了幾句苦:“等回了家,婆婆說不得還要怪我沒服侍好相公。”


    滿以為鍾文采也定看不上馮氏的這副得意樣,會說幾句不好聽的,偏文采卻隻安慰她:“要我說,考不上也是正常的,用不著難過,畢竟像四哥和謝家表哥那樣出色的,能有幾個啊?這次沒考中,下次再考就是了,下次考不中,還有下下次呢,不是說有年過六旬還在考的麽?姐夫還年輕著呢。”


    鍾文采覺得自己是難得好心安慰她,鍾文梨這樣敏感性子的人聽來,卻是在譏諷她夫婿無才,要考到七老八十,頓時氣得幾乎哭出來,卻強忍了,冷笑道:“我命苦,隻是既已嫁了,卻也隻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卻不知道妹妹年紀也不小了,伯母會給你找個什麽樣的人家,可千萬不要找個像我家那位一樣沒用的。”


    自己好心好意勸解,卻得來惡語相對,鍾文采也是氣著了,當下便反擊道:“四姐盡管放心,我是寧國府正經的嫡女,又規規矩矩的,我爹肯定會給我尋門好親的。”


    哼,一個庶女,還想和自己比較,自己的親事,定是會比她好千倍百倍的。


    “嫡女”、“規規矩矩”幾個字又給了鍾文梨狠狠一刀,她可不就是因為是庶女,又犯了錯,才會被打發到鄉下嫁了這麽戶人家。心中越發恨了:“我知道妹妹想什麽,你說的好親不就是靖平王府麽?可惜,人家卻瞧不上你,你還不知道吧?聽說顧家已經向姑母家求過親了。”


    “什麽,這不可能,我怎麽不知道?”鍾文采不相信。


    “論門第,自然是妹妹你勝出了,可最近一年,妹妹在鄉下,謝表妹在京裏,近水樓台先得月,也是尋常。妹妹和謝家表妹那麽要好,她也不曾和你說起過吧?也是呢,這樣的事,她又怎麽好意思說呢。”鍾文采是偶然聽說了顧謹和謝蘭馨的事,嫉妒謝蘭馨事事如意,又恨鍾文采嘴巴惡毒,這會兒正好拿出來刺激挑撥鍾文采。


    她一臉同情地看著臉色難看的鍾文采,道:“說起來,謝表妹也怪不地道的,明知道你中意顧世子,卻趁你不在,橫刀奪愛,還沒事人一樣和你相處,這份心機,嘖嘖。”


    鍾文采怒氣衝衝地就去找了謝蘭馨,不管不顧地就把她拉到一個僻靜處,質問她:“你是不是和顧世子正在議親?”


    謝蘭馨頗覺得莫名其妙,又有些害羞:“怎麽了?為什麽突然問起這個?”


    “也就是真的嘍!”鍾文采得到了證實,忿然作色,“好好,我算是認透你了!”說著就摔袖走了。


    “誒,五表姐!怎麽回事啊?”謝蘭馨追上去問。


    鍾文采哪還肯搭理她。


    謝蘭馨百思莫解地就被鍾文采冷遇了。


    鍾文梨還很遺憾兩人沒鬧起來。


    他們小輩間的矛盾,鍾湘他們一時沒有留意到,因為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們操心。


    按照之前說好的,九月初六,謝家去鍾家下聘,為謝蘭軒和鍾文栩正式定親。


    儀式一一走完,謝家人和請的大媒正準備告辭,便聽到遠遠的喪鍾聲傳來:是皇後薨了。


    一時大家臉上的喜色都褪盡了,旁的話也都不及說,匆匆地別過,各自回家忙著準備應對接下來的喪禮。


    謝家本就準備明年謝蘭軒春闈後再為他完婚,如今聘書已下,後麵的事也耽擱不了什麽,倒也沒什麽煩惱。不過謝安歌夫婦要哭靈罷了。


    可顧謹就又鬱悶了。


    眼見謝家人都鬆動了,他正開開心心地努力想早點能把婚事定下來呢,就等著謝蘭軒考完、親事定下,好叫祖父上門提親,可遇上皇後薨逝,百官要停嫁娶百日,這期間自然也不好提親了,這麽一來,可不要等到明年了!


    而且這期間,什麽宴飲玩樂之類的都要取消,這就意味著,他沒有機會見到謝蘭馨了。


    這簡直叫他度日如年了。


    可他再沮喪也沒用,又不能叫皇後活轉回來。


    隻能眼巴巴地盼著時間快點過去。


    皇後的死,對皇帝也是一個很大的打擊,他對這個皇後還是很有感情的,不然之前也不會那麽多年就等著她懷孕,也不會在皇後娘家卷入謀逆案後還力保著她,不肯廢後。


    皇後生下女兒,他雖遺憾沒能一舉得男,待皇後還是如以往。隻是因為自己畢竟已經二十多了,又是皇帝,沒有子嗣不行,不免就要多多寵幸別的妃子。


    然而皇後,在娘家卷入謀逆案後就憂思過度,病倒了,若不是有孕在身,早就一病去了。好容易掙紮著生下個病殃殃的公主,雖然皇帝一味寬慰她,可見皇帝轉身就去臨幸別的妃子,就更覺將來沒了指望,一天天熬日子了。


    到了秋日天涼,一陣風就徹底吹倒了她。


    皇後的死,最開心的就是馮氏了,因為她剛剛得到消息,自家女兒貴妃文柔已經有孕在身了。皇後這麽一死,不是正好給女兒讓位麽。


    她每天就盼著什麽時候一道聖旨下來,女兒扶正為後。


    到時候,作為正正經經的國舅爺,鍾子樞的前程、將來的兒媳婦,還有什麽可愁的。


    哼,謝家的阿凝,她才看不上眼呢!


    顧謹和馮氏都在盼著日子快點過去。


    一天天的,轉眼,九月過去了。


    十月,又是一個晴天霹靂:皇帝駕崩了!


    顧謹和馮氏得知消息的表情,那是一樣一樣的。2k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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