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試。”蘇羨仰頭認真注視著牆壁上的那些古老文字,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個川字。


    楚輕酒沒有看那牆上的玩意兒,這三年來他被關在這石室當中,閑來無事的時候就隻能看那東西打發時間,來來去去看了三年,橫著看豎著看倒著看,就差沒將它看出朵花兒來,上麵寫了什麽,他幾乎倒著都能夠寫出來。


    他在看蘇羨,就在蘇羨沉默盯著牆上的時候,他的視線就一直落在蘇羨身上,唇角微勾,帶著淺淺的笑意,隔著三年的冬夏,似要將這中間的空隙都盡數補回來。


    也隻有在這種時候,楚輕酒才這般肆無忌憚的將眼神定在蘇羨身上。


    蘇羨正在專心看著牆上的文字,似乎沒有察覺到楚輕酒的注視,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將整麵牆上的文字都看了一遍,這才終於回過頭來。


    此時楚輕酒卻已經挪開了視線,正與那光球一副大眼瞪著小眼的模樣。


    蘇羨遲疑片刻,終於道:“這上麵的文字我認識。”


    “如何,說了些什麽?”楚輕酒將那光球仍在一旁,回頭問道。


    蘇羨沉吟道:“分開看都認識,合起來卻看不懂了。”


    楚輕酒:“……”


    好在蘇羨立即又道:“但既然有了這個線索,我們總有辦法的,你也不要急著趕我走,我會想出辦法將你救出去的。”她說到此處,不禁又看了旁邊的傀儡小楚一眼,事實上她的目的不僅僅於此,傀儡的情況特殊,楚輕酒的*與魂魄俱在,或許,她真的能有辦法讓楚輕酒的魂魄再次回到那具身體當中。


    “就算是想不到辦法也沒關係。”楚輕酒不甚在意的笑到,“我都已經在這裏呆了這麽久了,早就習慣了。”


    蘇羨似乎不大喜歡楚輕酒這話,她靜思片刻才道:“我大概需要離開一段時間。”


    楚輕酒聽著她的話,神情沒有太大變化,輕輕“哦”了一聲。


    蘇羨也不管他到底有沒有誤會,隻立即又解釋道:“這些文字我都已經記下來了,雖然不懂其中的意思,但我至少能夠將他們全部寫出來,我想……我雖然不懂,但是一定有人懂的,我去找他,我會知道要如何破陣的。”


    楚輕酒這次沒有回應蘇羨,他雙眸盯著蘇羨,輕聲道:“你沒必要為我做這麽多的。”


    “可我已經做了很多了。”蘇羨笑到,“若是不繼續做下去,從前那些功夫不都白費了?”


    蘇羨說著這些話,又朝著那牆上看,看過之後卻也沒有急著離開,隻是往黑黢黢的山洞通道看去一眼,低聲道:“我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在這裏呆了這麽長的時間,天肯定早就黑了。”


    楚輕酒明白了她的意思,卻是道:“這裏的環境可不適合留宿……”


    然而在他這話說完之前,光球已經搶著道:“阿羨就在這裏歇一晚再想破陣的事情吧?”


    蘇羨立即點頭:“好。”


    楚輕酒:“……”


    不論如何,楚輕酒總算是答應了讓蘇羨在石室當中睡上一晚,等到第二天一早再離開此地。然而山洞裏麵暗不見天日,外麵究竟是早是晚誰也不知道,蘇羨倒是毫不在意,隻在屋子裏麵找了個角落坐下,朝著楚輕酒拍了拍身旁的地麵。


    楚輕酒看她一會兒,慢悠悠的往她這處走過來,還沒走近,便見光球倏地躥來落在了蘇羨身旁那地麵上。


    楚輕酒加快了腳步,一把揪住光球,自己在那處坐下。


    “這三年,你一直待在這裏?”蘇羨朝著楚輕酒身旁靠了靠,輕輕抬起手來,還沒碰到人,楚輕酒就道:“不用試,我是魂魄,你碰不到我的。”


    蘇羨收了手,卻是定定看著楚輕酒,等他答話。


    楚輕酒垂眸點頭道:“是啊。”


    他沒有多說,蘇羨看他的樣貌,隻覺得他與當初分別的時候一模一樣,似乎沒有絲毫改變,但那個原本怎麽也靜不下來的人,卻在這石室裏麵呆了整整三年,這三年裏麵他究竟是如何過的?


    蘇羨不敢去細想,她從來沒有見楚輕酒這麽沉默過。


    好在楚輕酒並未沉默太久,他很快又道:“這裏沒有被褥和床,也沒有吃的,什麽都沒有,你非要在這裏過夜湊什麽熱鬧。”


    蘇羨笑笑不說話,隻目光柔和的朝楚輕酒看。


    楚輕酒沒與她對視,隻道:“還不快休息。”


    光球在旁解釋:“你看得他不好意思了。”


    蘇羨靠在牆邊,抱著雙膝看楚輕酒,聽光球這話“噗嗤”笑了起來。


    楚輕酒捏了一把手裏的光球,好似沒有聽到剛才那番話,正經道:“你打算去找誰破這牆壁上的陣法?”


    “你剛才不是讓她休息嗎,又問這麽多還讓不讓人休息了?”光球在楚輕酒手裏發出了不滿的聲音。


    楚輕酒將光球捏扁搓圓,挑眉道:“我跟你有仇?”


    “我幹嘛跟自己有仇。”


    “那你幹嘛跟自己過不去?”


    光球:“……”


    蘇羨終於找到了空檔,開口道:“我義父精通魔界的文字,我本……”


    “你義父?”楚輕酒問。


    蘇羨點頭:“玄月教教主,你見過的。”


    楚輕酒聞言不大情願的道:“你要回玄月教?”


    蘇羨見他神色,搖頭道:“不回去,你將我帶出玄月教,我就不打算再回去了。所以那是實在想不到辦法的情況下,最後的打算,在那之前我準備去空蟬派找我師父問問,看看他有沒有什麽辦法。”


    先前在觀察那壁上的文字時,蘇羨就一直在想應該要找誰幫忙,而這其中蘇羨最先想到的就是舒無知。


    舒無知精通心道,能夠看得見楚輕酒的魂魄,應該說是除了她之外,對於楚輕酒的事情最了解的人,若是尋舒無知幫忙,也不必解釋太多的東西,畢竟楚輕酒的事情實在太過離奇,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且舒無知見多識廣,或許會知道楚輕酒為何被關在此處也不一定。若當真連舒無知也沒有辦法相助,那麽她再找別人幫忙也來得及。


    楚輕酒聽著蘇羨的話,不禁問道:“你師父是誰?”


    “空蟬派執明宗,舒無知。”蘇羨道。


    楚輕酒像是回憶了一下,忽的道:“是那個舒無知?”他像是有些驚訝,“你真的加入了正道,拜舒無知為師?”


    “我之前不是就說過了嗎,你不相信?”光球忍不住道。


    楚輕酒不理那光球,隻等蘇羨的回應,蘇羨點頭道:“要參加玄天試就必須加入正道十大門派,正好我在空蟬派,就和夭蘭一道加入了。”


    “夭蘭也在?”楚輕酒忍不住又道。


    蘇羨點頭,楚輕酒眼裏總算是見了笑意,他像是對這些事情極感興趣,“舒無知這個人我知道的,說是小慕的師父,小慕你應該知道的,他是我們那一輩裏麵修為最厲害的,年紀輕輕就到赤衍境了……”


    蘇羨很少聽楚輕酒說起過這些事情,但聽到這裏,還是忍不住道:“慕疏涼是我大師兄,現在已經到達紫霄境了。”


    楚輕酒:“……”


    蘇羨聽他說起慕疏涼,知道二人果然是認識的,她便又提到了八大世家的另一人:“我還遇上白凰燭了,他很關心你。”


    “小白也去了空蟬派?”楚輕酒覺得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實在是滯後太多了,忍不住道,“這三年到底還發生了什麽事情?”


    於是蘇羨將與楚輕酒分離之後所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楚輕酒,這三年裏麵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蘇羨便挑了一些重要的事情說,說到後來也不知怎麽的,便困倦的睡了過去。


    楚輕酒難得安靜的聽著她說話,聽到最後見蘇羨垂眸靠在牆邊沒了聲音,便索性往她那處挪了挪,俯身朝著她靠近了一些。


    “阿羨?”光球在旁小聲喚了一句。


    楚輕酒聽到這聲音不禁動作一僵,保持著俯身的動作,不知自己是該接著靠近還是立即退回來,隻能一動不動的盯著蘇羨看。蘇羨好像真的已經睡著了,光球這麽一喚,她也沒有醒過來,眼睫輕輕顫了顫,卻是換了個舒服一些的姿勢接著睡了。


    見蘇羨沒有反應,楚輕酒才鬆一口氣坐了回去,回頭朝光球瞪去,光球要再開口,楚輕酒卻在它說話之前及時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要他噤聲。


    光球這次沒有跟楚輕酒對著幹,真的沉默了下來,隻小心的繞著蘇羨轉,楚輕酒也沒再做什麽,怕發出聲音吵醒蘇羨,隻安靜的守在對方身旁,睜眸認真盯著蘇羨的睡顏。


    山洞裏麵分不出晝夜,石室裏麵光球和夜明珠的光芒相互交疊,楚輕酒看了蘇羨許久,終於將目光落在了那顆不肯老實呆著的光球上,牽起唇角無奈笑到:“此行出去或許還會遇上危險,你好好守著她。”


    “不用你說,我當然會保護她。”光球哼道。“阿羨現在很強的,別人都不是她的對手。”


    “是啊,玄天試的第一呢。”楚輕酒斂眸輕笑,聲音低了下來,他抬起手,輕輕去撥蘇羨垂在頰邊的墨發,指尖卻自發間穿過,他眸光微黯,喃喃道,“真像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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