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麽人?”西門月麵色一緊,看到眼前這人的慘狀,不禁擔憂起南塵來。


    蘇羨再往前一步,想要將那死去的人看個仔細,但那人身上早已沒了衣物,也沒有什麽能夠表明身份的東西,唯有手邊一粒血跡已經幹涸的黑色梅花狀飛鏢,看起來頗有些眼熟。蘇羨還未出聲,楚輕酒已經將那東西認了出來:“那是天武觀的東西,這人應該是天武觀的弟子,不知為何會被關在這裏。”


    聽楚輕酒說起,蘇羨沉吟片刻,又往身後這宮殿周圍的其餘幾道門看去。


    “該不會每一扇門裏麵,都關著個人吧?”蘇羨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楚輕酒雖不願承認,不過仍是點頭:“很有可能。”


    蘇羨還沒有來得及回應,視線餘光便見西門月不知何時已經趕到了另一扇大門外麵,抬手推門,裏麵果真又是一具屍體,隻是這屍體看來比之方才那人死得要早一些,血肉都已經腐爛殆盡,隻剩下一把枯骨。西門月擔憂的盯了那人半晌,發覺對方不是南塵之後,算是鬆了一口氣,接著又開始往另一扇門而去。


    蘇羨想要阻止都來不及,隻見得西門月一連開了四五扇大門,裏麵的情形也都相去不遠,不過有的石室裏麵關的並非是一個人,而是兩個或者三個,四周還堆著許多散落的人骨,情形陰森可怖。而這些人的身份來曆也都不同,有的是正道弟子,還有的是邪教妖人,更有的人因為死去的年月太久,早已經看不清身份和來曆。


    就在西門月不住去開門的時候,蘇羨的神色亦是凝重,這些石室當中暫且看不出有什麽機關來,這些人究竟是如何被鎖在其中的?


    看這情形,定然是有什麽人動手鎖的人,但這地宮裏麵,又為何還會有活人?


    那人又為什麽不殺了這些人,而隻是將他們關在密室裏麵不停折磨?


    此處疑點實在是太多,他們現在在這地宮當中鬧出如此大的動靜,會不會早已驚動了地宮當中的那人?


    蘇羨越想越是神情戒備,而此時,西門月推開了第六扇門。


    那大門的後麵並非是石室,而是一條長長的通道,與先前他們來的時候那條通道有些相似,但不同的是,這條通道四壁上麵寫著的魔門文字並非是蘇羨方才所看的那個故事,而是一些古怪的圖印,這應當是魔界的陣法,但蘇羨自小看遍了玄月教的群書,卻也從未見過這些陣法。


    通道筆直的往前,遠處隱約能夠看到極亮的光線,蘇羨詢問般看了西門月一眼,西門月搖頭道:“等等。”她這般說著,又將最後兩扇門給打開,找尋那其中是否有南塵的蹤跡。


    趁著西門月去尋人的時候,蘇羨仔細看了牆上的法印,低聲問身旁楚輕酒道:“這上麵的陣法,你能看明白嗎?”


    “不能。”楚輕酒搖頭,但神色卻像是欲言又止,蘇羨又問了一句:“怎麽?”


    楚輕酒勾起唇角,抬眉那通道朝裏麵看去:“我聽說,這座地宮的最深處,就是當初魔界之門開啟的地方,此處的陣法我雖然看不懂,但要打開魔界之門,必然會有許多陣法加持,方才我們在外麵沒有見著什麽玄機,想來魔界之門應該就在裏麵了。”


    “若是我沒有猜錯,這牆壁上的陣法,應該跟魔界之門有關係。”


    隻可惜,那魔界之門早就在兩千年前的大戰中毀了,如今這裏就算是陣法仍在,恐怕無法打開魔界之門。當初玄月教教主曾經與蘇羨說起過魔界之門,他隻道是時機就快到了,但真正開啟的時機究竟是什麽,又要如何打開,都無從說起。


    蘇羨往那通道後方看去一眼,便在此時,西門月也已經回來了。


    “如何?“蘇羨詢問道。


    西門月神色難看至極,她搖頭急促道:“我看到了這個。”


    她說著將右手伸出,攤開掌心,掌中是一根精雕細琢的白玉簪子,玉蘭花的雕紋生動細致,一見便非凡品。蘇羨不過瞬間便反應了過來,猜測到:“這是南塵的東西?”


    “是我的。”西門月收回手,將那簪子狠狠拽進手心,聲音已然嘶啞,“這是我親手交到他手上的,剛才我從那最後一間密室裏麵找到的。”


    蘇羨見她神色不對,便也不敢多問,隻是快步到了那最後一間密室外麵,往裏看去,卻意外的沒有見到任何屍骨,石室裏麵布滿幹涸血痕,牆壁之上有著許多繁雜劃痕,四周淩亂不堪,然而那鐵索落在地上,石室之內空空蕩蕩,卻不見半分人影。


    為什麽會是空的?


    這周圍的石室有的甚至擺著好幾具屍體,卻為何隻有這一處是空著的?


    “他應是原本被關在這裏,可是現在他不見了……”西門月言語裏有著從前蘇羨從未見過的恐慌,她說到此處,立即往先前那處通道看去,咬牙道:“他一定在裏麵,我要進去找他!”


    不待蘇羨再說,西門月已經朝著那通道裏麵衝了進去。


    “月姨!”楚輕酒忍不住叫了一聲,然而西門月根本聽不見楚輕酒的話,不過一瞬之間,人已經跑出了一段距離。蘇羨抬眸看著那處,不得已也隻能夠跟了進去。楚輕酒神色不好,小聲道:“魔界之門既然在這裏麵,魔門眾人不可能沒有防備,裏麵恐怕會有危險。”


    “我會小心的。”蘇羨語氣聽起來並不沉重,她回頭朝楚輕酒笑到,“你不也擔心月姨麽?”


    楚輕酒緊抿薄唇,終是道:“進去看看吧。”


    “嗯。”蘇羨帶著小楚終於隨著西門月而去。


    經過方才耽擱,西門月的身影早已不見,蘇羨也加快了步子,待到穿過那一條長長的通道,她便又到了另一處大殿當中。


    與先前其他地方不同的是,這一處的大殿不再是空空蕩蕩,大殿中央有一座巨大的雕像,雕的應當是魔門的一種妖獸,形態像是狐狸,但身後卻足有九尾,那妖獸占據了幾乎半間宮殿的大小,凶相畢露,一雙眼睛還呈著赤紅之色,看得人不禁心頭一凜。然而現在不是關注那些東西的時候,蘇羨不過覷了那雕像一眼,便將目光落在了西門月的身上。


    西門月此時正站在宮殿的後方,與先前那些宮殿絲毫不同,這宮殿後方牆壁竟像是被人生生鑿爛了一個口子,牆麵支離破碎,透過牆壁的洞穴,可以看見那後麵漆黑一片,隱約自宮殿中透出的光線照在其上,竟是映出了一片荒涼之景。


    那後方是一個極大的坑洞,放眼一望隻怕比之七海深淵的天塹也相去不遠,而就在那坑洞當中,亂石橫陳,地上鋪滿了的,非是沙土,還有屍骨。


    整整滿坑的屍骨。


    “這究竟是什麽……”蘇羨站在西門月的身後,睜眸看著眼前的景象,亦是不禁問了出來。


    西門月聽到蘇羨這話未有反應,隻是視線掃過牆後某處時突然渾身一震,她嘶聲叫了一句,當即穿過牆上的洞往那巨坑奔去。


    蘇羨隨在西門月的身後,西門月像是渾身沒了力氣一樣被腳下的石塊絆倒,終於停了下來。然而她趴在地上,卻沒有再起身往前,而是雙手撐在亂石之上,小心翼翼地看向眼前一具血肉模糊的軀體。


    “南塵……?”分不清西門月雙眼裏的究竟是期盼還是害怕,她就這般盯著那人,不敢挪開哪怕一眼。


    不知是否是聽到了西門月的聲音,那個身體皮肉已經沒有幾處完好,渾身皮肉飛綻形同一把枯骨,身下鮮血流成一片的人,竟當真微微動了動,睜開了眼來。


    “阿月……”一聲微弱得好似立即便會飄散在風裏的氣聲傳來,西門月渾身一震,就連蘇羨也不禁怔住,他們同時朝那人衝過去,到了近前卻又不知究竟該如何是好。那人身上皮膚沒有一處是完整的,兩人就是想要將他帶走,卻不知該如何下手了。


    南塵不過說了一句話,朝著西門月看去一眼,便又虛弱的閉上了眼睛。西門月到底是咬了咬牙,一把將那遍體鱗傷的人抱起來,回頭對蘇羨道:“我們快離開這裏!”


    “嗯!”蘇羨點頭,片刻也不曾猶豫,南塵被傷成這個樣子,此處必有妖異,且他傷勢嚴重,也須得找人治療才行。二人連忙朝著方才的來路折身而去,然而不過才走了一段,蘇羨便猛然停下了腳步。


    西門月見狀不由停下,皺眉道:“你在做什麽?”


    蘇羨神情有些凝重,卻沒有立即回應西門月的話,她們本已經離開了那處坑洞,回到有著雕塑的那處大殿當中,但在一片瑩亮的夜明珠光芒照射下,她卻有些艱難的朝著方才那處回過頭去。


    就在那坑洞之中,傀儡小楚仍舊呆呆站在原地,沒有挪動分毫。而楚輕酒的魂魄亦在一旁,那道身影在陰影當中,暗得好似要消失不見。


    “小楚,過來。”蘇羨命令那傀儡道。


    小楚眉目低垂,好似沒有聽見蘇羨的話。


    蘇羨心下一緊,輕輕咬唇,語氣變了變:“你過來啊。”


    “阿羨。”楚輕酒的魂魄在黑暗裏泛起點點白色的光暈,他搖頭,無奈苦笑到:“我好像過不來了。”


    就在此時,空蕩大殿之內,突然傳來一陣狐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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