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論跟眾人結下的仇怨,曦遠自然比趙顏勝出許多。當初英雄堡的凶殺,後來剿滅東海,再後來,神農世家的叛變,更有放火燒林的劣跡。完全是把江湖和朝廷得罪了個遍。


    待要審問之時,不少人要求嚴刑拷打,更有自動請纓來施刑的。場麵之火熱,讓小小汗顏。


    但人多口雜。最後還是由小小主持大局,白道由神農世家的巴戟天出麵,黑道推賀蘭祁鋒為表率,而朝廷方麵,自然由廉釗代表。


    曦遠看到這四人時,表情隨是高傲冷漠的,但神色之間,也不免有了懼意。她身上傷勢未愈,毫無反抗之力,甚至連自盡都做不到。


    “纖主,我們找你所謂何事,我想你也應該清楚吧。”賀蘭祁鋒率先開口,“魏啟現在何處?”


    曦遠冷哼一聲,並不作答。


    “纖主,如今情勢,你應該也看得明白。你若能說出他的下落,戴罪立功,我可上奏朝廷,赦免你纖絲繡莊的一眾門人。”廉釗說道。


    曦遠聽到這番話,眉頭一皺,道:“哼!待九皇集齊,天下歸一,你口中的朝廷便化為烏有!什麽戴罪立功,簡直可笑!”


    廉釗聞言,並不動氣,隻道:“若集齊九皇,卻不能得天下,你又該如何自處?”


    曦遠道:“天師決不會算錯


    !得九皇者,必能得天下!”她抬眸,看了看堂上眾人,“這是天命,你們阻不了。”


    巴戟天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不發一語。


    賀蘭祁鋒譏諷地笑笑,“纖主,我隻怕,你看不到那一天哪。”他輕輕一歎,“你我不過凡人,天命事小,人命事大。你說對不對,纖主?”


    曦遠冷笑,“即便我死,也決不會背叛天師!”


    “嗬嗬,死不可怕。不過,南海北神宮有一種比死還可怕的毒藥,你聽說過沒有?”


    曦遠毫無懼色,道:“‘七殺’?哈哈哈,隻怕七天毒發之前,天師已經大道得彰,你們這些凡夫俗子隻有死路一條!”


    這般堅定的言論,讓情勢僵化起來。


    小小心中暗生欽佩,無論立場,曦遠的這份忠心,實在是令人折服。天師王文卿,要是認真一算,還是她的師公。能教出“鬼師”這樣的徒弟,王文卿此人,定不簡單。


    慢著,怎麽扯到王文卿的?不是在追問魏啟的下落麽?什麽集齊九皇,一統天下,話題是不是扯太遠啦?而且,廉釗早就說過了憑九件兵器,不可能統一天下的。天師的目的無非是借九皇的輿論,擁立新主。如果這種猜測是錯的,那就是說,九皇真的有神力了。隻可惜,這裏麵的秘密誰都不知道,不然他們也不用那麽辛苦地抓她了……呃?怎麽聽起來挺矛盾的?


    想到這裏,小小突然悟到什麽。她看了看廉釗,笑一下,開口道:“纖主,我有一事不明。”


    曦遠看她一眼,眉目間隱生憎惡。


    “其實,我一直都覺得奇怪……”小小一笑,道,“天師通達天意,自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為何偏偏不知道九皇的玄機,還為此三番四次抓我這個小輩?”


    曦遠不屑,道:“我早已說過,‘鬼師’韓卿是天師最鍾愛的弟子,你是‘鬼師’的徒兒,天師想見你,有什麽奇怪?!”


    小小垂眸,“一直以來,我能保全性命,都是靠手中握著九皇的秘密


    。當日我去廉家船陣偷布陣圖,魏啟要我說出九皇的秘密,還說,我不知道,我師父肯定知道。這一來二去,你卻告訴我天師所求不是九皇的秘密,而是敘舊?”她繼而抬頭,道,“我看天師分明是什麽都不知道,你如今虛張聲勢,又有什麽用?”


    一旁的賀蘭祁鋒笑了出來,“哈,是啊。天師若不知道九皇的秘密,就算得到了神器又如何。說不定,還要來請教我們盟主一統天下的方法呢。”


    “住口!天師聖威,豈容你們誣蔑?!”


    “我並非誣蔑天師,隻是說事實罷了。”小小起身,“魏啟在東海下毒,你對我用針,全無半分同門之誼。什麽我師父是天師最鍾愛的徒弟,全是一派胡言!我看,他是為了九皇的秘密連自己的徒兒都不肯放過才是!”


    曦遠當即憤怒,道:“滿口胡言!鬼師叛出神霄派這麽多年,天師從未派人追緝。當日得知你是鬼師弟子,要帶你回去見天師,也是魏啟的提議,於天師何幹?至於後來的手段……那是你生性狡猾,咎由自取。”


    小小聽完,便將這其中的種種糾葛都理清了。她笑了起來,道:“這麽說,一直以來,你所遵循的都是‘魏啟的提議’?那也就是,一直以來,費盡心機逼我說出九皇秘密的人,也不是天師,而是魏啟了?”


    曦遠脫口而出,道:“那是自然……”然而,她說完自己就愣住了。


    廉釗聽完兩人的說辭,了然於心,開口道:“若是魏啟想要得到九皇的秘密,目的就隻有一個,獨擁天下……如今魏啟手上有八件神器,他會不會交給天師,就說不定了。”


    曦遠心中一震,竟有些恍然。


    “魏啟是怎樣的人,纖主最清楚不過。連自己的手足都能迫害至此,他是否能像纖主你這樣效忠天師呢?”小小補充道。


    曦遠的神色惶恐起來。心中本有的疑惑慢慢擴大,終擾亂了她的思緒。她猛然穩了心神,大聲道:“你們不要挑撥離間,我不會相信你們的!”


    挑撥離間啊……小小抿嘴一笑。這不是她的特長麽?


    “溫靖曾對我說過,當年神霄派為了奪九皇神器,顛覆了東海七十二環島,殺他弟子無數


    。這段仇恨他一直記著,至今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複仇。魏啟與他合作,不就是對神霄不忠最好的證據麽?”


    曦遠不禁憶起當日客棧內的種種,當時魏啟說過的話清晰異常。


    小小見她猶豫,想了想,又道:“纖主,你還記不記得,當日英雄堡的晶室內的情形?”


    曦遠有些不解。


    小小道:“當日,方堂主背叛神霄派,意圖染指九皇神器。照纖主所言,方堂主在神霄派內,地位低微。可是,他卻使得一手‘冥雷掌’。當今江湖,除他之外,會這種掌法的,不過三人。一位是天師王文卿,一位是東海七十二環島的前任島主溫靖,還有,就是英雄堡堡主魏啟。方堂主的那套掌法,恐怕……”


    曦遠恍然大悟,“魏啟……”


    小小點點頭,“沒錯,普天之下,最有可能傳授方堂主‘冥雷掌’的人,就是魏啟。而當日晶室裏的一切,也是他一手安排!”


    “……”曦遠的心緒全亂,竟不知當信不當信。


    這時,突然有人走了進來,開口道:“英雄堡晶室之內的事的確是英揚公子一手策劃。”


    聽到這個聲音時,小小有些驚訝,她抬頭,就看見趙顏站在門口。她的臉色依然蒼白,神情亦是憔悴不堪,但眉宇間卻有了一絲坦然。她靜靜站在那裏,緩緩開口道:“當日英雄堡地牢之內,他對汐夫人和魏穎默認了此事,我也在場……”


    曦遠慢慢抬頭,看著趙顏,“你的話,我會信?”


    趙顏輕笑,“不信?哼,沒錯,這般深遠的計謀又豈是你能猜到的?不過,現在,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了,魏穎、汐夫人都吃了苦頭,當日地牢之內看管犯人的英雄堡弟子也都聽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的。還被蒙在鼓裏的,偏偏隻有你這個盟友……”


    小小聽到這些話,暗喜在心。她先前的言論,大多是猜測,沒想到,趙顏不僅有證詞,還有證人。這麽一來,她的挑撥離間不就是證據確鑿,萬無一失了?她正這麽想著,卻聽趙顏笑了起來……


    “哈哈哈……天師算什麽?這世上,唯有英揚公子才有資格得天下


    !論謀略,論心機,你們誰是英揚公子的對手?哈哈哈,纖主,你不是對天師忠心耿耿麽?可是,你從頭到尾奉的都是英揚公子的命令啊。為了鏟除異己,他連三英都能殺,你說,他會不會殺你?會不會殺天師?哈哈哈……”趙顏笑得瘋狂,她看著小小一行道,“左姑娘……你的運氣真的很好,不過,到此為止了。英揚公子很快就會卷土重來,你們這些人最終也隻能俯首稱臣!哈哈哈……”她兀自在堂中轉了一圈,笑道,“我早說過了,負我的人,定會比我痛苦百倍……哈哈哈……”


    小小看著趙顏,明白了一些事情,她開口,對左右道:“她瘋了,是誰放她出來的?帶下去!”


    彼子和鬼臼聞言,立刻上前,拖著笑聲不停的趙顏走了出去。


    堂內片刻平靜之後,廉釗看著神情複雜的曦遠,略微思忖,道:“聖上招神霄派歸朝,但一直以來,都未見天師出麵。纖主,你確定自己一直以來奉的是天師的命令?”


    曦遠呆呆看著眾人,不發一語。


    “纖主,若是我猜測不錯,魏啟是假傳天師命令,利用神霄派替他辦事。事成,天下他得。事敗,神霄派便替他頂下造反謀逆之罪。”小小認真道。她轉頭看廉釗,“我說的可對?”


    廉釗被她一問,淺笑道:“不錯。纖主,若一切屬實,你包庇魏啟,反而是害了天師和神霄派,辱沒了忠心二字。”


    曦遠幾番欲言又止,皺眉深思,許久之後,終是明白了什麽。她開口,無力道:“南豐城內,有一處神霄派的秘密分舵。魏啟興許就在那裏……”


    聽到這些話,小小放鬆了下來。


    曦遠抬頭,又道:“……若是神霄與此事無關……”


    廉釗回答,“我方才已經說過,隻要你能戴罪立功,我自可稟明聖上。赦免一眾無辜。”


    曦遠這才點了點頭,癱坐在了地上。


    ……


    待小小一行出了門,就見彼子、鬼臼和趙顏站在不遠處,看到他們出來,皆行了禮


    。


    趙顏猶豫片刻,慢慢上前,還未開口。小小便笑道:“趙姑娘,方才多謝你了。”


    趙顏微微一驚,輕輕搖了搖頭。又遲疑許久,才道:“左盟主……我……我有一事相求。”


    小小雖不敢確定,但也能猜到**分,便欣然點頭,應道:“你說。”


    趙顏的眸中竟泛了淚光,聲音低弱,隻道:“我想見他……”


    小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後的廉釗和賀蘭祁鋒,微微點了點頭,便領著趙顏走開了。


    ……


    英雄堡分舵依了江南庭院的樣式,造小橋,放靈石,更載四季花卉,儼然一派溫婉的風情。早先聯盟之中的江湖人士攻破這分舵,也沒費什麽武力,這其中景致絲毫無損。


    繞過一處水榭,便是賓客廂房。戚氏被破之後,門人便被安置於此。自然也包括那受了重傷的莫允。


    趙顏抱著鏡子,慢慢跟在小小身後。她和魏啟合作之事,人盡皆知。看到她的人,皆是麵露鄙夷。但她第一次不再理會這樣的眼神,她小心翼翼的,用最謙恭的姿態,默默跟從。


    待到了莫允的房前,小小站定,看著趙顏,繼而注意到她緊緊扣著鏡子的手,因為用力,手指節微有些發白。小小站了片刻,見趙顏還是全無舉動,這才悟到了什麽,道:“趙姑娘自便,我先告辭。”


    趙顏看著她離開,又遲疑許久,終是不知該不該敲門。幾番掙紮之後,她伸手,輕輕推了推房門。


    房門未關,應著她的力道緩緩開啟。


    趙顏微微一驚,遲疑了一會兒,才提起勇氣,跨了進去。


    房中,惟有莫允一人,他躺在**,不知是睡,還是昏迷不醒。


    趙顏走到床前,一見他,卻已是淚流滿麵。


    她伸手,輕輕擦著淚水,努力不發出哽咽之聲


    。


    她不可自抑地想起很多很多事來,想起他說:一家重聚,再不離分。


    她突然明白,以前的自己走了多遠的路,明明這麽簡單就可以到的地方,她偏偏遠繞。往昔種種,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一時之間,讓她無所適從起來。


    她慢慢跪在床前,輕輕握著他的手腕,哽咽著,輕聲道:“我沒有出賣戚氏……沒有給魏啟引路。我是真心想去見他的……”她的手指慢慢收集,眼前已經是模糊一片,“我沒有騙你,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騙你……”


    漸漸的,她泣不成聲,再也說不下去了。


    那一刻,她的手被反握住。她含淚抬眸,就見莫允已睜開了眼睛,正靜靜看著她。


    “我沒有出賣……”她的聲音零落顫抖,淒涼無比。


    莫允點點頭,道:“我信你……”


    趙顏笑了出來,她握緊了莫允的手,不再壓抑,哭泣了起來。


    莫允看著她,淺淺笑著,沉默。


    戚函進屋的時候,就看到了這一幕。


    察覺有人進來,趙顏回頭,看到戚函,她的哭泣不自然地停止,神情裏,帶上了恐懼。


    戚函微微皺眉,繼而,看到了她懷中抱著的菱花鏡。一時間,他的心如同那木匣“涵宇”,被輕易打開了……他用最隱晦的方式,將所有說不出口的話放進了那木匣之中。若她無所期盼,自然打不開那木匣。可是,既然自己不曾給她希望,又怎能讓她心懷期盼?十七年前,他錯了,而今,他又錯了一次……


    趙顏看著戚函,依然不知所措,而此時,莫允抬手,輕輕按了按她的肩膀。


    那一刻,如同被賦予了勇氣一般。她怯怯的,用猶疑的聲音,低喚:“爹……”


    戚函隻覺心頭溫熱,眼眶亦濕潤了起來。他深吸一口氣,眼神望向了別處,倉促地點了點頭


    。


    所有的心結,一瞬間被解開了。趙顏笑著,再無痛苦。


    戚函看著她,道:“好好照顧他。”


    他說完,轉身走了出去。待走遠時,才讓笑意上了臉龐。


    其實,很簡單,隻需點一個頭,說一句話,所有失去的,就能全部回來。擁有,其實一點也不難。


    他抬眸,笑得坦然。


    這時,他忽見不遠處假山草木之間,隱約躲著人。待認出那人,他開口,喚了一聲:“左盟主。”


    聽得這聲呼喚,小小一驚,怯怯走了出來,“呃……戚當家……”


    戚函微微一笑,道:“我欠盟主一個人情。日後,有用得到戚氏的地方,請盡管開口。”


    小小聽到這話,立刻搖頭,“戚當家言重了,我也沒做什麽。”


    “能打開木匣‘涵宇’,這份人情,我欠得值。不過,盟主是如何得知‘涵宇’的開啟之法的呢?”


    小小笑道:“我小時候曾見過戚氏名兵圖譜,又是湊巧猜中了活鎖的玄機。全是運氣使然。”


    “戚氏名兵圖譜?”戚函有些不解,隨即卻想起了什麽,他抬眸,問道,“盟主與‘鬼師’韓卿可有淵源?”


    小小有些驚訝,“正是家師。”


    戚函笑了起來,“天意……”他上下打量了小小一番,道,“十幾年前,我見過你,那戚氏名兵圖譜也是我給你的。”


    小小聽呆了,一臉的難以置信。


    戚函也不解釋,隻道:“小丫頭,你師父現在何處?”


    小小隻得將師父的死輕描淡寫地說了一遍。


    戚函聽罷,微有些惆悵,“以他的武功,天下誰能殺他……也罷。”他突然想到什麽道,“你應該知道九皇的秘密吧,既然知道,又何必如此費心?”


    “啊?”小小有些茫然,聽戚函的口氣,應該是知道九皇的玄機,但那最後一句,分明雲淡風輕得讓人驚詫


    。


    戚函察覺有異,笑了笑,道:“你不知道?”


    小小咽咽口水,老實地點了頭。


    戚函的笑意裏有了同情,“那我告訴你吧。”


    這種時候,按照師父的教導,應該斬釘截鐵地回答:我不想知道!不過,時過境遷,如今的小小卻覺得,若是知道了真相,真的能讓所有人都不必費心,聽聽也無妨。而且,看戚函的表情,這個秘密……好像也不是很金貴。


    於是,小小點了點頭,等戚函說下文。


    戚函的眼神裏,帶了一絲輕蔑,道:“世上,本就沒有什麽九皇神器。”


    這句話,讓小小驚訝不已。


    “七曜:日、月、水、火、木、金、土,加上北鬥、南鬥,這九個名字不過是湊起來好聽罷了。”戚函笑著搖了搖頭,“世上任何一件戚氏兵器都可能成為九皇神器。”


    小小不敢插話,繼續聽著。


    戚函道:“古往今來,多少豪傑英雄為名刀寶劍折腰。而惟有武功、地位、德行都高人一等之人,才有能耐擁有我戚氏的神兵。大浪淘沙,江湖人所謂:戚氏最高傑作的‘九皇神器’的擁有者,必然是當世豪傑,人中翹楚。”


    聽到這裏,小小驚道:“戚當家的意思是,是江湖人自己早就了‘九皇’?而所謂的‘九皇神器’是由最強的九個人所持的那九件兵器?”


    戚函笑笑,“也並不一定是最強的九個人,可能是最強的九個門派,或是最強的九支軍隊……”


    小小低頭,思忖起來。持有九皇的人?到目前為止,是:太平城、英雄堡、神農氏家、神箭廉家、戚氏、東海七十二環島、嶽嵐劍派、破風流……


    “‘得九皇者得天下’,這句話不假。若能得到持有‘九皇’的人相助,何愁天下不得


    。”戚函笑歎一聲,“隻是,這又該有多難呢……有人機關算盡,自以為手握天機,到頭來,還不是黃粱一夢。笑煞人也。左盟主,‘九皇’之事,不管也罷。”


    戚函說完,便告辭離開了。


    小小站在原地,細細咀嚼那話裏的意思。“太平城”有良田千頃,易守難攻,是絕佳的城邑;“英雄堡”財力雄厚,弟子眾多,隨時能補充人財;“神農世家”有神醫良藥,更有豐沛的藥材資源;“神箭廉家”乃是當朝良將,手握兵權;“戚氏”善鑄神兵利器,儼然是兵工廠;“東海七十二環島”壟斷東海海運,更染指內陸漕航;“破風流”弟子遍及天下,更吸納“曲坊”、“玄靈道”、“岫風寨”、“齏宇山莊”等派的能人異士;嶽嵐劍派有上千名精練劍手……


    不談那第九件兵器,光是這八個家族就已經很夠看了。要是真有人能一統“九皇”,坐擁天下絕對不是空談。不過,戚函說得對,世上,誰有這個能耐呢?


    她正想著,就聽廉釗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小小。”


    小小聞聲,立刻甩開了思緒,抬頭笑道:“廉釗!”


    廉釗走到她身邊,道:“找你很久了,聯盟已經準備完畢,這就出發往南豐去,你也準備一下吧。”


    小小點了頭,笑道,“那走吧。”她大大方方地攙起廉釗的手,大步往前走。


    廉釗看她高興,便也帶著笑意。隻是,一直不說話。


    小小隱隱察覺異樣,開口問道:“你怎麽不說話?不高興麽?”


    廉釗沉默片刻,開口道:“聖上下過一道密令……一旦找齊神器,便肅清所有知曉九皇秘密的神霄弟子。我一直以為神霄有謀反之心,這道密令,自然沒有任何不妥……”他的眼神裏,有了憂色,“但如你剛才所說,也許神霄派是真心歸朝。隻希望這密令還有轉還的餘地,不要牽連無辜……”


    小小聽罷,明白了一些事情。君無戲言,既然說了要殺,自然沒有收回成命的道理。果然,隻要沾染上九皇,就一定會倒黴……


    都說江湖血腥,但廟堂之爭,權政之謀,更比江湖爭鬥慘烈數倍


    。那累累的白骨中,又有多少無辜之人。


    小小見他蹙眉煩惱,便握緊他的手,笑著道:“那我一早歸順朝廷,豈不是很明智?”


    廉釗聞言,淺淺一笑,“是啊。”他扣緊她的手指,道,“我會護你周全,決不會讓你有分毫損傷。”


    小小心中感動,眸中的笑意更閃閃發亮。


    廉釗看著她,笑著又加上一句,“不過,你現在是堂堂武林盟主,有一眾擁護者,怕是不需要我保護了吧?”


    小小道:“啊,擁護者,我怎麽不知道?”


    廉釗誇張地歎口氣,“唉,每次一有點什麽事,鬼臼跟彼子首當其衝替你解圍,銀梟和溫宿緊隨其後,太平城和英雄堡也不會旁觀,如今連戚氏都被你歸入旗下……我若想保護你,也得先想辦法擠到前麵去才是。”


    這番話分明就是調侃了,小小笑了起來,道:“哦,是吃醋。”


    廉釗倒也不否認,答道:“是啊。”


    他這麽答,小小倒接不上來了。


    廉釗看她愣住的樣子,低頭笑了起來,“這樣就是默認了?”


    小小嘟噥道:“證據確鑿,沒法抵賴。”


    廉釗拉起她,道:“既然你認了,那就私了吧。”他說完,笑著拉起她,往前走。


    小小也笑了起來,滿心愉悅地跟著他走。


    隻是,那一個刹那,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她現在是武林盟主,統領的,不就是那擁有“九皇神器”的人麽?難道?……不,不可能……哪有這麽莫名其妙的事……


    她的擔心隻是一瞬,繼而,她拋開那些莫名的擔憂。心裏,隻剩了一個念頭:


    很快,就結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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