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賽詩會(中)


    在聽完孟星河所說的私語後,柴少舔了舔舌頭,從他發亮的雙目中可以看出,他現在很興奮。孟星河不但是他兄弟,現在更能讓他揚眉吐氣,他心中就油然而生一種幸福感!


    “孟兄!夠兄弟!”柴少拍了拍孟星河的肩膀,頓時萬千豪情湧在心間。娘的,平時在縣學就受夠了這群學子的輕視,今天一定要全部掏回來。


    想到孟星河在耳邊說的那句詩,柴少憤然起身,高大的身板挺拔堅毅,他環視四周學子,戲虐道:“各位縣學同窗,在下不才,也有一首詩想贈給各位!”


    “哈哈!柴大少爺作詩,我等當然洗耳恭聽了。”一幹學子捧腹大笑,特別是剛才作了首打油詩的李才子,更是嘲笑道:“柴兄,切莫作出“十、八、摸”之類的詩來呀!哈哈!”又一陣哄笑,柴少能作詩,母豬都能上樹,他要出醜,自然是笑料百出了!


    日!狗眼看人低!老子今天非作詩一首,氣死你個王八蛋。柴少跨步上前,稍思片刻,手持金折扇,指著大小一幹學子,洪聲念道。


    “男兒何不帶吳勾!”


    說了這句,眾學子的表情有些尷尬!柴少又背對他們,怒指北方河山,震聲道。


    “收取關山五十州!”


    由近及遠,詩中的意境,在柴少刻意的裝伴下更為突出,見眾學子驚恐萬分的表情,柴少順勢而下,滔滔不絕地念出了壓軸的兩句。


    “請君暫上淩煙閣,


    若個書生萬戶候!”


    最後兩句,聲如洪鍾,震響了整個春香樓,與那些自問博學多才的學子所作的打油詩相比,柴少這個半吊子詩人,一句“請君暫上淩煙閣,若個書生萬戶候”,立刻封住了所有人的嘴。


    什麽叫詩?詩中不缺霸氣的就叫詩。


    “王兄、李兄,在下獻醜了!”柴少挖苦道。平時所受的惡氣天一掃而光。他感激地看了眼孟星河,大步流星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王、李二位學子尷尬一笑,心中多少不是滋味。單憑剛才那首詩,他們知道自己一輩子都趕不上柴少了。


    其餘學子也是驚詫地望著柴少,想不到平日不學無術的人,居然胸懷大才,能作此等神作,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孟星河偷偷發笑,柴少裝大神的功夫居然比他還強,自己不過教了他一首詩,他居然氣勢如虹,分段念出來,還真像是他作的那樣。


    “柴兄!高才!”秦、祝二人豎起姆指,對柴少佩服不已,他二人平日裏就不學無術,在以科考為主的今天,前途可謂渺茫,哪知道聽柴少剛才一言,頓時心生豪氣。不讀書怎麽樣,有朝一日成為封疆大吏,還不比你書生強。


    柴少老臉發紅,在自己兄弟前就謙虛多了。“兩位兄台抬愛,其實,這詩不是我作的!”從另一個角度講,柴少還算老實,在兄弟麵前沒有絲毫虛假,算得上光明磊落。


    他的三個兄弟對他理解的笑了笑,幾人相視無語,圍在一張桌前,四處物色,看有沒有那家小姐,看得過去的,等塞詩會完了,也好找個目標施展自己泡妞的本事!


    尋了半天,也沒有看見一個正點的,幾人鬱悶地坐在一起,目光渙散地望著春香樓進進出出的人群。


    一會兒功夫,春香樓進來的人,把整個大廳塞的滿滿的。上至社會名流,下誌至凡夫俗子,各自坐在自己的方位,相互交流,無非是買弄文學。有學問之人,趁未開賽,玩起了酒令,平常百姓,也就喝酒講故事。在賽詩會未開始前,已經熱熱鬧鬧,氣氛非常的活躍。


    主辦方,也就是桃源詩會聯盟,見時候差不多,也該開賽了,就派了一個人,來到會堂正中,客氣地說道:“今天是桃源縣一年一度的賽詩大會,恭祝所有參賽的桃源子弟們取得好的成績勇奪魁首!”


    很水的開場白,眾人還是熱烈鼓掌。講話的人突然話峰一轉,對著春香樓門前恭敬地說道:“今日賽詩會,承蒙各界人士關懷。有幸請到當今尚書令杜大人及本省學管馬大人光臨,為我桃源縣憑添不少喜氣,我等在此恭候兩位大人入內,為我桃源賽詩會作個憑判。”


    話將說完,說話之人恭敬地施了一禮。就看見春香樓外的幾頂官轎前,尚書杜如晦在桃源眾官員的簇擁下,隨學管馬守臣一同邁進了春香樓。坐在了賢士方位最前麵的評判席上。


    眾人沒有見過杜如晦這個大官,看見連學管馬守臣都對他畢恭畢敬,也猜得他的身份一定不簡單,“哄”的一聲,春香樓大堂再次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某些到場的官家大小姐甚至做好了犧牲一切的準備,包括自己的貞操。


    一個賽詩會,立刻變成了一個歡迎會,氣氛瞬間飆升而上。杜大人見桃源縣民眾如此熱情,也站直了身子,客氣道:“諸位鄉親抬愛,是老朽的福氣。很榮幸能參加桃源縣的詩會,客隨主便,老朽也奉上紋銀十兩,添一添彩頭。”


    杜大人從自己的懷裏取了十兩紋銀,交給了身邊的隨從,便入了座。他這一舉動,立刻起了效應,在座的大小官員、社會名流、商賈巨富、也奉上了彩金,竟將今晚獎勵魁首五百兩的紋銀,添到了三千兩。


    這可能是桃源縣賽詩會有史以來最大的彩頭了。無論是在座的學子還是社會名流或者是那些來添熱鬧的平民,對那金燦燦的銀子,都起了圍獵之心。


    屆時,主持詩會之人,宣布詩會大賽的規矩。詩會采取淘汰製,第一關便是即興作詩,詩裏的題目圍繞春香樓上懸掛的第一幅畫中的內容。參賽者限時一炷香內將自己所作交由評判席上諸位評判大人審核,通過者入選下一輪比賽。


    主持人才宣布完比賽製度,第一幅字聯上的紅布被他拉下,二樓雅閣中響起了優雅的琴音。


    如同天籟一般的琴音,如涓涓細流,緩緩流過心田,就算不懂得欣賞的人,也知道這琴聲很動聽。


    “施雨小姐?是施雨小姐!”春香樓中,無數男人將目光投向二樓的雅閣,賽詩會算什麽,與施雨小姐相比,他們情願一輩子聽琴音,也不管什麽狗屁賽詩會。


    琴聲時快時慢,忽而金戈鐵馬,忽而俠骨柔情,抑揚頓挫,每一個音發出來,都深深敲擊在心裏,永生難忘。


    兀而,琴聲停止。眾人才從恍惚中醒來。隻聽的一個溫柔的聲音輕念道:“諸位才子,請!”大家才爭相恐後望堂上第一幅字聯望去。


    堂上第一幅自聯中,畫有一輪高掛的圓月,隱約可看見月亮下有一道斷了的城牆,牆中芳草淒淒,殘磚斷瓦隨處可見,死寂中透出蕭索。


    眾人苦苦冥思,不知道此畫意欲為何,第一關就這麽難,接下來還有兩關,這麽能通過呢?


    在場參加賽詩會的人,大多埋頭深思,有的幹脆拿起了筆在紙上瘋狂寫畫,有的人甚至站起身來,在大堂中慢渡虛步,背負雙手搖頭苦思。


    一炷香的時間,已經過了一半了,也沒見一人交卷。就連素有桃源第一才子之稱趙秀才,此刻也是一臉焦頭爛額,在自己的座位上苦思。


    寫詩不難,難的是寫出其中的意境。各大板塊中不斷有人開始搖頭苦歎,手中就算握著毛筆,也遲遲下不了手。


    “太難了~~叫人怎麽寫嘛!”柴少本來還打算寫上一首打油詩,希望能混進第二輪,看來沒有指望了。他望了眼身邊三位兄弟。秦觀、祝枝山二人和他差不多一路貨色,別指望他們能人品大爆發憋出兩句詩來。孟星河則是一臉沉思,然後見他嘴角微微一笑,拿起一旁的毛筆,洋洋灑灑就寫了下去。


    “孟兄?三千兩銀子?”柴少比了三根手指,滿臉期待,然後他認真地說了句:“三千兩呀!能夠老子逛好多次窯子,和好多大姑娘唱“十、八、摸”了。孟兄,我們兄弟幾個,今晚全指望你了。”


    我日!就知道嫖,有出息點行不?孟星河收了毛筆,將自己剛才所作遞給了前麵負責跑堂的人,然後就有人念道:“桃源縣孟學子交卷!”


    長長的聲音,立刻成了無數人的動力,眾人見孟星河都能交卷,自己也就草草寫了首詩上去,匆忙交卷了。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燃過。在最後結束之際,上交的文章隻有十幾篇,其餘的人全部扼殺在搖籃之中。沒有交卷的人隻能一副惋惜,上交的人大多心事憂憂,大有不滿意剛才之作。


    評審的人,在對所交的十數篇詩作中,又挑出了五篇比較好的詩作交給今天的兩位終極審判,杜如晦和馬守臣。


    二人接過下麵遞來五篇古詩,仔細地看了一眼,然後杜如晦站起身來,拿起第一篇交上來的詩念說道:趙浩然所作。


    “明月入古城,芳草漸重生。


    兩鬢日消磨,不見未亡人。”


    他念完此詩之後,微微地點了點頭,眾人聽後一致拍手叫好。趙浩然不愧為桃源第一才子,所作詩詞,不失為一代新秀。


    杜如晦又拿起了一篇古詩,說道:“馬文才所作!”


    “孤月當空照,芳草連斷牆。


    物事已成昔,人道是斷腸”


    又是一篇佳作,杜大人剛剛念完,掌聲依舊響起。馬文才看來也有幾分墨水,即興所作,卻也不差。


    趁著大家興趣正高,杜大人拿起了餘下的詩,念了起來。


    又是兩首詩念完,比趙浩然和馬文才的稍差一些。杜大人拿起了最後一篇文章,淡淡看了幾眼,已經忍不住心中的激動。縱觀今晚所有詩作,此詩絕對是極品。他正了正聲音,望著不遠處仕子方位,沉聲念道:“桃源花柳先生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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