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利用精神力將汐鐵進一步提純的分析,我已經把該說的都說完了,希望能解開大家對這一點的疑惑。”機械一班的班主任程惑對講台下的學生環視一周,然後將目光鎖定在季末身上:“不知道季末同學對我剛才說的話,有沒有什麽要補充的?”


    “沒有,老師已經說得很詳細了。”季末站起身,搖了搖頭。


    把一切都推到精神力上麵,這是季末和謝少棠原本就約好的,以防有人對季末的成績提出質疑。一來是因為中高級機甲的製作確實需要用到精神力,尤其是那些性能好的機甲,所以理論上來說用精神力提純是有可能的;二來則是因為錄像的問題,沒人會知道季末用的是一塊變質的汐鐵,如果是在汐鐵原有的基礎上加以利用,難度也會小很多。


    季末原本還準備好了一套說辭,現在看來完全沒必要了,已經有人替他把話都圓好了。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創新都隻有好處,如果能通過精神力得到更高的性能,為什麽教科書上寫的標準答案卻不是這個方法呢?”季末淺淺地笑了笑,並模仿謝少棠攤手的動作,看起來有點狡黠又有點隨性,“因為這樣做會消耗過多的精神力,一個零件就要耗費近三個小時,一台機甲需要用到的135號零件起碼超過70個,全部由人來完成的話,完成這台機甲的效率就會變低、成本變高。”


    程惑的眼裏閃過一絲讚賞,笑著對季末說:“說得很好,我希望大家都能從你身上學到這種理智而謙遜的特質。”


    “謝謝老師。”


    季末的表現不驕不躁,長相又太具有欺騙性,通過這件事,大家對他的印象就從“不自量力的跳梁小醜”一躍升為了“謙虛卻內向的優等生”,檔次忽然變高,周圍同學對他的態度也跟著不同了。


    梁璧卻還是和以前一樣,真心實意地恭喜季末,兩眼都帶了點淡淡的崇拜,比其他人眼中的諂媚和功利看起來順眼得多,所以季末也不反感聽他絮絮叨叨地講述自己參加比賽的心得,末了還羨慕地對季末說:“我的腦子太笨了,當時我怎麽就沒有想到這麽好的方法呢……”


    “你隻是還沒發現自己擅長的領域而已,腦子靈活的人,也不一定能把天分用在正途上。[.超多好看小說]”季末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還坐在教室內的季遠晞。


    臉色難看到極點的季遠晞恨恨地對上季末的視線,並用做了個“虛偽”的口型。


    季末揚了揚眉,絲毫不受影響。


    然而季末越是不受影響,季遠晞就越是怒火中燒,之前害他在全校學生和老師麵前丟了那麽大的臉,要不是還在學院內,季遠晞把季末撕成碎片的心都有了。


    “能和你說兩句話嗎,季末?”


    突然插|入的聲音讓季末回過頭,轉眼身邊的梁璧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冷冰冰的蘇白漣。


    季末有點驚訝地看向他:“你找我……有事?”


    “想再問問關於135號零件的製作細節。”蘇白漣微微蹙了蹙眉,並不是出於厭惡和不屑,看樣子倒像是不知道該怎麽準確表達,“如果這涉及你製作上的機密,那就當我沒問過。”


    機械師家族通常都有自己獨特的製作技藝,秘方隻能掌握在自己人手中,蘇白漣雖然好奇,但也不會做那種窺探別人秘方的事。


    “當然沒問題,我很樂意跟你分享這些細節。”正愁沒有機會接近,沒想到當事人會主動送上門來,季末和蘇白漣並肩走在一塊,“快到飯點了,不如找個地方一邊吃一邊聊?”


    “可以。”蘇白漣言簡意賅。


    蘇白漣這個人和想象中的略有些偏差,他對機械的熱愛程度超出想象,隻要談到機械,蘇白漣冷冰冰的湖藍色眼眸就像冰雪消融般閃動著火熱的光。


    走了一路,季末對蘇白漣有了更多的了解,他發現蘇白漣雖然除了談到機械以外表情都是冰冷而高傲的,但意外的不太難相處——隻要投其所好,本身又有真材實料,而不是在賣弄學問。


    可惜最近越來越聒噪的雪狐卻始終沒有在意識裏和季末說過話,這一路都平靜無比,季末拿不準到底“火焰”在不在蘇白漣身上。


    “又來了……”蘇白漣突然停下腳步,明顯地皺起眉頭,語氣和表情都有些不悅。


    季末順著視線看過去,也不禁想要皺眉,不過他隻想了一秒鍾就對蘇白漣說了句“抱歉,改天再聊”,然後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甚至還是一路跑著離開的,不帶一絲留戀。


    蘇白漣訝然,想問個清楚,但季末想在最快的時間內離開現場,以他的身手,沒人能追得到他。


    蘇白漣隻好回過身,正和別人聊在興頭上,突然就被人打斷,心情無論如何都說不上好。於是蘇白漣順理成章地對打斷談話的人遷怒,語氣比平時更冷幾分:“我已經說過,我對你沒有興趣。”


    迎麵走過來的三個人,恰好就是龍煊、喬斯和修文。


    而事實上,他們會出現在這裏,可以說是湊巧,也可以說帶著些刻意。不過這次的刻意卻和蘇白漣所想的有些不同。


    三人原本也是打算一起去吃飯,剛好走到附近就看到蘇白漣正和季末走在一塊,而且看上去還有說有笑的,這副畫麵不知為什麽就讓龍煊感到莫名的不快,怎麽看怎麽礙眼。


    而同樣看到兩人的喬斯也是表情有異,然後不陰不陽地說了句:“阿煊,這個季末對你還真是不死心啊,被你那樣警告過了,居然還敢去糾纏蘇白漣。你說……他會不會對蘇白漣說些什麽?”


    說什麽?龍煊心裏突然咯噔一下,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感裹挾著他,他一時頭腦也沒想明白到底這種感覺是因為季末會讓蘇白漣對他的印象更糟糕,還是因為別的原因,等他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走向了蘇白漣和季末。


    然後,就看到季末見了自己轉身就跑的一幕。


    龍煊:“……”


    ======


    說好了生活中互相避開,季末說到做到,何況他也沒興趣和龍煊或是喬斯虛與委蛇,幹脆跑開眼不見為淨。


    【我以為以你平時的處事風格,會多少給龍煊添個堵,比如說在蘇白漣麵前不著痕跡地抹黑龍煊。】


    意識中突然又冒出了雪狐的聲音,季末搖搖頭回答他:“看蘇白漣的樣子,他已經夠討厭龍煊的了,我不需要多此一舉。倒是你,剛才你一直都不說話,是從蘇白漣身上發現了什麽問題嗎?”


    【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雪狐沉默了一陣,才悶悶地開口。


    “什麽意思?”


    【他身上確實有與“火焰”類似的氣息,但是我有80%的把握,那不是我的“火焰”。】雪狐歎了口氣,十分可惜。不過它也沒有放棄希望,【但我敢肯定,蘇白漣跟“火焰”確實有關係,他或許認識製作出我的機械師。】


    “所以蘇白漣這條線,還不能斷。”季末總結道,“反正接下來還要和他一塊去機械師協會,我們還有很多機會了解他這個人。”


    【一切都靠你了,我的主人。】


    ======


    拿到學院名額之後,季末還是忙得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剛覺醒了所有嗜血族的異能,季末忙於掌握新的能量,下了課就趕回家練習掌控元素,常常累得連手指都抬不動,有時候還會錯過晚餐。


    謝少棠為了讓他按時吃飯,拿出學生會副會長的氣勢,每到飯點都會強硬地把季末從健身房裏拉出來,握著少年的肩膀將他按在椅子上,“就算是鐵打的人,也要吃飯,坐下。”


    “……你怎麽知道鐵打的人也要吃飯,你是鐵打的?”訓練被迫中斷,季末還很意猶未盡,也難得幼稚地跟謝少棠抬杠起來。


    謝少棠哭笑不得,但念頭一轉,又突然生出幾分促狹,笑著反問他:“我是不是鐵打的,都住在一塊這麽久了,你難道不知道?”


    “……”季末不知道接下來該說點什麽好了,小聲嘟囔了句就端起碗準備吃飯。


    飯菜都是謝少棠親手做的,菜色都是父子倆喜歡的口味,光聞香味就知道一定很合口。


    季小狼特意把自己的兒童座位挪到季末旁邊,然後吭哧吭哧地自己爬上來,季末想要幫忙拉他一把,卻被小豆丁堅定拒絕。


    接著,季小狼好不容易坐穩位子,一臉嚴肅。左手扶著自己的小碗,右手捏著筷子,在季末準備夾起麵前盤子裏的一塊排骨時,搶先一步把爸爸想要夾的排骨夾了起來,然後穩穩當當地放進自己碗裏。


    季末:“……”


    季小狼吧唧吧唧地啃完排骨,然後抬起頭,眼睛忽閃忽閃地看向季末,深紫色的眼眸純淨又天真。


    季末摸了摸他的腦袋,給他夾了一筷子青菜:“光吃肉是不行的,葷素搭配才對身體有益。”


    季小狼眨了眨眼睛,接著略顯失望地低下頭。


    謝少棠津津有味地看著這父子間的互動,忍不住輕聲笑了笑,季末聞聲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謝少棠搖搖頭,沒有說話,隻是笑。


    季末又轉過頭看季小狼,隻見小豆丁正埋頭努力和碗裏的青菜做鬥爭,雖然不太喜歡青菜,還是一口一口吃得認真。


    季末這才醒悟過來:“小狼,你會用筷子了?!”


    終於發現了嗎……爸爸的反射弧真長。季小狼鼓著腮幫子“嗯”了一聲,嚴肅地表示他雖然不生氣,但是還是有點鬱悶。


    季末好笑地捏了捏兒子的臉頰:“不好意思,是我最近太忙了,沒有注意到。爸爸向你道歉,同時也恭喜你,又長大了一些。”接著季末又看了眼謝少棠,“你早就知道?”


    “是小狼說要給你一個驚喜。”謝少棠也伸手揉了把季小狼柔軟的頭發,“太專注事業就有可能忽略家庭,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幫你照顧好他,讓你能夠安心去做你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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