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


    帶隊的助手匆忙間回頭一看發現少了個人,連忙回頭去找,踏入濃濃的迷霧後終於看到掉隊的季末,眼裏多了一絲亮光,但臉色卻仍舊青白,跑到季末麵前時目光也有幾分閃爍。


    “刺熊的破壞力極高,有時候連中級機甲都擋不住,我們得盡快撤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請你再堅持一下!”助手看季末瘦瘦弱弱的樣子,還以為他是跑不動了。


    季末順勢就擺出一副疲憊的表情,還彎著腰,撐住了自己的膝蓋:“好累……我沒力氣了。”


    膚色本就白皙,眉頭稍稍蹙起就有五六分病態,加上季末的偽裝技巧信手拈來,站在季末的麵前的助手也沒有起疑。


    或者說,那個助手根本沒有時間去懷疑,從他的反應來看,他甚至不太在乎季末的身體狀況。快步上前,助手用力一把抓住季末的手腕,五指在纖細的手腕上扣得死死的,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那條手臂從人身上扯下似的,助手竭力掩飾著眼底的驚惶,邊跑邊拉拽季末:“堅持一下,就一下!我們很快就可以到了……”


    “刺熊隻在森林深處蟄伏,一般情況下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領地跑出來,除非到了發|情的季節,但現在明顯不是刺熊發|情的時節……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嗎?”跟在助手身後的季末突然問道。


    這句疑問讓助手的腳步踉蹌了下,視線始終看著前方的路,助手的聲音有種刻意維持鎮定的壓抑:“在野外,總有各種各樣的意外發生,這種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既然知道會有意外,為什麽不派機甲士來保護我們?”季末緊追不舍地問。


    助手有些惱怒地扭過頭,顯然沒有料到季末會有這麽多問題,而且他也根本沒想過有人會問他這些問題,正想開口嗬斥,卻又好像想到了什麽,眼神閃爍了下:“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我們要盡快離開刺熊可能出現的範圍!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後你再問吧!”


    仿佛是為了跟助手的話呼應,一陣陣熊吼聲如驚天雷響,平時躲在森林中不出現的鳥獸都紛紛逃命似的往四周奔逃,樹上撲簌簌落下一地新的落葉。


    助手領著季末很快就追上他們那個小隊,在助手出來找人期間,帶隊的人竟然是那天晚上和傑克一起去撿枯枝的學生。


    “你們回來了。”那個學生對他們笑了一下,眼裏沒什麽神采,但也沒有別的不正常的地方。他把手中的地圖交還給助手:“我們接下來該往哪裏走?”


    當助理的手接觸到那個學生蒼白的手時,季末注意到助理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用折疊地圖的動作掩飾過去,並保持鎮定地對幾人說:“我知道前麵有個岩洞,大家可以在那裏躲一躲,先過了今晚,明天我們就去和門羅大師匯合。[]”


    這些學生都是頭一次碰上刺熊,既缺乏應對經驗,又不熟路,自然是助手怎麽說他們就怎麽做,隻盼著能盡快離開危險地帶,沒有一個人反對。


    助手也沒有給他們多休息一陣的時間,焦急地為他們帶路,原先代替助手的那個學生就跟在隊伍的最後,為了防止再有人掉隊的情況發生。


    過了十來分鍾,他們真的找到了一個岩洞。


    這個岩洞是在山腳下,常年經受溪流的衝刷,洞前的石頭都長滿了濕漉漉的青苔。一進入洞穴,潮濕陰冷的空氣迅速鑽入皮膚,黏糊糊又冷得刺骨,很快有人開始喊冷。


    “忍耐一個晚上吧,至少這裏很安全。”他的同伴安慰道。


    那個學生抱怨了兩句,還是拿出外套穿上,也沒有離開山洞。


    洞內的空間並不大,溪流的一條分支流入山洞,在最裏麵匯聚成一個小水窪,也許是土質的緣故,水窪的麵積隻占了山洞內的三分之一,剩下的空間容納六個人完全沒有問題。


    搭好帳篷,幾人都是一臉疲憊樣。


    由於洞內的土壤十分潮濕,空氣也不好,學生們都躲在帳篷裏休息。助手給大家分了水和食物,來到季末的麵前,還特意多給了他一條烤魚:“你今天應該也累壞了,多吃點補充體力。”


    季末收下助手遞過來的食物,順便問道:“和我同一所學院的蘇白漣分到門羅大師那一隊,你知道他們現在在霧海森林的什麽地方嗎?”


    “他們的方向和我們相反,離這裏有點遠。”助手有點不自在地回答,並無意識地多看了兩眼季末手中的食物。“對了,你之前問我,為什麽沒有機甲士跟隨我們,其實一來是因為如果沒有碰上刺熊的話,我們這次的考核難度不大。再就是門羅大師並不喜歡在工作的時候有門外漢跟著,他會覺得那是幹擾。”


    “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助手像是為了更加確定,反問季末,“不然你覺得會是什麽原因?”


    季末搖頭:“我不知道,既然你這麽說,我也隻能相信你。”


    助手這才滿意地笑了笑,又叮囑季末要好好吃飯休息,接著又去幫忙在洞口撒一些驅趕野獸的藥粉。


    季末看了眼麵前堆著的食物和水,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然後把這些東西全都丟進了次元空間,再拿出兩瓶營養液直接灌進肚子。


    巧合的是,湯姆也在季末這一隊裏,他有些不解地看向季末,不明白為什麽季末不讓他吃那些香噴噴的肉,不過幾天相處下來,他對季末生出一種親近感,下意識地就照著季末的話做了。


    “營養液的味道真的不好……”湯姆喝完後五官都皺到了一起。


    “營養液才是這種時候最好的選擇,相信我吧!”季末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了眼另外那兩個黏糊在一塊形成一個旁人都插不進去的圈子的學生,對湯姆說:“幫我看著他們一點。”


    “啊?怎麽看?”湯姆一頭霧水,那兩個男人明顯就是一對情侶,老盯著人家看不太好吧?


    “隨時注意他們是否有反常的舉動,沒讓你去八卦人家。”季末好笑地說。


    “好的,我盡量……”湯姆憨憨地笑了下,但腦子一轉,湯姆不解地看向季末,“我看著他們,那你呢?”


    “我出去看看。”季末隨口說。


    撿枯枝回來後就似乎出現異常的學生,還有門羅的助手,都在山洞外。


    ======


    “你怎麽出來了?”見季末出來,助手的動作頓了頓,表情有些意外,“不在裏麵休息嗎?”


    “裏麵有點悶,我出來透透氣。”季末走近助手,聞了聞空氣裏藥粉的味道,倒確實是驅蟲和驅獸用的。


    “是不是還在擔心?我今晚會在外麵守著,有任何危險都會第一時間發現並保護大家,你不用太緊張。”


    “好,那我先回去了。”季末禮貌地笑了笑,回頭看了眼那個學生。


    助手順著季末的目光看過去,眉頭飛快地皺了下,“漢斯,謝謝你的幫忙,你和季末一起回去休息吧!”


    被喊到名字的學生翻了下眼睛,像毫無生氣的玩偶活動眼珠子般,還好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不去仔細看的話難以發現。“好,後半夜我再來替你。”


    “不……不用了,你們都去休息吧。”助手的額頭滲出一層薄薄的冷汗,在他們對話的時候,他一直沒有直視漢斯的眼睛。


    季末和漢斯一前一後地回到帳篷。


    進去後,就看到那對情侶已經鑽進了睡袋,在這麽惡劣的環境中短短時間內就睡得不省人事,還打起了呼嚕。


    湯姆正在看書,抬頭對季末說:“你這麽快就回來了啊,我書還沒看完一頁呢!”


    “好了,書什麽時候看都可以,我們還是先休息吧,我在有光的地方會睡不著。”漢斯關掉了照明的燈,帳篷裏頓時黑漆漆一片。


    隻有呼吸聲和衣服摩擦的聲音。


    湯姆打了個嗬欠,也鑽進了睡袋。


    雙眼慢慢適應黑暗後,季末悄然從睡袋裏挪出,視野還是有些模糊,不過如果有人翻身,他還是能看得很清楚。


    一個小時過去,帳篷內沒有任何異常。


    一個半小時過去,湯姆那邊也傳來了細微和平穩的呼吸聲。


    兩個小時,兩個半小時,三個小時……


    終於,在季末耐心地等待,帳篷裏響起一陣模糊的水聲。咕啾咕啾……咕啾咕啾……


    像水壺傾倒後汩汩的流水聲,又像小火煮稀飯咕嘟咕嘟的聲音,微弱而含糊,不仔細聽很難分辨到底是不是幻覺。


    沒過多久,好似水流從緩變急最後奔湧出閘般,那水聲也開始變得清晰許多。睡夢中的湯姆皺了皺眉,呢喃了兩句,那水聲像是受到了驚嚇般變得微弱了些,但很快又故態複萌。


    “嗯……”湯姆揉了揉眼睛坐起來,習慣性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被子,被子還很幹爽,湯姆因為疑惑而變得清醒了些,“哪來的水聲?”說著起身去打開照明。


    照明的按鈕摁了幾遍都打不開。


    咕啾咕啾的水聲停了。


    “我又幻覺了?”湯姆又試了幾次,還是沒能把燈打開,正想用訊通儀的照明功能時,才想起來所有人的訊通儀都失靈了。


    還沒等他摸回自己的睡袋,一道黑影朝他撲了過來!


    湯姆驚得差點叫了出來,不過在他張開嘴巴的刹那,他的嘴就被人捂住了。


    “別出聲。”季末把聲音壓得很低,幾乎是貼著湯姆的耳朵說的,湯姆慌張地點點頭,耳朵一片通紅。


    過了幾分鍾,靜謐得詭異的帳篷裏又響起了黏膩的水聲。


    “捂好自己的嘴巴,蹲著別動,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發出一點聲音。”季末語氣嚴肅,很容易讓人產生緊張感。湯姆被季末按在桌子邊蹲下,老老實實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季末從次元空間裏掏出一把藍晶石,幽藍幽藍的光芒瞬間充盈了整個帳篷,卻又不會因為光芒太熾而引起外麵人的注意力。


    有了亮光,兩人終於看清帳篷內的情況。


    “唔!”麵對如此惡心又恐怖的畫麵,湯姆嚇得倒吸一口冷氣,他慶幸之前聽了季末的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那樣的畫麵他再也不想看第二次,隻看一眼就胃酸上湧,讓他想吐。


    躺在睡袋中的漢斯隻露出了胸以上的地方,然而露出來的地方已經幹癟得如同擰巴在一起的酸菜,皮膚皺皺巴巴,五官扭曲得看不出原來的長相,兩隻眼睛凸得仿佛隨時會蹦出來,大晚上看到這樣的畫麵,任誰都會毛骨悚然……


    而事實上還並不止這些。


    漢斯的頭頂破開一個打洞,混合著血液與腦漿,一種暗黃色的粘稠液體正緩緩從漢斯腦袋上的破洞流出。


    說是液體,其實更像是某種凝膠,隻是那凝膠看起來像是生命般,流出來後慢慢聚成一團,又朝旁邊睡袋的那兩個人緩慢挪動過去。


    湯姆嚇得連動都不敢動,隻能把目光放在季末身上,不斷用眼神詢問該怎麽辦。


    季末皺了皺眉,正打算用火燒掉那團東西,就聽見一道久違的聲音出現在他腦海。


    【不能用火燒,黏蟲族有很高的耐熱性,火對他們無效。】聲音的主人正是雪狐,它停頓了下,才說,【黏蟲族缺水就會很快死亡,你應該想辦法抽取它體內的水分。】


    “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你先說清楚。”


    【也是位麵異獸之一,擅於寄生在別的生物體內,一旦被它鑽入腦子裏很快就會遭到吞噬,最後隻剩皮囊,而黏蟲族吞了別人的大腦後還能擁有原主人的記憶,可以完全取代別人,能力非常可怕。】


    “完全取代?”季末挑了挑眉,“我有點明白門羅要選拔實習生的目的了……”


    一邊說,季末一邊走到漢斯的屍體旁,那團黏液在感受到有人靠近時,飛快地想要鑽回漢斯的屍體,但季末卻搶先一步,伸手堵在漢斯頭頂的破口前,那團東西剛好撞在了季末的掌心。


    雖然有點惡心,季末還是忍耐著運用剛覺醒沒多久的異能,瘋狂地從手中那團黏糊糊的東西裏抽取水元素。


    “嘰——!”


    帳篷內響起尖細的叫聲,跟用指甲撓玻璃般刺耳難聽。黏蟲劇烈地掙紮起來,想要從季末的手中逃脫,然而它再怎麽扭動也是徒勞,季末的動作比它更快,沒幾分鍾,嚴重脫水的黏蟲再也無法蹦躂,一動不動癱在了地上。


    季末另外一手的掌心裏匯聚了一團從黏蟲身上吸來的水,剛好用來洗掉髒兮兮的黏液。快速做完這些,季末看向湯姆:“你負責把那兩人弄醒,然後收拾收拾盡快離開霧海森林,森林外應該會有人接你們的。”


    “可是……我不認路啊,還有你怎麽辦?”湯姆有些語無倫次,他都養成了季末說什麽他做什麽的習慣,突然間讓他離開,湯姆有些六神無主。


    不過現在出了這個事,湯姆也隱約察覺到門羅大師有問題,離開霧海森林才能保住性命。


    “用這個地圖。”季末從口袋裏摸出一塊折疊起來的紙團丟給湯姆,“外麵還有一個沒解決的,我還要從他口中撬出門羅的去處,不跟你們一塊走了。”


    “但、但是,你怎麽知道外麵會有人來接?”如果門羅大師真的有陰謀,那他肯定不會讓專機按時來接他們回去。


    說到這裏,季末突然對他笑了一下:“這你就放心好了,聯係不上我,那個人一定會想盡辦法找來霧海森林的。他一向心思縝密,做事周全,說不定你們出去後會發現他連協會會長都找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送上粗長~大家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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