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暈了!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又是誰能讓我家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壞蛋這麽淒慘的高喊救命!實在讓人佩服!說老實話,因為常年在外奔波,所以對郭弈我有種說不出來的溺愛,這小子根本是一點也不害怕我的;而他的母親雖然十分嚴厲,但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嗎!叫做打在兒身疼在娘心,即便有天大的不滿當娘的打兒子從來都是手高高舉起……然後輕輕落下。


    一個做母親的即使再嚴厲又能嚴厲到那裏去?何況還有一大家子的衣食住行需要她操心,所以小郭弈雖然有些怕她但程度也很有限。


    好在公塾學製度為半寄宿製,每月倒有大半個月的時間是在公塾中度過,也不至於讓這小子總是在家中為非作歹。


    不好還好,郭弈是屬於那種聰明伶俐的調皮,在學業上還是比較上進的。


    雖然考試成績通常維持在剛好及格的水平線上,但出現這樣的情況和我不小心說的一句話有很大的關係。


    那句話就是:及格萬歲!多一分浪費!哎……失敗!自從兒子聽了這句話後每次考試都堅定不移的照此而行!當我順著聲音逐漸接近後院的時候,看到的人越來越多了。


    原來家裏不是沒人,而是所有的人都不知道為了什麽全部集中到了後院之中。


    好家夥!全家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好幾十口都擠在花園裏,其中二、三十個手拿兵器的兵丁更是如臨大敵的把守在各條通道上。


    但在看到他們一臉輕鬆的樣子我鬆了口氣,知道家裏並沒有發生什麽大事,估計又是郭弈再搞怪。


    有機靈的發現主人出現,立刻喜笑顏開的就要去報於夫人知曉,製止了家人後我站到後院的月亮門前向裏張望。


    就見身高已經快趕上他母親的郭弈正被人追的院子亂躥。


    而追他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我那位老婆大人!這是演的那一出啊?就聽夫人王氏邊追邊喊道:“乖!站住!就嚐一口……一口就行了!”“老媽加油!老媽加油!”被丫鬟抱著懷裏的二小子郭榮拍著他的小手在為母親鼓勁,時不常地還指點道:“老媽往左!哎呀!差一點了!右邊……左邊!”不錯啊!很有前途!小小年紀就可以判斷出郭弈下一步的動向,若不是夫人的動作每每慢了半拍,郭弈隻怕早就被緝拿歸案了。


    二兒子很有我的風範,估計再長大些也會成為一代自己動口、別人動手的腦力勞動者了。


    郭弈就差點,喜歡舞刀弄槍,典型的別人動嘴,他賣命的主,好在這小子還算機靈。


    想讓他賣命估計也不是一般人做的到的。


    郭弈雖然喊的淒慘,但躥高蹦低輕鬆的很。


    把他娘累的是氣喘籲籲,聽到弟弟在拆自己的台就嚷道:“小榮!再亂講,就不給你買小人書了!”人小鬼大的郭榮一點也不買哥哥的帳,就見他小嘴一歪不屑一顧的回嘴道:“我靠!……小武哥哥家裏就是印小人書的,昨天他答應我以後凡是有新書都先讓人送來我看!還用的著你買。”


    我暈!典型的過河拆橋,看來這小子不但能成為一個謀士,還很有當政客的潛質。


    郭榮口中的小武哥哥是程昱的獨子,是程老頭快到五十的時候老牛吃嫩草的鐵證,老來得子的程老頭這個得意就不要提了。


    本來大地主出身的程老頭是看不上做生意的,但見別人都因為我的主意發了財,這可比種地的收入多多了。


    就跟在我屁股後麵整天嚷嚷著要給兒子留下一份好的家業,讓我這當叔叔的出點血。


    什麽跟什麽啊!這老頭簡直老糊塗了!你當過我的先生,算起來是個長輩,以前就經常隔三差五地拿出長輩的態度來教訓我,這會為了兒子卻和我稱兄道弟起來了。


    但他的麵子不能不給,所以就把雕版印圖的知識產權送給了程家。


    即符合程家耕讀傳家的身份地位,又能有不少的收入。


    在我的點撥下,不但印製出了單張的圖畫,還以連環畫的形式將很多小故事搬到了畫冊上,成為了富家子弟喜愛的新寵。


    郭弈被不到六歲的弟弟氣的是嗷嗷亂叫,一不留神差點被夫人給逮住,忙緊跑兩步,卻突然被一條腿擋在了他的前麵,隻顧觀察母親動向的郭弈被拌倒在地。


    夫人一見有人把心肝寶貝弄翻在地當時就火了,抬手就要將手上東西砸過去,可看清楚是我後當時就呆住了。


    我笑嘻嘻的望著夫人說道:“見到老爺我突然出現開不開心!”夫人笑道:“開心!”“開心……個屁!”摔的眼冒金星的郭弈趴在地上聽到我的聲音後,知道報仇是沒指望了,一邊往起爬一邊嘟囔。


    我把兒子拽起來問道:“乖兒子……你說什麽?”郭弈嘿嘿地笑道:“我說是開心……開心……當然開心了。”


    小兒子郭榮從丫鬟的懷裏掙脫出來。


    跑到我跟前伸出小手道:“老爹……抱抱!”抱起小兒子,拉著大兒子我對周圍的家人們說道:“都該幹嗎幹嗎去!”家人們都知道離家數月的老爺要和夫人說些體己的話,一個個笑嗬嗬的離開了。


    等院子裏就剩下我們一家四口時。


    夫人說道:“才有人來說老爺要等陛下的宴會後才能回來,老爺怎麽現在就回來了?”我親了下小郭榮的臉蛋後說道:“天子的酒席那能比的上夫人的家常菜。”


    郭弈顯然是對剛才的事情還耿耿於懷,在旁邊嘀咕道:“老爹真會拍馬屁!”“這小子!”抬起手來我作勢要打,郭弈伶俐的躲到夫人的背後道:“我說的是老爹真會說話,這也要打啊!”一家人其樂融融在一起的感覺真好,回到內室我坐在正中後,夫人領著兩個兒子向我行禮。


    夫人盈盈下拜並說道:“老爺辛苦了。”


    我欠了欠身道:“夫人辛苦了。”


    待夫人起身後,郭弈領著郭榮跪倒在地扣頭後說道:“爹爹辛苦了。”


    對這樣的封建禮儀我並不反感。


    前生的時候電視和電影裏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流行韓劇,裏麵很多起源於中國的禮儀在我們這個號稱禮儀之邦的泱泱大國裏已經看不到了。


    而在那裏麵卻能依稀看到我們早已忘卻的很多中華禮儀。


    也許很多人會對此很不以為然,但可悲的是前生的時候我看到的是,擁有數千年傳承曆史的漢民族竟然沒有一件能讓孩子們在成年禮上穿著的民族服裝,而所謂的唐裝也隻流行了幾個月的時間就銷聲匿跡了。


    不光我們的孩子沒有自己的服裝,就連民族食品也在與垃圾快餐的較量中節節敗退,就連幼兒園的小孩子在星期天期盼的事情都是去吃上一頓外國快餐。


    吃西餐喝洋酒是身份的象征,擁有一本外國護照是很多人一生的追求。


    許多家長在教育孩子的時候都會說:一定要好好學習,學習好了才能出國。


    在我的心目中,繁瑣的封建禮教並不都是不可取的。


    每個事物的存在都有其兩麵性,就如同每個的民族的民族英雄在外民族看來都是無惡不作的壞人一樣。


    封建禮教也有其自身的優點。


    封建禮儀再造就了一大批愚忠於一人一家的同時,也凝聚了強大的向心力。


    可惜的是當我們把封建禮教當作阻礙一個民族前進的包袱徹底拋棄到曆史的塵埃之中的時候,我們也將數千年的精華忘在了腦後。


    反過來卻要從頭教育人們要尊老愛幼,相互尊重。


    我不知道當一個孩子麵對辛苦在外工作了一天拖著疲憊的身體歸來的父母,無動於衷的連一句感激的話都沒有,會如何成為尊老愛幼的人?但當我一邊是在曹操麵前表現出一副不服禮教浪蕩不羈的樣子。


    而另一邊在家裏卻時常表現出一副封建大家長的姿態。


    雖然很矛盾,但看著兩個漸漸長大的兒子跪在我的麵前,無論是誠心也好,無心也罷,他們的那一句‘父親辛苦了!’卻總是讓我的心裏滾燙滾燙的。


    讓兩個孩子起來問了一下這幾個月的情況後,就讓郭弈領著弟弟去外麵玩了。


    郭弈很爽快的拉著郭榮往外走,從他那張有仇必報的樣子上,能夠看出他想小小的修理一下郭榮的打算;但從郭榮很陰險的笑容上我卻知道,郭弈的算盤十有八九是要落空的。


    屋子裏隻剩下我們夫婦兩個人的時候,我輕輕的拉著夫人的手問道:“想我嗎?”夫人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說道:“就知道問人家是不是想你。


    也不說說你想不想人家。”


    聽著這熟悉的話語,我憐惜的撫摩著夫人的長發。


    這樣的對白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幾乎每年都要有那麽一兩次。


    噢!對了!是從當初我到潁川書院讀書的時候開始的,記得那是第一次和青梅竹馬的夫人分開那麽久後見麵時我們彼此說的就是這樣的話。


    後來我就到山中隱居靜觀天下變化,一直到現在差不多快二十年了。


    時間過的真快。


    轉眼間兩個小蘿卜頭都會打醬油了。


    按道理說,我這個帶著二十一世紀記憶的人,來到這個世界上是不可能對一個女孩如此依戀的。


    但不知道為什麽,從母親帶著我去拜訪嶽父家的時候,我第一眼看到她時就有一種莫名的衝動。


    一種要守護她一生的衝動。


    她並不漂亮,但卻牢牢的吸引住了我的目光;她也不算聰明,但總是那樣的善解人意。


    隨著日月的更迭,我越來越覺得,老天給我來到這個時代的機會。


    除了完成郭嘉本來的使命外,可能就是讓我能有機會和我這隻有姓氏卻無自己名字的妻子守侯一生。


    柔情密意之間,我和夫人相互訴說著離別之情。


    不經意的時候我看到夫人剛才想投擲的東西,一個黑糊糊的小玩意。


    我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夫人紅著臉道:“蜜糖!”拿起夫人說的蜜糖仔細看了看,這團黑糊糊的東西上麵還粘有不少的芝麻,又放到鼻子邊上聞了聞,除了燒糊了的蜂蜜味道外,似乎還有些怪異的味道在裏麵。


    這是什麽蜜糖啊?這樣的賣相、如此的氣味,讓人根本就不會有去品嚐一下的想法。


    我說道:“剛才你想讓弈兒吃的就是這玩意嗎?”夫人把眼睛一瞪說道:“什麽叫這玩意!這可是我辛辛苦苦用新方法配製出來的蜜糖。”


    不是吧?因為我從小喜歡吃甜食,在這個白糖還沒有出現的時代裏野蜂的蜂蜜和蜂巢是我的最愛。


    而知道我這個喜好的夫人,從很早起就把自己鍛煉成用蜂蜜熬製成蜜糖的高手了。


    以前不但是我,曹昂以及家裏的兩個小閻王都搶著吃。


    但現在我眼中的這個東西,我怎麽看也不像是出自夫人的手啊!我不解地問道:“以前的方法不是挺好的嗎?怎麽忽然想起來要改配方了?”夫人低著頭說道:“老爺去年臘月裏的時候不是說過有一種芝麻糖嗎。


    我一直想做些出來。


    可是試了很多次,就是做不出老爺說的那種酥脆還帶有焦糊味道的蜜糖來。”


    原來如此啊!去年臘月二十三的時候,不知道怎的,我就想起了前生吃的芝麻糖來,隨口就講了出來。


    沒想到時間過了這麽久了,夫人還一直惦記著。


    我將夫人做的芝麻糖放進了嘴裏,不就是塊糖嗎!隻要夫人高興,別說是糖了,就是泥土彈子也要吃進去。


    這東西的味道確實古怪,甜裏帶著苦,還有股子油味,不過似乎還沒有可怕到曹昂聽到蜜糖就臉色大變,而郭弈更是高喊救命的地步。


    這東西雖然難以下咽,但確實有那麽點芝麻糖的味道,畢竟表麵上粘有不少的芝麻嗎!我努力裝出高興的樣子說道:“不錯啊!你在裏麵加了什麽?”受到我誇獎的夫人一臉興奮地說道:“這次我加了點豬油在裏麵。”


    “這次?那以前你還試過加什麽?”“粟米粉啦!胡椒粉啦!黃酒啊!葡萄酒啊……都試過!對了!我還把老爺你從江南弄來的辣椒磨成粉後加進去過!”夫人是如數家珍一一報來。


    我暈!但很幸福!“每次都是讓弈兒品嚐的?”“哪能啊!碰上你那個徒弟來問安的時候,就讓他品嚐了!”可憐的曹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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