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正秋想要糾正女兒的錯誤,可是,這真的是錯誤嗎?女兒是故意的,他想到了昨晚上女兒做的夢。他沒有說話,靜靜地觀察著。女兒在調色板裏調好了顏色,主要是朱紅再加上一些棕黑色,變成了一種接近於紫色的深紅色,就像是血漿的顏色。然後,女兒用筆尖舔了舔這種顏色,小心地畫到了8開大的鉛畫紙上。女兒對水彩畫筆的運用十分嫻熟,很快,這幅畫就完成了,是的,這是一片荒原,荒原裏有著一些碎石和沙礫,還有些殘缺的土丘。


    在女兒畫畫的整個過程中,白正秋一句話也沒有說,靜靜地看著女兒把一片荒原畫了出來。


    這荒原是他熟悉的,再一次讓他想起了什麽。


    女兒舉起了畫,笑了笑說:"爸爸,我要把這幅畫貼在牆上。"


    白正秋不說話,照著女兒的話辦了,把這幅畫貼在了女兒房間的牆壁的最中央,看著貼在牆上的畫,他忽然後退了幾步,腦子裏有些奇怪的感覺,仿佛掛著畫的那堵牆要向他壓過來一樣,他本能地把身體後仰,用手放在身前擋了一擋。這個動作讓他自己都吃了一驚,怎麽會有這種感覺?也許是天氣太熱了,那隻不過是一幅畫而已,他搖了搖頭,退出了女兒的房間。


    這個漫長的白天,在熱浪中艱難地度過,白正秋的論文沒有寫出多少字來,那些鮮卑與匈奴人的鐵騎在中原的大地上留下的痕跡幾乎已經蕩然無存,就好像他們根本就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一樣。


    妻子早早地就下班了,她和白正秋在同一家考古研究所工作。事實上他們大學裏就是同學,同一個係,同一個考古專業,畢業以後分配進同一個單位,似乎天生就注定是一對,這在當時多少有些令人羨慕。回到家,她下廚房做了許多丈夫愛吃的菜,廚房間裏漸漸傳出肉的香味,但是白正秋卻有些莫名的煩躁與不安。


    終於到了上菜的時候,妻子拿出了下班後特意買來的一塊生日蛋糕,她精心地插了40支蠟燭,然後又一一點燃。她關了房間裏的燈,黑暗的房間裏閃爍著40點燭光,燭光映紅了一家三口的臉。


    "許個願吧。"妻子輕輕地說。


    許什麽好呢?白正秋細細地想了想,雖然有些不安,但最後他還是靜下心來,默默地祝願女兒能夠一生平安。


    然後,他憋足了一口氣,剛要把這口氣吹向燭火的時候,女兒卻忽然叫了起來:"爸爸,我難受。"然後她打開房門衝進了衛生間。白正秋急忙跟在後麵,他看到女兒嘔吐了,稀裏嘩啦地把中午吃的飯全都吐到馬桶裏去了。


    "怎麽了?中飯吃壞了嗎?我說過要把吃的東西全都放到冰箱裏去的,你怎麽總是忘記呢。"妻子責怪著白正秋。


    女兒的臉色很難看,嚷著胃疼。白正秋說:"把女兒送醫院裏去看一看吧。"


    "先把蠟燭吹滅再走,今天是你的生日。"妻子執意要為他過一個完整的生日。


    他搖搖頭,似乎決心已定:"不必了,先帶女兒去醫院吧。"


    一家三口走出了房門,蠟燭還繼續點燃著,直到燒到了奶油蛋糕,與奶油一同緩緩融化。


    半個小時以後,白正秋和妻子帶著女兒到了醫院裏,量了量體溫,做了一些簡單的檢查,結果是女兒的身體完全正常,她很健康,什麽病都沒有。


    "寶貝,你到底哪裏不舒服?"在醫院特有的氣味中,白正秋困惑地問著女兒。


    "爸爸,我沒有不舒服啊。"女兒笑了笑說。


    妻子搖了搖頭說:"回家吧。"


    夜晚的馬路上總算還比較涼爽,有的人整晚睡在外麵,這晚的月光也很明媚,照射著一家三口的影子。從醫院回到家裏的路很短,很快,過了馬路就到家了。


    綠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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