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媽媽。"在母親的手掌裏,白璧的眼淚終於溢出了眼眶。接下來,她把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母親。


    母親平靜地聽了完了白璧的敘述,然後沉默了許久,她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白璧的臉,伸出手指撫摸著她。母親說:"女兒,這是江河的命運,誰都逃不過命運的。"


    "媽媽,我知道你去過羅布泊的,那是什麽時候?"白璧忽然問起了這個問題。


    母親忽然沉默了,她又把目光投向了天空,她也許在回憶著,眼睛裏似乎隱藏著什麽東西。但母親終於還是說了:"是的,我去過那裏,是和你爸爸一起去的。那是0多年前的事了,在你剛出生後不久。我們參加了一次對樓蘭與鄯善古文明的聯合考古行動,關於那件事,我記得很清楚,那一年10月,我們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車才到了新疆的庫爾勒,然後再從那裏出發,與來自全國各地的大部隊匯合,坐汽車前往羅布泊。"


    白璧知道,母親雖然有精神病,但絕大多數的時候神誌都很清楚,特別是現在的這種情況下,母親所回憶的是完全可信的。


    母親繼續說:"那裏直到70年代末才對外開放,我們在附近的營地裏等了很長時間才得以進入羅布泊。去羅布泊的路上,到處都是茫茫的大漠與雅丹地貌,我們經過了位於孔雀河下遊的龍城雅丹群,目睹了雅丹奇觀,隻見密集分布的雅丹群反射著陽光,這些毫無生命的風蝕土堆群,呈現出萬千儀態,有的像山丘,有的像古堡,有的像烽火台......總之是把我深深地震驚住了,這簡直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接著,我們經過了土垠,踏進了羅布泊的範圍,那是一個幹涸不毛的湖盆,我簡直難以用語言來形容那種荒涼。我們抵達了羅布泊西岸,紮下了營地過夜。第二天一早我們就小心翼翼地跨越孔雀河幹涸的河道,沿河去樓蘭古城。一路上所見的全是一望無際的翻翹著的鹽殼,透著令人心悸的灰褐色,下邊是幾乎有幾尺厚的青灰色土層,土層再往下是潔白的鹽塊。抬頭看天,不見一隻飛鳥,低頭看地,卻是寸草不生,這就是羅布泊,這是一片死亡之地,令我感到恐懼。就在這恐懼的感覺裏,我看到了樓蘭高聳的佛塔,我們終於進入了樓蘭。


    "古城被雅丹緊緊包圍著,這裏常年盛行東北風,使整個古城都被狂風切割撕扯成一塊一塊的。現在回想起來,雖然環境讓我感到恐懼,但是樓蘭古城卻給人一種美感,那是殘缺的美,隻有殘缺的美是永恒的,樓蘭是殘缺的,所以,樓蘭是永恒的。"


    "樓蘭是永恒的?"白璧完全沉浸在母親的敘述中,忽然聽到了這句話,讓她領悟出了什麽。


    母親點了點頭:"那是你爸爸說過的話。我和你爸爸都是搞考古的,考古活動的對象絕大多數都是殘缺的,也正因為如此,才給人以神秘的美感。然而當時,我們實在顧不得欣賞樓蘭古城那殘缺永恒的美,忙著在古城裏各個地方進行發掘和探查。我們獲得的文物並不多,因為此前不久已經有一支考古隊來過了,而且早在1901年,斯坦因和斯文·赫定都在這裏挖掘過文物,我們那次的主要任務是研究樓蘭古城的建築形式與當時的城市布局。我們隻在樓蘭古城裏工作了幾個小時就離開了,回到了出發前的營地。"她忽然停頓了下來。


    "後來發生了什麽事?"白璧問她。


    "後來,後來......"母親的眼神忽然有些飄忽,說話的聲音也輕了下來。白璧有些擔心,這可能是精神狀態不穩定的表現,她剛想要打斷母親的話,不再追問了,但是,母親的嘴裏突然發出了一個奇怪的音節:"MUYO"。(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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