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含一聽爹罵王有財,就氣不打一處來。那天,他王有財太可惡了,牽著毛馿指桑罵槐。要不是他個老東西給搗亂,那場景真是好極了。可是,叫他一罵就給罵壞了,不僅沒有達到事先謀劃的效果,還丟了人現了眼。要是那天能逮住王有財,非扒了他的皮不行。


    魯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爹,說:“爹,你別罵了,我已經叫人去找那個龜孫王八蛋了。找來,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真是怪了!魯華明聽兒子說到這裏,就不吱聲了。一家人都大眼瞪著小眼看著他。隻見他兩眼眨了眨,說:“魯含,我給你說個事。”


    一家人望著清醒過來的爹,高興極了。


    “爹,你慢慢地說。”魯含笑著道。


    “咱家的房子,你想什麽時候往上接?”他問。


    “爹,等今年收完麥子掙了錢,我就往上接。”說完,他用手往上給他爹拽拽被角。


    “蓋幾層?”


    “我全部接到頂,四層。”


    他爹露出了欣喜地笑容,說:“好樣的,算你有種。”


    “爹,要是我把房子接到頂,在我們村,我們魯家的房子就是最高的了。”


    “壓過了馬家的了嗎?”他爹又問。


    魯含點點頭,說:“超過了,高他家一層。”


    “你不光要在房子上壓過他,在各個方麵都要壓過他。”魯華明兩眼盯著他說。


    “是爹,我記住了。”他像表決心似的對爹說。


    魯華明點點頭,點完頭,他就不清醒了,又說起了胡話。


    劉澤蘭躺在床上,已經七八天水米不粘牙了,瘦得皮包骨頭。盡管這樣,她心裏還明鏡似的,知道誰來看她了,誰還沒有來。到現在為止,該來看她的人都來了,唯獨一個沒來的人就是王有財,叫她念幹口。


    馬繼成按照娘的安排,已經撒開了天羅地網,可是找了他幾遍,就是找不到他。山裏、河裏、旮旯裏,簡直找翻了天,就是見不著他的蹤影。


    王有財在馬家喝完酒,也就是罵完魯家的第二天,按說,王有財還得去馬家,可是他硬是沒有去。其實那天他根本的也沒有答應劉澤蘭娘倆什麽?隻是說,以後再說留他家那事吧。他走了也不算過分。但是,他走了,應該說一聲去哪裏了,可是,他硬是沒說一句。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馬繼成找不到王有財,也不敢和他娘說,怕他娘受不了這個打擊。說不好聽的話,王有財就像她的兒子一樣,二十多歲的時候,就進了馬家的門。別說是人,就是養一條小貓小狗,年頭多了,也有感情。


    原來在馬家工作的一百多個人都過來了,幫忙找王有財。找不到他,就開起了諸葛亮會。有的人說,“別找他王有財了,說他已經叫魯含派人給殺死了。“


    馬繼成對這種說法,持反對意見,他覺得不可能。他對著參加會議的人,說:“如果,


    王有財被人殺死了,得有屍首啊!不可能做得這麽絕,一點痕跡都沒有。”


    參加會議的人一聽,咕噥嘴了,麵麵相覷了半天,沒有人敢吱聲了。


    馬繼成看了一下大家,說:“以後,這事可不能亂說,殺人可不是鬧著玩的。王有財興許一個人旅遊去了。”


    散會後,大家又犯起了嘀咕,王有財如果沒死,哪他又到哪兒去了呢?


    在馬繼成找王有財的同時,魯含也派出了大量的人力去找他。也是河裏、山裏、.旮旮旯旯裏,都找了一個遍。最後連一個人影都沒有找到,這才善罷甘休。真是怪了,他還能上天入地?為此,魯含得出了一個結論,他肯定是自己藏起來了。


    也不知道是回光返照,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劉澤蘭一大早就睜開了眼睛,喜得一家人不得了。


    她躺在那裏,好像精神很足,氣色也很好。巧鳳趁著別人和婆婆說話的空檔兒,推著自行車就往外去了。望著她的背影,誰也不知道她是幹什麽去的。不一會兒,她騎著自行車,又風風火火地回來了,車裏帶著一大包東西。


    一碗中藥,劉澤蘭還沒喝完,巧鳳就端著一碗緑粥過來了。她趴在劉澤蘭的床頭,輕聲輕氣地喊:“娘,你喝點麥湯吧。”


    她搖搖頭。


    “娘,你喝點吧。俗話說吃了新麥——”下半句話,巧鳳一想,她不敢再說了,再說就吉利了。於是,她避開了那幾個字,忙改口說;“餓了十天也不虧。”


    劉澤蘭張了張嘴,巧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於是,就用小勺舀起了麥湯,慢慢地喂進了她的嘴裏。她喝了一口,品品,接著又喝了一口。喝完兩口,就再也不喝了。巧鳳無奈地把碗放到了一邊。可是,就這兩小口湯,人們都為老太太高興,哪怕她現在駕鶴西去了,也不虧了。因為,這兒有一種說法,說吃了新麥,死了也不虧。剛才,巧鳳隻說了前半句,沒有敢說後半句,她怕犯忌,有意避開了那個死字,就篡改了多少年的傳統說法。但是,沒有一個人嫌她篡改,還打心眼裏佩服她機靈。


    巧鳳的辛勞,也沒有留住老太太的命,當天夜裏十二點零十分,劉澤蘭就徹底地走了。但是,走得一點也不安詳,兩眼瞪得像個銅鈴鐺。


    兩位給她穿衣服的鄰居大嬸,不明白老太太還有什麽心事不能閉眼?就用手往一起給合,但是,合上分開,合上分開,怎麽也合不上。


    馬繼成知道娘的心事,最後就不叫給合了。他說:“大嬸、.二嬸你們就別給我娘合了。娘的眼,我會叫合上的。”


    兩位鄰居大嬸聽了馬繼成的話後,就不再給合。


    差不多的時間,魯華明也走了。走得時候兩眼也沒有閉上,睜得像兩個牛眼。兒子魯含硬給合,合了半天才合上一半。


    馬繼成跪在大路上,邊燒火紙邊喊路:“娘,上路了。娘,上路了。娘,上路了。”他一連喊了三遍,才算完。老說法,人死了,小的得給喊路。不給喊路,死人就上不去天堂。


    馬繼成剛給他娘喊完路,魯含在西邊就接上了。他喊:“爹,上路了。爹,上路了。爹,上路了。”他也一連喊了三遍。


    兩個人一個在東,一個在西,一唱一和,哭爹喊娘地弄了大半夜,弄得全村人都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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