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五月初一這日,虞璿忽然收到史萬歲發來的傳訊符,卻隻有一句話,“虞師妹,到鳶飛峽來。”


    鳶飛峽是哀牢山的一處最高的山峰,比別峰都要高出一頭,又有兩側峰成飛翼之狀,因此得名。虞璿得了傳訊,禦劍飛遁不過片時,便自趕到。


    她遠遠便看見,這鳶飛峽上赫然已經沒了山頂,變成了一個偌大的平台,就宛如被一劍平平斬去的模樣,四周雲遮霧擋。虞璿運了目力看過去,見這平台約有三百丈方圓,邊緣處都插著各式各樣的大小旗門,質地非綢非錦非麻非布,上刻玄奧符文,有種莫名氣息流轉,顯然那籠罩峰頭的霧氣並非天然生成,而是陣法導致。


    台上已經有了數十人,有的三五閑談,有的一人獨立,虞璿一眼掃過去,那史萬歲高大雄偉的身軀顯得十分醒目,而另一邊,秦樓月正同兩個年輕修士說話,隻是愛理不理的樣子。


    虞璿劍光一轉,便往那史萬歲的方向飛去,還未到時,便有一把柔和聲音說道:“這位仙子,此地乃是……”忽然一轉,顯然是從旁人那裏得了信息,“……原來是洞真派的師妹,快進來罷!”


    虞璿劍光何等快捷,一閃便往那石台上投去,當她穿過石台邊緣淡淡薄霧時,陣法彩光一閃,便容了她入去。


    隻是,她甫一落下,正要招呼史萬歲,旁邊卻有一個聲音歡呼叫道:“虞師姐!虞師姐!”卻是方梨月歡蹦亂跳地跑了過來,手裏還扯著一個青衫白裙的清秀女子。


    虞璿向史萬歲投了個歉意的眼神,先同方梨月打了招呼,史萬歲卻直接走了過來,這粗豪大漢劈頭便說道:“虞師妹,今年和往年不同,別有規矩。既然你也有認得的朋友,就問這兩位少陽派的師姐妹吧!我老史就不多嘴了。”他也真是不慣和這些嬌滴滴的女孩子相處,總是渾身都不得勁,隻是礙著同門師兄情麵,不能置之不理,此時見虞璿也有朋友,頓時樂得甩手掌櫃。


    方梨月同她旁邊那青衣女子皆還禮,史萬歲又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方梨月拉著虞璿的手,笑嘻嘻介紹道:“這是我陳秀師姐,也是第一次參加鬥劍大會,不過她以前隨著風師兄來見識過,現在輪到她帶我們見識了。”


    陳秀笑著捏了捏方梨月的臉頰,向虞璿道:“虞師姐別聽我這小妹子胡扯亂道,小妹入道一甲子有餘,才勉強鑄就金丹。倒是虞師姐入道比我晚了數十年,法力卻如此高明,真讓陳秀自愧。”


    方梨月聽她們兩個互相謙遜,她才煉氣修為,根本也看不出這兩位師姐的法力誰高誰低,隻是覺得都很厲害,心想:“我什麽時候才能有資格參與鬥劍爭奪呢!”


    陳秀說了幾句,便道:“小妹來此,不過是走馬觀花。但今年規矩,卻是昆侖派的左思齊師兄提出了一些更改,不過也隻是規定場地,削減人數之類的小事。”


    她指了一個方向,道:“左師兄是上一屆的十六字,素有威望。這次也是他說,這鬥劍之會原本是我等一些同道好友切磋,近年來卻有許多不相幹的外人圍觀,本來看看也沒什麽,但畢竟人多口雜,許多不便。所以他才出了個主意,和太元派、清遠門、玉清派以及貴派的師兄師姐,合力布置了這個場地。我們少陽派也該出點力,但小妹委實修為低微,也沒幫上忙。”


    玄門十六派,其實也有高下之分,號稱六派十宗,六派是昆侖、太元、少陽、清遠、玉清、洞真,而十宗則是水雲宗、三皇劍派、混元門、竹山教、青城劍派、馭獸齋、白雲宗、靈霄派、天羅派和勾真教。(.無彈窗廣告)


    這十六個門派便算是執掌中洲道門牛耳的一批人,其餘小宗旁門世家散修,無論是實力還是傳承都遠遠不如,若是中洲修真界有何大事發生,也是以這十六派為首,商議決定。而這十六派也不是完全不變的,除了實力變動導致的內部話語權浮動,也有門派興衰起落。如陳秀之母所在的門派,曾經和太元派齊名的仙門,但後來衰落,卻隻能帶著門派最後傳承,投入少陽派。


    和陳秀談了一會,虞璿才知道,這十六派鬥劍,最終評選十六人排名,以為魁首,又號稱十六字,便是著名的“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這也是因為首次提議這鬥劍會時,有位前輩提了這十六個字,算作是同道論劍該有的宗旨。


    ……


    虞璿到了之後,又陸續有幾道遁光飛過來,有的被接入,有的卻被客客氣氣地“請”走。她觀察之下,發現基本上是有這十六派中的熟人朋友,或是有些名氣,或是上次來過,便能被允許參與旁觀,其餘都算作“閑雜人等”了。


    那左思齊她是見過的,此人道法也自不俗,隻是上次餘清聖仗著人多遊走,那幾個昆侖弟子也談不上配合,因此虞璿也沒覺得他法力如何。此時這人做著維護秩序的活計,又那修士不被放入,惱羞成怒動手的,他輕鬆便一一打發,也不曾用什麽厲害手段,隻是反反複複一隻玄黃大手伸出,無論來的是人還是法器,都是一把就輕輕捏住,往遠處一扔。


    陳秀瞧了半天,有些羨慕地道:“左師兄是上上次的十六字中人,此次他不參加爭奪,卻帶著幾個師弟妹,保護他們安全,實在是一位可靠的師兄。”


    她捏了捏方梨月的臉頰,笑道:“你跟我來的這一路上,我可著實有些提心吊膽,師長們都說最近不太平呢!”


    方梨月不服氣地嘟著嘴,但也沒說什麽。此時,一個昆侖派的女弟子忽然走過來,卻正是那日和左思齊一起攔住虞璿的白衣女子。這白衣女子容貌秀美,說話也精明圓滑,見了虞璿,臉色笑嘻嘻的,仿佛從沒有過任何衝突,更不曾被虞璿一道劍氣雷音掃落雲頭,顏麵大失。


    這昆侖的女弟子同三人寒暄了幾句,便問陳秀道:“陳師妹,那邊有藥王穀的人來了,說是同師妹約好一起鬥劍,可放進麽?”


    陳秀頓時詫異,問道:“何師姐,藥王穀近年雖有衰落,但百年前還名列十宗之內,何至苛刻於此?”


    這何師姐掩口笑道:“其實就算衝著朱碧落的麵子,我們也不至於如此不近人情。隻是她們人太多,足有數十位,這就有些擁擠了。因此左師兄著我問師妹一聲。”


    陳秀恍然大悟,隻是她也略有些為難,何師姐這話意思,若是她同意,這些藥王穀的人便安排在少陽派這裏,算作少陽一起。


    六派十宗,地位上也有輕微的差別,分配地方也是大小不同,似玉清派隻來了一個人,少陽派也隻有陳秀和方梨月兩個,洞真派三人,倒有兩個往別家串門的,而就算是主動承擔這些安置雜事的昆侖派,也沒超過十人。


    隻是這六個門派,便占據了峰頂三分之一的空地,剩下十宗占了三分之一,最後三分之一才是留給其他修士的。


    陳秀有些躊躇,那何師姐也不催她,隻是笑盈盈地等回話,虞璿不耐久等,便道:“陳師姐,我先去和一個朋友打個招呼,咱們待會再見。”便離了此處,讓陳秀自己去傷腦筋。


    ……


    虞璿去尋的卻是秦昭,秦昭也是一人獨來,仍舊是一身紫羅輕衣,長身玉立,身邊也有三四個修士說話。


    虞璿遠遠地喚了一聲,“秦師姐,一向可好?”


    秦昭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對於身邊同伴也愛理不理,但一看見虞璿,頓時改換顏色,迎上來笑道:“我還以為你不來,正在有些失落,想不到你默不作聲地就出現了。”


    虞璿也笑道:“上次和秦師姐分別之後,我一直記在心裏,就算是為了秦師姐,也要來走個過場的。”


    秦昭展顏笑道:“我就知道你絕不會有事。”她執著虞璿的手,道:“我隻是感慨人越來越少,上一次我來時,還是二十年前,可謂盛會。風白羽、燕天壽、墨修緣這些人都在,其餘人也是個個修為精深,法力高強,手段厲害,就算咱妹子自詡努力,也肯服氣。這次卻顯得衰落許多,有的是年紀過了自動除名,有的是奪過了一次名次,便不在意,放眼一看,除了幾位老人,大多是初入金丹之輩,未免有些減色。”


    秦昭顯然是憋得狠了,拉著虞璿說了一大堆話,聽得虞璿微笑不已,接了她的話,道:“秦姐姐這是感歎沒有對手麽?小妹雖然本意走個過場,但陪姐姐切磋一番,倒是義不容辭了。”


    秦昭略略露出一個笑容,道:“我怎敢如此大言狂妄?隻是有的人我不想打交道,瞧得上的人卻好些都不來,幸而有你。”


    虞璿笑道:“秦姐姐以琴入道,乃是音律大家,恰好妹子近日學了一套音波劍術,倒是一定要請姐姐品評一番。”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感冒了,在床上躺了一天,但是還是要堅持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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