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未散,整個洛陽城依然籠罩在陰鬱之中。不少參與圍剿聶長生的玩家都一臉憤憤不平的樣子,或許是早就知道會觸犯眾怒,拉風太子選擇幫忙的時候,就讓幾個認識餘楓的老朋友暫時退幫去渲染,所以玩家的仇恨值也轉移不到他那邊去。


    在酉卒樓中,大量玩家聚集在這裏,餘楓終究還是漏算了一些事情,比如歐陽拓也,比如帝劍……其實餘楓當初進傲劍情緣的時候,帝劍是格外重視的,所以才會顯得話比較多。隻不過當餘楓和慕如煙兩人不帶走一片雲彩消失之後,他就開始有些氣悶了。


    現在看到似曾相識的id再起風雲,多少還是有點情緒波動的,隻不過在他來酉卒樓之前,其實並不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麽。歐陽拓也對餘楓的遊戲id,比自己的id都熟,他一直想找機會繼續和餘楓作對,讓餘楓遊戲也不得安寧,可自從進了大武林之後,餘楓就低調了起來,不更新攻略,也沒有節目視頻。這讓他倍感無趣,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毛病,可能是漫畫看多了吧,他總覺得自己應該有個什麽宿敵,而餘楓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他想象中的宿敵……


    此刻他正意氣風發的公布那個忽悠了上千玩家去送死打boss的那個人的真實身份,遊戲裏就算沒交集,還可以上微薄啊,官方論壇啊搞罵戰呀。華國遊戲圈大多數時候也一直是“君子動口不動手”,反正隻要抓住了黑點,就死命的黑就是了。


    不過歐陽拓也也不會就此滿足,現在把大量參與神花宴還帶著怨氣的玩家聚集到酉卒樓,就是想商量一下怎麽在遊戲中找餘楓麻煩。


    而此時餘楓對此並不知情,不過即便之情,以他性情來說,這對他都不是什麽大事。


    聶長生功力一直在潰散,但因為本身功力深厚,還能支撐一段時間。此時此刻,已經可以確定聶長生並不是劇情中的大反派,餘楓算是當了一次反派,不過所謂正反也不能一概而論。聶長生作為雖是受人算計,但殺結義兄弟之舉也是真實,其中原因依然未清,依然不能細說是非。


    隻是這段是非如何,對餘楓影響也僅限於心情的變化。他一直秉承遊戲就是遊戲的概念,不想太多深入感情,尤其是這種江湖。


    江湖啊……什麽是江湖?


    雖是玩的這樣一個背景模糊,似是而非的武俠遊戲,卻不曾真正想過什麽是江湖。或許,這次之後也改真正審視一下自己的遊戲態度,神花宴背後的故事,或多或少對他產生一些影響,但最主要的,還是他自己的一個沉澱。


    不管做什麽,心態是最重要的,很大程度上心態影響了最後的成果……仔細想想,這算是打boss之後引發的深思嗎?自己到底應該怎麽看待這個江湖,以後到底要走什麽路。他與沉迷遊戲不務正業者不同的是,他確實有能力也有機會依托遊戲成就自己的生活,或者說事業,而且不是職業玩家那種道路。


    這什麽跟什麽,思緒飄得太厲害了……他收了收心,發現此事聶長生已經轉醒。蒼老,加上渾身大小不等的傷口,他的命已經是風中殘燭,低垂的眼簾將餘楓與慕如煙兩人看在眼裏。


    “你們的一切安排,都受那人指點的吧?”聶長生再有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殺心也消失了。剩下的,隻有疲憊。


    “是。”餘楓點了點頭。


    “你知他的真實身份嗎?”聶長生問道。


    餘楓搖頭回應。聶長生長長歎了口氣,說道:“鴻鵠子這個道號你們應該聽過。”


    餘楓和慕如煙對視一眼,先前雖然已經猜到了是這個人了,但當確定時,還是不免有種怪異的感覺。難怪這個任務會被身為逍遙穀傳人的他們遇到,難怪這個任務會是這種走勢,似乎隻有神秘人是鴻鵠子,這一切才能說得通。


    “應是我們師祖,但卻未曾謀麵。”


    “當年我初入江湖,在靈花郡與之相識,一見如故相談甚歡,想不到從頭到尾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會是他……你們為何帶我回來。”聶長生聲音顯得很是疲憊,這條江湖路他是真的累了。


    餘楓沉默片刻後,說道:“抱歉,或許前輩有不得已的苦衷,但現今天下局勢微妙,如此廣涉數百派門的大事件,起之則亂,必須杜微慎防。在無任線索的情況下,即便深知中計,也隻能將計就計,將前輩除之。隻是……到頭來還是一場空,如今禍端未除卻平白害了前輩。”


    餘楓言之鑿鑿,聽上去確實很有信服力,正道弟子風範展露無遺。隻是在這個時候,連餘楓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了。


    “你視我為事件源頭,但可惜我死了,此時也不會結束,隻是……”聶長生見兩人情緒上都有些低落,不由產生惻隱之心,說道:“這件事你們並沒有錯,隻是後果出乎了你們的意料。我不怪你們,當年初出江湖時,我也像你們一樣想為天下做事,但當許多事情不是立意高遠便可,隻是這個世上小人太多,讓很多原本單純的事情變了質。”


    “你們不可因一次錯判而失了信心,江湖需要你們這樣的人,就由我的命,成為你們江湖曆經的第一課。望你們不要步我後塵,俠心不可失,初心不可忘。”聶長生反道寬慰起餘楓兩人來了。


    這是餘楓與慕如煙兩人真正第一次接觸聶長生,平和語調,卻是悄然無聲的在兩人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這段故事,終究還是讓餘楓難以釋懷了。最後,餘楓隻記住了初心不可忘這句話,初心初心,他們汲汲營營打boss,為了的不是什麽俠心,而是獎勵。


    或許,以後應該多感受一下遊戲傳達的本意,如果他們之前能夠早一點接觸聶長生,或許今天就不是這樣的結果,整個任務的走向也就不一樣了。事到如今,也說不上好與壞,但餘楓卻隱隱感到遊戲所要傳達的意思。


    大抵每個人,在那些躁動的年代,都懷著一個武俠夢。或多或少,或長或短,有著那零星的一爪憧憬。未必源於小說,或者戲劇,但骨子裏總會有一些尚武,或者與生俱來的正義感。隨著年紀漸長,經社會的磨洗,很多人忘記曾經執著的追尋。遊戲既是休閑之地,也是一個虛擬的世界,一個可供追尋那個被放棄的夢的機會。


    “穀中可有挪移之陣?”聶長生突然問道。


    餘楓下意識點了點頭,然後又補充道:“不過已經無法運作了。”


    “帶我一觀吧,雖命不久矣,但有一些事情,是必須要做的。”聶長生在自毀氣海與不老精元那一刻,就明白自己的結局。


    餘楓便帶他來到了前山吊橋附近的乾坤挪移陣(傳送處),而聶長生此時竟然再次運轉功力,催動奇門異術,以自身功力修補起逍遙穀的傳送陣來。


    如果是平時,這種白白得來的好處餘楓肯定會很開心,但現在他的心情很奇怪,也難有興奮感覺。


    “鴻鵠子處心積慮要我死,無非便是要我腦中酆都死界的進入方式。當年神花宴便是在酆都死界進行,在三花踞鼎破局之後,我便以獨門武功封印了那個地方,外人難入。”話語間,傳送陣已經被修好了。


    他示意餘楓兩人跟上,餘楓和慕如煙沒有猶豫,也隨他一同傳統的傳送陣。


    一片了無生趣的死寂之地,與當初餘楓他們在幻境看到的最後一個地方一模一樣,聶長生帶他們走進了一座荒廢的閣樓裏,取出了3朵花連同先前得來的鬼相花一同交給了餘楓,說道:“如今五大至相花已齊備,待我死後以我血澆灌至相花三日,然後將之投入長生湖中,一切就結束了。”


    “對長生的渴望,會讓他們不計代價來到這裏,但若功力不夠者,會漸漸被蠶食功體,甚至造成腦傷。再過十日此地就會開啟,數百派門必是前赴後繼想要來此,要想阻止,唯一先行將此地毀去。”聶長生解釋道。


    餘楓皺了皺眉頭,問道:“那長生花究竟是何物?世上真正有長生嗎?”這才是他最大的疑問。


    聶長生此刻卻是猶豫了,然後搖了搖頭:“從前我對此深信不疑,但時至今日,我卻也無法確定了,但此事終歸還是要一個結果,不論長生花真實與否。”


    慕如煙卻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問道:“前輩,此次神花宴之邀令莫非並非你所發出?你也是被此令所驚動才重出江湖的嗎?”


    “嗯,可以這麽說,原本我便是想在神花宴之前,完成長生花之事,毀去此地。現在,也隻有靠你們了……”


    餘楓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麽也沒有說出口。錯了錯了,原來這個任務從一開始他們的方向就錯了……隻是現在想這個已經是沒用了。


    “另外,我還有最後一件事想拜托你們。”聶長生以挪移陣法之力,將餘楓兩人帶回逍遙穀後說道。


    說這話的時候,腦中浮現的是那天真的麵容,心中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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