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群走遠,確定四周無人後,李牧走到此山背麵,喚出金衝及。


    金衝及甫一現身,便有些疑惑地東看西看,接著他閉上眼珠,頭頂上的一個小角中出一道微光,這微光一閃之下,沒入地麵。


    片刻後,在李牧的注視下,他睜開眼睛,上下打量了李牧一眼,調侃道:“你小子莫非是天生福星轉世?竟然連連遇到好事,本龍都有些嫉妒你的運氣了。”


    李牧臉上露出不快之色,忍不住反駁道:“金師見過我這種家破人亡的福星?”


    金衝及擺擺右爪,搖頭晃腦道:“非也非也,此福非彼福,我指的是你的機緣,一個接著一個,簡直如同天選之人一般,擋都擋不住啊!”


    李牧疑惑道:“什麽是天選之人?還有,我又有什麽機緣了?”


    “天選之人是指那些福緣深厚,有大機緣、大氣運,而且能夠得到天道認同,同時又精通丹道、陣道、劍道、煉器之道等等大道之一的人,這種人資質不定,但因其身負天道氣運,往往都夠修行道至高境界,而且修行度遠遠快於那些一般意義上的天才。”


    “你小子身負元靈珠這等異寶,又有幸得到本龍教導,每次出門都能撿到寶貝、遇到好事,同時你在符籙之道上又毫無阻礙,又恰好你資質極差,你說滿足那麽多條件的你不是天選之人,誰人會是?”金衝及洋洋灑灑說完這一番話後,有上下仔細打量他一遍,口中嘖嘖稱奇。


    李牧無語地看著他,無奈又問道:“那就算我是天選之人吧,金師還沒告訴我,我到底有和機緣?和這鐵尺山又有何關係?”


    “你腳下的這座山,可不僅僅是一座山了。再過數百年,它就成為‘妖’了,而且還是‘玄妖真尊’。”金衝及眯著眼睛,神色平淡,口中說出的話卻嚇了李牧一跳。


    李牧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這座山成妖了?還是玄妖?山也能成妖?”


    金衝及看著天邊白雲,悠悠道:“天道無情,但恩澤萬物,世間萬物皆有成道成仙的機會,隻看各自機緣而已。大到山川河海,小到花鳥蟲魚,這諸天萬界之中,萬物皆可成妖,萬物皆能成妖,山又有什麽不可以!你腳下這座山經過了不知多少萬年生出自己的意識,又經過了不知多少萬年學會修行吐呐,到得如今,它也快成道為玄妖,脫離這大地對他的桎梏,自由自在的遨遊諸天萬界了。”


    “可這又與我的機緣有何關係?依我看來,我們還是趕緊逃跑為妙,這樣站在它身上,它會不會一怒之下,將我吞了啊。”李牧看了一眼腳下寬闊平坦的山頂,眼含敬畏道。


    “你這書生,還真是一肚子書呆子氣,它若能將你一口吞下,還任由那麽多人在自家體內進進出出,你們人族還能依托它而建城?此妖的成道之路,沒到最後一步,是不會開放意識的。他雖然能夠吐呐天地之氣,也能夠感知天地的存在,但對於你們這些‘人’的存在,卻是根本察覺不到的。就像是一粒灰塵落到了你的頭上,你能察覺的到嗎?”


    “至於我說的機緣嘛,你小子待會兒就知道了。現在不要多言,先下去尋一個礦洞,進入此山妖的腹中再說。”


    李牧也不多言,他往山前走了幾步,便找到一個廢棄已久的礦洞,隨手取出一個火折子打亮後,他便走了進去。金衝及飄在他前麵,身體虛影外散著淡淡的金光,竟然將這漆黑的礦洞中都給照亮了一大片。


    李牧看了一眼金衝及身上出的亮光,又看了看火折子出的微光,索性將其熄滅,收入懷中。


    金衝及的身影飄在他前方,沒有現李牧的小動作。


    礦洞中靜悄悄的,偶爾有水滴落下,像這種荒廢已久的洞坑中一般會吸引蝙蝠、老鼠等喜暗的動物進來棲居,但經曆了那麽多人進來待了三天後,卻是該跑的都跑了,至於沒跑掉的,不用說,此時都已經變成了那些難民的口糧。


    由於李牧所選的這個礦洞是位於山頂的原因,倒是沒有難民爬到此處,因此裏麵頗為幹淨空曠,沒有現死屍之類的東西。但是這裏麵不知為何,總飄蕩著一股奇異的味道,這味道說臭不臭,說香更不香。但一陣陣地衝入鼻端,還是讓李牧覺得十分難聞,行走了一段路後,也不見其消失。李牧索性封閉鼻端嗅覺,不去聞這氣息,頓覺神清氣爽,心情大好。


    前麵的金衝及依舊靜靜地帶著路,一人一龍在這似乎沒有盡頭的礦洞中,不斷地往深處走去。


    如此又行進了半個多時辰後,金衝及終於停在了半空中,不再前進了。李牧扭頭四顧,周圍的環境和方才走過的別無二致,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他抬起頭,疑惑地看向金衝及。


    金衝及閉上眼睛,似乎在感應著什麽。片刻後,他睜開雙眼,直直地看著頭頂某處。


    金衝及擺擺右爪,李牧胸前的元靈珠突然出淡淡的熱意,射出一道金光,穿透他的衣物,打到他頭頂的山壁之中。那地方的山壁看起來十分尋常,並且還有開鑿過的痕跡,明顯是當年挖礦之人留下的。


    這道金光打在山壁上,沒有出任何聲音。接著李牧就看到那裏的山壁散出一陣青光,猶如波紋般蕩漾了起來。


    他的頭頂傳來金衝及淡淡的聲音:“進去吧,什麽都不要想,什麽都不要去看,更不要回頭,一直往前走,我會跟在你後麵。”


    李牧看著頭頂散著青光的山壁,有過進入玄明派經曆的他知道,這隻是一種障眼法,因此他沒有猶豫,身子一躍而起,直直的撞入了其中。


    光,突如其來的光。


    李牧隻覺得自己的眼中所見,全都是光的海洋。這個地方上下左右,由乳白色的光芒構成了一個數尺寬的走道,李牧進到此處後,適應了好一會兒,才敢睜開眼睛,往前麵看去,前方的路遠遠延伸著,給人一種沒有盡頭的感覺。他遵從金衝及的叮囑,不往回看,隻是抬起頭,緩步向前走去。


    白光流轉,如夢似幻。李牧獨步向前,周遭靜得落針可聞,他的腳步聲、心跳聲、呼吸聲都降到了最低,若是一個普通人走在他前麵,不回頭看的話,也根本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一個時辰後,周圍的白光開始變化,猶如被人摻了顏料的清水般,慢慢地變為了淡藍色、深藍色。


    又一個時辰後,藍色轉青。


    接下來的數個時辰中,他走過的光之道路從青色轉為紫色,又從紫色轉為紅色,紅色轉為黃色,黃色轉為綠色。


    在綠色的通道中走了一個時辰後,眼前的光道又變為了白色。


    白光無窮無盡一般湧入他的眼眸,李牧索性閉上眼睛,全憑感覺往道路深處走去。


    在閉上眼睛,完全感受不到這熾烈白光的一瞬間,他隻覺得腳下一空,隨即便直直地往某處掉了下去。


    李牧神色鎮定,額頭上有汗水滴落,但他沒有睜開眼睛,也沒有大喊大叫。


    “什麽都不要想,也什麽都不要去看!”


    李牧腦中閃過金衝及叮囑的話語,他眼睛緊閉,放空心思。眼中無所看之物,心中無所思之者。慢慢的,他感覺自己急下落的身體慢了下來,隨即徹底靜止不動。腳下踩著的,還是實打實的地麵,再沒有了落入虛空的感覺。


    “睜開眼睛吧,你已經到了。”金衝及淡淡的聲音傳來,聽不出他有什麽情緒。


    李牧緩緩睜開眼睛,眼前似乎還有白光閃過,他眨了眨眼,好些時候才適應此處的環境,看清周圍的情景。


    這一看之下,李牧就呆住了。


    他的眼中有白雲飄過,有飛鳥掠過,甚至他能看到不遠處的鐵玉城的建築;他看到這山上的一草一木、山石泥土,小小的螞蟻一群一群,兩隻屎殼郎在打架,這座山上的每一處細節都在他眼中顯示了出來,他甚至有一種錯覺,自己已經完全融入了此山之中,變成了此山的一部分。


    但他清楚,他還是他,他擁有此山沒有的自由,他擁有方便的多的身體,最重要的是,他擁有清晰無比的感覺和神智。


    這座山,或者說這個妖怪,它的意識十分混沌,神智也還不清晰,它不能夠察覺到李牧的存在,但李牧已經能夠完全地感受到它的感受了。


    他的眼光中傳出讚歎無比的神色,他的心中充滿了對這片天地的敬畏和熱愛,他的情緒似激動又似淡漠,那種特殊而隱忍的感覺在他心中,深深地留下了一個烙印。


    許久後,李牧平靜下來,看著飄在他身邊的金衝及。他心中有諸多疑惑,反而不知道該從何問起了。


    金衝及有些奇怪的一笑,卻沒有說話,他指著李牧身前道:“你閉上眼睛,再睜開看看,好好地看清楚周圍是什麽。”


    李牧依言,再一次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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