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是由何師叔引進門中的——何師叔果然返回門內了嗎?他的身體狀況如何了,可有好轉嗎?”


    李牧心中有些怪異的感覺,畢竟麵對同一個人,他必須叫師叔,而眼前此人叫的卻是師兄,他們二人之間,還必須以師兄弟相稱——估計也隻有玄明派這種管理混亂的門派之中,才有這樣輩分錯亂的稱呼方法吧。


    楊開元有些驚奇的樣子,答到:“何師兄確已回到門中,他的身體那樣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了,李師弟不必擔心,有我師為他煉製丹藥,何師叔沒什麽大礙。”


    李牧點點頭,想起莫雲對何秋的態度,這楊開元在煉丹部待了十幾年,應該對這二人的矛盾有所了解才是。不過此事涉及宗門的兩位築基弟子甚至金丹真人的糾紛,卻不好在任中行等人的麵前講出來。


    而且這靈舟之上,還有兩位神通廣大的金丹真人存在,自己即便是使用神識傳音,若是提及了某位金丹真人,也極有可能引起他們的注意。


    在背後編排自家宗門前輩的不是,這樣的事情畢竟是不好的。李牧略一思索,便放棄了向楊開元打聽此事的想法。


    接下來,這楊開元又詢問起李牧被何秋發現的經曆,李牧便大致地和此人說了些,隨後二人便找了些其他話題,隨意的閑聊起來。


    而在另一旁,那長得五大三粗的魏仁新和同樣長相粗豪的任中行之間,也談得十分投機。


    時間便在四人的談話中,悄然過去了。


    夜幕降臨,靈舟上的眾人該認識的也都認識了,閑聊的話題也都用光,到了此時,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各自找了個位置,閉目打坐。


    天空中,巨大的月盤懸掛在雲層之上,那月光皎皎,為靈舟上的人們臉色,鍍上一層柔和的光芒。


    月光沒有任何的溫度,無法給人帶來溫暖的感覺。它照進李牧的眼裏時,也無法點亮,他眼中已經熄滅的光芒。


    那是關於眷念、羈絆、熱愛以及期望的光芒,自那一次自絕之後,這些光芒已經永遠在他的心中熄滅了。


    沐浴在這清冷的月光之中,李牧的心中無悲無喜,心如止水,每一次將體內的元力運轉完成一個周期後,他都能感受到那種深切的、冰冷的心情。


    那種混雜著孤獨、痛苦和絕望的


    心情,自他重生以來,時常出現在他的夢中,出現在每一個他無比脆弱的時刻。


    仇恨在這時,便化為了一把滾燙的屠刀,一遍又一遍的刺入他冰冷的心髒之中,提醒著他,他之所以還活在這裏,究竟所為何物。


    複仇!


    不能忘,死都不能忘!


    雖然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他的仇敵究竟是誰,或者說,他的仇敵究竟是何物。


    一個被他假想出來的、無比強大的仇敵已經被他的內心催生而出,烙進了他的心底,激勵著他千方百計的去修行,去變得更加強大。


    不管所為何物,每一個修行者心中,都必定存在著一個深切的執念。


    而修行者之所以能夠忍受孤獨,拋卻繁華,有時候依靠的,便是這樣的一種執念吧。


    月影西去,日漸東升。


    黑暗褪去。


    那代表著希望與溫暖的紅色日光從天邊升起,將最接近它的雲層染得通紅。隨後緩慢的,它的光芒開始蔓延,雲層一片片的被它染紅。


    很快,這美麗的光芒就落到了疾馳中的靈舟之上。而在靈舟上打坐的眾人睜開眼睛,也看到了從天邊出現的那一輪紅日。


    天地間,所有的光芒與溫暖的源頭,萬物生機的源泉。


    李牧睜開眼睛,在他體內,旋轉中的元靈珠突然一頓,隨即李牧隻感覺到日光中,有一種奇妙的力量被吸引而來,緩緩的融入元靈珠之中。


    李牧閉上眼睛,神識內視,他清楚的看到,一道嬰兒手臂粗細的白色光芒從他的胸前,進入他的第二丹田之中,被元靈珠吸收進去。


    他嚐試著調動第二丹田中的元力,去攔截那一道白光,同時,他的意識對著元靈珠下達命令,試圖讓它將吸收而來的白色光芒直接融入自己的體內。


    元靈珠不為所動,但是,李牧的元力接觸到那道白光的時候,卻很輕易的就將之截斷。在元力的包裹中,那道白光被送出了他的第二丹田之外。


    李牧一咬牙,直接將這道白光送人了自己的血脈之中。


    他默默的運轉擬妖轉體術的心法,就像是轉化妖元,將妖元融入自己的血肉中一樣,試圖去將這道白光融入他的身體之中。


    然後,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血液沸騰了起來。


    這白光似乎無害般,遵循著擬妖轉體術心法所帶來的神秘引力,以一種奇特的方法,極為溫順的融入了他的血液之中。


    就如同以一團火星,掉入了一鍋滾油一般,他的血液,被這白光中所挾帶著的力量,點燃了,燒熱了。


    這一次,元靈珠並沒有幫助他。元靈珠隻是安靜了下來,不再吸收外界的初陽之力,沒有讓進入他體內的日光之力變得更加的強大。


    發生在他的血脈之中的這場戰爭,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


    即便是這樣極致的痛苦,都沒有讓他的神色發生任何的變化。閉目打坐的他從外表上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正在思索著懸而未決的修煉難題的人,眉頭微皺,麵色平淡。


    強大的體質讓他的體內遭受著這樣的巨變時,依然沒有破壞到他相對脆弱的內髒,他能夠感受到,這日光之力正在緩慢的改變著他的血脈。


    或者說,增強著他的血脈。


    這種增強並不是指血脈等階上的增強,而是類似於一種精煉,日光中挾帶著的力量正在將他血液中無用的雜質給剔除出去,讓他的血脈更加的純淨和凝實。


    他的血液就像是一個被拋入烈火中的礦石般,無用的雜質正在被融掉、消失,而最中心的部分,則更加緊密的團結在了一起,讓他的血脈變得更加強大,更加接近於他“自我”的血脈。


    此前在擬妖轉體術強行納入他血脈中的龍祖之血,終於在這樣的一種力量之下,徹底的和他的血脈交融在了一起。二者合一,再無縫隙。


    這新生的血脈,方可以說是完全屬於他的,最為純淨的血脈。


    若是沒有這種力量的介入,讓他相對於龍祖之血來說,尚還十分孱弱的血脈得以存續,並且將已經存在於他血脈中的龍祖之血吞噬、融合掉的話,隨著他修行擬妖轉體術的深入,隨著他將那滴龍祖之血全部融入身體之中,總有一天,他的血脈會全部被龍血取代,而他自己,也會變成一的徹徹底底的龍族。


    到了那時,即使他的心依舊是人族的心,但他的身體,必然會變為真正的龍族之軀。


    他從內心深處,是拒絕自己的身體變為龍族之軀的,但是以前的他別無選擇,因為擬妖轉體術的強悍和金衝及的期望壓在他的心裏。


    現在,因為元靈珠,因為他自己的一次極為冒險的嚐試,讓他有了選擇。一種巨大的喜悅從心底升起,甚至壓製住了那一種血液燃燒、重塑血脈的痛苦,此時若是周圍無人的話,他一定會站起身來,仰頭大笑。


    這種吸引著元靈珠的初陽之力中,究竟有著怎樣的秘密,它將會給元靈珠帶來怎樣的改變?李牧一概不知,對於元靈珠的存在,他的心中一直都帶有一種複雜之極的感情。


    可以說,這顆小小的珠子,直接改變了他的一生。所以對於它一無所知,這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情!


    將這種力量融入血脈,感受到它的那種煆燒血脈的威力的時候,李牧便失去了對自己體內元力的控製,因此元靈珠又開始了繼續吸收這初陽中的日光之力。


    並且在全力對抗著身體的痛楚、引導著自己的血脈融合龍血的同時,李牧也能清楚的感受到,隨著元靈珠吸收的初陽之力的增多,從它的身周,再次溢出了一股奇妙的力量,融入他的身體之中。


    隨著血脈的變化,他的身體也在發生著一種緩慢的、有益的變化。


    這種變化之力進入他的血液時,具體的表現便是讓他的血脈融合的速度稍微快了那麽一絲。


    一個擁有全新血脈的李牧,一個人族血脈全麵壓製住龍族之血的李牧,正在新生。


    玄霆靈舟一路不停,前進的軌跡排開雲氣,側對著新生的陽光,朝著北方疾馳而去。


    日頭漸漸升高,發出的光芒也越發強烈,元靈珠之中,無形的力量越發強大了起來。


    李牧的血脈已經不再沸騰,血脈的融合已經到了最後的地步。


    元靈珠突然停止了轉動,來自初陽的力量消失。


    一陣陣青光從元靈珠中散發而出,融入李牧的血脈之中,開始修補他受創的血脈。


    元靈珠,這顆和李牧共生,對他來說無比親密卻又無比陌生的存在,再一次主動的保護著他的身軀。


    李牧的心情越發的複雜了,也越發期待著,自己徹底了解元靈珠的那一天。


    而距離那一天的到來還有多久?


    李牧看著緩慢上升的烈日,心裏想,日升日落,終有竟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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