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嘌呤忽然輕聲笑起,瞳中的漠然也悄然褪去“在那段時間,沐原手中的兵力盡在邊關,抵禦外敵又怎能發兵之後便下令收回。另一點大淩宗法,先帝駕崩新帝並未及時登基,那麽隻能等到先帝祭祀典禮後七日靈天過後才能登基稱帝,沐原一日不能稱帝,皇朝軍師他便一日無權調用。綜上兩點你可知其意?”


    “我知道,沐原手中無兵,而我們有四十萬大軍,那時候打起來,他必敗無疑。”莫遠汐見他笑起,便知自己一副朦朦朧朧的蠢樣又逗樂了他,狠狠的剮謝嘌呤一眼,使勁大哼一聲,但明顯底氣不足,怒氣哼哼的聲音滿是心不甘情不願,更像極了亡羊補牢。


    謝嘌呤笑意更濃,就連千行也揚唇笑起。


    尉遲零謙轉身看向窗外仍在下的暴雨,他便是沐辰口中的開心果吧。


    待身後怒不可遏的發出一聲怒吼,輕輕的笑聲停止之後,尉遲零謙才開口“這場浩劫的到來定然來勢洶洶,你們可有什麽計策?”


    千行聞言恭敬扶手“一切聽城主安排。”


    尉遲零謙點頭“待會你們從我府中的暗道回到莊園,悄無聲息的讓莊園內所有的將士都偷偷返回後山,務必是所有將士偷偷返回。此時我們沒有能力封印後山,但也要盡最大的可能將兵力完全隱藏,不留痕跡。”


    千行點頭“何時行動?”


    尉遲零謙瞳色微閃,這個問題看似問得簡單甚至愚昧,但實際上卻是再重要不過。“不用等到晚上,晚上行事容易遮掩痕跡、這個道理顯然已是眾所周知,所以放在晚上行事反而容易暴露。我們要做的事情雖然無法扭轉局麵,但卻是關係著莊園內將士們的生死存亡,放在最易被發現異樣的下午行事反而最出其不意。”他多說這些,顯然是給莫遠汐一個解釋。


    千行毫不遲疑的應下“接下來我們該如何做?”對於一個將軍而言,沒有比自己的將士死在沙場之外的地方更令他們難過憤然、愧疚難安。


    “放出沐辰在我府中得到孟任背叛的消息,趁消息引起軒然大波之時,謝將軍借機負責將士潛走,千將軍便守在暗道處將我手下送去的東西各擺其位,行動期間莫將軍一如往日的與孟將軍吵鬧即可,最後放出消息沐辰明日從我府回去。”


    三人點頭,尉遲零謙看向莫遠汐“莫將軍可記得禁衛軍在三年前沐辰的帶領下與超過你們兩倍敵軍打遊擊戰時的暗號?”


    莫遠汐被問的莫名其妙“記得啊。”


    尉遲零謙點頭,對謝嘌呤道“謝將軍潛兵之時切記一個一個對一遍暗號,暗號錯了的,不要猶豫,立即擊殺!”


    謝嘌呤瞳色微閃“是。”


    眾人神色明了,唯有莫遠汐抓了抓腦袋,又一副雲裏霧裏。謝嘌呤神色稍柔,你都記得肯定所有人都不會忘。


    暴雨又下的大了,豆大的雨點打出一片雲霧朦朧。


    尉遲零謙站在靠窗的位置,雨滴打在窗棱上泵濺四射條條水線,但他卻始終未動一分。“千將軍在接過暗衛送去的東西做安排時,不需要對那東西下命令,交給我即可。”


    千行點頭,雖不知尉遲零謙口中的東西是什麽,但聽他前前後後的安排,顯然是用來代替將士們的工具,也由此他已意識到這場浩劫無力避免,隻能在拳頭打來之時減少些疼痛。


    千行與謝嘌呤都是有頭腦、有手段的人,但沐辰既然讓他們聽取尉遲零謙的意見,自然有他們無力解決的地方。就如這場浩劫若是沒有尉遲零謙他們根本不會得知,雖然無力避免莊園受創,但能保住手下的將士已讓他們感激萬分,自然毫無怨言。


    該吩咐的已經吩咐了,但尉遲零謙微蹙的眉峰仍是沒有舒展,不可否認沐辰有兩個好將士,有才能知進退懂隱忍而又不驕不躁,正因此他相信千行已知他話中的斜意,也因此讓他更加頭痛……


    他指尖輕輕一措,手中八音盒丁玲一聲脆響,他身邊的空氣一陣波動,一個身影悄然出現。尉遲零謙轉身麵對窗外,最終隻能道“去吧,一切小心。”


    顧亦然聞言一頓,他一直聽著這番對話,自然知道此小心非彼小心,但仍不由雙瞳一蕩,立刻恭敬俯首,抬頭已神色自若。


    見千行三人也抬起頭,轉身帶領三人離去,肩後發絲間點點寒芒肆意,莫名的氣質再增一分。


    顧亦然如何尉遲零謙此時無法分神在意。這場浩劫無力避免的原因就是被動,他們完全處於被動的局麵!能夠得出敵人下一步的計劃,但如此劣勢卻隻能讓他們被動的等著挨打,毫無他法!


    尉遲零謙第一次知道,一個人的力量再強大,有些事情也無能為力。就如月城此次浩劫再臨,沒有更多人相助,沒有更加強硬的實力,一切都是空談。


    尉遲零謙眉目冷下……既然沒有足夠的實力,既然決定了置之死地而後生,那麽再死的徹底點又何妨?


    備注:此小心非彼小心之意:尉遲零謙口中的小心並不是讓顧亦然注意安全,而是讓他小心做事切不可留下痕跡。尉遲零謙不會接受任何人的關心自然也不會去關心別人,所以想得到他的關心那是一種奢望。


    暴雨仍在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已有傳言靠近南海與東南海的南越城與溟越城,已被大雨淹沒了沿海的山區……


    不管外界如何,水榭莊園內,鳳凰樓下鳳凰台旁,莫遠汐與孟任爭吵的如火如茶。


    剛開始時鳳凰樓回廊上還有人露頭,但顯然也免不了被豆大的雨點打濕,落在身上入骨的冰涼,暴雨遮擋了視線,從樓上看樓下一片模糊,眾人都陸續到了樓下,很快鳳凰樓上再無一人。


    暴雨竟有越下越大的趨勢,打的人睜不開眼睛,莫遠汐與孟任的聲音也被嘩嘩的雨聲遮了過去。隱隱可聽到沐辰到最後得到的確實是孟任背叛的答案……孟任仍抵死不認……


    一切如往日一模一樣,隻有天降暴雨出乎於平常。就在這異樣的暴雨之中,有人發現有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鑽入暴雨中消失不見,但始終無人發現更詭異的異樣。(.好看的小說)


    圍在樓下的人群,鳳凰台東北一角的悄無聲息的消失一個又一個,高台西北一角無聲無息的出現一個又一個身影,但這兩撥人卻被一排小廝裝扮的身影極為淩亂不經意的區分開來……


    千行神色微沉的走在暴雨中,一雙明朗的雙目精光閃爍,即使是暴雨中五丈之內的任何動靜也瞞不過他的雙目及耳朵,此時他身後跟著兩三個身影,即使無意間被人看到,也會認為他聽聞了莫遠汐與孟任又在爭吵的消息而匆匆趕來。


    實則這段路千行已來來回回了好幾趟,也算徹底回過神來……尤記得剛開始看到尉遲零謙所說的東西竟然是活人時,心髒不由自主突突地跳動。當他聽暗衛說這些人都是傀儡術暫時控製住的活人時,再看那一張張麵目僵硬的臉,千行可以想象自己的麵色定然稱不上正常。


    就在千行思索著這些動作僵硬神態詭異的人要如何騙過沐原的雙目時,那被他接手的兩個人竟然在他麵前自然行走,僵硬的神色神色也變得再自然不過,不知是否是做給千行看,那兩人竟然低聲交談起來。千行瞬間覺得這個世界給他打開了另一扇大門,控製活人的傀儡術,施術的主人自然能夠控製一個已經被他控製的傀儡。


    千行下意識覺得那扇門內未知的東西太多,太神秘也太詭異,處處隱藏著深水千尺、懸崖萬丈,一不小心便落得屍骨無存……


    從鳳凰台西北角轉入鳳凰樓後,圓敦花門後便是後院。


    圓敦門之後花廊之前,一個小廝打扮的人看著麵前背對著他的身影,瞳中一股股驚疑隱晦。


    一抹疾風閃過,那小廝連反應都不及,一切發生的太快,毫無征兆地一隻手已緊握住他的勃頸。


    小廝下意識地想驚呼,這才發現喉嚨火辣辣的疼痛,對方手指的力道竟有有將他喉嚨捏斷的感覺。


    小廝睜大雙目驚恐地看向麵前的人,即使暴雨將他衝刷的極為狼狽,但那雙看向他的漠然雙瞳卻俞顯得漆黑,眼底深處仿佛有著漩渦,直吸引著他的靈魂引入深淵。


    深入敵營的眼線早已做好赴死的準備,但他看到麵前這雙太過於平靜的雙目忽然間竟生出一股來自內心深處真正的顫栗……


    這人沒有任何反擊的機會,謝嘌呤手指瞬間收緊用力,暴雨之中一聲錯骨的脆響仍是如此清晰。


    “扔下去。”謝嘌呤低聲對身後道了一句,舉步離去。


    李卿看了眼倒在地上屍體,異常扭曲的勃頸讓人一陣毛骨悚然。他毫不留情的扯過屍體的手臂就這麽拖著在花廊的掩飾下向懸崖走去,這已是第三個,沐原當真好手筆!


    屍體隨著暴雨一起被拋入萬丈懸崖,待李卿再回到花廊前,正聽到前方傳來或許是被冬季暴雨衝去柔氣的漠然聲音“天王蓋地虎。”


    那華服打扮的微一錯愕,顯然不知謝嘌呤將他帶過來突然問此話是何意,但他還是毫不遲疑地或者是已入記憶深處下意識地便接道“小雞燉蘑菇。”


    謝嘌呤點頭,看了走到身旁的李卿一眼,轉身離去。


    華服的將士看著謝嘌呤毫不停留的離去,回頭看向李卿十分疑惑“李先驅,這……”


    “先隨我入後山,具體晚上再講。”李卿有些囧然,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便被招來引人了……


    將士毫不遲疑的點頭,隨他離去。既然這麽做了,必然是有目的的。


    一下午的時間就這麽過去,除了莫遠汐與孟任又打了一架,被千行帶來的消息阻止後都憤然離去之外,再無插曲。


    城主病重,大將在城主府為城主醫治,一時無法脫身,特讓我代言於孟將軍:結果如何,一切皆在孟將軍一念之間,尋或者不尋我,明日都會相見。


    注定無事卻無眠的一夜。


    千行敲響了左相的房門,不出意外的下一刻門便從內打開,因為這房內的燈火並未熄滅。


    紅衣男子果然又在掌燈夜讀,千行抬目一掃,便見客廳桌上擺著筆墨紙硯,攤開的紙上筆墨清晰可見並未幹涸,因此千行露出一抹歉意“真是抱歉,又打擾到蘇公子看書了。”


    蘇引弦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千將軍客氣了,外麵天寒,快請進來吧。”


    千行點頭,隨他入屋,並未急於向內室走去。


    蘇引弦取出茶杯,為他倒了一杯熱茶,再開口時無意間帶著一絲急迫“千將軍此次前來可是禦龍將軍配製出了救家父的藥?”


    千行雖不口渴還是接過了茶杯,放於手中取暖,聞言溫和一笑“蘇公子勿急,右相的情況已經得以控製,大將這次讓我來便是問一下,右相情況可有好轉?”


    問他此言蘇引弦神色明顯有一絲萎靡“家父並不見好轉。”


    “蘇公子不用傷懷,治療右相的藥就差了最後一味入藥,在等兩日成果便出。”


    橙黃的燈光綽耀在千行身上,蘇引弦不知道這世間為何會出現這麽溫和卻又如此疏離的人,不由得便想起那風/流倜儻的人即使隔著冰冷的銀色麵具也能感覺到真摯的靈魂。


    他輕緩搖頭,不知是回答千行,還是趕出心中的觸動“我已聽聞禦龍將軍連夜趕去城主府為城主大人醫治,家父雖久病不治,讓我確實心憂不己,但此次聽千將軍帶來的好消息,已是感激不盡,怎能再讓禦龍將軍為此藥日夜勞累。”


    千行聞言,有些失笑的搖頭輕笑“你定又聽了小廝見風傳信,哪裏是連夜,昨日傍晚去的,一夜治愈一夜料理,近日暴雨往返不易,大將才會暫住城主府。”


    蘇引弦麵色微微一紅,也不由輕聲笑起“是聽了小廝談話,說來自從我與家父來到月城,我卻一直未代家父去拜見城主,實在有失禮儀,城主大人病情可還好?”


    “並無大礙,大將已傳言明日便會回來,城主的病情定然已好,蘇公子無需擔心。”


    見蘇引弦點頭,千行放下手中茶杯,示意屏風後“我能否去看看右相?”


    “自然可以,千將軍隨我來。”林淩走後,這兩日的藥都是千行送來的,蘇引弦也知他會每日看看父親麵色摸摸脈門再傳信告訴沐辰。


    暴雨仍在下,卻似乎小了一些,鳳凰樓依舊燈火通明。


    火紅色的燈火中,蘇引弦目送著千行下了樓,才收回目光。即使這暴雨小了,站在回廊仍會被濺上雨水,一陣較大的冬風吹來,即使鳳凰樓麵向南,這夜晚冬初的北風也已能滲入骨中。


    蘇引弦輕輕嗬出一口熱氣,淼淼白色霧氣便隨著呼氣形成了。蘇引弦怕冷,即是在最燥熱的酷暑他身上也沒有一絲溫度,所以他最喜一身紅衣,像火焰像熱血一般的紅,仿佛能帶給他一絲溫度。


    蘇引弦恍惚又想起那日那人靠近的溫度,他瞳色微閃,還是抬步向樓下走去。


    不知是誰房間的燈火竟然已經熄滅了,經過漆黑的房間蘇引弦下意識地偏離了一些。


    蘇引弦不喜歡黑暗,黑暗總是能讓他窒息,他記得自己好像很怕一個人,總覺得一個人即使死了也無人知道,雖然他總是一個人。大概他每日挑燈夜讀,入睡了也不會熄滅燈火的習慣便是這麽形成的。


    推開/房門,有小廝已將燈火點燃,蘇引弦抬步走入,便被一股溫暖包裹,這小廝已經聰明的將木炭燃了起來。蘇引弦轉身關了房門,將寒氣入骨的冬風擋在門外。


    即使知道那人仍是未醒,他還是放輕了手腳。忽然一聲夢囈般的痛哼傳入耳中,蘇引弦一驚,下意識地舉目看去,房內確實並無他人。就在蘇引弦以為自己也會產生幻覺時,那痛苦的悶哼再一次響起,這一次蘇引弦聽的清晰了,真真切切的就在屏風後。


    他不由加快步伐轉入屏風,一眼便看到往日死氣沉沉躺在床上的人正艱難的微微昂頭,痛苦的悶哼聲便是從他輕輕張開的口中傳出的。


    蘇引弦的雙目微微亮起,他快步走到床邊,也正是因走到床邊他才發現這人麵具下的雙目仍然緊閉著,並未睜開,痛苦的悶聲依舊從他蒼白微微顫抖的唇中傳出。蘇引弦微微蹙眉,這是被夢魘纏住了靈魂。


    他的目光看向仍然靜靜擺在窗棱上的蘭花,夜晚蘭花已經斂起,但陣陣蘭花的清香依舊飄散在房中。


    不知為何他瞳中竟浮現出一抹掙紮,但這抹掙紮在身邊人又一聲低低卻極為痛苦的悶哼中被緩緩抽離,他使勁閉上雙目,再睜開時本就白皙甚至可稱是病態白的麵色已變得慘白如紙,但他不再遲疑,起身走向窗台,直到抱住了蘭花花盆,他的手仍在顫抖,他一下打開窗戶,外麵的冷風瞬間撲麵而來,蘇引弦被凍的一個顫抖。作者有話說;再有兩章本書將正式發布vip章節,歡迎大家訂購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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