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他會突然距離她這麽近,近到彼此呼吸交纏、視線縈繞。或許她本來已經注意到,隻是他身上的味道和氣息,越來越讓她靠攏而不是戒備。


    徐瀟能感覺到那瞬間的摩挲帶來的異樣電流,嗖的傳遍全身,又酥又麻。


    好像有一股火苗爆裂開來,把她整張臉都灼紅了。


    她心跳加速地避開視線,腦袋上卻突然傳來一股壓力,原來是他拍了拍她的頭,他自己往前走去,很快留給她一個寬闊有力的結實裸|露背影。


    他該穿上衣服。徐瀟心想。


    杜墨生這時已經走到鄭興麵前,說:“你已經有了答案,不是嗎?”


    鄭興苦笑一下:“是的,對你開槍沒有任何好處,現在大家還在同一條船上,合作是最好的途徑。不過杜教授,我們自己也不知道還能和你合作多久。”


    “那是你們的事。”杜墨生的話依舊不留情麵。


    “我們還是盡快走吧。”蘭曉鬆在一旁建議。


    杜墨生卻突然拉著鄭興,走到百米開外的地方,低低地說了數句。


    遠遠地看去,鄭興完全一副不能理解的樣子。


    待到鄭興返回隊伍,楊瑞忍不住湊上前詢問:“他說什麽?”


    “他說前麵有個地下停車場,那裏有被凶蟲拋棄的繁殖場地,他……他竟然讓我們躲進那些還未幹涸的蟲卵殼裏。”說到這裏的時候,鄭興自己都有些忍不住惡心幹嘔。


    其他人的臉色也不見得好。


    “所以現在,我們要去嗎?”水島升弱弱地舉手示意。


    ――――――――――――――――――――――


    “杜教授,”蘭曉鬆看了看身後一直默默跟著的徐瀟,“她可不是人類,你就那麽信任地放她到處亂跑?”


    杜墨生頭也沒回地答:“是的。”


    他回答得太過幹脆,讓蘭曉鬆心裏頓時堵得慌。


    “你可真是博愛。”蘭曉鬆的聲音有些嘲諷,“就人類的模樣來說,她看起來還算漂亮可愛,不過我想你大概忘記她身體變化後的可怕了。”


    杜墨生原本清冷的表情突然舒展開來,唇邊勾起似有似無的笑意:“你不覺得那種危險的稀有姿態很迷人?”


    蘭曉鬆:“……”


    他錯了,從第一天和杜墨生合作開始,就應該有所覺悟,這個年輕的教授的思維完全就不在正常人類的水平線上。


    “我們已經走過三條街。”杜墨生的提醒聲淡淡的傳來。


    蘭曉鬆的思緒被打斷。


    他左右瞄了一眼,然後指著不遠處一棟掛著診所招牌的二層小樓說:“我就是在那個轉角看見丹尼的。”


    “哦?”杜墨生挑了挑眉。


    蘭曉鬆試探地問了一句:“我們還要繼續向前走?”


    杜墨生的回答簡潔明了。


    “帶路。”


    徐瀟看見蘭曉鬆的手有些發抖,她眸色微斂,心情變得有些緊張,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很快,他們三人走到了靠近高速公路的高架橋邊。


    從這個分岔口往東,開車隻需要十五分鍾左右就可以到達海邊。


    蘭曉鬆率先停下了腳步,指著高速公路攔網說:“那好像是丹尼的外套。”


    杜墨生眸色清冷地盯著前方:“我去看看。”


    徐瀟緊跟著他而去。


    就在徐瀟與蘭曉鬆擦身而過的時候,蘭曉鬆突然轉身就跑。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跑得飛快,耳邊隻剩下呼呼的風聲。


    在他心裏在不斷倒數著:十、九、八、七……


    數到終點的時候,他不管不顧地往地上飛撲,手指同時悄悄地按動了開關。


    爆炸的巨響,讓地麵都顫抖了幾下。


    細細密密的粉塵,洋洋灑灑地落在蘭曉鬆的背上。


    他看起來灰頭土臉,可是這並不妨礙他那顆無比激動的心猛烈的跳動。幾乎在塵埃落定的同時,他就跳起來,雙臂對著天空,大喊道:“我除掉他了,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杜墨生這個人,帶我走吧!現在可以帶我走了!”


    激蕩的聲音回響在四周,在這個漆黑寂靜的夜裏,顯得尤其突兀。


    “我怎麽還在這裏?你答應過我的,我應該可以離開!”蘭曉鬆氣急敗壞地喊道。


    “看來你被某人拋棄了。”杜墨生淡淡的聲音突然響起。


    蘭曉鬆回頭一看,隻見地麵上一個男人正拖著他的斷臂匍匐著爬向他,那張原本俊逸的臉上被炸得皮肉模糊,一顆眼球詭異地耷拉著。


    “啊――”蘭曉鬆被杜墨生的慘狀嚇得驚叫一聲,伸手不由自主地再次按動了爆炸的開關。


    “你去死!去死!”他對著爆炸而起的揚塵厲聲叫著。


    好不容易塵埃落定,蘭曉鬆環顧四周,再沒有動靜時,終於鬆了口氣。


    他正要往前邁步,可腳底卻仿佛灌了千斤墜,半分都移動不了。


    “為什麽想殺我?”杜墨生的聲音再次幽幽地從他腳下傳來。


    蘭曉鬆緩緩地俯下腦袋,隻看見半截身體的杜墨生用隻剩骨架的手指緊緊地抓著他的一隻腳腕,他再次崩潰的尖叫一聲,用另一隻腳死死地往那半截身體上踩去。


    “鬆手!給我鬆開!”


    “老公……救救我……”女人無助而淒慘的聲音從蘭曉鬆身後傳來。


    蘭曉鬆背脊一寒,近乎機械地轉頭,隻見後麵站著肚腹高高隆起的女研究員,那個女人的名字已經深深地刻印在他心裏,而那還在不斷脹大的肚腹和她扭曲痛苦的表情,讓他內疚又驚懼。


    “瑤瑤,別怕,他答應過我們,偷拿到資料就給我們一切,你被那隻怪物侮辱是個意外,你見過他的能力的,他一定可以幫你!”


    “救我……救我……”女人仿佛沒有聽見蘭曉鬆在說什麽,隻是不停地重複這句話。


    “該死!鬆手啊!”蘭曉鬆加大了力度,把杜墨生的半截身體都踩踏得血肉模糊。


    杜墨生的聲音仍舊幽幽地飄蕩在他耳邊。


    “也就是說,你答應了某人聯合你的情人來偷走我的資料,結果資料沒有偷到,自己的女人卻被異變樣本侮辱懷孕?”


    “那隻是個意外,意外!你不會懂,你研究這些根本沒有用處,人類不能變成怪物,變成怪物的人還能叫人嗎?他跟我說過,人類可以靠另外的途徑戰勝那些怪物,根本不需要你的研究,你的東西,隻會讓人類走上滅亡的道路!”


    蘭曉鬆不知不覺間,精神變得有些崩潰,每一個字出口,都是歇斯底裏。


    血肉模糊的杜墨生和逐漸靠近的情人,他們身上都是血淋淋的可怕,就像從地獄邊緣爬出的死屍,下一刻就要把他拖入無盡的深淵。


    他要逃走,不能麵對他們!絕對不能!


    “你說的人是杜司霖?”杜墨生的聲音依舊平靜的響起。


    蘭曉鬆拚死掙脫地上的拉扯,不回頭地往前跑,邊跑邊說:“杜司霖怎麽可能會是他,那隻是個被妒忌蒙蔽了雙眼的可憐蟲,根本沒有他的強大和從容。”


    “可你還是聯合杜司霖害了飛機上的同僚,你就沒想過那些人哪怕是背著降落傘包,可落入凶蟲群裏一樣會是死嗎?”


    突然出現的徐瀟的聲音讓蘭曉鬆一愣。


    他側過臉,看見一雙冰冷無情的金色眸子,還有那銀白色的鱗片和恐怖的爪子,在她的爪子上,還掛著一團熱氣騰騰的內髒,四下沒有其他人,蘭曉鬆往自己的肚腹看去,上麵居然早就被掏了個大洞。


    “怪物!該死的怪物――”他覺得身體好像被撕裂掏空,忍不住痛苦地叫了起來,“他們都不能留,你也不能留,隻要你們在,杜墨生的研究就會持續下去,你們必須消失!他才是人類的未來,杜墨生的東西隻會毀了所有人,我是在幫助全人類啊!”


    “這次是站在至高的道德點上嗎?”杜墨生的聲音有些嘲諷。


    他目光平靜而冰冷的看著眼前的蘭曉鬆漸漸的被一簇簇白色的小花兒給淹沒,在他叫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張大的嘴裏已經塞滿了那種迅速增長的小花朵。


    白色的小花在漆黑的夜幕中,搖曳輕擺,散發著妖冶的生命氣息。


    整個過程,徐瀟都在旁邊默默地看著。


    她隻問了一句話,而蘭曉鬆的回答,證實了她的直覺。


    是他聯合杜司霖算計了研究所的人。


    “他好像快死了,”徐瀟的目光裏帶著一種悲哀,“飛機上其他的人也活不了,這都是為了什麽?”


    成年人的世界,複雜的人心,她搞不懂。


    杜墨生的目光飄向陰暗看不見星空的天幕,其實人類的心思,他也不是特別明白。


    他隻知道,為了逼出那個暗中偷竊自己資料,暗中聯合一些力量來製約他的人,他放棄了研究所那些跟在他身後的兢兢業業的人類研究員的生命。


    在他們一個個飄出萬米高空的機艙時,他平靜淡漠的表情下,是一股冷冷的憤怒充斥了整個胸膛。


    作為泰坦星人的“生命領主”一族,杜墨生最不能容忍眼前生命無力挽救的死亡。


    可是他沒有阻止,否則那個暗中算計的人永遠不會露麵,直到給他帶來第二場的災難。


    等到丹尼也被綁架走時,他終於可以收網。


    蘭曉鬆至死或許都不會知道,他欺騙並且將丹尼關押起來的行為,從來沒有神不知鬼不覺,因為他麵對的根本就不是地球的偵測科技。


    僅僅數秒,在蘭曉鬆斷了最後一口氣的同時,杜墨生也冷靜了下來。


    一直壓抑在心中的那股憤怒,隨著這個生命的消失,也漸漸消逝。


    蘭曉鬆說的那個‘他’是誰,杜墨生沒有得到答案。


    但是他知道,對方似乎很了解他,就算是他解決了這個暗中對付他的人,也會陷入更多的麻煩。


    杜墨生手指裏的判定裝置,已經將他利用不屬於地球文明的非自衛殺人信息,傳回了聯盟內部。


    他的沉默,被徐瀟看在眼裏。


    她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杜墨生轉頭,揉了揉她的腦袋:“走吧,丹尼還在等我們。”


    徐瀟沒有動。


    “你剛才做了什麽?”她問。


    她與蘭曉鬆擦身而過的瞬間,正好看見杜墨生突然轉身,他手腕處金色的光芒一閃而過,然後蘭曉鬆整個人就僵直在原地了。


    然後蘭曉鬆身上就長出了這些看起來異常古怪的花,並且在杜墨生的不斷問話中,情緒逐漸陷入崩潰。


    杜墨生垂眸看向她。


    她也仰頭,望著他,目不轉睛。


    “白鳥星係有一顆極為偏僻的星球,上麵資源匱乏,但是非常吸引各個高階星球的地下組織成員不斷往返,他們去收集的,就是這種叫‘永寂’的生物。”杜墨生的手往前一伸,掌心向上,立即有幾朵小花兒飄了過來,落在他的手裏。


    徐瀟愣愣地看著杜墨生,聽起來像是編造的言辭,可從他嘴裏說出來卻是那樣自然真實。


    她不會覺得他是瘋了。


    “這種生物可以殺人?”徐瀟又問。


    杜墨生表情淡淡的:“‘永寂’是一種純精神體生物,它們賴以生存的土壤,是生物的欲|念,最喜愛的精神波動,是恐懼。與其說它們會殺人,不如說,它們為了獲取喜愛的食物,會引導宿主產生永無止境的恐懼幻覺,使宿主不能清醒直至生命體征消失。”


    徐瀟默然。


    匪夷所思的生命和匪夷所思地奪取生命的方式,這些完全已經超出了地球人的認知。還有他臨時製作的反重力裝置,莫名環繞在墜落飛機周圍的藍色物質,那些都不像是人類可以掌控的東西。


    半晌,她開口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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