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麗奧斯決定跟幾個姐妹去逛街而不參加今晚的舞會時,格林並沒怎麽感到驚訝。其實不用想也猜得到舞會的整個流程,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說一席聽上去很感人的開場白,然後幾乎相互都不認識的人們開始一臉熱情的相互寒暄。這時候克裏斯汀大人會低調出場,穿過大廳,跟隨便幾個幸運兒親切的交談幾句,登上舞台跟大家說一番官話…當然在這時候每個人都會表現的激動不已,資深演員們甚至會熱淚盈眶,然後克裏斯汀大人就會欣慰的離開,整個過程不會超過十五分鍾。


    伴隨著祈福者離去的背影,舒緩的也是千篇一律的音樂會適時響起,男人們開始禮貌的邀請女人們翩翩起舞,接著你就會發現他們每個人都跳的很專業。剩下的人們則開始喝酒,當然不會是豪飲,充其量隻能是小酌,三五成群的交談,卻總是談論著一些大道理或者無關痛癢的話題。所有男性都會很紳士,所有女性都會很矜持,整個舞會的流程將無比的高雅而順暢,同時無聊又乏味。


    所以朱麗奧斯從來都對這些官方性質的宴會不感興趣,而且過來人都知道,檔次越高的舞會,就會越模式化。你不可能因為聽到一個笑話就哈哈大笑,你不可能因為想起一件往事就在失聲痛哭,你更不可能因為多喝了幾杯就對也許你並不認識的女伴兒動手動腳,甚至直接一口吐在她那精美的晚禮服上…如果你還想在圈兒裏混的話。


    格林同樣不喜歡。比起這些,他更喜歡牽著朱麗奧斯的手,去歌劇院聽聽音樂,跟索薩勾肩搭背的去小酒館喝上幾杯,跟幾個誌同道合的老友就當下各自的處境相互給些意見…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須去經曆這些場麵上的玩意兒,認識這些場麵上的人。他從未忘記過自己想要什麽,更知道今晚所結識的每一個人以後都可能成為他的開山石,敲門磚。


    他也沒邀請索薩。他了解他,這種正式到讓人窒息的場合隻能讓他這個不安分的哥們兒渾身難受,而且作為牧師們持續了近十年的內部聚會,沒有人會蠢到帶一個法師來湊熱鬧。


    他閑庭信步的走進大廳,不算早也不算晚,穿的是第九軍團傳統的軍禮服,佩戴的是今天下午由狐尾祭祀的首領——菲歐娜.靈狐親自為他別在胸前的銀狐十字章。


    在這個可以容納百餘人的中型禮堂裏,不管是考究的布置還是典雅的裝飾都是他從未見過的,就算是埃蘇雷格片區的千人會場也無法與之相提並論。至於這裏的人們,無論是穿著還是配飾都搭配的恰到好處,或高貴,或素雅,或風度翩翩,或英氣逼人…他感慨著,讚歎著,甚至有些忐忑著,但是他知道自己此時的表情一定仍然是從容的。


    他從不比這些人差,不是嗎?


    他果然猜對了所有的過場,並早早就在克裏斯汀大人出場的路線上占據了一個有利位置,又把那些想說的話在腦海中又過了第五百零一遍。遺憾的是…這位偉大而睿智的祈福者除了一個模式性的微笑外,沒給他機會說一句話,就像對待絕大多數一臉殷勤的達官貴人們一樣。


    當一首溫馨而祥和的古典音樂響起時,像他這個年紀的男人們已經開始和舞伴兒在大廳中央跳起華爾茲來。而他卻依然待在這個不起眼的角落裏,輕托著那杯從舞會開始一直喝到了現在的白蘭地,看似不經意的環顧著四周,同時保持著友善的笑容,他正在觀察著禮堂中的每一個…有利可圖之人。


    比如說,那個看起來超過六十歲卻依舊身姿挺拔的老者,如果沒記錯的話,他應該就是第四軍團的牧師長,在他手下的八十多名正編牧師中還包括五位光鑄牧師。


    他十五年前已官拜將軍,之後更是屢立戰功,越發德高望重。本來在盧西奧.蒼狼死後,絕大多數人都覺得他會補上這個狐尾祭祀的空缺,卻沒想到被一個叫梅琳的女人頂掉了位置,要知道,她之前幾乎默默無聞,而且年齡也才三十五、六歲的樣子。更要知道,二十四年前,當克裏斯汀在成為教會曆史上最年輕的狐尾祭祀時也都三十三歲了!


    所以說,這位老將軍臉上那越發深刻的皺紋和滿臉苦悶的表情也就不難理解了。格林在想要不要找他聊聊,但是想了想卻發現完全沒有必要,畢竟年齡擺在那兒,這次的天賜良機都沒能獲得提升,這輩子隻怕也就這樣了。


    再比如說,這個其貌不揚的中年人,微有謝頂的灰發,精神不振的眼神,開始發福的身材,總之一看到他,你幾乎就可以把他跟那些小店老板聯係在一起。然而我告訴你的是,他正是第五集團軍的統帥——塞加爾.胡狼,狐尾祭祀中僅次於菲歐娜和盧西奧的第三號人物,哦,對了,他現在是第二號了。


    結識這個大人物的機會,格林當然不能讓它錯過,可惜從他出席的那一刻起,身邊形形色色的人就從未斷過。除了那幾個幾乎在抓緊每一秒鍾對他大獻殷勤的幸運兒之外,還有至少七、八個人前赴後擁的守候著,一旦得到說話的機會,格林毫不懷疑這些人都能洋洋灑灑的說出一本書來,雖然這頭似乎還沒睡醒的胡狼一直都是那副愛搭不理的模樣。


    或許他應該多留意一下這個高瘦的女人,她正對著幾個後輩指手畫腳著,高高在上的態度讓她那張爬滿皺紋的長臉看起來更加難以親近。作為第六軍團的副統領,她似乎也算有那麽點兒交流的價值,隻不過…


    “嘿,一個人嗎?”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格林的思緒。他轉過頭,看到了這個有著一頭燙成波浪卷兒的棕色長發,身著紫羅蘭**長裙的女人。她看起來二十出頭,半仰著稍顯清瘦的小臉兒,用那雙海藍色的眼睛興致盎然的打量著他。一條鑲金的藍寶石吊墜壓在她那嬌小而白嫩的半裸酥胸上,顯得柔美,**,卻不乏清新。


    他揚著眉環顧了一下空空蕩蕩的四周,露出一個禮節性的笑容:“看來是的,小姐。”


    “怎麽不去跳舞呀?該不會是怕被拒絕吧?”她俏皮的衝他眨著眼睛。


    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欠身,伸出了左手。在她嫻熟中卻帶著些羞澀的將右手交給他的時候,輕輕摟住她柔軟的肩膀,從容得跟著圓舞曲,開始緩緩邁動舞步,目光卻依然向四周遊弋著。跳支舞而已,既不耽誤觀察,又能滿足這位姑娘小小的心願,何樂而不為呢?在這種場合拒絕一個主動邀約的女人,如此失禮的事兒,恐怕隻有索薩才幹得出來,雖然就算以他的審美來看,他也絕不會這麽做。


    “你也是這次新進階的光鑄牧師嗎?”她一邊如蝴蝶般在樂曲中翩翩起舞,一邊好奇的問他。


    “是的,小姐。”格林配合著她的步伐,遊刃有餘。他跟朱麗奧斯已經在第九軍團一年一度的內部舞會中蟬聯三次冠軍了,朱麗奧斯是因為對跳舞很有興趣,而他對這些跟貴族有關的玩意兒一向上手很快。


    “哦,我是跟我爸一塊兒來的,他也是個光鑄牧師,呶,他在那兒呢。”她衝左前方奴了奴嘴說。格林看了過去,一個五十歲上下的老頭兒,正在跟幾個年紀相仿的人們討論著什麽。這些人他都沒怎麽見過,應該都不是什麽舉足輕重的人物,想到這裏,他已經將目光收了回來。


    “對了,他還是個伯爵呢,希爾斯布萊德片區的斯特林家族,聽說過嗎?”見他沒什麽反應,她連忙又補充道。隻可惜在這個年代,這種日漸沒落的貴族身份顯然還沒有他的前一個頭銜值得尊重。不過格林還是表現出了一點恰到好處的仰慕,以滿足小舞伴兒這可愛的虛榮心。


    “哎,對了,你叫什麽啊?”


    “格林.威爾馬文,叫我格林就好,你呢?”他略帶歉意的回答著,猛然想起了半支舞都跳完了,卻一直還沒問她的名字,這顯然是很不禮貌的。


    “克蕾媤!”她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克蕾媤.斯特林。”


    之後的時間,這位伯爵的女兒一直在問這問那,似乎任何跟他有關的話題都能引起她的興趣,他也一直簡短卻耐心的回答著,從不敷衍也不會就話題往下延伸。漸漸得,他開始對這個如小鳥兒般嘰嘰喳喳的舞伴兒產生了那麽一丁點兒興趣,卻還沒到在這段舞曲結束後跟她繼續下一首的程度。


    隨著音樂的再次響起,看著意猶未盡的克蕾媤,格林開始琢磨一個推辭的理由,足夠紳士又不容拒絕的那種。照現在的情形看,今晚他應該很難能結交到什麽貴人,正好時間也不早了,朱麗奧斯估計已經回來了,他已不想在這兒浪費時間。。


    “格林祭祀。”伴隨著柔和的女中音,他再次見到了梅琳.雪狐。第一次是在宴會剛開始時的禮堂中央,沒錯兒,她就是那位在開場致詞的人,作為新晉階的狐尾祭祀,她綽綽有餘。


    高貴的藍絲絨低領長裙展示出她高挑卻並不柔弱的身材,看似平凡的水晶墜飾反而讓她看起來更加大氣、從容。淡妝下的雪色肌膚,濃密的暗金色卷發,細致而高挺的鼻子,嘴唇上那抹清淡的桃色讓她顯得端莊而不失性感。她那平淡中蘊藏著情感的口吻,坦然中不乏親切的表情,雍容中透著素雅的裝扮,成熟中含著清麗的麵孔…總之,當她站在那裏,所有人的目光都會自然而然的被她吸引過去,包括格林在內。他看著她那雙跟自己一樣銀灰色的眼睛,溫婉而充滿智慧,又想起之前自己對她的種種猜測和質疑,禁不住露出了豁然的笑容——看來這位當今最年輕的狐尾祭祀,果然非尋常女子可比也。(.好看的小說)


    當她致詞完畢衝所有人友善的點頭致意,並轉身離開的時候,格林心中還隱隱泛起了一絲遺憾,除了高不可及的克裏斯汀殿下和一向居高自傲的菲歐娜.令狐,這顯然已經是晚會上最值得他結識的人。畢竟作為一個才三十五歲的狐尾祭祀,不用腦子也能想得出她有多麽前途無量!然而她似乎並不打算給他…或者可以說所有對她翹首以盼的人們機會,徑直從偏門離開了,然後…她居然就這樣出現在了格林麵前。


    格林有點兒懵了,不明白她能有什麽事兒會找到自己,而且是親自的,主動的,就這麽溫柔的叫著自己的名字,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中向自己走過來。隨著她跟自己越來越近,她的容顏也在他眼中變得越來越細致、真實。她那從容的氣質似乎完全超出了她的年齡,雖然從外貌上看,絕大多數人可能都不會猜到她已經三十多歲了。


    “梅琳祭祀。”格林恭敬地行了個禮,用謙遜的口吻應道:“您找我?”


    “有人想見你。”梅琳微笑著回答,然後略帶歉意的柔聲對克蕾媤說:“如果您不介意的話。”


    克蕾媤茫然的眨著眼睛,完全不知道該對這位狐尾祭祀說什麽,而格林早已順勢抽出了自己的手,對她善意的鞠躬後,便對梅琳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當看到房間裏的這個人時,格林那一直在飛速運轉的腦子又卡了一下,他一直在想梅琳找他的目的是什麽?想帶他見誰?在這互不言語的百十米裏,他至少已經編織出了十幾種可能性。然而就在梅琳推開門的瞬間,他還是忍不住差點兒驚呼起來,他怎麽也想不到,這個要見他的人,居然是克裏斯汀!


    聖堂之祈福者——克裏斯汀!


    “你好,格林。”這個看上去不過五十出頭的男人對他打著招呼,沉靜的聲音中不乏熱情,並做了個“請坐”手勢,親切的表情一如見到了相識多年的朋友。


    “祈、祈福者殿下…”格林聽得出自己因為疑惑、激動、驚喜而變得有些走音的腔調兒。他坐了下來,雙腿並攏,上身挺得筆直,就像個第一次去參加麵試的少年。


    “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直接叫我克裏斯汀,還有…”祈福者藏在花白短須中的嘴角揚起一個笑容:“我既不是什麽怪獸,也不是異教徒,所以不必緊張,年輕的光鑄牧師。”


    “額…啊,克裏…祈福者殿下,您找我…我有什麽能為您效勞的嗎?”格林盡力想讓自己的言語變得流暢,雖然現在看來好像並不太成功。


    “本來還想先跟你隨便聊聊,不過看你這狀態…我還是別繞彎子的好。”祈福者眨了眨他深褐色的眼睛,表情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個站在權力巔峰的大人物,不過他接下來說出的話,還是足以讓格林的心“咯噔”了一下:“我準備為梅琳祭祀成立第十軍團,你有沒有興趣去做她的副手?”


    格林又是一愣,什麽意思?第十軍團?教會準備成立新的集團軍了?而且還讓個這麽年輕的女人當主帥?!他忍不住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梅琳,發現她也恰好正微笑的看著自己,波瀾不驚的,看來是早就知道了這件事。還有…這個第十軍團到底是什麽編製?人數多少,裝備如何,有多少騎士,牧師和法師分配?還有…如果讓自己去當副將,那第九軍團怎麽辦?懷特那邊又怎麽說?難道也已經有新人補位了?


    格林的腦子更加飛速的運轉著,隻覺得克裏斯汀的這句話太突兀了,信息量也太大了,讓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好吧,看來我可以跟你聊得更詳細一些了。你得有個心理準備,年輕人,我要說的…很多。”克裏斯汀欠了欠身,格林隱隱感覺到他情緒上那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你已從軍多年,相信對我們的各大軍團都有一定了解。所以你應該能發現騎士們的優勢越來越明顯了,當第九軍團的懷特上任之後,九大軍團的統領已被薩菲隆的騎士占了三人,且最精銳的第一軍團亦由他的海因裏希.虎賁所轄製。不過,這也很正常,在我教千餘年的進程中,騎士攻城拔寨,衝鋒陷陣,無論是在同巫師的決戰中還是多年來與其他教派的紛爭中,他們都是戰場上的中堅力量。對於這一點,咱們這些永遠站在他們後方的牧師不能否認。”


    格林點了點頭,卻還是不太明白克裏斯汀想表達什麽。


    “九百年前,隨著第一批天選者加入我們,教會中的法師也越來越多,如今從數量上也已經超過牧師了,這你們都是知道的。”說到這裏,克裏斯汀皺起了眉:“這也可以理解,就算是跟萬中無一的魔力潛質比,顯然能成為牧師的人更加稀少,畢竟從天賦角度來說,大多數身負光明之力的人都成為了騎士。但是…我們,每一個同鑄會的信徒,每一個信仰光明的人都不應該忘記,當初成立同鑄會的人是誰。是我們!是你,是她,是我,是我們這些牧師們,我們才是同鑄會的精髓和靈魂!”克裏斯汀的目光從梅琳和格林的臉上一一劃過,自豪、驕傲、卻又暗含著些沒落:“如果沒有那些前輩們,如果沒有那些牧師和祭祀跟黑魔法這數千年來的殊死搏殺,根本不可能會有同鑄會,更不會有現在的盛世華年!”


    “也許你會覺得不理解,甚至失望,年輕人,在你看來,以我這個年紀、閱曆、還有地位…總之就算是位高權重之人吧,應該從容、穩重,而不是隨隨便便就像個宣傳員般慷概激昂。”克裏斯汀看著格林,激動的情緒似乎在一瞬間又緩和下來,除了眼睛中的那些似乎無窮無盡的憂愁:“確實,如今絕大多數事情都難以影響到我的情緒,但是,格林,我永遠都不可能對牧師的日漸衰落無動於衷!”


    格林依然糾纏於犯懵的思緒裏,這次則是因為被克裏斯汀看穿了內心。他正在納悶兒呢,一個如此登峰造極的人物,在他心中正是應該處事不驚,喜怒不形於色才對,而不是在這兒痛心疾首,就像大多數他這個年紀的熱血青年一樣,雖然從內心深處來說…他已經被這位長者觸動了。


    “跟我們比,法師是有優勢的,特別是在同鑄會繁榮昌盛的今天,人們會越來越注重元素魔法的殺傷力,以及它們對敵人所造成的碾壓,因為那種簡單、暴力的爽快感總會讓人欲罷不能。”克裏斯汀麵色凝重的說:“所以,人們開始忽略那些在身後默默守護他們的人,以為他們擁有自愈能力,不需要治療傷口也能自己愈合,以為他們都是天生的鋼筋鐵骨,不需要庇佑也可以無堅不摧。當這種人越來越多的時候,牧師就越來越不受重視,地位也就越來越低了。在盧西奧.蒼狼死後,他的副長莫拉萊斯.信天翁順理成章的當上了第二軍團的代統領,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我們在軍中的地位甚至連半路出家的法師都不如了。”


    格林明白了,卻也沉默了,克裏斯汀說的沒錯,牧師們如今的處境就是這麽尷尬。


    “可近幾年來,菲利克斯的出現又讓事態發生了些轉機。”克裏斯汀話鋒一轉,語氣又滿懷希望起來。菲利克斯?格林略微的想了想,哦…雲中蒼穹,那個一提起他,索薩就莫名的罵不絕口的人。“他帶來的暗影法術讓我們的牧師也終於能以自己的方式上陣殺敵,他們的傷害性法術一點兒都不比元素魔法差,暗化皮膚卻讓他們擁有比法師更強大的防禦力。”克裏斯汀接著說:“雖然如今教會中的禱告者還是鳳毛麟角,但我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一定會在同法師的競爭中奪回優勢,就算是麵對騎士,我們的短板也不再明顯!現在我最需要做的就是——幫助牧師奪回…應該是捍衛在軍隊中的位置。”


    “所以我才會破格提拔梅琳,而她的能力也完全配的上“雪狐”這個封號。格林,我們需要年輕人,我們需要活力,我們需要你!”克裏斯汀的目光中開始綻放出期許的光輝:“三年前,我就開始觀察你。你很出色,年輕人,無論是第一次北伐,還是肅清希利蘇斯的青龍會,你真的很出色,我是指在任何方麵,至於梅琳,我更是關注了她超過八年。所以我才要為你們成立第十軍團,然後盡我所能的,在最短的時間內為你們配齊最優秀的軍官,最精銳的士兵,最精良的裝備。因為第三次北伐,就要開始了!”


    “估計用不了多久懷特就會通知你教會的這個決定。”克裏斯汀看了看又一次陷入震驚的格林接著說:“這次的規模會比以往的兩次都龐大,以第一軍團為主力的五支集團軍會參與到此次圍剿中來,包括你所在的第九軍團和正在籌備中的第十軍團。教會的目標也很明確,不把北方的熾天之翼徹底鏟除誓不罷休,這一次,我們不惜任何代價!”


    “你們的第九軍團應該會跟大部隊一起出發,先跟著去吧,畢竟你還需要曆練。”說到這裏,克裏斯汀把目光轉向了梅琳:“至於你…可能不得不再等待一段時間,我們必須為第十軍團做好足夠的準備,因為咱們是去北方建功立業的,不是為那些大軍團當炮灰的。估計一年後吧,你就能帶著你自己的軍團加入戰場了。而到那時候,我就會把你抽調去第十軍團了…”他又對格林說:“你什麽都不必操心,先跟著懷特當好你的牧師長就行了,至於你的妻子,明事理的人都不會拆散你們,還有那個…索薩,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盡量把他調過去,雖然我實在看不出他好在哪兒。”


    “然後,我不需要你們攻下多少城池,殺死多少敵人,記住我所說的,我不需要你們刻意去搶戰功!”克裏斯汀的語氣再次加重:“你們隻需要保護好自己還有你們麾下的士兵們。隻要北伐一結束,梅琳,我就會力推你成為第二軍團的統帥,幾百年來第二軍團的統領向來都由狐尾祭祀擔任,就算是伊卡洛斯都不可能天真到想把莫拉萊斯轉正。而你,格林…”克裏斯汀站了起來,拍著格林的肩膀,溫暖而渾厚的光明之力瞬間就籠罩住了他的身體,讓他受寵若驚:“你會接替梅琳成為第十軍團的領袖,別那麽驚訝,年輕人,我未來的狐尾祭祀!”


    格林怎麽可能不驚訝,他茫然的看著祈福者,如履雲端。


    “所以在這次北伐中,你們隻要中規中矩的,活著回來就夠了。然後和我一起,共同實現牧師的偉大複興!”克裏斯汀張開手臂,周身的光芒瞬間使昏暗的房間燈火通明,格林沐浴在這團炫目的金色中,隻覺得麵前的祈福者如救世主般降臨人間!


    也許從牧師的角度來說,他,就是救世主!


    “格林祭祀,希望你能理解祈福者殿下的苦心。”梅琳一路陪他走出來:“比如,簽署朗寧的調令。”


    “什麽?!”格林吃了一驚:“是他…”


    “是的,格林祭祀,如果祈福者殿下不把朗寧調走,也許到現在你還在他手下當副將呢。”梅琳微笑著說:“當然,事實已經證明了,你確實比他出色得多。”


    格林沉默了,思緒又飛回了希利蘇斯那段最艱苦的時期,那些恨不得連吃飯、睡覺都顯得奢侈的歲月,朗寧突然調離,他臨危受命,百廢待興…


    “殿下費心了。”他轉過身,對著那扇已經關上的門,深深鞠了一躬。


    “我相信殿下的眼光,更相信你。”梅琳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抬起頭,四目相對,他看到了期許和溫柔:“讓我們一起,為了祈福者,為了同鑄會…”


    “為了光明!”格林虔誠的禱告著,跟她異口同聲。


    他接受了,關於克裏斯汀所說的一切。


    雖然從參軍的那一刻起,他就沒離開過第九軍團。


    雖然軍團有他數不清的好友、夥伴,他們一起摸爬滾打,出生入死,不離不棄。


    雖然他知道妮娜之所以離開希利蘇斯,一路跟著第九軍團背井離鄉,最後來到榮耀城,到底是為了誰。


    雖然懷特很器重他,對他形同再造,甚至可以說如果沒有這位慈父般的老人,就根本沒有他的今天。


    但是,他們都給不了他需要的前途。


    這是個機會,千載難逢。


    他明白自己想要什麽,更清楚該怎麽做。


    雲裏霧裏的他,隻希望這不是一場春秋大夢。


    “嗨,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一個聲音把他從夢境中拽了出來,他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好像在哪裏見過,誰來著?哦…是那個克蕾媤。


    不知不覺之間又來到了禮堂裏,他沒打算回來,隻不過大廳是通往門口的必經之路而已。這裏的人已經少了很多,剩下的也開始紛紛離去,看來跟祈福者在談話中渡過的時間比格林想象的更久:“啊,你…在等我?”


    “你說呢?”克蕾媤瞥了他一眼,帶著些幽怨的說。


    “哦,那個…”格林順手指了指掛鍾:“我得回去了。”


    克蕾媤不說話,隻是默默的站在他麵前,低著頭,那秋水般的眼波卻在時不時的瞟著他。


    他知道她想要什麽。現在他應該向她道歉,然後送她回家,但是他們不會回家,他們會去一個她經常跟各種人去的地方,那裏安靜,優雅,偏僻。他們會在那裏喝點兒酒,吃點兒宵夜,有情調的話這一切都應該在輕音樂中進行,最後…進入主題。一番風雨過後,他們會各自離開,就像從未相識一般。這是貴族男女們的一貫伎倆,簡單,刺激,還不用付責任。


    他厭惡這些,今晚更沒這個心情。一般他會用紳士的方式婉拒,可現在他卻懶得在這些雞毛蒜皮中浪費精力,所以他采用了一種更簡捷的方法——直接從她身邊繞了過去。


    “等等!”五秒鍾後,身後卻又傳來了她的聲音。


    他沒想到她會跟過來,按理說一個出身貴族的女人不該如此不識趣兒,他這樣想著,反而加快了腳步,直到她跑過來把自己的藍寶石項鏈塞進了他的手裏。


    他站住了,疑惑的看著她。超過十克拉的藍寶石,不管這位小姐的家境有多好,作為見麵禮似乎也太貴重了,而且還是在自己很不禮貌的拒絕了她的情況下。


    她卻已經跑了開去:“留著吧,送你啦!”她頭也不回的喊著,伴隨著水晶鞋在大理石台階上敲出的那些清脆的響聲。


    他摸了摸藍寶石精致的刨麵,淨化了殘留在上麵的茉莉清香,沒怎麽在意附著在裏麵的微弱的魔法氣息。他笑了笑,覺得朱麗奧斯應該會喜歡它的。這讓他突然想起了每當第九軍團在某個大城市駐紮時,朱麗奧斯總會有那麽幾天拉著他在珠寶店的櫃台前徘徊留戀,直到自己拿出原本想留著走門路、鋪仕途的積蓄給她買上一、兩件才心滿意足的離開。隻是…想買這樣一條項鏈,他也許一輩子都攢不出來。


    格林披著外套站在窗前,毫無睡意,克裏斯汀的那些話,足以將今晚變成不眠之夜。他想了很多,多到不再僅僅局限於自己那看似繁花似錦的前程。


    金絮其外敗絮其中,當這句俗語出現在他腦海中時,他覺得用來形容如今的同鑄會再貼切不過了。之前他雖然看盡了教會的虛偽和殘忍,卻怎麽也沒想到教內的派係鬥爭已經嚴重到這種程度,聖堂,作為教會的最高權力機構尚在爭權奪利,那麽自上而下還用多說麽?更讓他奇怪的是,苦修者大人居然就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而無動於衷嗎?!也許他真是太老了吧…這些無形或者有形的內鬥正在如白蟻般蠶食著同鑄會,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總有一天會讓這座千年古刹轟然倒塌!


    格林皺起了眉頭,隻覺得自己要做的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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