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早一時將朱大少手裏的銀票弄到手,王媽媽硬是把鼓吹了七八天備受萬眾期待的‘花魁會’給精簡了一回,現在就隻剩一個開場舞和抬花魁了,這中間其實種目繁多,而且條條都是來錢之道,從前至後有些類似於今天娛樂頻道裏的的相親大會。


    整套程序大致是這樣的,以開場舞拉開序幕,這些舞娘那一般都是從外麵花重金請來的,個個身手不凡,隻為打響第一炮,舞罷,妓/院老板開始挨個收錢,沒錢的一律驅逐,當然一般這種情況不會出現,能來的那肯定都是事先準備好的,等門票錢收完,閉門謝客。


    接著花魁娘子千呼萬喚使出來,以薄紗掩麵或者幹脆就蓋著紅蓋頭,猶抱琵琶半遮麵,玩的就是個神秘,花魁娘子親自上陣,來段個人才藝表演,大多都是自奏自唱,這不在話下,能成花魁的花娘,那老板是花了大價錢請人專門教授的,不但要模樣萬裏挑一,技壓群芳,更需心靈手巧,學什麽都得一點即通,最最重要的那得是處子之身。


    等花魁娘子一曲唱罷,眾人如果還是興致不減那就進入下一個環節,相,相麵,這可不是男人相女人,而是反過來,花魁娘子選擇可以留下來的男人,每每這種盛會,俱以能得到花魁娘子青睞為榮,沒被選中者則多痛恨爹娘沒給副漂亮臉蛋,灰溜溜的被掃地出門,當然了,這就是一過程,基本來的那都能選中,選不中的那差不多全是老板請來的托,充數的,於是,老板又開始收錢。


    這輪錢收完,再進入下一個環節,談,也就是聊天,互訴衷腸,眾人依次上前同花魁娘子交談一番,這是到了男人表決心的時候,什麽定能守一而終,什麽跟著我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等等雲雲。


    一番交談過後,老板又開始收錢,花魁娘子取下麵巾,在丫鬟的陪同下向眾人一一敬酒或是奉茶。


    接下來那就是壓軸大戲上演了,抬花魁,而在抬花魁之前大部分人基本都被搜刮得爪幹毛淨了,隻不過這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抬花魁,這個就和今天的拍賣大會如出一輒了,老板指定個底價,眾人出價,名曰彩頭,最終以價高者得,一般抬花魁分兩種,一種是老板不願意千辛萬苦培養出來的花魁被從良,以免落入別家青/樓,影響自己的生意,這時老板抬花魁那就是隻出賣花魁娘子的初次權,客人花重金隻能得享一夜之歡;第二種那就是從良,誰出的價高花魁就屬於誰,領回家當媳婦當娘都沒人過問。


    培養出一個花魁娘子那得從稚童開始,前後十來年,花費的人力物力那海了去了,如何發現這花魁坯子那就得看老板的眼力了,投資花魁風險相當高,弄不好就砸在自己手裏了,這也就是花魁娘子如此難得,眾君子趨之若騖,不惜花重金的原因。


    花魁娘子那也分兩種,一種是從小培養的,另一種那便是半道出家,前者由於長期處在青/樓的環境裏,難免會沾上一些惡習,而後者那基本上就是導演在大街上於人海中發現的女一號,出身市井,多少都帶有一絲青澀和純真,這種花魁娘子難得一見,鳳毛麟角,而恰恰這次‘環采仙閣’裏的女主角芸娘便是半道出家的花魁,天生麗質。


    王媽媽站在平台上,熱情洋溢,“君子一擲千金,隻為博佳人一笑,今日,這如花美嬌娘,花魁芸娘更是落入凡間的精靈,‘環采仙閣’不惜忍痛割愛,隻為成就一出天作之合,不知哪個公子能有此福氣,彩頭底價八百八十八兩,各位,添彩吧”


    隨著王媽媽這話一出,那掩在花魁娘子芸娘麵前的薄紗也徐徐褪下。


    樓內鴉雀無聲,數十雙眼睛齊刷刷都落在那張完美無暇,如粉裝玉琢般的臉上,嫵媚,秀氣,精致,端莊,如同集萬千姿色如一處,樓內紅燭閃閃,更是增添了幾分柔情,隻不過這張臉沒有表情的裝點,這又添上了一絲冷豔。


    望著眾人那垂涎三尺的樣子,王媽媽很滿意,瞥一眼腰纏萬貫的朱公子,那也是一幅癡呆樣。


    “各位大爺,添彩吧”王媽媽又提高了嗓門提醒著大家。


    此話一出,從夢境中回過神來的眾人竊竊私語,所有人都覬覦朱公子那財大氣粗的樣子,俱不知如何開口,雖是有心癢難耐之輩,想想那包銀票,也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而這更是王媽媽樂意看到的,兩萬兩銀子,就是把除朱公子之外所有的人兜都掏幹淨了也不會有這麽多,為了避免朱公子改變注意,即時將中間不必要的環節都省去了,當然了,朱公子最終能出價多少那還是未知之數,就算能拿來一半那也是賺得缽滿盆盈。


    朱公子環視四周,見眾人都默不作聲,便更是越發的趾高氣昂,但也沒有開口,他似乎很享受這種被眾人仰視的感覺。


    終於人群中有人沉不住氣了,一名商人模樣的中年男人一口飲盡懷中酒,喊了聲,“一千兩”


    王媽媽心思根本就不在這些人身上,一門心思全對朱公子,隻不過此時他卻不開口,隻得裝起了樣子,揮揮手,“好,這樣客官出一千兩”


    隨著商人的出價,眾人又是看了一眼朱公子,見他好像還沒有開口的意思,於是大家都在猜測,這朱公子莫不是虛晃一槍,壓根就沒有出價的意思,先前那隻不過乍唬一番?朱家老爺子八成也不會允許一個青/樓女子入朱家大門,這種想法迅速在眾人心中蔓延。


    “一千兩百兩”又有人出價了,怎麽著也得試試,花魁娘子的吸引力那實在是難以抵擋。


    “一千五百兩”誰也不想放棄,生怕這如花美眷被別人得了去。


    “......”彩頭一路高歌,先前那壓抑的氣氛活躍開來。


    “八千兩”此價拋出眾人一陣唏噓,齊齊轉頭望去,這價是坐在角落裏的一個老者喊出來的,看樣子沒有六十也不底於五十九。


    八千兩銀子,這已經是‘環采仙閣’有史以來花魁會的最高價了,看來這老頭不但身體不錯,財力更不一般。


    王媽媽樂得前仰後搖,拍手道,“好好,這位客官出入千兩,還有沒有加價的,沒人加價這花魁娘子可屬於這他的了”


    大家沒有再加價,隻是一同把目光轉向朱公子,似乎感覺這樓內恐怕也就隻有他能再往上加了。


    果然,朱公子不負重望,一擲酒壺左手叉腰,呼的一聲站起身來,右手伸出一個指頭,“一萬兩”


    “天哪”眾人驚呼起來,一萬兩銀子那足足能買下整個‘環采仙閣’了。


    王媽媽樂得手舞足蹈,在平台上跑了一圈又一圈,朱公子到底是出手了,一萬兩銀子,要知道這芸娘她可是隻花了三百兩銀子買來的,這真是天上掉下個金元寶剛好就落在她頭上。


    “朱大少出價一萬兩,還有沒有加的,有沒有”王媽媽不辭辛勞,嗓子都快喊啞了,卻還是樂此不疲。


    在彭乾羽所處的三樓雅間裏,三名花娘早已醉得人事不知,爬在桌上呼呼酣睡,而此時的彭乾羽卻因為樓下的吵鬧聲,酒意已清醒大半,早在眾人還未添彩頭之前他二人便倚靠在三樓的欄杆上,俯視著樓下的一舉一動。


    彭乾羽一邊看,李順則在邊上講解著,把什麽是花魁,什麽添彩頭講得一清二楚,好似他比那王媽媽還精通這裏麵的道道。


    彭乾羽聽著李順的講解,頻頻點頭,並且越來越感興趣,一個什麽樣的女人能值萬兩白銀,從他這裏離花魁娘子有些遠,看不真切,隻能看個大概,於是他便打算下樓去近前看個究竟。


    正當彭乾羽轉身要下樓的時候,隻見趙班頭從樓下跑了上來,臉上那是一幅如臨大敵的表情,一見彭乾羽便問,“大人,出何事了,這裏麵如此嘈雜,我叫門也沒人應”


    彭乾羽看了看趙班頭那一身的灰塵,問道,“你不會是爬牆頭進來的吧”


    趙班頭臉上一紅,“後院牆角下有個狗洞,這種地方魚龍混雜,我擔心大人的安危也就顧不得許多了”


    彭乾羽心頭一暖,這是何德何能才能得到這麽忠心的手下,這哪是手下,親兄弟也不過如此,彭乾羽俯下身去,輕輕撣掉趙班頭身上的灰塵,說道,“下次別鑽了,像話嗎”


    話雖如此,在彭乾羽臉上卻是看不出一絲責備的意思。


    李順也在邊上頻頻頷首,“趙班頭忠於職守,在下汗顏”


    趙班頭微微點頭,接著又忙問道,“大人,這裏麵出什麽事了,隔著幾條街都聽這鬧哄哄的”


    李順折扇一指下麵那花魁娘子,說道,“花魁大會,看那就是新出的花魁,彩頭已經添到一萬兩了”


    趙班頭雖然不通此道,街口巷尾那也是聽了不老少,一聽李順說隻是花魁大會,心便安了,再聽到彩頭一萬兩也連連乍舌。


    趙班頭好奇心起,伸長羊脖子望向二樓的花魁娘子,突然,他好像看出什麽異樣似的,眼睛增大了一倍,又順著欄杆向下多的花魁移了過去。


    彭乾羽也跟了上去,疑惑地問著,“趙班頭,你看到什麽了?這麽出神,難不成你這老實人也被這什麽花魁娘子給迷住了?,呀,哈哈”


    卻隻見趙班頭伸手指向花魁娘子,驚得都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開口道,“是是她”


    彭乾羽問道,“你認識?誰呀”


    趙班頭這時卻是流露出一絲惋惜,搖搖頭歎惜道,“唉,時世無常,想不到宋家大小姐竟然淪落到這般田地,真是造化弄人,可悲,可歎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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