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一郎從溫泉那出來衝過水,穿好衣服走出來,拉開房間的紙門後,就看到蝴蝶香奈惠已經帶著準備說教的表情,坐在矮桌旁了。


    一點都不是要討論妹妹婚事的樣子。


    不過,即使她費盡心機想要讓神色變得嚴肅,那雙澄澈又溫柔的眼睛都會破壞掉她的所有努力。


    “哦,我躲開他們的道歉了嗎?”


    弦一郎坐下來,神色如常,為自己和蝴蝶香奈惠各自倒了一杯茶。


    所謂的他們,當然指的是老板、老板娘和老板兒子一家人。


    中午那時,旅館老板雄也被弦一郎打得一頭栽進雪中閉過氣去,還是香奈惠利用高超的醫術將其救醒。


    等老板娘從裏邊出來,向村長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後,自知這絕不是客人的問題,便立刻訓斥了父子二人。


    畢竟在村長口中,弦一郎隻是為了保護弱女子,“推”了醉酒的雄也一下罷了。


    老板娘還說,等丈夫清醒了,一定會讓他再正式道歉。


    而弦一郎也就索性服下滅火粉,在溫泉裏泡了個久,以圖躲過令人尷尬的場麵。


    甚至他還在此期間,成功打敗了真實模式下的春田造己,獲得了攻擊力等級+1。


    老實說,他也不知道中午自己為什麽要突然對一個普通人出手。


    仔細想想,也許是擔心花柱再被襲擊,徹底失去戰鬥能力吧。


    畢竟看她的樣子,似乎也不打算保護自己。


    看到弦一郎無所謂的樣子,蝴蝶香奈惠決定拿出偶爾教訓妹妹時的樣子。


    “你怎麽可以對別人出那麽重的手呢?”


    香奈惠想起那在空氣中震蕩的一陣漣漪,心中就一陣後怕,“你知不知道,如果打到雄也老板的心髒位置,他可能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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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那我該怎麽做呢?莫非你想像早上那樣,被一個小孩用扁擔差點打斷手指,連拿刀都做不到嗎?”


    弦一郎喝著茶水,表情無比平靜地反駁香奈惠,眼睛所有所指地看向她被包紮起來的右手中指。


    況且,此刻周邊也沒有別人,他已經不打算瞞著自己的真實目的了。


    “要是拿不了刀,還怎麽斬鬼呢?花柱小姐。”


    “你……”


    饒是以蝴蝶香奈惠一貫端莊穩重的姿態,突然被一直以為隻是有些神秘的小孩指出身份來,也不禁有片刻的花容失色。


    “你知道我是什麽人?”


    【獲得來自花柱……1500點】


    此時,與弦一郎相見以來的所有細節,一點一滴全部迅速呈現在蝴蝶香奈惠的腦中。


    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麽這個目的性極強的孩子,會在火車上接近她。


    對方在火車上問東問西,也根本不是要找什麽合適的溫泉,還是要知道她的目的地!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在騙我?”


    香奈惠掩藏住內心的驚訝,被這麽一個小孩利用,她覺得有些難受。


    “如果我不用一些特殊手段,以你們鬼殺隊的規矩,你又怎麽肯告訴我事情發生在這個村莊裏呢?”


    弦一郎沒有半點尷尬的意思,這種事情對被稱為“屑一郎”的他而言,連黑曆史都算不上。


    蝴蝶香奈惠坐直身子,深吸了幾口氣,眼睛裏的溫和終於收斂幾分。


    “那麽,請問葦名弦一郎少爺,您究竟是為什麽非要來到這個村莊不可呢?”


    奇怪的葦名雞。


    奇怪的發光點心。


    遠超常人的武術。


    對生命一臉漠視的性格和隨從。


    蝴蝶香奈惠開始懷疑,眼前這個神秘的小孩,會不會和鬼有什麽關係呢?


    “請不要放任你的想象力到處聯想了。”


    弦一郎打斷了對方的頭腦風暴,“我的目的和你一樣,隻是為了找到那些失蹤的人而已。”


    “這批失蹤的鬼殺隊員中,有一個叫村田的,算是我的恩人。”


    “我一直無法通過紫藤花家的隱部隊聯係到他,隻知道他最後一次現身是在熊本的一個村莊。”


    “至於在火車上碰到你,完全是上天帶我的好運氣,自然沒有放過的理由。”


    “至於接下來的,你都知道了。”


    因為有過被騙的前車之鑒,蝴蝶香奈惠全程都盯著弦一郎的每一個動作眼神,判斷他是否在撒謊。


    但根據多年與患者們相處的經驗來看,弦一郎這次說得是實話。


    如此,她揪起來的心也終於放下來,“原來是這樣。”


    “沒想到村田先生那樣的人,也有這樣光榮的經曆呢。”


    “若是知道弦一郎你這樣急迫地想知道他的安危,他應該會覺得自己的工作很有價值吧!”


    弦一郎:“……”


    【怎麽他們一個二個都這麽說村田啊!】


    【難道他真得那麽不值得信任嗎?】


    “但是。”


    蝴蝶香奈惠話音一轉,眉頭也皺起來,“既然你接受過村田的幫助,應該明白,鬼是一種很危險的東西吧!”


    “哪怕是抱著想要報恩的心思,貿然來到這個地方,也實在是太過莽撞了。”


    “所以為了你的安全著想,還是請你打道回府吧,至於尋找失蹤的隊員們,本來就是我的分內之事。”


    弦一郎不為所動。


    “你們鬼殺隊又不是警察,沒有命令我的理由吧。”


    蝴蝶香奈惠有些無奈。


    平時遇到接受鬼殺隊幫助的人,大多都會對他們言聽計從,畢竟無論他們如何悲傷如何憤怒,本質都是怕鬼的。


    但弦一郎一看就是個喜歡拿主意的孩子,而且仿佛連自己的性命也不放在心上,真是不知道如何說得通他。


    “再說,如果你想要快點找到他們,我是你可以用到的唯一助力了。”


    “助力?”


    蝴蝶香奈惠疑惑地說道:“雖然我知道弦一郎你會一些武術,但恐怕還幫不了我什麽。”


    “不一定是能斬鬼才算有幫助吧,情報也是一樣的。”


    “要是我沒記錯,在我到來之前,香奈惠小姐恐怕連從村民口中挖出些信息都做不到吧。”


    蝴蝶香奈惠:“……”


    這次是事情的確很特殊。


    也不知道之前在這裏活動的鬼殺隊員究竟做了什麽,才會引起當地村民這麽大的敵意。


    而這,也成了她進行調查的最大阻礙。


    “你恐怕還不清楚吧。”


    弦一郎眉毛壓下來,“早上你在這家旅館這裏剛被趕出去,她就派兒子山助,通知各家旅店的老板,一定要隱瞞關於鬼殺隊員的信息。”


    “什麽?”


    蝴蝶香奈惠不知是真得想不通,還是壓根不敢這樣想。


    “可你又是怎麽知道這一點的呢?”


    “我自有我的渠道。”


    弦一郎平靜且自信,“而且你還記得吧,村長說過,鬼殺隊的人離開之前,警告過在這裏泡溫泉的遊客,說溫泉有問題。”


    蝴蝶香奈惠點點頭,“那又怎麽樣呢?”


    “這說明,那些鬼殺隊員可能發現了溫泉與鬼相關,但卻無法找出那隻鬼把他殺掉。”


    “否則以你們鬼殺隊的行事準則,怎麽會進行這麽大規模的人員疏散活動呢,更別說,這可是幹係到一個村莊的經濟命脈和名聲?”


    蝴蝶香奈惠是個聰明絕頂的人,立刻就想通了關鍵。


    “你、你是說……”


    她眼睛裏有些不可置信。


    “沒錯。”


    弦一郎斷言道,“我剛剛體驗過這裏的溫泉了,顏色非常清澈,可偏偏沒什麽味道,溫度也稱得上是絕佳,簡直好到了反常的地步。”


    “那種令人流連忘返的感覺,說是日本最好的溫泉,也絕不為過了。”


    “可這樣的溫泉,偏偏是從兩三年前才走入人們的視線。”


    “所以幾乎可以斷定了,新上泉村的溫泉的出現,一定和鬼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鬼殺隊隊員的失蹤,很有可能是村民與鬼聯合起來的結果。”


    “而以往那些失蹤的人,不過是村子裏,維持這個溫泉繼續存在下去的祭品而已!”


    蝴蝶香奈惠聽完弦一郎的猜測,嘴唇顫抖了起來:“這不可能。”


    在她想來,人會和鬼合作,就已經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一般而言,鬼將人類視為食物,二者之間的關係,幾乎是不可調和的。


    隻聽說過鬼逼迫人類去做可怕的事情,她卻從未見過人利用鬼牟利的情況。


    更何況,這可是整整一個村子的人啊。


    “你還記得吧,早晨你被那個孩子打之前,他說過什麽話。”


    “以前在這個村子裏,人們連飯都吃不飽,可自從有了溫泉,他們的生活就大幅轉好了。也正是如此,他們才會敵視破壞這種狀況的黑衣人。”


    “你說,為了保持這種生活,村民們貢獻幾個不相幹,甚至想要破壞這種生活的人……”


    “有什麽不可能的嗎?


    弦一郎知道水生村的悲劇,見過《黑魂3》中為埃爾德裏奇提供“食物”的不死聚落,和《血源》中癡迷血療的亞楠鎮民,深知人類本身就足以做到很可怕的事情。


    再加上之前水鬼春田造己的事件,反而身為人類的海軍英雄藤田江正才顯得更可怕一些。


    因此,他才會根據有限的信息,在腦中編織出新上泉村最黑暗的真相。


    “這一切都隻是你的猜測而已。”


    蝴蝶香奈惠溫柔的心,忍不住要為這些村民們辯解。


    “我絕不會接受這樣的真相。”


    “越是經曆過那種艱難生活的人,才更加懂得尊重別人的生命。”


    “為了讓自己生活的更好,然後與鬼合作,接著一生都活在愧疚之中,這絕不是人能夠接受的生存方式!”


    蝴蝶香奈惠義正言辭,也的確是這樣認為的。


    如果換成是她,寧可自己被鬼殺死吃掉,也不會用別人的性命來換取苟活。


    “那你打算怎麽做呢?”


    弦一郎有些惱火了。


    “你知道的吧,村田他們已經失蹤了三四天了,就算不是被鬼殺掉,隻是困在什麽地方,三四天不吃東西,也會有生命危險的!”


    “現在這種緊急的情況下,你究竟要打算如何盡快弄清楚隊員的下落呢?”


    “如果你盲目聽信這些村民的話,把謊言當做線索,隻會浪費更多的時間而已。”


    蝴蝶香奈惠知道弦一郎說得在理。


    就算他們沒有與鬼合作,但隻是不願意提供有用的信息,她也隻能花費苦功夫四處搜尋。


    可這樣的話,隊員們的存活幾率會大大下降。


    “難道弦一郎,你有辦法從他們口中聽到實話嗎?“


    弦一郎沉默了一下,才緩緩開口:“你不會喜歡的。”


    “事情可以交給我的人去做,到時候你隻需要照地方找人就行了。”


    蝴蝶香奈惠立刻聯想到跟在弦一郎身邊,那個對生命一臉冷漠的中年人,馬上就明白了弦一郎的“辦法”。


    左右是一些嚴刑拷打之類獲取口供的辦法。


    “絕對不行!”


    香奈惠真得生氣了,猛地一下從地上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弦一郎。


    “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你會把人們想得這麽邪惡!”


    “但是我絕對不允許你傷害這裏的村民們!”


    “我們每一個鬼殺隊員,都有為了拯救他人而犧牲自己的覺悟!”


    “如果用了這樣的辦法,就算救出了村田,他們也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弦一郎眼神徹底冷漠下來,慢悠悠地從地上站起來。


    “我來這的目的,就是為了村田能活著。”


    他說這話時,顯然也是動了真火了,因為蝴蝶香奈惠的頑固簡直超過了他的想象。


    他當然可以繼續讓亂波眾竊聽,但誰知道聽到有關鬼的消息需要多久,又該竊聽誰。


    抓幾個最有可能知情的人,分開拷打一番,比對他們的口供,這是眼下最快最保險的辦法了!


    “香奈惠小姐,村田能夠活下來,對我非常重要。如果你不願意幫我,最好也不要擋在我麵前。”


    弦一郎拉開門,作出一副送客的架勢。


    “也許你們很擅長殺鬼。”


    “但是我卻很擅長殺人。”


    建立在溫泉邊上的房間,因為弦一郎的一句話,仿佛徹底凝固冰封起來。


    蝴蝶香奈惠簡直不敢相信,會在一個小孩嘴裏聽到這樣的話,一股寒意從身後湧起,迅速包裹了她的全身上下。


    她知道,弦一郎不是在說氣話。


    為了達到目的,他什麽都做得出來。


    但莫名地,她的眼神卻又變得溫和下來,像是看到了什麽美麗的東西被打得支離破碎一般。


    她上前兩步,突然在弦一郎麵前蹲下來,握住了他的手。


    “雖然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麽,才會對人有這樣的敵意。”


    “但還請你給我一些時間,讓我想想,是否還有更好的辦法,弄清楚他們的下落。”


    蝴蝶香奈惠那充滿憐憫的注視,讓弦一郎難受地轉過頭去。


    “我給你一天時間。”


    “明天晚上,如果你的方法無法奏效,我就按我的方法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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