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一郎再一次睜開眼睛,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紅色的夕陽映照在房間外的紙門上,將整個房間染得如同火爐,非常晃眼。


    再加上昨晚手術的麻藥效果尚未完全退散,弦一郎感覺頭腦一陣昏沉,竟一時忘記了這是哪裏。


    直到拿出一包解毒粉服下後,弦一郎這才想起自己的情況,下意識抬起左手。


    灰白色的忍義手經過蝴蝶姐妹的精心調整和安裝,毫無障礙地接在他的肘部。


    雖然沒有什麽實感,但手指卻能根據他的想法靈活動作,轉動手腕什麽的,更是輕而易舉。


    而且姐妹二人應該是在術後給他喂了藥丸,創口完全愈合,感覺不到疼痛。


    【還以為她們會舍不得呢……】


    藥丸對弦一郎來說是尋常東西,但對蝴蝶姐妹而言卻珍貴無比。


    他這個手術的傷口並不大。老實說,如果他是蝴蝶香奈惠,就會把藥丸留給其他隊員。


    但對方還是給他用上了能夠迅速治愈的藥丸,應該是不想看他醒來後疼痛難忍。


    【果然,盡管看不慣那個女人,但也實在是討厭不起來。】


    【而且這隻手,除了沒有觸覺以外,似乎和原本的手也沒什麽區別,甚至用處還更多一些。】


    弦一郎這樣想著的同時,左臂向前伸出,鉤鎖如同蟄伏已久的長蛇般猛然爆射飛出三米多的距離,接著靈活地纏繞在病房裏的花瓶上。


    接著,忍義手內部的輪軸開始回轉,鉤繩也開始迅速收縮。


    那花瓶因為重量遠遠小於弦一郎,硬是被鉤鎖給硬生生拽了過去,被他用忍義手穩穩抓住。


    【關鍵時刻,甚至可以用鉤繩來奪取敵人的武器。】


    【不過若是鉤繩的命中目標比我重的話,應該會把我整個人帶過去。】


    弦一郎早就知道了狼可以飛簷走壁的原理,如今親稍稍身體驗後,像是拿到了什麽有趣的玩具,一時間有些躍躍欲試。


    畢竟,不管是什麽年代的男人,對玩具大多都是沒有抵抗能力的。


    想到這裏,他便穿著病服打開病房門,徑直向外走去。


    蝶屋位於東京外圍的瀧野川,屬於城鄉交替地帶,地勢較低,冬天氣候還挺暖和,甚至連院子裏池塘中的水都沒有結冰。


    弦一郎出去後,第一眼便看到了一個目光呆滯的小女孩蹲在池邊,沒完沒了地給水裏的金魚們投喂。


    哪怕池塘裏的魚都撇過頭去不再進食,她還在機械般地繼續著動作。


    她那雙與蝴蝶姐妹相似的紫色眼睛有些無神,不知在望向何處。


    看得久了,居然有一種憐憫湧上心頭。


    這讓以鐵石心腸自居的弦一郎有些慌張。


    【不過是我的錯覺,還是這裏麵的魚都讓她喂胖了,總感覺比尋常的金魚要大不少。】


    弦一郎默默地從轉角離開,沒有打擾對方。


    昨晚來到蝶屋後,他便認識了在蝶屋裏充當護士的幾個小孩,這個叫香奈乎的小孩也在其中,而且最為特殊。


    據花柱所說,這孩子是今年早些時候從人販子手裏買來的。


    隻不過她因為過去受過刺激,幾乎沒法和人交流,目前蝴蝶姐妹連她的姓氏也不知道。


    於是,花柱就隻能用自己的名字(香奈惠),給她取了一個姐妹名,叫做香奈乎。


    顯然就是把這個撿來的孩子當家人的意思。


    【看來就算是天下太平,也不缺少可憐人啊。】


    【有蝴蝶香奈惠這樣的異類存在,她們才能有個歸屬。】


    他心中這些感歎著,第一次因為他人的善良而覺得慶幸。


    若是當年葦名戰亂時,所有失去家園的孩子都能遇到香奈惠這樣的人,也許他、狼、乃至永真,命運也會有所不同。


    就是不知道是更好還是更壞罷了。


    弦一郎脫離了香奈乎的視野後,迫不及待地對著高處發射出鉤繩,身體如同被拋起的皮球一樣淩空飛出,緊接著穩穩地落在院子圍牆上。


    【這就是飛的感覺嗎?】


    【足不沾地原來是這麽刺激的一件事嗎?】


    趁著新鮮勁還沒過,弦一郎利用忍義手的鉤鎖在病房區四處飛簷走壁,幾乎不到半分鍾,就走完了徒步需要三分鍾才能走完的路程。


    緊接著,他離開了鬼殺隊傷員聚集的病房區,飛躥到昨天接待花柱他們的住宅區屋頂上。


    弦一郎麵對著火紅的夕陽露出大大的笑容,沒有一點點以往的僵硬,甚至就連常年積累的陰沉也在被陽光慢慢驅逐出去。


    他環繞看著屋頂下邊,見四下沒人,他甚至學著索拉爾,高高舉起自己的雙臂,做了一個“讚美太陽”的動作。


    這才玩了一會兒,他就感覺到了久違的童趣,這讓他第一次感覺到變成一個孩子也沒什麽不好。


    <a id="wzsy" href="http://m.xiaoshuting.la">小書亭</a>


    不過,弦一郎也不確定自己會笑,是因為遇上了一群幾乎純粹到不需要防備的人,還是因為獲得了更強的依仗,再或者,他隻是玩的開心而已。


    在屋頂上佇立了一會兒,弦一郎心中愈發寧靜,便順勢打開了靈視。


    雖說帶個“視”字,但增強的卻是所有的直覺,不僅僅是眼睛而已。


    不過一兩米秒的時間,他的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武器揮動時的破風聲。


    他沿著聲音傳來的地方向前起跳,越過了廚房和儲藏室,來到蝶屋的核心地帶,算是兩姐妹居住的私宅了。


    而蝴蝶香奈惠的妹妹蝴蝶忍,似乎正在庭院裏進行劍術練習,從她的呼吸聲判斷,應該已經持續有一段時間了。


    【居然下午練劍嗎?真是拚命啊……】


    【我十五歲的時候,恐怕也沒有她這麽刻苦。】


    弦一郎悄無聲息地坐在房簷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動作。


    蝴蝶忍過完年就15歲了,但現在的身高也隻有一米四出頭,估計成人後也就再多十公分的樣子,不可能再高了。


    老實講,這放在外邊,的確是日本女孩的標準身高。


    但是和花柱相比,就顯得差了不止一點半點。


    再看她瘦瘦小小的樣子,體重恐怕還不到三十公斤。


    可偏偏人的力氣,是由體型決定的。骨架小,體重輕,肌肉量就很難令人滿意。


    如此,弦一郎終於明白為什麽蝴蝶香奈惠會在火車上說,想讓妹妹專心醫術,而不是繼續殺鬼了。


    實在難以想象這樣的身體,要怎麽將鬼的頭顱斬下。


    庭院裏的蝴蝶忍,手拿一把和楔丸差不多大的小太刀,正做著假想的劈砍訓練。


    【就連日輪刀都是特製的兒童款啊。】


    弦一郎默默想著。


    (此時蝴蝶香奈惠還沒死,她應該還沒有足夠動力和想法開發自己的呼吸法,上用特殊的日輪刀。)


    看她揮刀的方向位置,她的假想敵應該比她高出不少。


    但由於小太刀身較短,她本人身高又矮,蝴蝶忍每一次朝假想敵脖子斬去,都得提前跳起。


    但如此一來,腳下沒了支撐,力量無法傳導,斬出的刀在半空中便沒了力氣。


    畢竟,她可不會源之宮特有的劍術。


    可若是在半空中旋轉借力,她的體力消耗便更大了,隻揮一兩刀便不得不休息三四秒,顯然不可能用於實戰。


    所以不隻是在房頂上觀看的弦一郎漸漸皺起了眉頭,就連蝴蝶忍本人,動作也越來越脫離正軌。


    到最後,她像極了當初學不會一字斬的弦一郎,拿著小太刀對著空氣一頓胡亂劈砍,直到力竭為止,才跪在地麵上劇烈地喘息起來。


    連呼吸法都忘了維持,顯然她的心情已經糟糕到了極點。


    她眼中那對自己不滿而滋生的怒火,更加猛烈的熊熊燃燒著,讓弦一郎看了,都覺得有些心驚。


    看來這姐妹二人,在性格上還是有著本質的區別。


    不過隨著弦一郎心情變化,身體微微一動時,發出了微弱的響聲。


    剛剛蝴蝶忍在練劍,耳邊隻能聽到揮劍的風聲;但此刻她既然已經停了下來,屋簷上的動靜立刻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屋簷上的弦一郎。


    兩人尷尬地對視了一會兒,蝴蝶忍垂下眼睛,用袖口抹幹淨額頭上的細汗,實際上是在隱藏神色中的慌亂。


    可惡,剛才的失態,都被他看到了吧!


    尤其是一想到不死川昨天說他劍術比她還厲害,蝴蝶忍就更不開心了。


    “雖然不知道你是哪個國家的王子還是繼承人什麽的。”


    她重新抬頭時,眉頭已經一如既往地皺了起來,一開口語氣就很衝:“但第一次別人家做客,就要做梁上君子,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她這個梁上君子,是指最表層的含義。


    “抱歉,是我冒昧了。”


    弦一郎聞言,輕鬆地從屋頂上一躍而下。


    由於他用上了從狼的記憶中學到的忍者受身姿態,落地幾乎沒有停頓便重新站起,讓看到這一幕的蝴蝶忍眼神不由一怔。


    心中對不死川所說弦一郎幫助殺死下弦鬼的事情,便又信了三分。


    但是,一想到對方的年齡,她心中又多了幾分惱火。


    她不是惱火對方為什麽小小年就這麽厲害。


    還是惱火自己為什麽這麽弱小。


    “既然你都能上房揭瓦了,”蝴蝶忍把小太刀裝回刀鞘,撇著嘴問出關心的話來:“做過手術的地方,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兩位的醫術很厲害,接口處沒什麽異物感。”


    弦一郎伸出忍義手,讓指節如同波浪般地靈活起伏著,“這隻義手就像我本來的手臂一樣,可以輕鬆驅使。”


    “請讓我再仔細觀察一下。”蝴蝶忍發出了請求。


    “請便。”


    按捺不住好奇心的蝴蝶忍兩步上前,把弦一郎的忍義手抬起來細細查看著,實在不明白為什麽一個死物究竟是如何與肉體無縫相接的。


    昨天安裝時她就看了個清楚,忍義手就是那樣簡簡單單地鏈接在骨頭上,沒有半點肌肉組織和神經組織上的關係。


    可弦一郎偏偏能夠操縱自如,她也隻能把這歸因到神神鬼鬼相關的事情上去了。


    反正比起知識淵博的姐姐,她反而更能接受這種冥冥之中的事情。


    “你可要多多感謝我姐姐才行。”


    蝴蝶忍戀戀不舍地把忍義手放下,看著和她差不過高、甚至更矮一些的弦一郎,突然單手掐腰,拿出了大姐姐的氣勢。


    “因為麻藥的關係,你還在睡覺的時候,我姐姐就帶著那個討……帶著不死川實彌離開了。所以,這幾天由我負責照顧你,你可要乖乖聽話啊,不然蝶屋的護士們會很困擾的。“


    弦一郎知道,蝶屋所謂的護士,除了那個叫做香奈乎的呆小孩,還有三個年紀更小的小朋友,一個一個看起來年紀還不超過10歲。


    不出所料,她們應該都是家人慘死,卻從鬼口中生還下來的孤兒。


    不知是錯覺還是怎地,弦一郎總感覺那三個小女孩除了發型以外,似乎長得都一樣。


    一想到鬼殺隊居然把重傷員拜托給這樣的小孩子來照顧,弦一郎也能覺察出這個組織的人員匱乏。


    “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弦一郎知道病房區還有不少傷患,也不想再分那些孩子們的心,“你們用不著管我,全力照顧其病人就行。我就在這裏,等香奈惠小姐和不死川回來商議些事情後,就會啟程回家了。”


    “香奈惠小姐?”


    聽了弦一郎的話,蝴蝶忍眉頭皺得更厲害了,“雖然你個子很大,但聽說你今年才9歲吧,怎麽能可以這麽稱呼大人呢?”


    她一副想要管教小孩子的樣子。


    畢竟那三小隻應該都是她的小跟班,有這種興趣也不奇怪。


    弦一郎露出半月眼,”那你想讓我怎麽叫呢?我可不是你們鬼殺隊的人,再說花柱大人這個稱呼,我看她也不是很喜歡。”


    “那就叫她香奈惠姐姐。”


    蝴蝶忍深紫色的眼睛轉了轉,“還有我,你也不許叫我忍小姐,要叫我忍姐姐,知道了嗎?”


    弦一郎露出一副地鐵老人的表情,嫌棄之色溢於言表。


    “你不願意?”


    蝴蝶忍比起香奈惠,似乎很容易生氣,說不了兩句話便又揚起眉毛來。


    “我不要。”


    弦一郎堅定地搖搖頭。


    【叫一個小鬼姐姐什麽的,那也太羞恥了。】


    蝴蝶忍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臉色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你該不會是剛剛見到我練習時出了些差錯,所以就小看我吧?”


    【看來她對這方麵的問題有些敏感啊。】


    弦一郎頗為真誠地搖了搖頭,“絕無此事,以忍小姐的年紀和身體條件,劍術能修煉到這個地步,已經非常厲害了。”


    他哪裏想過,以他的年齡說出這話來,隻能讓蝴蝶忍更加不愉快。


    “以我的年紀和身體條件?”


    蝴蝶忍腦袋上青筋浮起,“你還說你沒有小看我?”


    說著,她走到牆邊,拿起兩把木劍。


    “既然你吃了藥丸,那身體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吧!”


    她鄭重其事地把其中一把木劍遞給弦一郎,“既然如此,那就讓我看看,你究竟憑什麽,能幫那個白毛妖怪幹掉一隻下弦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屑一郎:從柱滅開始重建葦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熟練的小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熟練的小薪並收藏屑一郎:從柱滅開始重建葦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