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上那接連不停的雷霆聲戛然而止,此後的幾分鍾都再沒有任何聲音從上邊傳出,也沒有任何樹木或石頭滾落下來。


    死一般的寂靜讓人不免有些不安。


    不死川實彌捂著傷口和粂野匡近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安。


    “結束了嗎?”


    不死川眉頭緊皺,有些期待地看向陡峭的山坡,“為什麽弦一郎還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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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樣說,實際上刻意否認了另一種可能——即弦一郎輸給了對方。


    “也許是在恢複傷勢。”


    粂野匡近被蛇肢咬傷的大腿雖然已經長好,但走路還是有些一瘸一拐,畢竟一顆藥丸的恢複效果畢竟還是太有限了。


    他來到不死川實彌身邊輕聲安慰道:“放心好了,你看那兩個蒙麵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他這麽說也是在安慰自己。


    聞言,不死川立刻朝兩名孤影眾看去,發現對方露出的眼睛中仍是一片淡漠,根本看不出一點為主人擔憂的神色。


    實際上,早在當初入侵葦名時,孤影眾便對葦名的實際統治者——葦名弦一郎——做過調查。


    內府的將軍深知這人表麵看起來陰沉冷靜,但實際上卻一個為了戰勝敵人不擇手段、不惜任何代價的瘋子,而且沒有半點武士的道德包袱。


    尤其是在對待敵人這一方麵,葦名弦一郎絕不遵守任何原則。


    而後來其服用變若渣、盜取不死斬也足以證明這一點。


    因此他們兩個明白,弦一郎如果真的有生命危險,絕對會毫不猶豫地使用改造過的鬼王血來保證生存。


    這也是他們完全不擔心對方安全的根本原因。


    隻要那隻鬼沒辦法瞬間殺死弦一郎,後者就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


    “這兩個家夥,站在那裏連一點呼吸都沒有,搞得本大爺都不確定他們是不是還活著。”


    不死川從兩個孤影眾的表情中的確獲取了些許安慰,但卻並不影響他惡劣地吐槽。


    “還有,花柱這個女人磨磨蹭蹭地幹什麽,怎麽還不……”


    他話還沒說完,便看到十幾人影從山北邊繞了過來,為首的正是蝴蝶香奈惠。


    她正攙扶著桑島慈悟郎,兩人似乎在說什麽非常嚴重的事,臉色很不好看。


    “誒?”粂野匡近突然陰陽怪氣地問道:“實彌你看,香奈惠身邊的那個人是誰?長得可真好看哪。”


    說完,他不嫌事大地瞟了不死川實彌一眼,“你認識那個人嗎?我怎麽不知道隊裏有這麽一個帥哥啊,是新加入的隊員嗎?”


    不死川實彌本就狹長的眼睛突然眯了起來。


    不得不說,也許是因這些天了兩人一直在跟隨永真學習“登鯉”、“下鯉”兩種架勢,在加上花柱不懈地開導他重視自己的價值,富岡義勇和蝴蝶香奈惠的關係很是親近,仿佛又找到了過去和真菰和錆兔相處的感覺。


    再加上他有意和身後的其他並不熟悉的隊員及隱部眾保持距離,就顯得和蝴蝶香奈惠關係格外親密……


    不死川說不上自己是怎麽想的,但心情肉眼可見地變得更加惡劣了。


    “一看就不是什麽厲害家夥。”他忍不住評價道,“那種呆滯的眼神,一點鬥誌都沒有,誰知道是不是殺鬼的時候被嚇傻了。”


    “噗。”粂野匡近趕忙捂住嘴巴。


    “你在笑?”


    不死川實彌轉過頭來,眼神看起來很危險。


    “你聽錯了。”


    粂野匡近義正言辭地說道,隨後趕忙用刀鞘支撐著朝花柱他們迎了上去。


    “香奈惠,好久不見了。”


    “是啊,很久不久了。”


    蝴蝶香奈惠雖然一如既往地帶著微笑,但看起來卻有些勉強。


    而且當她走近後,粂野匡近敏銳地嗅到了一絲血腥味,仔細一看才發現,除了桑島慈悟郎以外,一行人的鞋子上都有血跡。


    但隊伍中並沒有傷者。


    “怎麽回事?難道你們過來的途中遇到什麽危險了嗎?”


    粂野匡近的神情一下子嚴肅起來。


    原本還有些賭氣般賴在原地的不死川也站了起來。


    “又出了什麽事?”


    見兩人渾身是尚未痊愈的傷口,蝴蝶香奈惠先是拿出藥丸給兩人服下,然後才緩緩說起之前的經曆來。


    “我們來的路上,發現了一隊士兵的屍體,位置就在離這兒不遠的地方,而且還有溫度,應該才剛剛死去不久,最多是幾分鍾以內的事情。”


    風呼二人組神情陡然凝重起來。


    “我們統計了一下,死者一共有十七人。”


    香奈惠望著兩人的眼睛,“而桑島先生說,之前從這裏離開的士兵,剛好就是十七個。”


    這一下,風呼二人組終於明白了,他們從山裏救出來當做鬼之見證者的那批士兵,被滅口了。


    蝴蝶香奈惠繼續說道:“而且從他們屍體的傾倒方式和傷口細節來看,他們十七人應該是被同一道斬擊……”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明顯是在強調所見的真實性,“同時腰斬了身體而死。”


    “你說什麽?!”


    本就不淡定地不死川表情頓時變得驚駭至極。粂野匡近冷靜一點,但眼皮卻止不住狂跳不止。


    一刀殺死十七個人?


    除非是把這十七個人像木柴一樣緊緊捆成一團,否則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但想也知道,士兵行進時都是排成隊列的,這意味者這道斬擊的範圍必定極廣,威力也極為恐怖。


    別說是他們,就算是妓夫太郎的飛血鐮也無法做到這種效果。


    “當我聽桑島先生說,這一次變成鬼的是鳴柱先生,”香奈惠的眉毛耷拉下來,顯得有些悲傷,“就猜測他不是已經離開桃山了,畢竟能造成這樣的傷口,恐怕隻有身為前任柱的他才有可能。”


    “不,鬼化後的鳴柱先生並不用劍,而且他和弦一郎的戰鬥才剛剛結束。”


    粂野匡近搖了搖頭,隨即便仿佛想到了什麽可怕的可能一般,臉色忽然變得一片蒼白。


    “怎麽,你想到什麽了?”


    不死川見師兄這幅樣子,心裏頓時咯噔一下,“你快說啊?”


    “我是在想,當警察發現那些屍體的時候,一定會聯想到我們鬼殺隊。顯然這又是一次嫁禍行為。”


    粂野匡近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而鬼舞辻無慘之前冒充實彌學習警視廳的時候,用得不也是劍嗎?”


    根據他們對鬼有限的了解,最近有過用劍傷人記錄的,恐怕隻有鬼舞辻無慘一個而已!


    “考慮到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他的陰謀,”粂野匡近補充道,“他一直在附近監視著一切,一點也不稀奇。”


    眾人聽完粂野匡近的推測,頓時覺得大有可能。


    把陸軍引到桃山和給鳴柱喂血的都是獪嶽,也許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挑撥內閣嚴厲針對鬼殺隊的陰謀。


    這也能解釋為什麽那些死裏逃生的士兵會被滅口。穀


    “不好!”


    不死川實彌突然大叫出聲,“弦一郎!”


    他神色慌張地說道:“山上的戰鬥已經結束了這麽久,可弦一郎還沒有現身,會不會遇上了那家夥……”


    畢竟,鬼舞辻無慘似乎擁有憑空出現在任何一隻鬼(屍體)身邊的能力。


    上一次,不死川實彌更是親身體會了那家夥的詭異和強大。


    即便是現在的自己強大十倍再遇到對方,恐怕也沒有一點反抗之力。


    “快!快!快山上去。”


    想到這裏,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完全不顧正在緩慢複原的傷勢,抄起刀便連續使用一之型往山上衝去,顯然已經有些亂了分寸。


    兩名孤影眾對視一眼後,在彼此眼中發現了一絲凝重,於是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蝴蝶香奈惠簡單地跟普通隊員和隱部眾安排完工作後,便讓富岡義勇背上行動不便的粂野匡近一起出發。


    想必等到山頂之後,粂野匡近的傷勢應該能夠痊愈。


    堅持住啊,弦一郎。


    ……


    其實,事情雖然不像他們想得那麽嚴重,但也相差不遠了。


    從屋外那個陌生的聲音響起開始,弦一郎便感到因為山火而有些暖烘烘的溫度一下子冷了下來。


    那聲音平穩緩慢,甚至可以說是很有禮貌,語氣也沒什麽敵意,但即便是曾手刃過數百性命、身為一國大名的葦名弦一郎,都不由自主地感覺到,仿佛有一隻冰涼的手捏住了他地五髒六腑。


    他很清楚這種感覺意味著什麽。


    那意味著,無論那家夥是誰,都能輕而易舉地奪走他的性命。這感覺曾幾十次讓他從強敵手中幸存下來,非常值得信任。


    【究竟是誰?】


    弦一郎麵無表情,可腦海中早已翻起驚濤駭浪。


    【是鬼舞辻無慘?不對,對方口氣過於又禮貌了,鬼舞辻無慘是個很猖狂無禮的家夥。】


    【那麽,估計隻有排在前幾名的上弦鬼才會給人這種感覺了……】


    想到這裏,他不再猶豫,將左腳邁出廚房的同時,立刻取出一根改造過的鬼王血,以及一顆夜叉戮糖放在袖口的內襯中。


    如果對方想殺他,他會毫不遲疑地飲下那瓶鬼王血背水一戰。


    反正不做人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想要喚回爺爺,他必須保證自己的存活!


    弦一郎走出廚房後,第一時間便發現了那個站在五米之外的不速之客。


    乍一看去,他頓時覺得有些熟悉——無它,對方的打扮顯然是戰國時代武士的裝束,暗示著其經曆過的漫長歲月。這是一隻非常年長的鬼。


    【竟和我是同一時代的人嗎?】


    這隻鬼穿著蛇鱗紋路的紫色上衣,下身則是征戰沙場的高級武士才會穿戴的乘馬袴。


    腰間挎著的長刀,更證明了其劍士的身份。


    【又是鬼殺隊的柱變成了鬼嗎?】


    弦一郎這樣猜測著。


    “終於出來了嗎?真是……不錯的膽識。”


    這家夥一邊說著稱讚的話,一邊緩緩抬起頭,露出那張一言難盡的臉龐,“上弦”和“壹”字驗證了他的猜測。


    “尤其是考慮到你的年齡,讓我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一人一鬼對視的一瞬間,弦一郎便從對方那紅黃相間的眼中感覺到一股黑暗且深沉的尊嚴,並且對方毫不留情地向他遞出了一股森冷淩冽的殺意。


    那殺意襲擊了弦一郎的身體,他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呼吸,之前握住他內髒的那些冰涼的手猛然捏緊。


    原本隻是麵無表情的他,臉色已然鐵青一片,喉嚨裏升起一股腥甜的氣息,幾乎要跪倒在地然後嘔吐出來。


    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在山坡上,看到自己的父母被內府武士從屋裏拖出來殺死的那一天……


    恐懼與憤怒相互交織,如同兩頭纏鬥的惡龍在他胸膛內不停地撞擊,迫使心髒的瘋了一般地猛然狂跳不止。


    所有不好的回憶浮上心頭頓時。


    那是為父母複仇後,差點要被對方的同伴斬首的時候。


    那是在天守閣上,被隻看了一眼古畫的狼返還了雷電,然後一刀戳入心髒的時刻。


    那是在蘆葦原上,聽著手下將士們在火焰中慘叫哀嚎,將不死斬壓在脖頸上的時候。


    【我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能成就……】


    悲涼的聲音在弦一郎心中響起,所有的絕望和恐懼同時從記憶的最深處湧現,幾乎要侵吞弦一郎的原本的意識,而這也是黑死牟的本意。


    這一招,其實是他很少會使用的血鬼術,甚至沒有起名字。以武士自居的他,很少會使用劍術以外的伎倆,這一次是少有的意外。


    每當他看見這樣的天才劍士,黑死牟都會不自覺萌生出將對方扼殺的念頭,讓對方再也拿不起劍——至少以人的身份不能拿起劍來。


    在他早已參透通透世界的視野中,能看透弦一郎的所有肌肉血管,自然也能看到瘋狂搏動的心髒,以及那突然淤積在腦部的血液。


    雖然對一個不到十歲的小鬼這樣做有些卑鄙,但他控製不住自己,幾乎下意識就將恐怖的殺氣傳遞了過去,而他也不打算撤回。


    十歲不到就能殺死堪比猗窩座的惡鬼,這樣的天才要是活下去,很有可能會變成另一個繼國緣一。


    他決不允許再有那樣的人出現!鬼舞辻無慘也不會允許。


    他要徹底摧毀這個孩子的意誌!然後在他奔潰之際,再投喂血液。


    然而,就在弦一郎那種淤積的血液將要使血管爆開時,意料之外的變化發生了。


    “成就……”弦一郎忽然恢複了呼吸,嘴裏喃喃自語起來,“成就,應成就之事。”


    “?”


    即便黑死牟擁有六隻眼睛也沒有看懂究竟發生了什麽,隻覺得眼前這個少年的氣質突然大變,從一個即將被海浪排成碎片的小船,變成了叩擊國門的黑甲戰船。


    【我是葦名弦一郎……】


    【在重建葦名之前,我絕不能倒下。】


    【我還沒有再見一次爺爺……】


    【我還沒有看到九郎長大……】


    【我還沒有和那隻討厭的野狗再戰一次!】


    數之不盡的執念伴隨著深藏心底的憤怒升騰起來,弦一郎這才想起,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看著家園被毀,無能為力的孩子。


    【我是葦名一心的孫子。】


    【我是達不到目的,就連地獄黃泉也必須等待兩度的葦名君主。】


    一股隻有在那個戰火連天的年代才有的威勢從弦一郎身上爆發出來。


    黑死牟眼前一花,仿佛看到了一個和他差一般高大,頭戴金色兜鍪、身背巨大角弓的戰國大將。


    就在上弦之一片微微愣神的片刻,弦一郎已經重新站定,日輪鐵流雲緩緩拔出刀鞘。


    “我,是葦名弦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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