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淩晨時分,天色還是一片漆黑,秦少遊便聽見了外麵有動靜。


    他爬起床推開門,借著星月之光,看見一隊人馬正在鎮妖司的校場上,列隊整裝,準備出發。


    再看校場旁邊立著的漏刻,差不多是卯時一刻。


    換算過來,就是淩晨的五點十五分。


    這是許八安的隊伍要出發了?


    秦少遊正想著,就聽見一個熟悉的笑聲傳來:“少遊老弟,你是專程早起,來給哥哥我送行的嗎?有心了。”


    他循聲望去,便看見全副武裝,騎在一匹玉驄馬上的許八安,正笑嗬嗬的朝他打招呼,並且還縱馬奔馳到了他的身旁。


    許八安和他的手下,要負責探路打前站,所以得提早出發。


    看著麵帶感動的許八安,秦少遊當然不能說,自己隻是聽見動靜,所以出來看看情況。


    他厚顏無恥的點了點頭,順著許八安的話說:“許哥要出發了,我當然得來給你送行,沿途小心些。”


    “放心吧,你許哥我是老江湖了。”許八安笑著說,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


    同時他還回了秦少遊一個‘明白’的眼神,表示自己知道,這次不僅是要小心沿途的山匪路霸與妖鬼,還得注意黑蓮教妖人的蹤跡與動向。


    秦少遊也回了個眼神,意思是說:你明白就好。


    許八安沒有多言,扭頭看了眼校場上麵的漏刻,說道:“時間到了,你許哥我得走了,咱們州城見。”


    他韁繩一抖,就要騎馬返回自己的隊伍。


    “等等。”


    秦少遊想起一件事,急忙叫住了他:“許哥,我有個事兒要拜托你幫忙。”


    “什麽事?”許八安勒住了韁繩問。


    剛起步就被刹停,這讓許八安胯下的玉驄馬有些不高興,它甩頭打了個響鼻,鼻涕口水差點兒飆到秦少遊的臉上。


    秦少遊沒有跟馬一般見識,他從懷裏掏出了一疊東西,遞給了許八安。


    許八安接過一看,秦少遊交給他的,居然是一疊符籙。


    他有些懵逼,不解的問:“你給我這些玩意兒做什麽?”


    秦少遊壓低了聲音道:“許哥,沿途你要是看見了比較險峻、適合伏擊的地勢,又或者是到了我們要休息、打尖的地方,就把這些符籙藏幾張在道旁……”


    許八安是薛青山的親信,他不僅知道今天要押送李阿難去州城,更知道薛青山和秦少遊打算利用這次押送的機會,將黑蓮教妖人引出,一網打盡。


    所以他立刻明白了秦少遊的打算。


    “你是想要提前藏好符籙,等到目標出現的時候,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見秦少遊點頭,許八安忍不住誇道:“你小子,還真是夠陰……呃,不是,我是說,你還真是未雨綢繆,有備無患。”


    但同時,他心裏麵也有些困惑:“隻是你就不怕黑蓮教妖人發現這些符籙,生出懷疑之心?又或者是他們撿走了這些符籙,拿來對付咱們的人?”


    “要真被黑蓮教妖人撿走,就最好了。”


    秦少遊在腦海裏麵想象了一下,當黑蓮教妖人撿了他們的符籙揣在身上,結果被崔師兄激活,讓符籙在黑蓮教妖人身上爆炸。


    那畫麵,簡直不要太美。


    “這還是好事?”許八安則愣住了,心說這小子腦袋沒問題吧?怎麽還巴不得符籙被黑蓮教妖人撿走?


    他又低頭,想看看秦少遊給到他的,究竟是些什麽符籙。


    結果在看清楚後,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不對呀,你這些符籙,不是通訊符就是隱氣符,並不具備殺傷效果啊。”


    “許哥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秦少遊笑著說。


    他心裏麵則在想:有崔師兄在,別說是輔助符籙,就是療傷符籙,一樣具備攻擊性,能拿來傷敵……咦?


    他眉頭微挑,心中忽然有了一些新的創意。


    許八安雖然不知道秦少遊有什麽辦法,但是見他胸有成竹,也不再多問,將符籙收入懷中,點點頭道:“行吧,我會把這件事情,給你辦的妥妥當當。”


    “辛苦許哥了。”秦少遊拱手致謝。


    許八安擺手道:“舉手之勞罷了,談不上辛苦。要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許哥一路平安。”秦少遊揮手相送。


    許八安也揮了揮手,縱馬回到自己的隊伍裏。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四五十人騎著馬,飛馳出了鎮妖司。


    秦少遊目送著這一隊人馬離去,方才轉身,準備返回自己的房間。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遠處一個大通鋪裏,有細微的響動聲傳出。


    趙伏虎就在那個大通鋪裏。


    “不愧是內鬼,還挺警覺。”


    秦少遊在心裏麵冷笑,隻裝作不知情,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與此同時,趙伏虎正在大通鋪裏,靠著窗戶的位置,悄悄的支起身子,透過窗戶上他專門弄出的縫隙,打量著外麵的情況。


    這間大通鋪裏的其他人,都在熟睡,呼嚕聲不絕於耳。


    並非是這些人不警覺,而是他們知道,在鎮妖司裏不會有危險。即便有事情發生,也會有九天蕩魔祖師像以及值夜的同僚示警。


    所以他們才能睡的這麽安心,睡的這麽沉。


    唯有趙伏虎不同。


    他是內鬼,時刻精神都保持著高度緊繃的狀態,一旦有風吹草動,立馬會有反應。


    此刻也不例外。


    看到許八安帶隊出了鎮妖司,秦少遊也返回了他的房間,趙伏虎輕輕躺下。


    他雖然閉上了眼睛,卻沒有入睡,而是在心中猜測思索:


    “許八安肯定是帶隊先行,負責探路打前站。可秦少遊找上他是什麽意思?僅僅隻是送行?”


    趙伏虎所在的這個角度,看不到秦少遊遞了符籙給許八安,也聽不見兩人的對話,所以他思來想去,都沒有結果。


    轉眼天亮了。


    鎮妖司裏的眾人紛紛起床,為今天的任務做最後的準備。


    辰時三刻,眾人準備妥當,將死牢團團圍住。


    幾個全副武裝的牢卒,將李阿難從死牢裏麵押解了出來。


    秦少遊差點兒沒有認出他來。


    這個時候的李阿難,完全沒有了初見時的囂張。


    他蓬頭垢麵,滿身血汙,在手腳和脖子上麵,還栓有刻著符文的特製鐵鏈。


    兩條叫人毛骨悚然的鐵鉤,穿透了他的琵琶骨。而在他的氣海、命門等穴位上麵,也都被釘著有一根根烏黑的鐵釘,用以廢掉他的修為。


    然而這些東西,也讓李阿難的身上,平添了幾分詭異與古怪。


    李阿難在死牢裏麵,難見天日,此時出來,雖然見到的,隻是清晨初升的太陽,卻也被陽光刺的扭頭眯眼。


    一如他們這些妖邪之輩,隻敢藏在黑暗裏麵,做些蠅營狗苟之事,害怕陽光,見不得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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