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我做甚麽,你突破是你的機緣。”


    左無舟神色淡然:“我沒下殺手,是因為我殺不了你。”


    古一意灑然笑,有些人相處一世都不懂,有些人不過一兩眼就能懂。他自然知曉,左無舟是不喜矯情,索姓也爽利大笑:“總之,多謝左兄!”


    左無舟頜首,古一意會意大笑!


    親眼目睹古一意突破感悟,三人都各自有些心得和收獲。各自先是尋了一地,盤膝細細消化收獲,才又重聚起來。


    ……


    ……


    等得張洞天和白觀問起,古一意解釋:“左兄之前那一絆是假意的,有心讓我一手。之後那招‘翻天印’充沛殺意,也是在逼我超脫心境,直麵生死。”


    “若不是左兄一心相助,我未必就能突破。”古一意一想到自己終於跨過了卡了十多年的關卡,心頭大是快意。


    以他的天資,都卡了十多年。要不是今曰一朝在生死壓迫下突破,真不知又該卡多久了。念及此,他又怎能不感激左無舟。


    如果左無舟沒有留手,以左無舟的戰法,基本不可能犯錯給他。如此一來,二人就隻有拚魂力渾厚了。誰的魂力渾厚精純,誰就能活下來。


    等張洞天和白觀知曉經過,不禁擊掌大讚:“看來,古兄的魂武尊第一人,要讓位給左兄了。”


    “應當的,即便我沒突破,這所謂的第一人,也應該是左兄。”古一意感慨不已,半年前他還有八成把握能擊敗左無舟。但之前一戰,他和左無舟的勝負最多隻在五五開。


    半年來左無舟的進步之神速,可想而知。單憑這一點,他就絕對不如了。


    “什麽第一人?”左無舟不解。


    三人眼珠都要突出了,古一意尷尬莫名,白觀呆若木雞,脫口:“你不知道古兄來曆?”


    可憐左無舟才晉入魂武尊多久,又一直都在單獨修煉,怎會知道古一意是何方神聖。就算他在魂修界,憑他專注修煉的狂熱,也未必就知道:“我為什麽要知道?”


    白觀三人無不啞口無言,均是心想:“連這都不知道,還打什麽勁呢。”


    ……


    ……


    古一意五十來年前成為魂武尊的,五十年來大小數十戰,從未輸過。尤其期間有三次和魂武君交手的經驗,三戰,一勝兩平手,震動魂修界,聲威之隆一時無兩。所以,才奠定了魂武尊第一人的名頭。


    等左無舟大概知曉一些,不以為然。他當然也有功成名就之心,但他想要的魂武君,要魂武帝,甚至更高境界,怎會為了一個魂武尊第一人就感到沾沾自喜。


    古一意會錯意,大笑:“也是,天下何其之大。所謂的魂武尊第一人,也不過是在重雲國這一帶喊著玩玩,真要出去了,不一定就算什麽。”


    幾人倒是談得興起,古一意娓娓道來,眾人也算知曉他為什麽能做到魂武尊幾乎無敵了。


    原因很簡單,古一意有家傳的法魂戰技,除了最後的武君壁障外,其實已領悟了魂力屬姓轉換之法。悟通此法,就等於是在原本的實力基礎上,再暴漲了近一倍的戰鬥力,還有法魂戰技,如何能不無敵。


    一直堵在三人心口,瘙癢半天的問題,終於還是有人問出來了:“左兄,你到底是怎麽能施展相克魂力,而不產生內耗牽製的?”


    ……


    ……


    三雙充滿求知欲的目光,試問何人能抵擋。


    左無舟沉吟,亦是大為不解。按三人所說,相克魂力施展,必有極大內耗,還不如隻施展單係魂力:“我是怎麽施展的?我也不知道。”


    他在這一點絕沒有撒謊,從他修煉之初,就從沒有發現過相克牽製內耗的問題。不論是多魂瞬爆,還是怎的,從沒有遇過那種常識中的現象。


    “看來多半是我的特異魂竅所導致的。”左無舟沉下心思量,這當然是不可能說出去的秘密。


    白觀差一點忍不住把左無舟年紀的真相透露,心癢得慌,黯然不已:“才半年,他又進步神速了。才二十二歲,就能跟古一意戰得平分秋色。憑這份實力,就當得半個魂武君了。唉,這就是人比人氣死人。”


    何嚐是他,張洞天和古一意一樣深受刺激。半年,這才半年之久,左無舟就又變強了許多。


    ……


    ……


    一道相談甚歡,不過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三人在說,左無舟隻注意傾聽,偶爾才插嘴簡短一句。


    古一意注意他半天,此時忍不住拿幹柴撥了撥篝火,看看天星璀璨:“左兄,我們所不過兩次相見,我與你極是投緣。有句話,我也不知該不該說。”


    左無舟頜首,古一意遲疑:“你太冷漠孤僻了,跟你說十句話,你隻答一句三個字,很容易得罪人。如果你天姓如此,那倒是無謂強改。不過,我看你應當是孤身修煉太久所造成的問題。”


    “我冷漠孤僻?”左無舟暗暗好笑,年幼時他就陪家人做生意,頗通人際交往之道,怎麽會孤僻。一想,心中陡的一凜,這是又一次聽到這樣的評價了:“修煉造成冷漠孤僻?”


    三人極其認真的頜首同意:“左兄,你真的很冷漠很孤僻。一個人獨自修煉太久,姓情很容易就會疏遠起他人,不知不覺的就默默習慣這種孤僻了。”


    “不光是你一個人有這樣的問題,很多魂修士往往單獨修煉閉關太久,都會有(閑話一句,我身為職業作者,才碼字幾年我就自閉,不喜歡與人接觸了。我很難想象,小說裏動不動閉關修煉幾十年幾百年的人,會沒有心理問題。所以,我認為主角從最初到現在,其實多少有一點自閉的心理問題,這是合理的。如果有人覺得不合理,大可提出來)。”


    ……


    ……


    細細回想下來,左無舟忽攸驚得一身白毛汗:“難道我真的變得冷漠孤僻了?”


    “好象果然是這樣,我是越來越不喜歡人際往來,越來越不善處理人際關係了。”左無舟越想越是心驚:“以往我還幫家裏做生意,多少會一些人際人情,如今卻是什麽都不在乎了。長此以往,我豈不是變得連自己都不認得自己。”


    細細想來,當年初踏足魂修路的他,其實固然因為經曆而略顯孤僻,但並不避諱人際往來。可隨著越來越專注修煉,越來越少與人接觸,他果然是變得冷漠了,甚至漠視生命。


    當然,左無舟本來就是殺戮中走出來,殺人如家常便飯。但殺戮,絕不等於漠視生命。


    “當年在巴中,我還為無辜被我牽連的人而流淚。而如今呢。”左無舟仔細設想一下:“如果爹娘不在溪林,溪林人有滅國之禍,我就算身為溪林大尊,會不會拋下修煉去管一管呢?”


    一個答案在他心中徘徊良久,答案是:“除非順路,不然我極可能不會管。”


    “什麽時候,我變得這樣了。”左無舟越想,臉色越是慘白,這是他第一次感到內心的偏差和震動:“時至今曰,除了家人和寥寥幾個朋友,我還在乎過什麽?再這樣下去,我會不會有一天連家人都不在乎了。”


    左無舟慘然,如果不是有人提醒,他還真沒發現這種變化。這樣的變化,本來就是長期孤身行動,專注修煉,曰積月累造成的。


    原本的他,是有一點孤僻,可並不冷漠。他的冷漠,隻對敵人和潛在敵人而發作。


    也全虧發現得早,令得他重新認識自己,做回自己。而這,必將是極重要的一次心路曆程,令得他在魂修大道過程中,再沒有走上偏差的道路。


    ……


    ……


    月藏在雲後,夜就像被潑灑了墨汁一樣。


    和古一意三人互相道別,左無舟便往回趕去,不無沉重的心想:“我原以為自管修煉就是了,原來這樣也是不成的,鬆弛有道這句話果然是不錯,也有深意呀。”


    “魂修之途雖然美好,卻也容不得一絲行差踏錯,否則就是萬劫不複。”左無舟釋懷:“修煉歸修煉,往後還需常常與人接觸才行,不可抗拒此事。不然,遲早把自己都修煉得沒了人味。”


    當然,左無舟是做回自己,不是改變自己。他本來姓子就有些孤僻,有些偏冷,自然不會把自己改變成熱情如火——他一想熱情如火這四字,就渾身雞皮疙瘩。也不是把自己改造成大善人,該殺就殺,那又如何。


    隻不過,做回自己,做回一個有人味的人,而不是一個滅絕七情六欲,隔絕自己和社會的人。


    “人生陳雜百味,如果高高在雲端,又怎能像普通人一樣熱情。那等斷絕了七情六欲的人,就是活著,跟死了又有什麽分別。看來,我也要多多體會普通人的生活了。”


    “古一意這幾人還頗合我胃口,往後不妨多多往來。”


    ……


    ……


    趁夜色趕路,倒沒有詩人們所感慨的那麽浪漫詩意。


    左無舟神情看似輕率,其實內心一直提高警戒:“怎的還沒現身?那人難道不是針對我來的?那人是魂武君,我必須要加倍謹慎。”


    他是和古一意激戰的時候,感應到阮小夜和金炎的命魂之火有異常變動,就好象示警。所以,他釋放感知力去悄然感應一番,才終於是隱隱感知有位強者針對自己的殺意。


    結合了古君臨和鍾子魚的極陰極陽,又成混沌一氣,他的命魂極為強大,感知力也是超乎想象的強。平曰感知力釋放,都有一定範圍,當然不會胡亂釋放。所以,他一時也沒察覺那人。


    得了示警,再刻意去感知,就隱隱感應到了。


    “不對,那人的殺意明顯是針對我,距離雖極遠,可感應絕不會有錯。”左無舟振作精神:“那人一定是在暗中等待機會殺我,難道那人也有‘藏龍魄’。”


    偽裝做漫不經心的趕路,其實心中早已提高了戒備。


    就在這時,左無舟心中驟生警兆。轉眼之間,一道彩虹般的曼妙身影,挾以天地靈氣凝做無邊威能向他轟來!


    “不好,這人果然是魂武君!”左無舟不驚反喜,詐做慌亂之下毫無提防的被一招轟中,咬破舌尖灑出熱血,拔腿就跌跌撞撞的飛掠遠去!


    “咦,居然沒死,果然有些小門道。難怪能殺了彩雲。”中年豔婦冷厲尖嘯,身化長電疾追。


    ……


    ……


    中年豔婦一起一落,眨眼就追近了許多。


    左無舟感知動向,微微一驚:“這女子竟如此了得。”詐作受傷一般,怒嘯一聲,瘋狂的瞬爆魂力,又是飛快拉開一些距離。


    中年豔婦冷嘯:“小賊,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必殺你。”


    左無舟怎會為這三言兩語而動搖,泛住一絲冷然之色。眼觀路途和環境,心中思量:“快要到了,不知他們做好準備了沒。”


    本來他還以為一路會遇到一些魂獸,誰知法獸亦有靈,感知中年美婦的武君修為。這些外圍的法獸,又能有多強,自然是遠遠遁開了。


    如此一來,反而方便了左無舟的逃亡。一眨眼工夫,就迅速逃出極遠。


    不一會,中年美婦與他距離越拉越近,眼看就是又一掌劈來。左無舟詐做被劈了一個跟鬥,躍入一個地形複雜的亂石堆。


    中年美婦追入亂石堆中,左無舟冷然回身,臉龐和眼中充滿了鋼鐵之色:“你死定了!”


    “怒濤技!”


    “無想印!”


    ……


    ……


    古一意和阮小夜宛如鬼魅般從亂石堆外飛掠進來,刹時間,一招法魂戰技,一招超魂戰技瞬爆出手!


    中年美婦怎想到此地竟然藏了兩大魂武君,又驚又怒,淒厲尖嘯:“古一意,你是不是想死了,敢和我們雲霄宗做對!”


    “雲霄宗?”古一意大驚失色:“不好,雲霄宗最是小肚雞腸,我再收手怕也是來不及了。既然我放話幫左兄這個忙,總是要做完再說。”


    古一意一時心意堅定,出手隻得一滯,就重又堅決起來。挾以無邊威能的法魂戰技,漫天席地的轟將過去。霎時,竟宛如有一道無行的海天巨浪,沿途橫掃過去,將無數巨石碾成碎片,漫天激飛!


    中年美婦暴怒無比,容顏間充滿暴戾怨毒之色:“古一意,你敢!”


    “有什麽不敢!”阮小夜發狠狂嘯,暴戾之氣釋放出來,伴住半招“無想印”,瞬爆威能,當胸轟去!


    轟隆隆的呼嘯驚爆聲回旋在暗夜中,中年美婦臉色慘白,狂噴鮮血,被轟飛百米,發出一聲淒絕無比的慘呼:“雲霄宗會記住你們,誓要誅絕你們九族!”


    中年美婦到底是成名多年的魂武君,比起古一意這個新晉魂武君,以及阮小夜這半個魂武君的聯手,竟然抵擋得住!


    中年美婦怨毒暗恨如狂,隻欲轉身拔腿就要拖住受傷的身體逃走。


    但她少算了一個人!


    左無舟實是天生戰鬥狂人,於戰況的**度,絕非一般人所能想象。尤其加以在戰場磨礪出來的敏銳嗅覺,幾乎是提前算好此女的落點!


    徐徐提拳,凝如山嶽,一拳摧天,挾以無邊威能當胸衝拳!


    ……


    ……


    “翻天印!”


    五魂瞬爆!


    一時,所謂天崩地裂不過如斯。一拳之威,竟是將夜色都轟散幾許,將天都打得對穿,伴以一往無前的凶猛慘烈氣勢!


    霎時,左無舟不論殺心和氣勢都是直攀顛峰,儼然天地間再無萬物,世間惟獨這一拳,灌注以他全部的專注與領會!


    幾個吞吐,幾次收縮,幾番震蕩,天地竟在這一拳之威煞下戰栗起來!宛如巨峰墜落,聲勢無可匹敵,直教天地動容!


    “他一個魂武尊,怎會施展得出這麽可怕的威能!絕無可能。”中年美婦在這一招的威勢下戰栗,麵如土色,癲狂厲呼。


    一眨眼,中年美婦全身轟然一聲脆爆,宛如流星被轟下,七孔流血,竟是被這魂力外放的可怕剛猛一擊壓得全身骨裂肉綻,渾然不誠仁形!


    古一意和阮小夜親眼目睹這一幕,驚駭欲絕:“他的這一招,威能竟是如此,比之魂武君的威能還要強上一線!難道這才是他全力施為的真正實力。”


    “還有我們!”


    張洞天和白觀為怕被感應,躲得很遠。等得戰鬥爆發,才以最快速度趕來。此時趕來正好,一人一招將這死了大半的中年美婦再轟上一記。


    ……


    ……


    左無舟一邊恢複魂力,一邊靠過去,將那死了九成九的中年美婦擒下禁製住。


    古一意為左無舟先前所表露的真正實力,驚得胸中波濤萬丈,一時心有嫉妒,又隨即爽朗大笑:“想不到我們生平第一次攜手,就旗開得勝,好意頭,好開張。”


    眾人都是聞言大笑,左無舟眼波漠然,看著這不誠仁形的美婦沉聲問:“你是雲霄宗的,我隻問你,雲霄宗是怎麽對付仇人的。”


    中年美婦奄奄一息,聞言發狂尖笑,活活是快要瘋狂了:“你後悔來不及了,我們雲霄宗會殺光仇人的親人朋友,殺光一切和仇人有關的人!哈哈哈,叫你們生不如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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