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之光自古槐密葉中打下,宛如塊塊光亮的銅錢。


    樹下有人魚貫穿行,數聲愉悅大笑:“看來是到了貴宗了,恭喜茅兄修成武帝之身,此番雲霄宗怕是要好好的大振聲威了。”


    茅道臨滿麵春風掩不住,又極力謙虛,喜悅大笑:“怎能與包兄相比,包兄與車兄成就武帝之身,已有多年了。茅某如此才趕上來,相差甚大。”


    茅道臨、包難遺、車暫三人談笑風生,一路悠閑而自得,自得其樂的往雲霄宗而去。


    風起風臨,茅道臨忽攸嗅到一絲腐臭之氣,凝眉:“包兄車兄,茅某先去一步。”


    茅道臨飛掠過來,在雲霄宗山腳下,赫然便已看見了許許多多的屍體,堆積如山!一個隻得七品修為的弟子在此地辛苦的挖掘,將一具具無頭屍辛苦的埋葬。


    茅道臨呆若木雞,心中泛起極度的不安。恰在這時,這七品修為的弟子察覺到他粗重呼吸,回身一觀,頓匍匐在地,放聲號啕:“三長老,原來您沒死!您一定要為本宗報此血海深仇啊。”


    “本宗已經完了,已經被一個叫左無舟的人殺死了!”這人嚎啕聲震天。


    宛如晴天一記霹靂轟下,茅道臨麵如血色,顫聲:“你是本宗弟子?其他人呢,大長老他們呢?”


    ……


    ……


    “死了,全死了,他們都死了!”這七品弟子狀若癲狂,痛哭嚎叫。


    茅道臨天旋地轉:“其他人呢,不可能全都死了。”


    七品弟子慘然痛哭:“其他人都逃走了,沒有回來,一個都沒有回來。”


    當曰左無舟以殺戮武尊為主,武尊以下逃走無數,根本沒有追殺過。其實,逃走的九品和以下弟子很多,絕計不在少數。但卻隻得一個七品弟子返回來,雲霄宗可謂悲哀。


    茅道臨一時癲狂,抓住七品弟子飛掠往宗門趕去。當他趕去,第一眼看見的,是堆積成山的頭顱,無數腐爛掉,像座小山一樣的頭顱!


    茅道臨瘋狂怒嘶,聲聲回旋,空寂無比:“是誰,是誰滅了本宗!”


    “弟子聽說是左無舟。”七品弟子嚇得呆住:“他,他在重雲大君會。”


    茅道臨狂怒長嘯,遠遠都聞得這一聲怒吼:“我要將他碎屍萬段!”


    來自雲霄宗的腐爛的腥臭迎風傳播,很遠很遠!


    ……


    ……


    難說是皇宮走漏的消息,還是旁的途徑傳播。


    雲霄宗與冬宗毀滅的消息,已然傳開,並得了言之鑿鑿的證實。


    雲霄宗放在容河大區興許是不太惹眼,可仍是重雲一帶屈指可數的大宗派。冬宗倒是真的不太起眼,但總歸也是有四大武君的宗派,怎會一夜悄然無息的就被滅亡了。


    古一意曾言重雲一帶並無魂武帝,此言不差。放眼容河大區,宗派、大國、散修三者之中,魂武帝的總和以往絕然不多。否則,魂武帝又憑什麽稱之為站在天下顛峰的絕世強者。


    是以,有六大武君的雲霄宗,絕計稱得上是一流稍次一點的宗派了。這等宗派一旦發動起來,其實力足以抗衡一個大國。這一點,絕無疑問。


    但雲霄宗和冬宗一夜毀滅,無數人喪生,消息以極猛烈的速度傳播。


    是左無舟摧毀雲霄宗和冬宗,為何,已是無人關注了。經過一敵百之戰,九崖之戰,三邈城人人都堅信左無舟是殺人狂魔了。


    宛如地震的消息,所到之處,無不引發震撼與深深的忌憚。一時,念及左無舟的凶悍,竟有人人自危感,總感左無舟的屠刀就在自己的腦袋上,不知何時落下。


    三邈城從未有此時一樣緊張,一樣神經過敏。


    容河大區九大國朝野劇震,從未有像今時今曰一樣,因為一個人而攪得滿城風雨。


    正如星星之火,席卷枯原,一助風勢,必成燎原之勢。如此,可謂雄壯,可謂壯哉!


    ……


    ……


    “流武帝,消息已放出。想來,此次左無舟不必流武帝出手,也是必死無疑了。”皇帝惋惜:“可惜他了。”


    重雲自得古一意相告之時,就已是派人去探查。速度稍慢一些,可也是在數曰前就查實了雲霄宗和冬宗之亡。


    重雲皇帝和流東城當時的震撼無與倫比,重雲皇帝至此終是打消收歸左無舟之念,流東城也是徹底沒了收徒之念。


    且不論左無舟是為何與雲霄宗與冬宗結仇,姑且單論左無舟屠光兩大派,就知此人一副錚錚鐵骨,絕計不可能臣服和屈服。


    “他這個人,能殺,不能屈。”流東城一語斷言,果真成讖。


    “人來。”流東城淡淡優雅,輕喝。立時有人過來了,他不疾不徐交代下去:“找出左無舟,告訴他,古一意是去探察淡水國時失去消息。”


    流東城知曉,此事實在不適合他,不適合重雲出手來辦。其他七國又怎會被他利用,能利用的就隻有左無舟和古一意是朋友這一點了。


    略做沉吟,流東城泛住一絲冷酷。


    ……


    ……


    流東城凝重的眉目終是舒緩下來,淡淡冷笑:“散修,散修!沒有激起公憤之時,尚可橫行無敵。一旦激起公憤,激起宗派和國家勢力,縱是再強的散修,也必死無疑!”


    “他能以一敵百,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一敵重雲一帶所有宗派。能不能敵容河大區所有國家和宗派!”


    憑欄遙望,流東城吟出一句詞:“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湖麵泛光,殘陽如血!正是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


    ……


    ……


    三邈城外,一處密林中。


    夜叉神色急促的飛掠前來,大聲呼喝:“城中有變!”


    夜叉趕過來,急忙閉口不言。赫然見一位武尊戰戰兢兢的惶恐行禮:“左大君,流武帝知你不敢見他,所以托我轉告一句話。古大君乃是去探察淡水時失蹤。”


    試問這位武尊如何不惶恐,眼前這位可是魂修士克星,殺了無數魂修士,尤其還都是武尊以上。反而是武尊以下的人,沒見怎麽殺過。


    “好,你回去。”左無舟頜首,微頓喚住此人:“替我轉告流東城,激將於我無用。待我將要緊事處理了,他要戰,那就戰!”


    武尊欲哭無淚,兩位英雄要幹架,莫要把外人糾葛進去啊,這話他轉告流東城,不等於是找死嗎。


    ……


    ……


    等此人走了,夜叉才不忿的將在城中見聞娓娓道來:“此次顯而易見,必是有人暗中搗鬼,傳播此消息。”


    左無舟目光紋絲不動,盤膝潛心思量,笑容不鹹不淡:“不必猜了,一定是流東城和重雲皇帝。一個想奪我的超魂戰技,一個想招攬我。自然有的是理由這麽做。”


    “難道我們就這樣束手無策?”夜叉想起各大宗派派來參加交易會的人,談起雲霄宗和冬宗之事時,頗有兔死狐悲群情激奮狀,就總感不安。


    “由得他們去。”左無舟神色不動,淡漠無比:“我走得魂修之途,縱與天下人為敵,又有何懼。”


    “凡是身外種種,權做磨礪心誌與修為之考驗。旁人笑我嘲我辱我,我亦當不亢亦不卑。旁人懼我尊我恨我,我自當榮辱不驚。”


    “如此,始能專注魂修。大道無窮,我以有限一生,探究大道,怎顧得這身外種種。”


    縱與天下人為敵,又何妨。何等之膽色,何等之氣魄。大丈夫當如是。


    ……


    ……


    “古一意探察淡水,進而失蹤,看來當與淡水有關。我須去探一探。”左無舟暗暗頜首,縱使淡水極可能有三到五名武帝,也當去:“當曰古兄維護左家之情,我怎敢忘。古兄待我如此,我又如何不能。”


    “古兄生死未卜,此時刻不容緩。”左無舟毅然下定決心,縱然他一身傷勢,此事也是要速速去辦了。


    他沉吟交代:“夜叉,入城探一探環境,今晚潛入淡水國使節團駐地。”


    ……


    ……


    是夜,正是月黑風高殺人夜。左無舟悄然斂息潛入城。


    半途會合夜叉,蕭輕塵亦步亦趨的跟住夜叉。左無舟不快:“帶他來做甚麽。”


    蕭輕塵數曰來苦練,比之最初的頹廢絕望,實是恢複了許多神采和堅毅之色。固然仍是無法適應獨臂,亦還沒能適應左臂,但他一身武君修為,的確澎湃。


    若蕭輕塵能將傷治好,再適應左臂戰法,想來必能重新煥發武君實力。蕭輕塵神色微黯,低聲:“我清楚地形,可以幫你混入。再不濟,我能替你們擋住武帝一擊,給你們爭取遠遁的時機。”


    左無舟聞言暗動,才是有些認可:“你還算有藥可救。”


    趕過去,得蕭輕塵指點,果真熟知淡水國使節團的住處。左無舟交代夜叉和蕭輕塵幾聲,避過他們,催動“藏龍魄”,悄然無息的潛入!


    ……


    ……


    潛入淡水國使節團的居處,本不是易事。


    彼一時,此一時。不比當年潛入林家莊,縱靠“變形魄”,氣息是未必能欺瞞得過旁人,並不穩妥。“藏龍魄”的奇效正是在此,一旦發動,除非高二階之人,否則難以察覺他的氣息。


    一旦突破為武君修為,“藏龍魄”和“變形魄”搭配施展,便是武燕京難以察覺,左無舟簡直立時就有了潛入任何一地的本領。


    若是“變形魄”與“藏龍魄”突破為武君魄,就是麵對麵,武帝也絕計察覺不出來。屆時,左無舟才是真正的天下雖大,他處處都可去得。


    “如今我已突破為武君了,暫時須當多增加一些修煉三隻魄的時間,以將三魄都提升上來。”左無舟感知奇效,暗喜不已。


    ……


    ……


    潛入淡水國居處,絕非為其他,隻想弄清淡水國的目的,以便能在風暴漸疾的大君會上取得立足之地。


    “淡水國似乎真有問題,竟是外鬆內緊之局。”左無舟暗暗吃驚,不一會就感知幾波意念掃來掃去了,當即更是斂息,辨別方向:“蕭輕塵說那三五名武帝,似乎是住在這一方向,不妨去看看。”


    ……


    ……


    八大國的正使不是太子就是王爺,淡水國來的正是年輕皇帝的親弟弟。


    武君梅譙是淡水國還活著的唯一老祖宗,不論皇帝還是王爺,在梅譙麵前,都是畢恭畢敬。梅譙卻對眼前這容顏秀麗的女子畢恭畢敬:“柳武帝,不知深夜相召,所為何事?”


    柳暮雲一雙秀目中充滿冷色:“蕭輕塵逃了,是不是。”


    梅譙神色一窒,站在淡水國的立場,他對蕭輕塵自沒仇恨。不過,奈何蕭輕塵看起來已是廢了,又是素與另一位大君有仇隙,他就默許了。


    追殺數曰未歸來,淡水國自是悄悄派人去搜索,隻找得了滿地碎屍。梅譙笑笑:“柳武帝不必擔心,此事想來蕭輕塵泄露出去也是無用。容河九國,都想在這大君會上奪取利益,我淡水怎麽做都是應當的。不過,這一次卻是想將他們一網打盡罷了。”


    梅譙記得這五名武帝是自行找上淡水國的,他問過,緣故很簡單。因為淡水國皇帝年輕,年輕就有野心。五名武帝,自願做淡水國的武帝,如此一來,誰能拒絕。


    柳暮雲徐徐頜首:“我等助你淡水國一統容河區,將來隻需你等為我等做一件事就是了。且放心,自然不會是什麽難為你等的大事。”


    “容河區有三大武帝,想來我等五人應當足以應付。”柳暮雲心底實是沒什麽底氣,緣由亦甚是簡單:“若是談矮子真有你描述的那麽般厲害,如果其他二人如談矮子一樣修為。我等五人恐怕難敵,你當知,我等服藥提升的,總是天然弱了一線。”


    梅譙沉吟良久:“為何不闖入一一殺了他們?”


    “若是殺死武帝,必引起魂殿關注。你當知,魂殿深不可測,無謂招惹他們。”柳暮雲神色凝重,得知談怒修為的時候,她對此行就頗有一些不是很好的感覺了。


    ……


    ……


    “魂殿?是什麽東西?組織?還是別的?”左無舟置入空靈之境,無驚無喜,不為所動,反複思量:“連武燕京如此慎重對待,難道魂殿有真魂天級別的強者?”


    “五名武帝,都是服藥提升的。看來天下當有武帝丹,夜叉必有機會突破。”他意念一動,又誕起疑惑:“可這群武帝又是何處來,何人有這等能耐,竟憑丹藥能提升五位武帝。”


    “看來,此間必藏有大量不為人知的秘密。”


    ……


    ……


    梅譙一直在心中猜疑這幾人的來曆,一度以為是來自魂殿。但這幾人自承不是,反而對魂殿似有細微敵意,這便不由他不深思一番了。


    能如此一次姓帶出這許多武帝,並能驅策武帝的。隻有一個地方的人,梅譙鼓起勇氣,沉聲詢問:“請問柳武帝,你們是不是來自……”


    “是不是來自‘真魂天’。”


    “不錯。”柳暮雲不想繼續談話了,淡淡厭倦:“不要再問,等你成了武帝,自然就知曉‘真魂天’在何處了。待得你為我等做完一件事,我等也可以給你一枚武帝丹。”


    梅譙動容,繼而狂喜,竟真有傳說中的“真魂天”


    “你且記住,淡水欲一統容河區,就不能引起魂殿關注。此次大君會,當徐徐圖之。”柳暮雲平靜交代:“行了,你且去。”


    燭光夜搖,影子在屋中飄搖不定,竟隱隱有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味。


    ……


    ……


    “果然是來自‘真魂天’,這下我梅譙突破有望了。”梅譙大喜過望,此番收獲實是巨大無比。不過,能以武帝丹來換的東西,也絕計不會簡單。


    “莫非這群人,是想與魂殿對抗?”梅譙暗自失色!


    默立半晌,梅譙收拾心情,想起逃走的蕭輕塵,心情大壞,厲喝交代:“把古一意看好了,再給他逃走,你們就不必活了。”


    ……


    ……


    謹慎的催動“變形魄”與“藏龍魄”,跟住被嗬斥的武尊一道悄然潛去。等武尊看過屋中,打開地下室嘟囔幾句,重又自行離去。


    左無舟加倍小心,斂息放輕腳步,潛入屋中。摸索一會,以“變形魄”變成先前那人的模樣,才重又進去。


    地下室中果然還有一位武尊在,見了熟悉的麵孔,才放鬆一些。趁住其轉臉之時,左無舟就近偷襲一舉製住此人,以“黑流”殺了此人,才是繼續往裏。


    “此處是淡水國常駐重雲國的使節所在地,竟有如此完備地下室。”左無舟想起大哥被困那一次,滿是森然:“看來,各國總是少不了暗中有些齷齪。此等俗務,我實是不耐,絕不沾手。”


    地下室頗是幹燥,走過走廊,輕輕的望去,赫然見古一意熟悉的身影被禁製住,滿是無奈的盤膝。一見左無舟如鬼魅般飄入,古一意驚得一身冷汗,幾欲脫口欣喜大叫,好在及時掩口。


    “噓!”左無舟作噤聲手勢,以鋒利無比的“黑流”,運足金魂力徐徐切開欄杆。想來淡水國也絕然想不到,這等地下室能關押魂武君,是以並非多麽堅固。


    古一意終於脫困,被除了禁製,一時熱淚盈眶。左無舟輕言:“不要廢話,走。”


    ……


    ……


    不多的做刺客的經驗,令左無舟行動起來,頗有幾分專業的味道了。心念一動:“古兄沒有斂息的魄,恐怕是難以無聲無息的出去。”


    “如果二人一道出去,就必被察覺。”左無舟反複思量,以當曰古一意維護左家莊,替他攔截雲霄宗等等作為,足以作為好朋友的交情了。此時救人之念,是確鑿無疑,隻是,如何救得回去,如此才是關鍵。


    古一意沒有“藏龍魄”,斂息是難以避得過武帝。如此一來,遲早被人察覺。愈是想下去,左無舟反倒是心中一動:“有了。”


    他誕起一個大膽的念頭,像往常一樣突然,像往常一樣瘋狂。


    此念迅疾沸騰,戰意高漲:“不妨趁機與武帝一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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