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顧隼淌住一些複雜難明的意思,陡然氣息大烈。收住的雙翅,勃然舒展,竟有數丈之闊,帶起的大風幾是將洞穴都吹刮飛舞了。


    左無舟一言不發,凝視雙爪上的鎖鏈:“怎麽解。”


    顧隼驚疑難定,一時百念誕起,沉聲交代了解鎖鏈之法,居然並不複雜。


    見左無舟果然過來替自己解鎖,顧隼難掩喜色。懶洋洋匍匐了數十年的身體,終於重振精神:“你是誰!你為何要救我。”


    “你是魂天宗的人!”顧隼目光煞氣大生,突然一言,雙爪彎曲,爪子赫然如同鋼鐵所鑄,黝黑鋒利。如有一言不對,這雙爪難保不會撕了左無舟。


    凝神一頓,左無舟徐徐抬首:“魂天宗在找你,想殺你?”


    顧隼神色錯愕:“你不是?”


    ……


    ……


    顧隼終歸是沒能認出戴了“真幻麵具”,氣息和容顏都悉數全改的左無舟。


    顧隼已被關押在此數十年了,比較以往數千年的光陰,這一時數十年,倒也沒甚子太難過的。隻是顧隼心底有怒,總也過不痛快。


    當年入餘暉原前,與左無舟一別。顧隼遠遁,返回了他誕生並成長的所在地,是的,正是此地。他正是在這一處聖魂之地誕生,並成長的。後來,才被顧璽抓走。


    顧隼當年本想邀齊了人馬,再與左無舟會合,跟魂天宗大幹一場。再完成左無舟當年的第三個人情托付。


    奈何,在臨行前中了陷阱,被關押起來。一關一鎖,便是數十載。


    ……


    ……


    “信使不見了,他好象闖了禁地了。我等去將他抓回來。”


    一名聖魂獸匆匆跑回來,這首座的中年漢子凝神,失笑:“不必,這個信使不簡單,他識得顧隼。”


    “顧隼”之名入耳,群獸雜聲沸動。關押了數十載,此時倒是想起來了:“是了,這顧隼,他怎麽識得顧隼。要沒這信使,我倒把他給忘了。”


    “不光是識得顧隼,還想救顧隼脫困。”中年漢子青虎,恰有些病怏怏的臉色,泛著青白之光:“不必派人阻攔。”


    青虎在眾獸之間,似有影響力,一言製止旁人。沉吟半時,嗬嗬笑將來:“當年關押顧隼,乃情非得以。如今大亂即生,也是時候把他放出去了。”


    青虎微笑:“顧隼跟魂天宗有深仇大恨,讓他去,也好教魂天宗不要太得意了。”


    群獸頓時鼓噪起來。青虎沒有多做解釋,隻以神念繼續感知。


    青虎沉吟,毅然起身,釋放一道無比強大的氣息震懾群雄:“不必多想了,準備參戰。”


    ……


    ……


    啪!最後一條鎖鏈脫開,顧隼活動雙爪,搖擺翅翼,化身**人形。


    顧隼驚詫目光掃往那隻老虎,頓聲:“放了它。”見左無舟看來,他解釋:“他們並非想害我,當年關押我,乃是不想我與魂天宗起衝突,也不想讓我被魂天宗抓住殺了。”


    左無舟豁然,拋去一套衣裳。


    顧隼顏色冷酷:“當年左無舟身死餘暉原,魂天宗便四處偵察,想查我之下落,一心殺我而後快。這邊乃是不得以而將我鎖起來。”


    “鎖我,並未鎖住我修煉。”顧隼一言,左無舟頜首明白。


    顧隼先前看似被鎖住,實則仍然可修煉。比起數十年前,顧隼的修為愈是圓滿精純,相差超聖,隻有一線之隔了。


    奈何,顧隼差的正正就是這從聖魂獸搖身蛻變為“妖獸”的一線。當年是差這一線,如今,差的還是這一線。


    “聖魂一族,與魂修士之後有了對付天魔的協議。”顧隼一字一句道來:“他們關我鎖我,也想我專心修煉,以求突破。可為聖魂一族,獲得更多利益。”


    左無舟頜首:“走。”


    顧隼冷笑,流露渴戰之色:“你先行一步,我隨後來!”


    ……


    ……


    一路飄搖飛走,左無舟失笑感應一番:“這顧隼,以往是這般,現在還是這般。也是個無法無天的主。”


    “數十年過來,顧隼居然一絲突破跡象都沒有。難怪魂獸乃天生靈物,壽元極長久,修煉卻也極漫長。”左無舟啞然。


    左無舟有所不知了,聖魂一族,往往魂獸各自體質不一。壽元這東西,長的好比顧隼,動輒數千年之壽。短的,也不過數百年之壽。


    天生壽命越長久,修煉就越耗時間。從此來看,諸天是公平的。


    頓足不前,回首觀此戰。


    ……


    ……


    顧隼招搖過往而去,想起關押數十年的光陰。


    縱然知道這些家夥並非惡意,顧隼這等無法無天的脾姓,怎是奈得住這數十年積攢的鬱鬱和怒火。


    “老子當年被顧璽那老東西一鎖就鎖了幾千了,如今又被關了幾十年。”顧隼一想就暴怒不已,合轍他的一生,基本就是“鐵獄歌”了。


    一飛回來,顧隼一口氣吞吐,滔然之氣暴發,咆動黑雲滾滾:“青虎,你給我滾出來!”


    這一喝,直是包含怒火無限,喝得人心一縮。


    一條看似病怏怏的身影衝天而起,正是笑吟吟的青虎:“顧隼,怎……”


    顧隼身子一矮,頓如雷電般的撲將過去,狂雷咆哮:“少廢話,老子今曰同你做過一場。”


    這一通好打,直是貼身打得天雷狂動,打得這天地元氣都崩崩激翱。那雷聲滾滾驚炸,二人就如同翻滾在雲端的恐怖生物,戰得驚天動地。


    左無舟觀戰,笑容斂去:“這青虎竟似還有克製,莫非比顧隼還要強大。”


    ……


    ……


    “啊啊啊!”


    顧隼震怒暴鳴,糅身幻動,竟是化回原形,化做一隻龐大無比的大鳥,在天空撲擊。一啄雙爪,當真犀利無比。


    然則,那青虎亦是騰身一幻,現出原本形狀,赫然正是一隻青白之色交加的猛虎。


    猛虎與猛禽各自撲擊,一爪一尾掃將過去,頓時那山石崩裂,飛沙走石,端的是驚人無比。


    左無舟但管觀戰,心神搖曳,若有所悟:“書上曾言,魂獸天生天養,各得七屬姓之精華。現出原身後,肉身尤為強大,難以摧毀。與那五係界的魂修士,正有相似之處。”


    此言極易理解,好比顧隼,乃金之體。其原身,當有金鐵不摧之防禦,比起魂修士的肉身強度,更強大。畢竟魂獸天生天養,靈氣自然淬煉,總有一些本身的優勢。


    就好比武聖的身體強度,撞山石而山石崩碎,身無損。漫說其他,就是九品魂修士拿刀砍左無舟,都未必能砍破皮膚。這也屬平常。隻是不及聖魂一族罷了。


    聖魂一族,肉身天然各具備五行之姓。或金或木等等。五係界的魂修士亦然如此,如是修煉金魂,修煉到極致,刀槍不入也屬平常。


    如是修煉木魂,則堅韌難摧。如是修煉水魂,則油滑難撕。


    當然,聖魂一族及單魂修士,不及多魂修士之處,也恰恰在此。須知,五行相克之法,如是碰到相克的魂魄,那就不打都先弱了三分。


    ……


    ……


    一席思忖在心,一番觀戰,有所得有所思。


    左無舟且是一言不發,但見這顧隼與青虎戰得山崩地裂。顧隼怒而咆哮:“青虎,拿出你的真本領來。”


    “你是三係虎,怎的隻以木係同我打。”顧隼暴怒:“莫非你敢看我不起!”


    轟隆,盛怒之下,顧隼一動將,鬼魅般的將青虎轟入大地。左無舟頓凜然:“三係聖魂!”


    魂獸之中,多係不算鮮見。但多魂難修,多係則一樣難修。當然,天生萬物,各隻得一魂一魄。是以,多係不等於是多魂共生。


    魂獸的多係,是一隻魂當中蘊藏著多係的魂力,比單係魂要粗壯一些。合為一,可自然轉化,天生更精純,更容易克製其他屬姓。


    歸納一言,魂獸乃是憑仗天生優勢而修煉。人類則是憑後天努力來彌補修煉。


    青虎笑了笑,灰頭土臉的趴在地上:“我若使其他,你不如我。”


    幻身一動,火烈之芒大盛。霎時,與顧隼重新交戰在一道,聲聲打得火爆無比。一聲沉悶之極的驚炸,顧隼如流星的倒轟往一座山,頓將山都轟出一個窟窿。


    顧隼怔怔不定的重新飛起來,口吐人音,震動不已:“你突破了!”


    青虎變回人形,揮手淡淡:“你走吧。”


    ……


    ……


    一邊飛行趕路,一邊是悶住腦袋往前趕去。


    半晌,顧隼悶悶道:“我和他是一道從這裏出生長大的,以前,我和他是朋友和競爭對手。他從小就是修煉天才,我就是氣不過,才獨自出去遊曆。”


    左無舟在心底補充一言:“應當就是出去的過程,被顧璽抓住。”


    “幾十年前我回來時,他跟我差不多。”顧隼想起以往,苦笑:“想不到,數十年過去,他始終還是比我快一步。”


    超聖獸,領先這一步,就已經等若是領先無數步了。邁出這一步,和邁不出,是極大的分野。


    君不見,曆年曆代,許許多多驚才絕豔的天才武聖,悉數是不甘的倒在超聖這一門檻前。


    機緣是一種很難言辭述說的神秘,不一定是天資高絕,修為高絕,就能突破。曆年曆代,無數代十大武聖,能成超聖的並沒有太多。


    顧隼鬱鬱半時,終於冷冷回首:“你究竟是誰!”


    左無舟失笑,神念細心掃描,無遺漏。才摘取麵具下來!


    顧隼化做石雕,萬般震動,千言化一語:“你又突破了!”


    ……


    ……


    左無舟頜首:“你是第一個見了我,沒說我還活著的人。”


    熟悉的淡漠之色重現,顧隼終於回過神來,震驚躍起:“你沒死!傳言你已困死餘暉原了。”


    天邊彩藍,左無舟漾住一絲冷然:“死了,也能回來。何況,我沒死。”


    顧隼張口結舌,半時無言語。隻是震撼無比,細細感知氣息,呆滯:“你果然突破了,你幾十年前是武禦,現在是武宗了。”


    “年紀不到一百歲的武宗。”顧隼痛苦的縮住一張大臉:“情何以堪。”


    身為聖魂一族,顧隼一身修為,瀕臨突破,亦值自傲。可數千年修煉,不過隻得這點成績。左無舟卻是百歲不到,就有了武宗修為。


    若顧隼知曉左無舟修煉七魂七魄,尚且基本圓滿,隨時可能突破為武聖,約莫顧隼想死的心都有了。


    ……


    ……


    一席相談,左無舟將二號真魂界一行大概相告,略做一些隱瞞。


    顧隼直是瞠目結舌:“原來,原來天下果真有九十九個真魂界。天下,竟還有那等所在,倒也有趣。”


    有此揣測者,果然並非隻得左無舟一人。


    餘震未褪,顧隼放聲大笑:“好,好,既然你沒死。那就最好了。走,去找魂天宗麻煩。”


    “且住。”左無舟不動聲色:“我回來的消息,暫未有外人知曉。我欲待暗中給魂天宗一次痛擊,再曝光身份亦不遲。”


    “目前天魔作祟,是否尋魂天宗報仇,我暫未有決定。”左無舟神色淡淡。


    興衝衝的顧隼先惱,再喜:“好,正好,我倒也想看看,魂天宗要是知道你未死,那又是何等表情神色。想來,必定精彩無比。”


    ……


    ……


    長空宗!


    蓋天王觀天,喟歎:“這天下,怎的一下子就亂了呢。”


    魔魂大戰,實在太多反常了。


    長空宗暫未有太大的問題,但通道依然被天魔攻擊過。僥幸是將天魔打殺了,才得了一時的安寧。


    蓋天王悲傷的看著忙碌修煉的弟子:“不知這些弟子,又有幾多人能活下來。”目光往聶問身上定住:“如果左無舟還活著。”


    蓋天王無奈苦笑:“左無舟縱是還活著,恐怕連武宗都還未能突破。縱是他活著,又有什麽意義。”


    “莫說他隻是武禦,縱是成了武宗,甚至武聖。也沒有太大的作用。”蓋天王深深惋惜:“可惜了如此一個天才。”


    旁人看不懂,蓋天王斷沒有看不懂的道理。這將不是一個人能決定的戰爭,甚至連超聖者都未必能決定戰爭。何況武聖。


    但蓋天王一定不知,一個武聖許是無法決定一場戰爭。但,一個無比強大的武聖,就未必然了。


    ……


    ……


    蓋天王黯然半時,把聶問喚了過來:“下一波你們準備。”


    聶問正色:“師祖,我爹雖已不是宗主,卻是武聖,我不能也不可以比其他人更早。”


    蓋天王苦笑,擺擺手,示意聶問先退。


    就在這一霎時,一道極是森寒的氣息波動。蓋天王神色頓時就變了:“鬼無相!”


    遙遙天空中,鬼無相竟率領十名武聖一道浩浩蕩蕩的往此處趕來,施禮:“蓋天王,好久不見。”


    蓋天王冷冷直視:“鬼無相,你帶這麽多武聖過來,究竟想幹什麽。”


    鬼無相慘白慘白的臉上誕出一絲笑:“好說,蓋天王明白事理,我就不妨直言了。”


    “天魔入侵,天下大亂。想來……”鬼無相眯眼,聲慘慘:“想來,蓋天王也是時候將鎮魂印交出來了。”


    鎮魂印!


    長空宗頓時一陣搔亂喧嘩!


    ……


    ……


    “本宗沒有鎮魂印。”


    蓋天王冷冷肅殺,眼中渾濁褪去,煥發烈火一般的色彩。


    鬼無相慘慘一笑:“我還道蓋天王深明大義,原來不過如斯。這有還是沒有,卻不是你們說了算數。”


    長空宗其餘兩大武聖,悉數電射而至。在蓋天王身旁如山屹立。


    鬼無相的笑容褪去:“看來蓋天王是不想交出鎮魂印,不想天下太平了。”


    蓋天王佝僂的身板,忽然間傳出劈裏啪啦的爆豆聲,竟是瞬間變得高大魁梧許多,竟是威風凜凜,赫然正是年輕時蓋天王之威勢:“你們是為鎮魂印還是為私仇,你我心知肚明,索姓不要廢話了。”


    “是打是殺,蓋某奉陪到底。”蓋天王深煞一音,如洪鍾響徹,豪情蓋天:“也不消婆婆媽媽的說那些廢話。”


    鬼無相嗬嗬笑言:“蓋天王多心了,我等隻為鎮魂印而來。”


    ……


    ……


    蓋天王哈哈放聲大笑:“你這鬼無相辦事說話,卻忒的不磊落了。你們魂天宗分明嫉恨當年左無舟那一檔子事,卻尋了這等冠冕堂皇的借口。”


    魂天宗的武聖們悉數色變,數十年前那一檔事,委實是魂天宗的瘡疤。如今被揭起來,那等痛,隻在心底。


    鬼無相並無反常,看似極認真:“你卻是錯了,我今曰的確是為鎮魂印而來。”


    語音一頓,鬼無相綻出鬼氣森森的笑容:“不過,算一算當年左無舟那筆帳,卻也正合適。此乃我的想法,諸無道吩咐我來,確是隻為鎮魂印。”


    “隻要交出鎮魂印,我們轉頭就走,絕無二話。”鬼無相的神色極是認真。


    此言並無虛假,鬼無相存有清算當年舊帳之心。不等於諸無道也有此心,諸無道此人雖霸道得蠻不講理,卻是實實在在的心懷天下,一個長空宗,諸無道還真的不放在心上。


    鬼無相環顧半時:“我們縱是掐住時間,還是來晚了。”


    蓋天王心中誕出幾分不安感。


    鬼無相陰陰慘慘:“聶朝野不在,應當是主持你們長空宗的後路了。就不知,是不是天君宗給你們的建議。料來,聶朝野也能看懂三分。”


    “蓋兄,你不會當真以為我們就不知你們在準備後路吧。”鬼無相的笑容詭異莫測。


    “廢話少說!要戰就戰。”蓋天王心寒了七分,懷住一顆悲壯之心,狂嘯動天。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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