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一陣漫長的沉默後,最先回過神來的方士原地做了倆深呼吸,目不轉睛地看著表情風輕雲淡的盧賽爾,麵色鄭重地用正常音色重複了一遍自己剛剛的話:「你說什麽?」


    盧賽爾卻並沒有繼續重複一遍,而是狡黠地笑了起來,老神自在地靠在椅背上說道:「我確信你聽清楚了。」


    方士扯了扯嘴角,幹聲道:「但是我不太確信,所以才會找你求證。」


    「嘿,何必搞得這麽有儀式感。」


    盧賽爾咂了咂嘴,擺手道:「難得有這麽大個驚喜,大大方方地高興不就行了,又不是啥壞事。」


    幽冥歎了口氣,用有些無奈的語氣搖頭道:「我覺得自家隊長在這種大規模賽事中始終對大家有所隱瞞這種行為,也算不上是什麽好事。」


    「算了算了,跟他說這個也沒用。」


    仰倒在椅子上的方士一邊捂著額頭,一邊用非常不友好的語氣向盧賽爾確認道:「所以,你在我們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獲得了就算是實力達到傳說階都很難領悟,非神秘學職業者想要摸到門檻更是難上加難的……領域?」


    盧賽爾坦然地點了點頭,給出了堅定確定且肯定的回答:「正是。」


    方士攥緊拳頭,憤聲道:「為什麽不早說?」


    「赤色星座的寒梅和九重洞察力非常強,你們提前知道的話,或許會被她們從某些細枝末節中察覺到端倪……」


    盧賽爾不假思索地給出了回答,隨即又緊接著補充道:「這是借口。」


    幾乎已經接受了盧賽爾說辭,結果在對方把話說完後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沒背過氣去,整個人隻覺得頭昏眼花的方士緩了足足一分鍾,才扶著桌子咬牙切齒地對盧賽爾憤聲道:「借口是幾個意思?」


    後者依然保持著氣定神閑的態度:「意思就是,我其實並不在乎對麵那兩位姑娘能不能看出來這件事。」


    「那你在乎的是什麽?」


    這段時間神經一直緊繃到極致,窮盡腦汁思考要如何戰勝可能會成為對手的赤色星座,要怎樣在比賽中走得更遠的方士雖然看起來還算鎮定,實際上卻已經到了瀕臨破防的程度,以至於就算是在公共空間這種負麵體感被削弱到無限接近於零的地方,瞳孔周圍都浮現了一道道微不可察的血絲。


    「贏。」


    盧賽爾笑了笑,淡淡地說道:「你們每個人都很清楚,我隻是單純的想贏而已,無論對手是誰,無論是否現實,我都希望能佩戴著破風鳥的隊徽、跟你們一起贏得勝利。」


    或許是感受到了盧賽爾那輕描淡寫的話語中那無比簡單,卻又無比沉重的執念,方士也終於找回了自己的冷靜,直言不諱地說道:「我不明白。」


    「沒關係,我可以解釋。」


    盧賽爾咧嘴一笑,語氣輕快地說道:「你可以理解為,我希望你能在這場比賽中做到極致,以主導而非輔佐者的身份在這場比賽中統籌大局,無所不用其極地謀取勝利。」


    方士眉頭緊鎖,問道:「這跟你隱瞞自己掌握了領域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


    盧賽爾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正色問道:「你剛才說我們的勝算有多少?」


    「在b、c、e三類背景的比賽下,如果我們能夠發揮到極致,四成。」


    在腦海中已經模擬、推演、謀劃過不知道多少次的方士沒有半點猶豫,立刻給出了跟剛才自己發表看法時一模一樣的回答:「如果發揮好的話,甚至有可能逼近五成。」


    「嗯,挺好。」


    盧賽爾立刻點頭予以肯定,隨後又問道


    :「那在我剛剛表示自己掌握了領域,能拖住醒龍至少三十分鍾後呢?拋開對我隱瞞的不爽,單說勝算的話,是多少?」


    「至少六成,甚至可以接近七成……」


    因為一直在研究雙方特點、差距、優劣、心態、習慣等諸多要素,早已在腦海中建立起大量模型的方士下意識地給出了回答,隨即眼中便劃過一抹恍然。


    盧賽爾則是嗬嗬一笑,雙手抱胸做高瞻遠矚狀。


    「算你狠。」


    方士歎了口氣,滿臉無奈地搖了搖頭:「我認栽。」


    「等會兒!誰能給我解釋一下到底發生了啥!」


    注意到氣氛稍有緩和後,詩音立刻舉起小手,好奇道:「為啥隊長要瞞著咱們那個領域的事!為什麽小方哥剛才好像都快氣死了!為什麽你倆又和好了呀!」


    於是,本想直接跳過這個話題的方士隻得不情不願地解釋道:「你可以理解為,隊長之所以不告訴大家他最大的底牌,是想要激發我的潛力。」


    詩音眨了眨眼:「激發我們的潛力!?」


    「是"我"的潛力。」


    方士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用一種十分別扭的語氣解釋道:「隊長認為隻有在絕對不利的情況下,我才能夠不再瞻前顧後,而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進行全方位布局,精打細算到極致隻為了摳出一點點勝算來。」


    詩音等了半秒,見方士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才小心翼翼地問道:「然後呢?」


    「然後我確實像他想的那樣,想辦法做出了一個能勉強讓我們在赤色星座麵前不會吃太大虧的框架。」


    方士托著下巴,麵無表情地說道:「在這一基礎上,再加上他剛剛帶給我們的"驚喜",勝算確實要比一開始就把領域這檔子事說出來效果好……大概吧。」


    「哇!」


    詩音立刻一把抱住幽冥的胳膊,驚呼道:「小方哥哥和隊長都好厲害呀!」


    「也沒什麽厲害的,盡可能把長處發揮到極致罷了。」


    放鬆下來的方士謙虛了一句,淡淡地說道:「說到底,赤色星座最強的地方就是有醒龍這麽個超模存在,而我們的優勢,一是在這些年來已經逐漸習慣了對方有這麽個超模存在的人,二是我們在個體實力方麵現階段要強過拋開醒龍的赤色星座,而他們在這方麵可沒有習慣過。」


    夕照咂了咂嘴,歪過頭向紳士問道:「他們又不是傻子,看不出隊長有領域,還看不出怎麽個人實力比較強?排行榜又不是擺設,你和隊長都在首頁不說,幽冥、綾劫和我的排名也全麵強過赤色星座那幾個正選啊。」


    「嗬,他們當然不是傻子,肯定也注意到了在【無罪之界】裏一路摸爬滾打,完全就是被隊長當成一支黑傭兵來帶的咱們足夠強,但這並不重要。」


    方士輕笑了一聲,悠悠地說道:「畢竟能注意到是一碼事,能不能帶入角色就是另一碼事了,要知道這些年來,赤色星座那些人在麵對我們時從來都沒在硬實力上吃過虧。」


    「給他們上一課吧。」


    盧賽爾伸了個懶腰,很是隨意地說道:「順便也幫大家鞏固一下有關於"破風鳥"的記憶,這些日子打下來,我都快以為全地球隻剩下赤色星座一家俱樂部了。」


    「那就得看你們的執行力了。」


    「好小子,說話越來越硬氣了。」


    「少廢話,趕緊說說你那領域,現在還有時間,我得看情況調整一下計劃……」


    「好。」


    ……


    同一時間


    公共空間,常磐會議室


    「老大!」


    「老大回來了!」


    「老大渴了不。」


    「老大和雪茵真是郎才女貌啊,默契無間啊。」


    伴隨著阪木的身影出現在房間前廳,阿渡、巨木、阿加莎、羅蕾萊、小刺狼和新免武藏守藤原玄信立刻迎了上去,熱熱鬧鬧地把前者接回了房間中央的沙發主座,一個個諂媚的不得了,崇拜之情溢於言表。


    然後——


    「別把我跟那個女孩相提並論。」


    阪木麵色陰沉地搖了搖頭,冷冷地說道:「我可不夠資格跟她默契無間。」


    說罷,阪木不等其他五人做出反應,便將雪茵主動添加其為好友後的"小插曲"簡單複述了一番,並得出了如果可以的話,以後再也不想跟這位偶像打交道的結論。


    「但就算是這麽說……」


    並不善於勾心鬥角的阿渡摩挲著下巴,遲疑道:「我們恐怕還是得跟【醜角牌】打好關係啊,畢竟那個組織的已知成員就有雪茵、雙葉和沐雪劍了,跟後兩者一起組隊的檀莫同樣絕非善類,肯定不簡單啊。」


    「無妨,畢竟"不想"和"不願意"並不代表著"不會",我們和打字戰士的【浴火】是不是也一直保持著良好的關係嗎?」


    發自內心不想跟雪茵這種姑娘打太多交道的阪木老大隨口帶過了這個話題,問道:「所以那張跟【破風鳥】聯動的ex級集換式卡牌你們幾個都知情是吧……?」


    五人當即就是一愣,然後整整齊齊地搖了搖頭,異口同聲、斬釘截鐵地道:「不知道!」


    「那就是上頭自作主張了。」


    雖然在退隱後十有八九會立刻進入【常磐工作室】管理層,但現在的身份依然僅僅隻是一介"職業選手"的阪木搖了搖頭,依然是平時那副不喜形於色的模樣,將話題扯回到了正事上——


    「開會,說說領域的事。」


    ……


    「無論【領域】還是【固有結界】,其本質都是憑自身意誌對一定範圍內的規則進行幹涉或覆寫。」


    另一邊,鹿醬正在自己的私人房間中向墨檀、季曉鴿兩人進行轉述,遲疑道:「然後就是……呃,因為除了靈魂層麵的強大,還需要相當程度的精神力,所以神秘側方麵的【固有結界】出現頻率會比非神秘側方麵的【領域】要高,但同樣是因為門檻比較低的原因,【固有結界】經常會出現一些沒啥大用的能力,而性價比低乃至負的【領域】卻少之又少。」


    季曉鴿聽完之後連連點頭,一邊抓著墨檀的手一邊向鹿醬追問道:「還有嗎?朧大哥還說過什麽嗎?」


    鹿醬表情微妙地看了季曉鴿一眼,吐槽道:「朧導師保守估計也熬死過好幾代精靈了,你這"大哥"叫的……」


    「因為朧大哥長得本來就年輕嘛。」


    季曉鴿皺了皺鼻子,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舉個例子哈,小鹿你今天也得有個二十來歲了吧,但就算這樣,走在路上被小朋友叫阿姨的感覺肯定也很糟糕啊,可如果聽到對方叫姐姐的話呢?哪怕你三十、四十、五十歲了,被叫姐姐也一樣會很開心吧!」


    鹿醬麵無表情:「有沒有可能……我想被叫哥哥?」


    季曉鴿:「也對哦!」


    「唉,總之夜歌姐你的意思我理解了。」


    早就習慣了這種場景的鹿醬內心毫無波瀾,隻是聳肩道:「隻可惜這些就是朧導師跟我說的全部了,雖然我當時也追問過,但他卻跟我說不要好高騖遠想那些不著邊際的東西。」


    季曉


    鴿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嘴,輕輕捏了捏墨檀的手,很是緊張地提議道:「那……那咱們近期找個時間回山上一趟唄?」


    麵色有些泛白,但看起來精神還算可以的墨檀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太緊張了,我都說自己沒事了。」


    「哪裏就沒事了啊!你這人怎麽這麽沒危機感呢!」


    季曉鴿鼓起了腮幫子,有些不放心地掐了自家網戀對象的手背一下,然後又有點心疼地揉了揉:「疼不?」


    「想什麽呢。」


    墨檀哭笑不得地看著試圖用吹氣和按摩抵消剛剛那一掐的季曉鴿,輕輕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我都沒感覺的好吧。」


    「媽呀!」


    季曉鴿當時就驚了,慌道:「你都沒知覺了!?」


    「是因為你都沒怎麽用力啊……」


    墨檀轉頭看著咫尺之處那因為過於擔心而俏臉緊繃的有翼美少女,很是真摯地說道:「我沒事,真沒事。」


    「才不是沒事!」


    季曉鴿一把抱住墨檀的胳膊,滿臉擔心地皺著鼻子說道:「你後麵那段時間特別不對勁!肯定是因為那個什麽領域!小鹿不是也說了,那東西會影響精神!」


    鹿醬怯生生地舉起右手,小聲道:「我是說,朧導師說那個需要精神力,不是會影響精……」


    「小鹿你先別說話!」


    雖然在比賽中前期有很努力地不讓自己擔心,但最終還是在感覺到某人狀態過於不對勁後慌張起來的季曉鴿很是貝齒輕咬,死死地盯著墨檀:「我能看出來!你不舒服!」


    「我……」


    墨檀張了張嘴,最終卻還是沒能把反駁的話說出口,而是移開視線扯了個謊:「可能是因為沒休息好吧,白天出門的時候淋雨了,可能不小心得了個小感冒什麽的也說不定。」


    「啊!今天是有大雨來著,難道我們住的很近!」


    「不一定啊,夜歌姐你不是在b市嗎?我在s市,我那邊也下雨了。」


    「你討厭。」


    「呃……」


    「默!」


    「啊,在。」


    「去睡覺!」


    「啊?」


    「萬一真感冒了怎麽辦!遊戲艙裏肯定休息不好!你現在去床上睡覺,在那之前量體溫給我打個……算了,給我發個郵件吧,就是之前我給你留的那個郵箱,然後好好休息!」


    「我……」


    「我知道我們是網戀!但現在是特殊情況!我總不能讓你再上線發個體溫給我吧!」


    「這……」


    「聽話!」


    「好吧。」


    「嗯乖,那我也下線等你消息~」


    【我也建議你立刻下線或者返回登錄界麵,總之千萬別去公共空間中轉。】


    「……?」


    【很危險。】


    「……?!」


    第兩千二百五十四章: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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