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這年月,連輔導員都學會放飛機了!”趙長風罵了一句,披上外套到廁所放水。到樓梯口的時候正碰上剛回來的田磊。


    “田磊,晚上究竟怎麽回事?你認識那個無賴嗎?”趙長風把田磊拉上樓頂問道。


    “不認識。”田磊搖頭,把事情經過給趙長風講述一遍。


    原來田磊把張雨菁她們接來之後,就坐在老地方餐廳的六號包廂,一邊為張雨菁慶祝生日,一邊等趙長風。到了六點多的時候,張雨菁陪同學上衛生間,正好碰到那個男生。那個男生看張雨菁長的漂亮,就開口調戲。田磊在包廂裏聽到動靜,就衝了出來,大聲嗬斥那個男生,不料想那個男生惱羞成怒,仗著自己人高馬大,一腳把田磊踹翻,然後踩在田磊的後背上羞辱田磊。就在這個時候,趙長風就趕了過來。


    “原來是這樣啊?打死這個王八蛋都不虧!”趙長風仍憤憤不平:“我看了他的校徽,這個王八蛋也是咱們學校的學生!隻是不知道他是那個係的。***,我在財大還沒有見過這麽無恥的人呢!”


    “長風,別生氣了!”田磊反倒勸慰起趙長風來了:“你今天下手也夠重的,夠這王八蛋受幾天的。”


    田磊忽然間又想起一件事,“對了,長風,那個王八蛋好像認識我。他一直叫我田處。”


    “哦?”趙長風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既然知道你的外號,說不定就是附近幾個係的,至少說明他對我們係的情況很熟悉啊。”


    又尋思了一陣,趙長風搖頭道:“算了,不管他了。隻要是咱們學校的,早晚會再碰到這個王八蛋的。我想有今天的教訓,他以後會老實多的。”


    田磊笑道:“是啊!你那幾腳真狠,看得我都膽戰心驚的,隻怕你把他打出個好歹來。”


    趙長風一笑道:“不會,我下手自有分寸。”他拍了拍田磊的肩膀道:“好了,田磊,先回去睡覺吧。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得等我們睡醒再說。”


    *************


    “長風!長風!”


    趙長風正睡得香甜,卻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誰啊?喊什麽喊?沒看到我正在睡覺嗎?”趙長風嘟囔了一句,翻了個身,拉起被子蒙住了頭繼續睡覺。


    “睡什麽睡!”那個人卻不罷休,一把將趙長風的被子全部掀起,趙長風健美的身軀就**在清冷的空氣之中。


    “我日!沒完沒了啦!還讓不讓人睡覺啊?”


    趙長風騰地一下從**坐起來,他正要發火,卻看到王向東拉著他的被子站在床前。


    “王,王導員。”趙長風睡意一下子全跑光了,“早上好!”


    王向東把被子扔回**,嚴肅道:“長風,馬上穿好衣服。我在樓頂上等你!”


    趙長風的寢室在六樓,最頂層,再往上就是樓頂。輔導員找學生談話最喜歡就是上六樓樓頂,上麵沒有人,非常安靜,是個很理想的談心場所。


    看王向東走出寢室,趙長風不敢遲疑,慌裏慌張地穿好衣服,牙也不刷,隨便用濕毛巾擦了一把臉,就要往樓頂上去。剛衝出去,趙長風又踅了回來,從枕頭下拿出昨天寫好的五千字的檢查,這才匆匆又向外跑去。


    上了樓頂,王向東就在東北角等著他。趙長風拿著檢查匆匆跑到王向東跟前,把檢查遞給王向東:“王導員,這是我昨天寫的檢查。”


    王向東淡淡一笑,把檢查推開。


    “長風同學,現在的情況,這檢查看不看都無關輕重了。”


    趙長風心中一沉,暗道壞了,檢查都無足輕重,看來不是馬老太太的事情。那麽會是什麽事情呢?難道昨天那個王八蛋告到係裏了嗎?他調戲女人,毆打田磊,竟然還敢惡人先告狀?


    王向東踱了兩步,背著手說道:“長風同學,你真是越來越長本事了。竟然學會了蓄意傷人!你說說看,昨天晚上在老地方是怎麽回事?”


    趙長風爭辯道:“王導員,我可不是蓄意傷人。那小子不但調戲田磊的女朋友,還毆打田磊,我看不過去,才動手的。”


    “調戲田磊的女朋友是你親眼看到了嗎?毆打田磊你親眼看到了嗎?”王向東反問道。


    “王導員,我看到了,正是因為我親眼看到了,所以才忍不住動手打了那個無賴。”


    “好,姑且不說你的話的真假,就算你親眼看到了吧!”王向東冷笑,“即使你親眼看到了又怎麽樣?你親眼看到了就有權力動手傷人嗎?是誰給你這個權力了呢?即使那個人真的欺負田磊,調戲女生,你也該選擇向係裏老師匯報,或者向學校保衛處報告,自有學校處分他,自有法律懲罰他,你怎麽能私自動手打人呢?難道你可以代表學校,可以代表法律嗎?”


    趙長風被王向東問的火大,他大聲說道:“向係裏老師匯報?向學校保衛處匯報?等我匯報完恐怕田磊也被人打死了,他女朋友也被人調戲夠了!”


    頓一頓,趙長風道:“王導員,我不是打人。我隻是製止別人傷害田磊而已。”


    “嗯?你打了人你還有理了呢?”王向東怒聲喝道:“你說人家欺負田磊,調戲田磊的女朋友,除了你和田磊之外沒有任何人看到。可是你打了那個同學,可是有很多旁觀者都可以作證呢!”


    趙長風一呆,道:“不可能吧?當時那麽多人都在場,他們都看到了是那人先欺負田磊的,他們都應該為我作證才對啊!怎麽會反而替那個王八蛋作證呢?”


    王向東歎了口氣,有些憐憫地看著趙長風:“長風,你知道你嘴裏的王八蛋是誰嗎?”


    趙長風搖頭。


    王向東道:“他叫柳斌,是貿易係大一的學生。你聽說過他的名字嗎?”


    趙長風搖頭。


    王向東看了看左右,諾大的樓頂就他和趙長風兩個人,十分安靜和安全。王向東這才壓低聲音對趙長風說道:“長風,我下麵告訴你的事情你自己知道就行,千萬不要向任何人說起,更不能說是從我這裏知道的。”


    趙長風見王向東如此慎重,心中不由得緊張起來,他對王向東保證道:“王導員,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王向東低聲道:“柳斌的父親就是我們學校保衛處處長柳平安。”


    “什麽?”趙長風大吃一驚,他萬沒有想到,那個叫柳斌的王八蛋竟然是保衛處處長的公子。不過話說回來,即使趙長風當時知道柳斌的父親是保衛處處長,昨天依然是照打不誤!


    王向東道:“長風啊,你誰不好惹,竟然惹到柳平安的頭上?柳平安在財大是出了名的蠻橫不講理,連校長都要讓他兩分。他這個人極其護短,你現在把他兒子打了,你想他會放過你嗎?”


    趙長風冷笑道:“不放過又能如何?明明是柳斌先打了田磊,又想調戲田磊的女朋友的。”


    王向東擺了擺手道:“長風,你說這些都沒有用。關鍵是證據,證據!當時在老地方圍觀的人都是財大的學生,你想想看,假如要作證的話,他們是向著財大的保衛處處長啊,還是向著你一個窮學生?”


    趙長風愣了一下,假如柳平安真厚顏無恥去擺平那些圍觀的學生的話,那麽那些學生很可能都會按照柳平安的要求做出對柳斌有利的證據。


    “當時在場的不光是財大的學生,還有田磊的女朋友張雨菁,以及張雨菁的三個同學。”趙長風忽然間想起了一個對他有利的情況。


    “嘿嘿,幼稚!”王向東冷笑道:“張雨菁,以及張雨菁的三個同學,她們都算是這場糾紛的當事人,所以她們的證言隻有參考價值,並不足以采信。真正起作用的還是那些無關的旁觀者的證詞。”


    趙長風一時語塞,看來情況對他非常不利啊。


    王向東歎了口氣,說道:“長風,這件事情把曆書記和張主任都驚動了。他們現在放棄了休息,趕到係辦公室專程處理你的事件。我也是奉了曆書記和張主任的命令來請你去係辦公室裏去啊。”


    趙長風呆了一下,咬牙說道:“好漢做事好漢當。不管怎麽說,人是我打的,與田磊無關。我現在就去係裏,任他們怎麽處分我都行!”


    說著就要往下走。


    “站住!”王向東喝了一聲,“長風,你衝動什麽?我話還沒有說完呢!”


    趙長風停了下來,看著王向東。


    王向東趕過來,拍著趙長風的後背說道:“長風,不管怎麽說,我也擔任了你兩年多輔導員,和你有了兩年多的感情,怎麽也不忍心看你落到這個田地。”


    趙長風心中湧起一陣暖意。往日裏他總覺得王向東小肚雞腸,在很多事情上吹毛求疵,現在看來他錯了,王向東雖然有著各種各樣的缺點,在關鍵時刻還是一個非常熱心的人。


    “王導員!”


    趙長風不知道該說什麽。


    王向東擺了擺手,示意趙長風什麽都不用說,他語重心長地對趙長風說道:“長風,我現在不是財金係的輔導員,而是你的兄長,你的朋友。我現在就以兄長兼朋友的身份和你私下裏說幾句話,你一定要聽清楚。”


    “嗯,王,王導員,你說,我聽著呢。”趙長風本來想喊王哥,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麽也喊不來,最後還是按照往常的習慣叫了一聲“王導員”。


    “長風,你這場架後果很嚴重。按照學校規定,至少是個開除留校察看的處分。若是傷者是別人,曆書記和張主任說不定能保一下你,給你一個比較輕的處分。可是現在,曆書記和張主任又怎麽會去得罪柳處長呢?所以你現在一旦過去了,這個開除留校察看的處分就背定了。你想想看,馬上就大四了,背上這麽嚴重的處分,到分配的時候有哪家單位願意接收你啊?”


    王向東細細地為趙長風分析著厲害關係。


    “王導員,那我該怎麽辦呢?”趙長風不怕背處分,卻怕影響分配。上大學四年,不就是為有一個好工作嗎?假如沒有單位要他,他這四年大學不就白讀了嗎?現在王向東既然這樣為他分析,擺明了是想幫他,要不然王向東費這麽多口舌幹什麽?


    王向東又小心地看了看周圍,樓頂上依舊是他們兩個人。


    “長風,你現在不能去見曆書記和張主任,你一到係辦公室去,他們問明情況之後,肯定會立即做出處分,因為柳平安柳處長在那裏急不可耐地等著要一個說法呢。假如你不過去,曆書記和張主任見不到你這個當事人,了解不到你的說辭,那麽暫時也就無法做出處分。”


    趙長風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王導員,我總不能一直躲著啊?我總是要去見張主任和曆書記吧?”


    王向東道:“長風,平日裏看你那麽聰明,今天怎麽變成一根筋了?誰讓你一直躲呢?我估計這麽躲著不見張主任和曆書記能拖兩天,最多也就三天吧。若是太長,不用拿打架這個緣由處分你,單單是曠課,就能夠讓你留校察看了。”


    趙長風點頭,眼睛緊盯著王向東,聽他繼續往下說。


    “我是讓你利用這兩三天的時間,盡一切可能的去尋找關係。隻要關係夠硬,能壓住柳處長,那麽這個事情還可能會翻案,這個處分你還有可能不必背,總之,在處分沒有形成正式文件之前,就有挽回的餘地。”


    趙長風剛提起的那點精神頭又落了下去,他沒有絲毫家庭背景,讓他去那裏尋找能壓過柳處長的關係啊?


    “王導員,假如這兩三天內我找不到壓過柳處長的關係呢?”


    “嗬嗬!”王向東笑了起來,“最多是回到現在這種情況,背一個留校察看的處分啊。你去爭取,至少有可能去改變這個處分。你若是不爭取,那麽一點改變的可能性都不會存在啊!”


    “我明白了!”趙長風點了點頭,真誠的望著王向東:“王導員,謝謝你!”


    王向東拍了拍趙長風的後背,“好了,和我還客氣什麽啊?事不宜遲,你快點去找關係活動吧!”


    “好!王導員,那我去了啊!”趙長風匆匆而去。


    王向東望著趙長風的背影,嘴角忽然冒出一絲冷笑。


    **************


    財金係主任辦公室,黨總支書記曆程生和係主任張寶才並排坐在張寶才辦公桌的兩側,財金係負責大一大二學生工作的輔導員蘇飛則坐在一旁的沙發上。


    “什麽狗屁保衛處長!”曆程生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學生之間打個架,竟然出動法醫鑒定,還鑒定出輕傷?想怎麽樣?難道說非把我們財金係的學生送進監獄裏不成?”


    張寶才神情有些凝重:“曆書記,按照法律規定,輕傷可是夠上判刑的資格了啊,柳平安既然出動關係做出這個輕傷鑒定,恐怕是勢在必得了!”


    曆程生擺手道:“什麽勢在必得?我不管!若是那個趙長風畢業了,隨便柳平安怎麽做手腳,現在趙長風還是財金係的學生,柳平安就想把他送進監獄?沒門!這事情一旦傳揚出去,說我老曆的學生思想工作沒有做好,竟然教育出一個罪犯大學生,這讓我的臉往哪裏擱?”


    張寶才也歎了口氣,他知道曆程生說的是實情,若是真讓趙長風被判刑送進監獄,財金係今年的先進算是全泡湯了。傳揚出去曆程生臉沒地方擱,他張寶才的臉難道就有地方擱了嗎?


    蘇飛也在一旁插言道:“張主任,我也讚同曆書記的看法。不能因為柳平安的兒子挨了打,我們財金係的現金就泡了湯啊!”


    “好吧,曆書記,就按照你的意思辦。今天隻要趙長風過來,我們進一定頂著柳平安的壓力,給他弄一個留開除留校察看的處分,萬萬不能讓柳平安把這件事鬧到公安局去。”


    聽蘇飛也這樣說,張寶才終於下定決心,和曆程生統一了口徑。


    這時門外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王向東衝了進來:


    “張主任,曆書記,大事不好了,趙長風竟然逃跑了!”


    “什麽?這個趙長風,怎麽能在這個時候逃跑呢?”曆程生一下子站了起來,逼視著王向東:“王老師,你是怎麽教育的學生?怎麽能在這個關鍵時候讓他跑了呢?”


    王向東低著頭,唯唯諾諾地說道:“曆書記,是我不對,我沒有教育好學生。我本來已經見到趙長風了,沒有他借口上廁所,竟然溜走了!”


    這時候張寶才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張寶才拿起電話喂了一聲,連忙用手捂住話筒:“曆書記,是柳平安的電話。”


    曆程生仿佛被人抽掉脊梁骨一般頹然坐回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地搖擺著手:“張主任,對趙長風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了。他這個時候跑掉,我們也沒有辦法。你告訴柳平安,他願意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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