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台江後,一切就由不得漁民們了。


    於承德他們這兩艘破船,先是被武裝小艇“陪同”到了一處單獨的碼頭,然後就有士兵和穿著豆綠色苧麻短袖襯衣,半截褲,戴著大蓋帽,很像後世香港巡警的那種碼頭官員上船訊問。


    簡單訊問過後,所有人就被勒令帶著自己的包裹下船去登記處登記。


    在關於移民的分類中,於承德他們這種人屬於“自由行”客戶。根據規定,凡是這類移民都需要單獨登記,並且檢查和隔離一段時間這種人通常衛生狀況很可疑。


    於是總數為32人的埕尾村村民便全體下了船,在拿著短棍的移民局官員指揮下排成了歪歪扭扭的隊伍。整個過程很平和,沒有人反抗,因為附近有很多士兵,他們手中拿著上了刺刀的步槍。


    與此同時,從其他船上下來的移民隊伍,這時已經排成了長長的幾列,等待著接受登記。


    隊伍盡頭是一排移民局設在碼頭的檢疫棚。這種棚子是前後通透的,移民通過後,就可以直接去(身shēn)後的澡堂洗澡換衣。


    由光頭人士組成的大隊伍行進速度相當快這些人都是在杭州經過“培訓”的。他們懂得排隊,他們的個人資料也早已登記完畢,現在他們隻需要走到關卡大聲背出自己的“(身shēn)份號碼”就可以了。


    站在棚裏的領隊和移民局的接收員都有這些人的表格,每當一個人通過後,核對清楚的雙方就會在表格上同時打勾,這個人的隸屬關係也就正式從杭州轉到了大員。


    由於新人都是在杭州檢疫完畢的,所以他們洗澡換衣後很快就會被各個社區的人領走。通常來說,這些已經“懂規矩”的新人隻需要三天時間就可以恢複過來,無論是精神還是。然後他們就會按照表格上的特長被分配工作。


    大部隊過關的速度很快,小部隊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於承德他們被單獨分配到了一處遠離其他人的工棚。聽說他們來自莆田後,很快便有一個((操cāo)cāo)著莆田話的書記員對他開始了詢問。


    手續很複雜,首先是自述所有本人的信息都要說出來。打頭的於承德在不停回答問題的同時,看到一旁的書桌上有書辦在用一支短粗的黑筆在不停記錄。


    將個人信息和村民的大體信息,包括來此地的緣由都講清楚後,書記員點了點頭,然後拿出一張紙開始對於承德宣讀條例。


    由於這之前猴子有講過,所以於承德對這幾句夾雜著一些怪詞的條文大體上聽懂了。


    條文的內容很簡單,不外乎就是這邊的大王應許他們入夥,並且告誡新人要服管。最後兩句是他想聽的這邊承諾了給房給工作,按勞付酬。


    讀完幾段簡短的程序(性xg)宣言後,書記員便指了指一旁的長條桌,已經有幾個手(套tào)的人等在那裏了。


    於承德早知道這是要搜撿,於是他很配合得將懷裏幾錠銀子和其他一些零碎都掏了出來沒人會想得到,破爛的漁船裏還藏著一個裝金錠的小盒。


    所以於承德很淡定。


    看到他還算配合,一個臉上戴著白布的檢查員這時扭頭對他(身shēn)後的村民們喊到“所有財物,首飾,兵器統統都要拿出來登記,放心,不會貪墨你們那點家當的。待會大夥都要洗澡淨(身shēn)查體,藏也沒用的,趕緊拿出來。”


    於承德聽到這裏嗬嗬一笑,下一刻,他便從後腰抽出了那把軍刺,扔在了桌上。


    事(情qg)就在這時發生了變故當一個檢查員拿起軍刺隨意看了一眼後,突然間變得大驚失色。隻見他拿著軍刺快步走到書記員麵前,兩人指著刀(身shēn)上一串數字碼嘀咕了幾句後,書記員當即指著於承德一聲大喝“是(奸jiān)細,拿下了”


    一聲尖利的哨子聲響起,周圍的士兵頓時擁了過來,埕尾村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就統統被閃亮的刺刀((逼bi)bi)住了。


    而於承德同誌這時反倒有點明白了指著自己鼻尖的短劍樣式很熟悉,和自己那把一模一樣。


    所有人很快被隔離起來,於承德則受到了重點對待他先是被一雙晶亮的鐵環反鎖住了雙腕,然後幾個人將他推搡進了一間獨立的小棚,再把他反銬在了椅子上。


    小棚裏很快進來了兩個戴著大蓋帽,(身shēn)穿藍色短袖襯衫,麵相凶狠的人。


    接下來就是審訊環節了。“當啷”一聲後,那把軍刺先是被扔在了於承德麵前的桌子上。然後其中一個大蓋帽惡狠狠地盯著於承德問道“說吧,刀是哪來的我警告你,老實交代還有生路,不然就讓你嚐嚐來電的滋味。”


    “這二位大約就是此地的公門人物了”於承德雖說聽不懂什麽叫來電,想也知道這不外是某種刑罰。


    某人現在心中一片雪亮,果然是這把短劍惹來的禍於是他急忙大聲解釋道“老爺冤枉啊,短劍是小兒從海底撈上來的”


    “撈上來的這倒新鮮,仔細說說吧”


    於承德趕緊老老實實開始解說。他知道與此同時村民們肯定也在被人盤問,所以他什麽都沒有隱瞞除了那些黃金之外。


    就在這時,棚外走進來兩個人。


    當前一人(身shēn)材高大,皮膚白皙,留著一個三七分發型。此人麵容普通,(身shēn)穿一件半舊的古馳灰色短袖襯衣,西褲,腳下是手工台灣水鹿皮鞋,腰後掛著一把226執法型手槍。


    棚裏的兩個大蓋帽看到此人進門後,當即起(身shēn)敬禮,大聲匯報“赤崁分局見習警長胡新生參見長官,請指示”


    “你們繼續。”來人用一口古怪的語調說了四個字後,就麵無表(情qg)地坐在了旁邊,伸手拿起桌上的口供開始看了起來。


    兩個公人此後明顯更加賣力了,沒過多久,就把於承德肚子裏的那點貨全部盤問了出來本來也沒多複雜,就是個海底撈的簡答故事而已。


    到了這時候,棚子裏開始靜默下來所有人都在等著那個穿灰襯衫的人發話。


    “去看看其他人的口供。”灰襯衫終於發話了,然後站在他(身shēn)後的隨從就跑了出去。年輕的隨從出去後沒多久,便回來彎腰在男人(身shēn)邊耳語了幾句。


    “果真是撈上來的,你兒子本事不小啊”


    “不敢不敢,就是個頑劣小兒。”見這位明顯是頭目的人和藹地對自己問話,於承德這時趕緊陪著笑答話。他現在有個預感這事大概能圓過去。


    然而於承德沒想到的是,就在下一刻,剛才負責登記的那幾個書記員卻一臉興奮地跑了過來一個銅佛和一個裝著金錠的匣子隨後被放在了桌麵上。


    於承德原本的紅臉膛頓時沒了血色他知道這下完蛋了。


    某人現在能百分百地肯定,那艘沉船就是這幫髡人的家當。現如今人贓俱獲,自家這些人就是屬於自投羅網了。所以於承德此刻已經萬念俱灰根據他的人生經驗,大夥一場牢獄之災是跑不掉的,說不定自家被砍了頭也未可知。


    下一刻,在於承德驚恐的眼神中,那個灰衣男一邊聽著耳邊書記員的表功,一邊饒有興趣地伸出手指挑開了金錠匣子。


    “不錯,這可比沉在海底好多了,起碼又能參與經濟循環啦。”


    說了一句於承德聽不懂的話語後,灰衣男伸手拿起了那尊銅佛,然後不知他怎麽搗弄了一下,佛像的蓮花基座便被他打開了。


    在棚內所有人的注視下,男人隨後便用兩根手指從佛像裏掏出來一件古怪的小玩意。


    “唉,芯片泡壞了。”男人說到這裏,站起了(身shēn),扭頭對那個書記員不耐煩地說道“以後這種事先拎拎清楚再通知(情qg)報局,你看我們很閑嗎”


    說到這裏,男人把銅佛往隨從懷裏一扔,然後背著手走人了


    接下來就更尷尬了。警察,移民局的書記員,於承德三方大眼瞪小眼一會後,兩個警察先是幹笑一聲,然後留下一句場麵話後就拿起那把軍刺和口供轉(身shēn)走人了“老吳,這件軍品我們回頭交給軍方。”


    姓吳的書記員現在是最尷尬的原本以為發現了一夥(奸jiān)細,然而這件事最終被(情qg)報局的大佬鑒定為小題大做這就算落下不是了。


    尷尬地撓了撓頭後,這位三十來歲的老吳先是用眼神示意同夥給嫌疑人解開手銬,然後他沒好氣地對於承德說道“軍刺和銅佛都是軍品,必須予以沒收。金錠會按規定折算成銀價後開存折給你。”


    於承德這時候哪裏還敢糾纏這些財物,他一邊揉著手腕,一邊沒口子地點頭賠罪“是小的瞎眼,不合動了老爺們的財物。如今物歸原主,也是一件美事,美事。”


    “混賬東西,你當這裏是大明嗎誰稀罕你那點破錢”吳書記員今天倒黴被長官訓了兩句,這會終於把火氣發在了罪魁於承德(身shēn)上“你這個藏東西的混蛋,害老子挨批,滾出去小王,先帶他去開存折。”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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