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禾帶著秦如一從西街往東街折返,沿途買了一些趕路要用的東西。


    因為事發突然,她的行李還有馬都留在了東來客棧,沒來得及帶出來。


    回想起之前黑花莊和白花莊那仿佛要拆掉客棧的架勢,她就止不住地擔心。


    行李裏有一些衣服和沈嘉禾自配的幾瓶藥,丟了也沒什麽。


    畢竟她經過下山那次遇襲便學精了,那些用作襲擊或是保護自己的東西,能藏身上的她都盡量藏在了身上,像是腰帶的夾縫,這種觸手可及又不易被人察覺的地方。


    然而包裹裏麵還有書琴要她好好保存的話本,以及季連安當作出師禮物送她的銀針。


    這兩樣東西都有它們的特殊意義,是不能丟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行李裏還有沈周氏寫給沈嘉禾的信。


    由丞相府發出的信上都帶著些特殊的標誌,比如說家信就會在信封的右下角畫上一朵蓮花,取“蓮”的諧音連,寓意無論身在何處,家族之間血脈相連。


    根據用途不同標上圖案,是為了方便辨別和表明身份。


    也不知道是何時由誰傳出去的這個方法,坊間還一度傳過“丞相府的信很特殊上麵會標竹子長/槍肉包子”這一類的說法。


    因為標示太過鮮明,而京都中又鮮少有人用這種方法傳信,所以這信若是被聽過傳言的人看到,那沈嘉禾的身份很容易會被懷疑。


    要往東街走,左右是要路過東來客棧的。


    於是沈嘉禾便提議先觀望一下黑花莊與白花莊相鬥的狀況,等他們散開之後再把兩人買來的東西放在客棧裏,畢竟他們也不能捧著一手的東西去拜訪白花莊。


    秦如一想了想,也覺得這些東西累贅,就點頭應了下來。


    東來客棧的前門和後門對應著不同的街道。


    秦如一打算原路返回,習慣性走到前麵帶路。


    沈嘉禾覺得再跟著他瞎跑,指不定什麽時候才能回東來客棧,便嚴肅著臉喚道:“少俠。”


    秦如一頓住腳步,轉身看了過來。


    沈嘉禾仍舊嚴肅道:“你不常用的那隻手。”


    秦如一不明所以,乖乖伸出左手。


    沈嘉禾抽出一條布帶,纏上他的手,又在自己的手腕上打了個結,滿意道:“走吧。”


    秦如一:“……”


    秦如一:“……這是在做什麽?”


    沈嘉禾理所當然地答道:“防止你走丟。這次我帶路,千萬不要解開。”


    秦如一:“……”


    秦如一低頭看了看係在兩人手腕上的布帶,半是無奈地退讓道:“隨你。”


    秦如一這個人屬於和自己戰鬥的類型。


    對於路癡這一點,他當真是屢戰屢敗,屢敗屢戰,並且在此過程中還養成了死要麵子,不喜歡別人帶路,不願張口問路這些習慣。


    如果不是情況嚴峻的壞境,即便是沈嘉禾在前麵帶路,他也很有可能覺得另一條路才是正確的。往往跟著跟著就沒有影了。


    所以沈嘉禾就想了這個法子把他拴住。


    布帶選擇了灰暗的顏色,但仍是有些顯眼。


    沈嘉禾便走到了秦如一的身邊,隔著若有似無的距離,將布帶因偏長而垂落的部分握在了手心裏,大略地隱藏了一下。


    她本是打算利用布帶將想往別處走的秦如一給扯回來。


    但出乎意料的是,這一路上他老老實實地走在她的身邊,隨著她挑選的路走,沒有像平時那般認為他所選的才是正確的路,南邊也想走北邊也想走的。


    沈嘉禾雖然不知道他做什麽忽然轉了性子,但能這般輕鬆,她倒也蠻樂意的。


    沈嘉禾悠閑地走著,而秦如一為了配合她的步調,也慢了下來。


    她無所事事地隨口道:“少俠,我們還是第一次這麽並肩而走呢。”


    秦如一怔了怔,回她,“是麽?”


    沈嘉禾點點頭,“平時都是你在前麵走,我跟在你的後麵。騎馬也是。”


    秦如一似乎經她提起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嚐試著解釋,“我獨行慣了,不太習慣……”


    然而說到此處他又戛然而止,思索了一下,認真道:“我記得了。”


    沈嘉禾:“……”


    她就是隨口一說,少俠你記得什麽了呀?


    白花莊和黑花莊的大戰似乎已經結束。


    沈嘉禾進了後門,順著白花莊之前砸破的那道牆,向裏悄悄看了看,隻覺得一片狼藉,能拆的幾乎都拆了,就剩寫著“要打出去打”的那副字還搖搖欲墜地掛在了牆上。


    沈嘉禾:“……”


    雖然這幅字很有先見之明,但真是一點用都沒有呀。


    店小二捧著一個布包坐在樓梯的台階上,表情倒是很正常,不見有什麽悲傷。


    他看到沈嘉禾和秦如一進來,熱情地說道:“二位客官回來了。”


    沈嘉禾點頭,遲疑道:“你們這客棧……”


    “誒呀,也是常有的事,不過這次重了點而已。”店小二擺擺手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一樓是拆得差不多了,最近得翻修一下。不過二樓和廚房還是完好的,客官放心住。”


    店小二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道:“本來這客棧取名東來,是想著紫氣東來。誰知道變成了拆房隊從東邊過來。大概都是命。”


    沈嘉禾:“……”


    也是慘。


    店小二打開布包的一角,露出裏麵白花花的銀子,道:“不過白花莊還賠了能夠再蓋一個客棧的錢,我們和瓷器店,木匠他們又早就說好能便宜拿貨。裏外裏還是我們賺了。”


    說完他歎了口氣,“那木匠的媳婦如今都能穿金戴銀的,富得比我們掌櫃的都快。”


    沈嘉禾:“……”


    拆客棧還能帶動其他行業也是厲害的。


    沈嘉禾看到地上沾染上了幾處血跡,好奇問道:“白花莊和黑花莊誰輸誰贏呀?”


    店小二想了想答道:“不知道,他們沒打完。”


    沈嘉禾一愣,“發生什麽了麽?”


    店小二點頭,“他們正打著呢,有個穿白衣服的跑來傳信,說這位少俠去了黑花莊。他們就沒心思再打,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他雖然知道客人的事不該多問,但一時按捺不住好奇的心,小心翼翼道:“聽之前那番談話,您應是打算去白花莊的,怎就去了黑花莊呢?”


    秦如一:“……”


    沈嘉禾替秦如一答道:“他給我買青梅幹吃。”


    店小二點頭,又是感慨道:“您二位真是恩愛呀。”


    沈嘉禾:“……”


    秦如一:“……”


    沈嘉禾嚐試著解釋,“不是,我們之間……”


    她說到此處又有點卡殼。


    他們之間肯定要比陌生人好些,但若說是朋友,她還怕他冷不丁冒出一句“我不需要朋友”,那就很尷尬了。但總不能說他是她花一百文雇來護送她到宿州的吧。


    她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麽措辭,卻忽然見店小二將視線放在了係在他們手腕上的布帶。


    沈嘉禾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就看店小二遞來一個“你們會玩我都懂”的曖昧眼神。


    沈嘉禾:“……”


    你懂個鬼呀!


    沈嘉禾索性也放棄了,帶著秦如一上了樓。


    兩人都要回到各自的房間,所以沈嘉禾便在房門前將布帶解了下來,率先進了門。


    布帶綁得不緊,輕輕一解便鬆開了。


    秦如一看向自己的左手,握拳又張開,最後垂下手臂,入了自己的房間。


    沈嘉禾一入門便先確認行李裏的東西是否完好。


    她一樣一樣查看,發現沒人動過,放心地舒了口氣。


    新買來的東西被一起包了進去之後,她便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將行李藏了起來。


    雖然按照常理來講,他們出現在東來客棧的事情被黑花莊知曉,理應換個地方住。


    然而這烏城的客棧撐死了也就那麽三家,黑花莊要找人並不難。


    東來客棧雖然一樓被拆得歇業了,但各方麵都要比其他客棧好些。


    所以沈嘉禾也就不打算再去別的客棧,忍那麽一晚上就可以離開烏城了。


    素淨的白衣上沾染了些許塵灰。


    沈嘉禾覺得自己等一下還要去見白花莊的莊主,灰頭土臉的有些不太像話,索性就換了一套新衣裳,將防身用的東西都藏好,整理了一番,才慢條斯理地出了門。


    沈嘉禾行李裏帶的都是男裝。


    顏色大多相同,就是上麵的刺繡,都是她閑著沒事自己紋上去的。


    雖然比不得繡娘的手藝,但好歹也看得過去。


    秦如一早早便等在了自己的房門前,見沈嘉禾出來,道了一聲,“走吧。”


    沈嘉禾走到秦如一的前麵,背著手道:“少俠,我換衣服了。”


    秦如一聞言仔細端詳了一下,問她,“為何都是男裝?”


    沈嘉禾回道:“方便呀。逃跑起來比扯著裙子輕鬆。”


    秦如一:“……”


    “在下趙英權,老莊主有請。”


    秦如一動了動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麽,然而卻被這一聲所打斷。


    他抬眼看去,就見白花莊的那位弟子站在樓梯口,恭恭敬敬地等著他們。


    沈嘉禾道:“既然人家都來迎了,我們就趕緊走吧。”


    秦如一垂眸,將要說的話咽了回去,平淡道:“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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