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聰有些迷蒙地睜開雙眼,就見秦如一蹲在他的旁邊,眼神幽幽地看著他。


    他眨巴眨巴眼睛,反應了好一會兒,磕磕巴巴道:“索命的黑,黑無常?”


    秦如一:“……”


    秦如一麵無表情地低頭審視了一下自己的裝束,沉默片刻,平穩道:“先起來。”


    沈文聰揉了揉額角,腰酸背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口中還念叨著,“我堂妹呢?”


    沈嘉禾輕巧地應道:“我在這呢,堂哥。”


    沈文聰抬眸,便見沈嘉禾執著筷子,正吃得不亦樂乎。


    沈文聰:“……”


    就不擔心他一下麽!


    沈文聰扶著沿,慢慢站了起來,看了一眼秦如一問道:“這人是誰啊?”


    沈嘉禾繪聲繪色地說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正義俠客。”


    沈文聰:“……”


    沈文聰:“你騙三歲小孩子呢?”


    秦如一張張口,剛想解釋一番,沈文聰卻擺手問道:“你還殺我麽?”


    他有些不明所以地回道:“不殺了。”


    沈文聰鬆了口氣,坐到沈嘉禾的對麵,執起筷子說道:“那就等會兒再說,暈這麽久,我都餓了,你就在旁邊坐著吧。這條魚堂妹你倒是給我留點啊……雞腿!我要雞腿!”


    秦如一聽話地坐到一旁的木椅上,看著沈文聰優雅又不失速度地吃飯景象,忽然理解了為什麽沈嘉禾要讓他趕在沈文聰醒過來之前下樓把菜給催上來。


    不愧是沈嘉禾的堂哥,有個性。


    沈嘉禾用筷子輕點盤子的邊沿,“就這麽放心了?”


    沈文聰慢條斯理道:“你能在此處安心吃飯,他又露了臉未逃,說明你們應是相識。既然你們相識,那我就不急,反正也逃不了。不過這人是誰啊?長得還挺俊俏的。”


    沈嘉禾隨意道:“堂哥你這麽聰明猜猜看呀。”


    沈文聰一邊吃著雞腿,一邊轉頭打量了一會兒秦如一,隨即意識到什麽,轉過頭來驚詫道:“不會吧?堂妹你……叔父可不會同意的。”


    沈嘉禾撐著下巴盈盈笑道:“那就要靠堂哥在我爹麵前說些好話了。”


    沈文聰:“……”


    沈文聰:“……我要是沒記錯,他剛剛應是想殺我來著。”


    沈嘉禾漫不經心道:“你要是應了,京都鶴緣樓的飯食,他請你半年。”


    沈文聰麻利道:“妹夫好。叔父的事包在我身上,不用擔心。”


    秦如一:“……”


    秦如一不確定道:“……謝謝?”


    “這桌上缺個獅子頭啊。”


    沈文聰假意嘀咕了一句,隨即說道:“沒事。不打不相識,大家以後都是一家人了。”


    秦如一理解了他的意思,默默地站了起來,道:“我去樓下叫個獅子頭。”


    沈文聰客氣道:“也不用這麽麻煩。不過妹夫你執意要去,我也不好攔著,那你就去吧。”


    秦如一:“……”


    待到秦如一離開,沈嘉禾才懶洋洋說道:“滿意了?”


    沈文聰笑眯眯道:“我平日裏也就吃這個愛好了,堂妹你既然拿捏住了這點給我挖坑,又有妹夫肯鬆土,我自然心甘情願地往下跳了。”


    沈嘉禾笑著說道:“跳我挖的坑,最起碼摔不死你。”


    沈文聰亦是笑道:“旁人挖的坑我又哪敢跳。”


    “不過話說回來。”沈文聰正色道,“我信你的眼光,你喜歡的人,應當不會差,是何身份我也不問太多。隻是他來殺我,是受誰指使?與小蘭花之事可有關聯?”


    沈嘉禾從懷中掏出秦如一交給她的名單,那上麵在名字之後又添了幾筆。


    沈文聰拿起細看,推測上麵的意思,“許旭文和王青在雲風客棧,沈文聰在東來客棧。”


    他皺了皺眉,“看這字體娟秀應是女子,而且還知道我們來了文州……是不想讓我們查出七皇子的這宗案子?可許旭文和王青分明是七皇子的人……”


    沈嘉禾倒了杯白水,慢悠悠問道:“堂哥可從我爹那裏聽說過江湖中的事情?”


    “江湖?”沈文聰想了想,回道,“叔父偶有談及,應是早已涉足,但他說要等我能獨當一麵才會將他暗布在江湖的線交予我,到那時再與我詳談。”


    沈嘉禾問道:“堂哥,九皇子如今在何處?”


    沈文聰回道:“九皇子……曦州那案子雖小,但卻有些麻煩,他應該剛離開不久。”


    沈嘉禾點點紙,叮囑道:“這宗案子能明日了結就別拖到後日,好壞不過就是個小案子,查出來對七皇子也不痛不癢,如今你已不適合留在文州了。離開之後,立刻追上九皇子,與他一路返還京都,隻要九皇子在沒人會來殺你。”


    沈文聰細思一番,“你是說,這事與九皇子還有些關係?”


    沈嘉禾避而不答,僅是說道:“回去之後,你同我爹說一下文州的事,當然別提你妹夫。過陣子我會帶他回趟丞相府,有些事我會同爹說清楚的。至於是誰指使,你別管,交給我。”


    沈文聰眨眨眼,遲疑道:“交給你?”


    沈嘉禾冷冷笑道:“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我總要回敬一二。”


    之前派人想要殺她,如今又利用秦如一殺沈文聰,想讓少俠親手將沈丞相的規劃化作泡影,又想讓她陷入兩難境地。


    如此咄咄逼人,沈嘉禾就算不念前世的仇,也不能再去放任許茹欣了。


    沈嘉禾從秦如一那邊問過他口中那個小師妹的外貌特征,再加上這字跡和寫字人的用意,她可以確定,緒欣便是前世的那個許茹欣。


    他們本是打算在東來客棧入住的。


    然而緒欣如今怕是為了避嫌,正帶著一個叫李槐的人,一同去了無垢劍莊去拜會老莊主。


    沈嘉禾與沈文聰告別,獨自一人出了房門,恰好見到端著獅子頭的秦如一。


    她說著自己在門外等他,便出了客棧,招來浮拓,要他今日在客棧住下,看顧好沈文聰。


    浮拓應聲離去,秦如一也從客棧走了出來。


    他向著浮拓離開的方向望了望,略有些困惑,卻什麽都未說,僅是道:“走吧。”


    東來客棧離無垢劍莊還是有些距離。


    兩個人走在入夜僻靜的街道,店鋪前的燈籠,時不時會隨風搖擺兩下。


    秦如一又換回了並蒂雙劍,在月色中,泛著曦微的柔光。


    沈嘉禾回想起剛才見到他時的打扮,不知怎的忽然覺得他和前世救她那人很是相像。


    不過想來,世間事哪有那麽多的巧合。


    沈嘉禾搖搖頭便不再多想。


    她與他十指相扣閑庭信步地走著,在路上大概講了講盟主很是奇怪的事情,並告知了沙鳶的死訊,隨即慢悠悠問道:“你是因何應下這殺人的事?”


    秦如一微微握緊兩人交握的雙手,沉默片刻,回道:“師妹說,她會告訴我地煞教殺上八方莊的緣由。”


    沈嘉禾挑挑眉,“怎麽?說什麽緣由了?”


    秦如一搖搖頭,“未多說,僅是道了句與朝廷有關。”


    沈嘉禾笑了起來,“我看她啊,八成是要說這事和丞相有關。挑撥離間可真沒意思。”


    秦如一微愣,“丞相?”


    沈嘉禾無所謂道:“丞相姓什麽?我姓什麽?”


    秦如一:“……”


    秦如一:“……沈。”


    “那就是了。”沈嘉禾慢慢道,“雖然說得晚了些,不過也沒什麽好的時機提這件事。我爹的事我如今也是摸不準的,但他和八方莊的事必然無關,這點你願信我麽?”


    秦如一安靜地看著她,點點頭,輕聲道:“我自是信你的。”


    沈嘉禾挽著他的胳膊,直截了當問道:“我與你的那位師妹有仇,結局不是她死必然就是我亡。我雖想問你站在哪一邊,但你畢竟覺得盟主對你有恩,所以袖手旁觀即可。”


    秦如一抿抿唇,卻是道:“我的心是向著你的。”


    沈嘉禾微微怔了怔,隨即調笑道:“當真向著我?”


    秦如一不發一言地將貼身戴著的玉佩拿了下來,將它小心翼翼地掛在沈嘉禾的脖頸上。


    沈嘉禾不明所以地瞧了瞧玉佩,那上麵還帶著暖暖的溫度,“這是什麽?”


    秦如一答道:“九雲環珮。”


    沈嘉禾回想了一下,驚訝道:“誒?那不是你娘親那邊的傳家寶麽?”


    秦如一輕點頭,兩手交疊,讓她微微握緊,低聲道:“如今是你的了。”


    沈嘉禾怔了好半晌,語無倫次道:“給,給我,是要娶我?”


    秦如一乖巧點頭,輕聲回道:“九雲環珮是你我之間。之後我會帶著聘禮去丞相府。”


    他低低問道:“你可願收下?”


    沈嘉禾:“……”


    明明都給她掛好了!這時候問她收不收!


    沈嘉禾磕磕巴巴道:“有,有點快了吧?”


    秦如一微歪頭,似乎有些不解,“快麽?”


    沈嘉禾也有些不懂,憑著印象說道:“我們互表心意之後,這才見了一次麵……”


    秦如一垂眸,“爹說,若是有了要娶那個姑娘的心思,才能說喜歡,否則就不能說。”


    沈嘉禾怔愣愣地眨了眨眼,“也就是說……”


    秦如一滿眼盛著如春的溫柔,細聲細語道:“那日我說了喜歡,便存了要娶你的心思。本來這九雲環珮也打算在第二天交給你的。不過如今終於見了麵……阿禾,你可願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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