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唐慕一行已經在地幽宮都城冥都了。


    “唐小姐,我們還是等晚上再行動吧,那些個王子個個都是狠角色,隻怕我們一進去便鑽入他們下的套子。”青朗的顧慮不是沒道理,隻不過他們這一行人實在太惹眼了,即便經過一番妝扮,可他們的氣質同樣突出,一路上已經十分惹人注意了,想必王子們也得到消息,必定在冥都布下天羅地網,就等著他們鑽呢。


    唐慕歎口氣,十幾個王子啊,聽說還都不是一個母親生的,幽冥帝君這得有多風流!冥天師兄又怎麽把這些個人得罪了,至於讓他們聯手對付他麽?


    聰明如唐慕也有算漏的時候,冥天原是幽冥帝君外遊時留下的,沒有名分,算是個私生子,小時候就沒認回來,現在大了,實力又高強,長得還比他們好看,人又聰明,這不是給他們添堵嘛。


    當然,這還不能直接讓他們有殺他的念頭,最最緊要的是,冥天竟然是幽冥帝君十幾個兒子中唯一一個身具九靈體的王子,而四界帝王繼承的規矩他們不是不知道,一個私生子竟然要跟他們爭奪繼承權,這怎麽可以!


    所以,這也算奪嫡之爭了。


    不過,幽冥帝君現在最多也不超過一百歲吧,對普通人來說興許已經步入老年,可對於他來說其實正當壯年,以他那樣的實力,要活個三五百年應該不成問題,這會兒爭這個有意思麽?


    當然,有人的地方必有爭鬥,所以不管別人怎麽想,反正幽冥帝君那十幾個兒子是有得鬥了。


    唐慕望著離得不遠的城門,輕輕歎口氣,納戒白光一閃,便將小惡魔,小若,金童和青朗都收了進去,其實她最想把妖夜收進去,誰讓眾人中他化了個最普通的裝扮,偏偏他身材太好,存在感太強,隨隨便便往那一站還是引來無數蜂蝶浪湧。可看某人黑瞳隱隱轉紫,唐慕趕緊撇開這個念頭,這是某人將要發飆的症狀,她可不敢在這時候捋老虎須,回頭她可有苦頭吃。


    雖然青朗對冥都最為熟識,可現在壓根不一露麵,否則他們將麻煩不斷,現在隻有她和妖夜,兩人盡量收斂氣息,一身商人裝扮,進入冥都。


    剛入城門時,二人便發覺城門口有人隱在暗處觀察著入城的人。


    兩人不著痕跡地瞥望了那些人一眼,冷笑不已,就憑這麽幾個不入流的東西也想找出他們,他們豈不白混了。


    兩人混在人流中,坦然從那幾名隱在暗處的人麵前走過,誰能想到他們等待的人就在眼前,更不知他們百無聊賴時暗中品評的靈逸少女手中擁有一枚舉世罕有的生命納戒,裏麵還裝著他們的主子欲除之而後快的人。


    冥都與所有繁華的都城一樣,熱鬧奢華,皇城坐落在冥都以北的太橫山下,那一片是冥都皇族居住的地方。


    “冥天師兄在元丹大陸那麽吃得開,誰見了不巴結,不想在地幽宮竟然落個這般淒慘的境況,看吧,光著大門後就那麽多璿璣,在他的殿宇裏還不知道埋伏著多少人呢。”唐慕和妖夜遠遠望著皇宮大門處,嘴角噙著幾許譏誚,這些人以為他們會偷偷潛進去嗎,哼,她偏偏要光明正大的進去,氣死他們!


    妖夜好笑地撚了撚手中的告示,說道“幽冥帝君的寵妃名喚甄無雙,此人才貌雙絕,能歌善舞,雖沒有強大的實力,反而極受寵愛,她是沐雲王子和絕雲公主的生母。能在幽冥帝君三千後宮中長寵不衰,也不是個簡單的,後宮女人多了,自然是麻煩不少,你自己小心些。”


    他手中撚著的正是尋醫告示,好像是甄妃得了什麽病,宮中的丹師都束手無策,便在百姓中尋醫,而且,必須是女醫師!


    看到告示中強調的女醫師,唐慕笑了,看來是婦科之類的病症了。


    地幽宮倒頗符合古代帝王的形象,三千後宮,權力獨攬,兒女成群啊,而且,這後宮的女人一個個也不是什麽善茬,鬥得你死我活,唐慕也不想自己摻合進去,不過倒是可以趁機渾水摸魚,去瞧瞧冥天師兄。


    “妖夜,你們先在外麵找間客棧住宿,我先去探探情況。”她總覺得事情不若表麵上那般簡單,甄妃,婦科病,女醫師……會不會也是個局?


    妖夜望著唐慕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望向那道紅色高牆,眼底泛起一絲冷意,幽冥帝君,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否則——


    他的瞳眸深深,像一汪深不見底的幽潭。


    唐慕早已準備了一個藥箱子背上,穿著一襲素淡的衣裙,風姿翩雅,清冷動人,眉宇間自有一股淡淡的高貴。


    她遞過告示,皇宮的守衛仔細地端量了她幾眼,便放她進去,前麵有宮婢帶路,很快引著她來到甄妃所在地疏蘭宮。


    一路行來,瓊樓玉宇,玉殿如林,一派奢華,看得她暗暗乍舌,這地方可比北京的故宮還要端嚴宏偉!


    眼前的疏蘭宮與方才看到的宇殿外表看起來差不多,內裏花草馥鬱,林木疏疏,別有一份清雅。


    “沐醫師,這邊請。”當唐慕走到疏蘭宮時,便見廳堂裏還坐著幾位女醫師,見她進來,已經有不少人拿高傲的目光將她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感覺就是個小姑娘,沒什麽威脅,便冷冷地移開眼。


    “沐醫師請先在這裏候著。”說話的是一名較為年長的宮嬤嬤,她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對一旁幾位女醫師急切地目光視而不見,倒是殷勤地替她們添茶置糕點。


    其中一名長相出挑,身著杏黃衣裙的女子起身,對宮嬤嬤道:“我們已經在這裏候了個把時辰了,什麽時候才輪到我們進去替甄妃診治?”


    聽了杏黃衣女子的話,其他人也趕緊點頭附和,目光齊齊望向杏黃衣女子,有羨慕有嫉妒,也有不屑的,這樣的目光唐慕很熟悉,看來這些人中,這女子是比較有名氣的,不過術業有專攻,也不能否認其他人就不能治好甄妃的病。


    宮嬤嬤瞥了那女子一眼,笑道:“玉丹師先勿急,我已經讓人去問了,說是沐雲王子和絕雲公主都在探望甄妃娘娘,說會兒體己的話不想外人在場,這會兒也該說完了,還請諸位再等等。”


    正說著,有位宮婢前來傳話:“請諸位隨我來,甄妃娘娘有請。”


    看著眾人嫋嫋娜娜地飄到甄妃寢宮,唐慕心底不住地翻著白眼,這情景看著怎麽那麽別扭,她在元丹大陸瀟灑慣了,這一下跑到地幽宮的皇宮裏,仿佛又穿越了一回,她瞪著這些原本已經不耐煩這會兒卻小腳姑娘似的,一步一步慢慢移的女醫師們,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好半晌,終於到了甄妃寢宮,唐慕已經沒那個心情去打量甄妃寢宮裏的布置,隻拿眼睛瞄了一眼躺在**柔弱萬端的甄妃。


    “有勞玉丹師了。”甄妃顯然認識這名喚作玉如意的丹師,挽起淡淡的笑容,即便生著病,她也沒忘記擦妝塗粉,一張臉除了有些蒼白,還是那般精致,看起來還多了幾分柔弱,惹人憐惜,難怪那麽得幽冥帝君的心了。


    唐慕暗道,不過她很快將目光落在甄妃伸出讓玉如意把脈的手上,因為她的指甲塗著淡粉色丹蔻,看不出什麽來,倒是指節泛著青白,她歎口氣,這望聞問切,首先望就瞧不出來了,她也隻從零星的細節上發現了一些問題。


    玉如意把了好一會兒脈,緊接著麵上一紅,道:“甄妃娘娘,如意這裏有幾顆丹藥可緩解不適,至於這病症,恕如意無法根治。”


    甄妃臉上不由露出幾分失望,揮了揮手,“罷了,出去吧。”


    其他幾名女醫師一見玉如意都犯難,心中都是微怵,戰戰兢兢地上去替甄妃查看,有幾人欲言又止,終是搖搖頭,離開了。


    “娘娘,你看——”侍立床邊的宮嬤嬤看了看已經抽回手轉過臉顯然不肯再看病的甄妃,瞥了一眼依然端坐的唐慕,低聲想說什麽。


    甄妃擺擺手:“給她們些問診金,讓她們都走吧。”


    唐慕卻微微一笑:“娘娘,你可是下體騷癢,偶有出血症狀,感到灼痛?”這還是泛泛的說法,不過別人不敢說,可她不一樣,她幾乎已經猜出甄妃得的什麽病了。


    甄妃聞言,卻是立刻從**坐了起來,急切地看著她,揮退身邊的人,這才謹慎道:“沒錯,這幾天我還感到頭暈,偶爾洗漱時感到惡心,我到底得了什麽病?你可能治愈?”


    唐慕上前替她把了把脈,而後斂眉,嚴肅道:“恕我冒犯了,我能否問甄妃娘娘一個問題?”


    甄妃充滿希望地看著唐慕,點了點頭,她請了那麽多丹醫師都束手無策,好容易有了希望,隻要能治好怎麽樣都行。


    “甄妃娘娘可曾小產?”


    甄妃沉默良久,終於點頭,“就是小產後不久,我才得的這病。”


    “錯了,你的孩子是因為這病才沒了的,幸好發現及時,否則隻怕以後危急娘娘性命。現在能否讓我替娘娘檢查一下,否則無法對症下藥。”唐慕神色嚴肅。


    甄妃錯愕地望了她一眼,雖然眼前的女子年紀不大,卻自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儀,比起帝君正宮那位還要令人心生臣服呢。


    再看時,唐慕已經是一臉恭謹,仿佛剛才那一幕是她的錯覺,她深知,眼前的女子絕不簡單!


    當下也顧不得難為情,掀開裙擺,讓唐慕仔細檢查起來。


    在唐慕下了藥方,並從藥箱中取出些她之前特意煉製的草液讓她作為清洗之用,便準備出去。


    這時,突然有人推門大步走了進來,一陣低沉醇厚的聲音道:“愛妃,身體如何?”


    正欲伸手開門的唐慕差點與來人撞上,抬頭間便見一白袍金絲領滾金邊寬袖的英俊男子走了進來,男子看起來約莫三十多歲,濃眉大眼,身材偉岸,渾身散發著成熟穩重更兼威嚴的氣勢。


    他是個成熟的美男子,定然獲得不少女子的傾慕。


    但僅僅一眼,唐慕便知道他的身份——幽冥帝君。


    想不到一個近百歲本該是老頭的男人看起來還這般年輕有魅力,門打開的一瞬,她看到門外的幾個宮婢盯著他的背影眼睛發直呢。


    不過,她知道實力越是強悍的人外表可是越發年輕,由此可見幽冥帝君的實力不可小覷。


    幽冥帝君不防有人撞上,正欲發怒,視線卻對上一雙清冷無波的眼,他有些詫異,很少人能直麵他的目光不膽怯的,這女子膽子不小!


    不過目光在她算得上清秀的臉上淡淡一掃後,便別開,所以不曾發現唐慕半傾的嘴角。


    唐慕跟隨一個宮婢前往疏蘭宮另一個院子,那是專門招待客人用的,甄妃的身子需要不定時查看,她便讓唐慕留下,唐慕當然不會拒絕。


    幾日後,甄妃的病情有所起色,臉色也紅潤了許多,對唐慕愈發和顏悅色,就連沐雲王子和絕雲公主見她時,都多了幾分尊重。


    耽擱了幾日,因為她得了甄妃的歡心,眾人也放鬆了警惕,唐慕趁著晚上放出了青朗。


    青朗見唐慕以替甄妃娘娘治病光明正大進了皇宮,愕然的同時也十分欽佩,那些皇子也料不到吧,他們要攔阻的人竟然以這樣的方式進了宮。


    “冥天師兄的寢殿在哪?”


    青朗道:“這裏是東宮群殿,所有妃嬪都住在這裏,而王子們則住在南宮群殿裏,西宮是正殿,北宮是帝君與帝後所居。王子的殿宇在南宮群殿最深處,從這裏趕過去,以我的實力起碼得小半個時辰,且不說還不能驚動人。”


    唐慕點頭,“你進納戒,趁今晚甄妃受召,不會再見我,我得趁這個機會去看看師兄。”


    待將青朗收進去,唐慕想了想,恢複了本來的麵目,這樣即使出了岔子,她回到這裏也沒人認出來。


    穿上夜行衣,她一路向著南宮群殿飛奔而去,幾不見影,即便有侍衛巡視,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麽阻礙,她就是直接從他們身邊穿過都沒人發覺。


    不過兩盞茶功夫,她便到了南宮群殿,循著最偏僻的地方鑽,很快便看到一座孤零零的殿宇出現在她麵前。


    “怎麽不死在黑澤山脈裏,竟然跑回來了,若是他跟父皇告狀,咱們就慘了!”三哥,不如趁機——“唐慕隱在院中的一棵樹後,清晰地看見兩人從那殿中走了出來,其中一人沉著臉,比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不可,他可是父皇親自從黑澤山脈裏接出來的,想必已經察覺我們的動作,老七,讓他們最近也都收斂著點,否則父皇怪罪下來,我們都擔待不起,為了他受罰可不值當!“另一人神色沉穩,雖然一臉陰翳,心機可就不是那七王子能比的了。


    ”他就是個賤貨生的賤種!我就不明白了,這下賤坯子對父皇總是愛理不理的樣子,看著就讓人不爽,父皇卻對他百般忍讓,我恨不得上去給他幾個耳刮子,他算個什麽東西!“七皇子性子比較衝動,說話幾乎是不經腦的,這種人根本不成氣候,唐慕心想。


    ”老七,凡是多忍忍,我看自從黑澤山出來後,父皇對他的態度有些奇怪,咱們先靜觀其變。“


    聲音漸漸遠去,唐慕等了好一會兒,確定沒有人了,這才閃身進了殿,一入殿,映入眼簾的,是一副慘白的容顏,少了昔日的慵懶絕豔,他靜靜地躺在那,似一株凋零的玫瑰,失去了往日的絢麗瑰豔。


    ”師兄……“唐慕坐在榻邊,沒忘記放出青朗,他本來就是冥天的人,這會兒回來正好,省得有堆蒼蠅天天攪和得他沒法安歇。


    冥天傷得很重,唐慕取出好幾瓶丹藥,先往冥天嘴裏塞了兩粒,其餘的都扔給青朗。


    師兄自己就是個丹師,醫術比起她也不差多少,若非昏迷前他吃了幾顆救命的丹丸,恐怕現在她看到的就是一具屍體了,不過,他昏睡的時間似乎太長了,按青朗離開的時間算,他起碼昏迷一個月了,不知道這期間他醒來過沒。


    正想著,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動響,唐慕一驚,轉頭看了看,四下裏竟無處可藏,旁邊是幾扇屏風擋住,她繞過一看,原來是個澡池,她想也不想,翻身躍入水中,還不忘將青朗收起,他雖本該在此,可惜突兀地出現反而惹人生疑。


    唐慕蹲在池底好半天,便聽見腳步聲朝著澡池移來,心裏暗暗叫苦。


    噗通一聲,一具身體砸下,正好砸在唐慕頭上,她憤怒了,有她這麽倒黴催的嘛,澡池這麽大,幹嘛非得往她身上砸!


    她身子一偏,終於遊開,在瞧見那具光裸的身體時,臉先是一紅,緊接著胸口騰起一股怒意,驀地冒出水麵,見幾個太監模樣的人冷冷地蹲在池邊,一人抓住冥天的手,一人將他的頭往水底按。


    ”你是誰?來——“幾個太監先是一驚,緊接著尖著嗓子就要喊,隻見唐慕手中冷光微閃,幾人便軟軟倒入池中。


    ”憑你們幾個跳梁小醜也敢殺我師兄!“唐慕這會兒是真怒了,連伺候師兄的人都被人買通了,如果她今日不來,師兄可就要昏迷著溺水而亡了,既然幽冥帝君開口庇護師兄,還有人敢捋著虎須頂風作案啊,很好,她會叫他生不如死!


    不過師兄昏迷了這麽久,為何他們今天才動手?不對,他們一直想動手,可她進來時分明沒有人看守著,青朗離開前肯定會吩咐可信的人保護師兄,那麽,人呢?


    唐慕的眸底異常森寒。


    ------題外話------


    唔,今兒這章腫麽像宮鬥?丫的,難道是偶最近看宮鬥戲,入戲太深?嗬嗬,這個甄妃後麵還有用,沒法子啦,宮鬥就宮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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