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追逐著實力以守護所愛。有人已經擁有強大實力,卻不知要守護何物。


    艾瑞莉婭在劍閣裏修行,傳世之劍擦得一塵不染。


    劍鋒隨著她的吐納微微起伏,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然而那搖擺的劍尖始終無法定格在一個方向,一如她心中尚未找到戰鬥的目標。


    為何而戰?這個問題從艾瑞莉婭接受家族劍道傳承的那一天就有了答案——為戰鬥而戰,為榮耀而戰,為了守護艾歐尼亞而戰。


    可是,在這劍閣裏何來的戰鬥,她並非英雄何來的榮耀,艾歐尼亞該怎麽守護?


    戰爭已經爆了一個月,都普雷希典一度危在旦夕,南方納威爾行省整個被帝**占領。


    直到今時今日,艾歐尼亞的領導者神廟卻依舊將希望寄托於戰爭學院和平理事會的斡旋。


    而就在今天早上,在艾歐尼亞的領土上,戰爭學院與諾克薩斯簽署和平協定。調查組宣布瓦洛蘭依舊處在和平時代,將這場戰爭定性為小規模衝突,希望兩國以外交手段友好解決。


    艾瑞莉婭站在劍閣頂層,下麵這座城市繁華如昔。遠方的普雷希典巨台如一條長龍,哥哥澤洛斯帶領的守衛軍正日夜堅守。


    相隔不過數裏,是黑壓壓一片諾克薩斯軍隊。


    數個精銳騎兵團,重裝步兵集群,百餘枚火炮,還有越來越多的大型攻城器械。這些,在帝國人嘴裏都成了防禦所需。


    可是,他們在別人的土地上,到底在防禦什麽?


    戰爭學院的幹預或許會有下一步動作,這場戰爭可能會以英雄聯盟比賽的方式繼續。但即便如此,沒有英雄身份的艾瑞莉婭連參加的機會都沒有。


    艾歐尼亞,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


    嗬嗬,然而我連守護你的資格都沒有。


    ……


    銳雯倚著她的巨劍,絲毫不在意上麵染滿塵灰。


    最近她的優秀表現得到上峰嘉獎,成為一名光榮的中尉小隊長。在對艾歐尼亞反抗者的幾次鎮壓行動中,她的符文闊劍無人能擋,隻要她一現身,反抗的浪潮立刻就被壓製。


    然而這把劍從未染血,隻是蒙上了一處處毀於戰爭的廢墟裏飄來的塵埃。


    完成一天的任務,她漫無目的地走過冷冷清清的大街。


    角落裏傳出女子的哭喊,驚慌無助。還有男人得意的獰笑,囂張肆意。


    兩個暴民正將一個女人按在廢墟裏,那女人根本沒有反抗的力氣。她的臉很漂亮卻麵無菜色,因為恐懼和虛弱而顯得蒼白如紙。她的身形消弱也能看出經曆了長時間的饑餓,不過到底是年輕身體仍顯出青春活力。


    衣服被撕裂的聲音不斷響起,男人興奮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猖狂。


    銳雯一直把這些“暴民”當成同情的對象,但這種欺淩自己同胞的行徑顯然不在她同情範圍之內。


    “放開你們的手,或者留下你們的命。”


    銳雯隻說了一句話,符文闊劍出一聲震吼。


    兩個男人看到這個穿著帝**裝的女人,眼神中露出一絲不屑。


    “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區區一個小隊長,還沒有對我們哥倆指手畫腳的資格。”兩人隻看了銳雯一眼,便繼續他們的惡行。


    這句話讓銳雯微微一愣,她本來對殺死平民還有些遲疑,現在就不必了。


    咚。


    巨劍一掄,撲在女子身上的男人被擊飛到牆上,脊椎自腰間斷折,癱在那裏眼見是活不成了。


    餘下那人被嚇傻了,看著銳雯步步走來,張嘴大喊:“你……你不能殺我。我們是帝**人,軍服,我們的軍服就藏在那邊。”


    說著,他拚命往前跑,趴在一堆亂石裏翻找。那身和這個拿劍的女人一樣的軍裝,此刻在他心裏成了保命符。


    “軍服代表軍人的榮耀,你們……哼,不配。”


    銳雯的劍落在那個男人後背上,將他整個人拍進亂石堆裏,鮮血四處噴濺。


    她皺眉,第一次擦拭了自己的大劍。因為,她覺得那血太髒。


    銳雯提著劍經過女子身邊,看見她似乎要說話,趕緊加快了腳步。


    後麵,女子冰冷的聲音傳來:“侵略者,你覺得我是要感謝你嗎。嗬嗬,你以為你配嗎?”


    銳雯被這般謾罵,始終不一言。她心裏認為戰爭甚至侵略對於軍人都沒有絲毫需要愧疚的地方,然而生在這裏的一切算得上是戰爭嗎?


    “我誓將生命效忠帝國,可是,我要知道自己將為何而戰?”


    ……


    易舉著他的劍,又一次爬進鑄劍峰上的山洞裏。


    深入到裏麵數十米,他站在上次現那個奇怪眼罩的地方,片刻猶豫後按下上麵的機關。


    整個山洞搖晃了起來,魔法能量從深不見底的洞窟中湧來,神秘而又令人心悸。


    “不要害怕未知的事物。它,或許可以讓我變得更強。”


    易念叨了一聲,終於一步步走過去。


    四周是完全的黑暗,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是往上還是往下。


    也許是往下吧。因為前麵的氣息,越來越像是地獄。


    “然而地獄又如何,隻要能讓我變得強大,我願意成為魔鬼。”易的眼前又浮現出那天許多鑄劍村村民死在山腳下的情景,他的心在怒吼。


    易是一個孤兒,曾經跟在裏托大師身邊學藝,與大師的一對兒女生活在一起,經曆了溫馨短暫的童年。


    後來他被送到這裏,又一次變得孤苦無依。是這些淳樸的山民收留了他,並讓他融入這裏的生活。因為曾經失去所以更加珍惜,在易的心裏,鑄劍村就是他第二個家,每個人都是自己的親人。


    但是諾克薩斯人到來,讓他失去了這種歸屬。


    此仇不報,生不如死!


    易加快了堅定的腳步,衝向黑暗中一團幽光。


    那光芒源自一柄長劍,那長劍嵌在一麵巨石上,那巨石刻著許多奇怪的文字。


    那些文字一個也看不明白,卻仿佛有一股魔力,深深吸引住他的目光。


    手中的劍出顫鳴,像是出某種召喚,易閉上眼睛,精神力與劍意融為一體。


    當他再次睜眼,那些奇怪的文字飄動起來。眼罩上許多塊鏡片將它們分隔,重新排列成新的組合。


    然後,易忽然就懂了。


    “劍有短長,而道無極。以有形之物,衍化無極之法……此劍此道,謂之……”


    “無極劍道。”


    易輕聲念出這個名字,那一瞬間便斷定這就是那個自己融在血脈裏,從出生那一刻便傳承了的無名劍道。


    八歲那年,易拿著木劍磨礪劍術基礎,一刺一收,重複著千萬次的動作。忽然心裏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劍不是這樣用的,真正的劍術比這有趣一萬倍,強大一萬倍。


    易開心地把這個現告訴裏托大師,大師沉默了整整一個下午。第二天,他收回了賜予易的木劍,並不準他再繼續修習劍術。


    十五歲那年,在心裏那個每日繚繞不散的聲音驅使下,易終於使出了一個自己領悟的劍招。


    公認為劍術天才的澤洛斯大哥敗在那一招之下,易興奮卻又不安。


    當天,裏托將他驅逐出去。


    臨走前,易問了一句話:“我傳承的劍道叫什麽?”


    裏托沉默了很久,冷漠道:“我不會告訴你,你最好也永遠不要知道。否則,你一生的宿命將無法逃脫。”


    大師的話讓易始終都不明白,大師的行為更讓他直到今天都無法理解。


    裏托大師不讓我學劍,不讓我知道無名劍道的真相。可是,他又為何把我送到鑄劍村,送來這無極劍道的源起之地。


    “嗬嗬,也許真的隻能用宿命來解釋嗎。既然是宿命,我何必逃脫?”


    易毫不猶豫地抓起嵌在巨石裏的那柄劍,感受那冰冷觸感裏埋藏著的一股悸動。


    “劍道無極,劍承其道,亦名無極。”


    無極之劍!


    劍在手,易傳承自巨石刻文上的劍道與劍靈產生感應。


    靈劍認主,易正式成為無極劍道新的傳人。靈劍搖顫不止,留在劍靈之境中曆代傳承者的靈魂烙印一一湧入他的腦海。


    二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三千年,三千二百年。


    這把劍流傳了三千多年,無極劍道傳承了三千多年。三千年,曆經一代代天才人物,隻為追求力量的極限,劍道的無極。


    千年的曆史如浪潮一般融入心靈,易的思緒卻早已定格在二十年前。


    這時,他終於明白了許多困擾已久的問題。他終於知道,裏托當年為何要趕走自己。


    嗬嗬,裏托。


    原來這的確是宿命,但並非是我一個人的宿命,也是你的。


    哈哈,我叫易大師。


    我終於修好我的劍,修好我的道。可是,我要守護的人,他們在哪裏?


    “我,還能為誰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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