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隻覺臉部一寒,衣服的前麵,以及頭罩,全部被劍氣劃開。


    他伸袖遮住臉麵,使出上乘的輕功,遠遠逃遁。


    他頭罩劃開的那一瞬間,劉簫沒能看清楚。


    太快了,快過了視覺的反應。


    劉簫正想追趕,令狐衝上前,道:“劉簫師弟,你怎麽來了?”


    劉簫遲疑了一下,就在這個當口,黑衣人已經消失不見。


    劉簫心想:“我要是追上去,一定能將他拿下。偏偏令狐衝這個時候上來跟我打招呼……他不會是故意的吧,還是說,他也看出了對方是誰?隻是這個人,讓他不忍心當場揭穿?”


    劉簫看著令狐衝,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很顯然,剛才他是故意的。


    劉簫也不說穿,隻當不知道,道:“我早就到了,一直躲在林家祖宅的橫梁上麵,想必你也看到了。”


    令狐衝一直在外麵,並沒有看見劉簫,嶽靈珊、林平之二人的調笑之言,他一個字都沒有落下,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的心,有如刀絞一般痛。


    他和嶽靈珊青梅竹馬,從小到大這麽多年,他從來沒有見過她,有過此刻的快樂,她笑起來豔若桃李,她的羞澀、她的眼神,無不說明,她此刻正沉浸在巨大的幸福當中。


    以前她也有過快樂,現在不同了,讓她感到快樂的人,已經不是他令狐衝了。


    令狐衝恨不得拔劍自刎,免受這鈍刀子割肉般的痛苦,當林平之握住嶽靈珊的手那一刻,他腦海裏一片空白,眼前所有的事物,霎那間已經不見了,就像根本不存在……


    他體內受到八道異種真氣的折磨,發作起來痛苦難當,可是跟情傷相比,這八道異種真氣,根本不足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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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華山弟子來到福州,嶽不群根本就沒有帶上他。


    嶽不群的本意,是要他留在華山養傷。


    這當中還有一個不小的插曲,華山派的鎮山之寶《紫霞秘笈》丟失了。師弟陸大有,被他亂點穴道點死了。


    令狐衝連犯幾個大錯,嶽不群對他的態度,遠不如從前。


    令狐衝放心不下小師妹,這才巴巴地趕過來,結果讓他後悔不已——要不是親眼所見,心中還能留下一絲幻想,現在好了,連幻想都沒有了。


    劉簫見他神情淒楚,渾不像從前那個飛揚跳脫的華山派大師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凡事要往好處想,不要太難過。”


    兩人並肩而行,走到一個小山坡上麵。


    令狐衝回想起劉簫在思過崖跟他說過的話,問道:“你怎麽知道……小師妹會移情別戀?”


    劉簫……


    他還能說什麽呢?


    “我隻是從人性的角度出發,推論得出。”


    令狐衝似懂非懂,劉簫在他眼裏,簡直無所不能。


    “我下山之後,的確跟師父、師娘提過親事。”


    “他們拒絕了?”


    “沒有。我看得出來,師娘是滿心歡喜的,師父卻不是很願意。”


    劉簫也猜到了,華山一派之中,從頭到尾真心待令狐衝的,隻有兩個人。


    一個是寧中則。


    一個是陸大有。


    嶽不群就未必了,特別是要他在令狐衝、林平之當中選一個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林平之,因為後者有可能幫他得到《辟邪劍譜》,讓他成為五嶽至尊。


    令狐衝能給他什麽?


    闖不完的禍,背不完的鍋。


    隻是嶽不群這種老謀深算的人,不管做什麽事,都會把自己的真實意圖掩藏起來,別人看不透他。


    劉簫不知道怎麽安慰令狐衝,隻說:“你為什麽放走黑衣人?”


    “我……”


    劉簫道:“你懷疑他是你尊敬的人,是不是?”


    這話說得已經足夠明顯了。


    令狐衝一臉的蕭索,看向遠處的夜空,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他的身形,有五六分相似,可是他的武功,一點都不像華山派的武功。特別是他手中的那把劍,那麽長的劍,我還是頭一回見到。”


    令狐衝陷入了迷惘之中。


    “剛才他那一劍,本來可以刺你胸口的,卻隻刺中你的手臂。他對你……也還有幾分仁慈。”


    他們所說的“他”,指的都是嶽不群。


    令狐衝沒有看清楚,他黑夜視物的本事,遠不如劉簫。


    連劉簫都沒看清楚,何況他?


    劉簫停了一下,道:“想知道是不是他,很簡單。咱們去找他。我那一劍,劍氣淩厲,不但割開了他的頭罩,也傷到了他的肌膚,他的臉,必定受傷。”


    令狐衝點點頭,他內心深處希望,不是嶽不群。


    可是種種跡象表明……


    令狐衝道:“師父、師娘他們,在‘悅朋客棧’打尖。”


    “走,看看去。”


    兩人朝著悅朋客棧而去。


    ……


    更鼓聲傳來,已經過了子時。


    令狐衝來到嶽不群房前,輕輕敲響房門,道:“師父,弟子令狐衝有事請教。”


    “衝兒,什麽事?”


    嶽不群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充滿威嚴,包含著凜然正氣,有低音炮屬性:“我不是命你看守華山嗎?你怎麽來了?”


    令狐衝與劉簫對視一眼,兩人均在想:“得想個法子,叫他出來才行。”


    要是他們此刻破門而入,那就不太合適了。


    一來,嶽不群在武林中地位尊崇,這樣做過於無禮;二來,裏麵不是嶽不群一個人,而是嶽氏夫婦兩個人,萬一兩人嫌漫漫長夜,難以消度,正做著不可描述的事情……


    令狐衝道:“師娘她,睡了嗎?”


    嶽不群冷哼一聲,道:“你這孩子,大半夜的,盡說這些有的沒的,時間不早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劉簫心想:“他越是躲著不敢出來,就越有嫌疑。”


    令狐衝也是這樣想的,以寧中則的武學修為,警覺性高得很,這樣大聲說話,就算她睡著了,也該驚醒了。


    “為什麽師娘不吭聲呢?還是說,她根本就不在房內。”


    令狐衝心中狐疑不定。


    “師父、師娘從來秤不離砣,這大半夜的,師娘不可能不在房內啊。”


    兩人對視一眼,他們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同樣的疑惑。


    令狐衝沉思了一下,道:“師父,關於《辟邪劍譜》……”


    話還沒有說完。


    房門“嘎”地一聲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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