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者——”晨東嚴厲地呼叫了一聲,原本線條分明的五官呈現出幾分肅殺和淩厲來,十分不讚同陽萌的舉動。


    陽萌瞥一眼晨東,猛然收回枝蔓,那些枝蔓團著希光僅剩下的軀體落入陽萌身體周圍的光芒之中。吠哪裏死心,立即跟上,又是張口一咬,撕裂下半團枝蔓,陽萌的立刻也感受到了入骨的疼痛,本能地全部燃燒自己。


    整個石陣被陽萌的光芒籠罩,熱力上升,溫度飆高,無數巨石化為通紅的岩漿向地勢低窪之處流去,吠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叫,轉頭跑開。


    希光硬撐著一口氣,冷冰冰看一眼陽萌,唇角血液尤其分明,硬撐著不暈過去。


    陽萌拖著希光的殘軀落在岩漿之中,狂猛的熱力不傷她分毫。晨東跟著降落下來,俯身去看希光,見他腰下|部分被咬得血肉模糊,雙腿更是不知去向,再顧不得陽萌,扯開枝蔓後仔細檢查他的傷口。


    陽萌看著晨東,任由他動作,身後的枝蔓化出一個平台來,她慢慢地坐了上去。


    沸騰的岩漿隔絕了群獸的窺視,這差不多被毀壞的石陣成為暫時的安全之地。


    希光的身體躺在無數枝蔓中,下半身傷口處一些碧色若隱若現。


    “希光現在受傷太重了,急需補充能量。”晨東仰頭看無動於衷的陽萌,“尊者,請你將他放入你的空間內接受母樹的洗禮——”


    陽萌抱著雙腿,下巴放在膝蓋上,道,“我不願意。”


    “尊者,祭品是永遠不會有傷害尊者的心。”


    “他欺騙隱瞞了我,我不會相信他。”陽萌的枝蔓在希光的身下遊動,這個時候的希光多麽脆弱,她隻要略微用力,就能刺穿他的心髒,讓他永遠不能睜開眼睛,再對她說出那些可惡的話來。


    晨東從隨身攜帶的護具裏掏出一些簡單的藥品,拍拍希光的肩膀,希光看著他,他道,“你忍著痛,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希光咬著舌尖,不想發出痛苦的呻|吟,在陽萌麵前示弱。


    晨東將藥撒在希光傷口上,又將他傷口上那些碧色的遊絲浸入岩漿中。異獸的□□帶毒,隻呼吸間希光的血肉就變成烏黑的顏色,縱使碧色的遊絲從岩漿中吸取了能量,但也不足以修複他的身體。


    “我們星域的戰士**強健,隻要有太陽的光芒就能夠再生肢體。但你是異域來的戰士,身體也還沒有被尊者的遺骨改造完成,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異獸口液中的毒素會將他的身體機能全部破壞掉。”晨東緊緊皺起眉頭,“你是尊者第一個完全獻祭的戰士,得到了尊者最完全的血脈傳承,以後的發展潛力才是最強大的,不能這樣不珍惜自己的身體。”


    “怪不得他這麽肆無忌憚地對我——”陽萌白著臉,看希光的胸膛輕微的起伏,又道,“旦可不喜歡你告訴他這個事情,助長他的氣焰。”


    “尊者!”晨東跪到陽萌足下,“吠得到了希光的半身,享用了其中蘊含著尊者血脈的能量,它會非常快速地修複身體。到時候,僅憑借我的力量,無法安全將你帶出去。這樣嚴苛的生存環境,我們需要幫手!”


    陽萌一腳踢翻晨東,“希光會要了我的命!吠再強大,旦不會輕易讓我死。”


    “雖然希光桀驁不馴,但獻祭會讓他無法生出傷害尊者的心。事實已經證明——”


    陽萌收回自己的腳,身體抱成一團,下巴依然放在膝蓋上,她默默地看著希光一動不動的身體。


    “我誰也不能相信,你們都在騙我。”半晌後,陽萌紅著眼圈道,“我不知道你們都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


    “我對尊者,絕對沒有任何隱瞞。”晨東堅定道,“隻有尊者想要,沒有我不能給的。”


    陽萌定定地看著晨東,晨東道,“尊者如果不相信,可以殺了我。”


    “你為什麽要救他?他對你不好!”陽萌也想說,他對我也不好,可這句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陽萌有軟化的跡象,晨東膝行幾步,更貼近她道,“他是尊者選擇心甘情願完全獻祭的祭品,他得到了您最完整的徽記和最純粹的力量,隻有他才會和尊者有最強的共鳴,這是旦先生也無法改變的事實。”晨東想了一下又道,“我和他均是尊者的祭品,自然比兄弟更加親厚。”


    “我沒有選擇他——”陽萌否定,恍惚想起自己不小心犯下的烏龍,道,“我隻是不小心將一小塊枝蔓落到他心髒去了,後來的獻祭是哥哥,不對,是旦把我交給他的!”陽萌心中又是一痛,搖頭不肯承認那個將自己推給希光的人是易方。


    晨東苦笑,他沒有料到自己的尊者內心深處對自己選擇的祭品如此抗拒。


    “是的,希光不是我想要的,旦也不是我想要的,為什麽會這樣?”陽萌不明白道,“我隻想永遠和哥哥在一起而已,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陽萌再也忍不住委屈,兩行淚從眼中滾落,“我最開始除了哥哥,什麽也沒有想要,為什麽哥哥會不見了呢?”


    晨東見陽萌情緒已在崩潰邊緣,忙安慰道,“尊者放心,我會幫你找到你哥哥——”


    陽萌定住,眼中爆射出光芒死死看向晨東,鬆開身體跳下平台,急忙忙抓住晨東的雙手,“你發誓會幫我!”


    晨東不明所以,但見陽萌有情緒好轉,道,“我發誓!”


    “不,發重誓。”陽萌想了想,“你們不是最看重輪回嗎?你發誓,如果你沒有幫我找回哥哥,就懲罰你永不入輪回好了!”


    晨東的心沉了一下,陽萌卻充滿希望地看向他,臉上帶著少女的祈求,晨東扭頭看地上無聲無息的希光。


    陽萌失望道,“連你也不願意嗎?你們所有人都說對我好,其實都不過是在騙我罷了!”


    晨東欲開口,希光喘息道,“你可別犯傻——,我不會記你的情。”


    陽萌身後的枝蔓動作著欲要紮向希光,晨東忙道,“尊者,留著他還有用。”


    “有什麽用?”陽萌惡狠狠道。


    “他被旦丟下深淵,忍辱負重也要和異獸斡旋,心中肯定最恨旦先生。尊者若要對抗旦先生的獨斷專橫,以希光的桀驁和潛力,假以時日,是最好的工具。”


    陽萌想了想,淚流得更凶,道,“你這樣說,很有道理。”


    晨東鬆了一口氣,不料陽萌又道,“看來你真的很想救他啊!那發誓吧!以你的信仰為誓詞——”


    晨東動了下嘴唇,希光想要挪動殘體,晨東伸手按下他的動作,低聲道,“我發誓,如果無法幫尊者找到哥哥,我將失去母樹和神林的庇佑,永不入輪回。”


    遠處被翻滾岩漿燒穿的岩壁轟然倒塌,灼熱的液體四下飛濺,明滅的光芒映照在晨東臉上,帶著堅定和決絕。他毫不猶豫地向自己的尊者奉獻了生命和意誌,連最終的靈魂也沒有逃脫。


    陽萌這才破涕為笑,拉著衣袖擦掉臉上的淚痕,這歡喜並不是為如此輕易獲得一位戰士的信仰。


    “好吧,我怎麽救他?”陽萌低頭看希光,看著他臉上的不服氣和不甘心,居然十分奇異地被安慰了。


    晨東忙道,“尊者的第一段遺骨進入希光的身體後生長發育,會逐漸改造他的身體以適應獻祭,本該在獻祭的時候最終發育成熟破體而出,使他獲得與尊者血脈匹配的強大力量。但因為他的異域體質,改造的速度似乎十分緩慢,現在我們要加快這一個過程。尊者的空間內有尊者最純粹的血脈和力量,您的神木對祭品會十分親近——”


    陽萌搖頭,“我說了,不會讓他進去。”


    “那就要借尊者空間內一些神木的枝葉一用!”


    陽萌神思潛入空間中,虛空中的神木枝葉舒展,幾根細細的枝椏向上伸展,她挑了一根略粗壯的折斷。


    晨東睜大雙目看陽萌手中金光耀眼細細的一根,隻一眼便被其上洶湧澎湃的熱力灼傷了眼睛,眼角流出血淚,又被蒸幹。他抬頭仰望,隻感覺自己全身似乎要被融化一般,完全無法抵禦那一枝神木散發的魅惑。


    陽萌躬身將神木枝條遞給晨東,晨東依然跪在地上,萬分恭敬地伸手,卻發現雙手滿是血汙和傷痕,忙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最後抖著手將枝條舉過頭頂。


    晨東退至希光身邊才起身,將希光拎出了枝蔓堆中,放置在岩漿中一塊還未融化完全的巨石上。


    希光眼睛隨晨東動作,清晰地看見他的**無法承受那建木枝條的力量,表皮不僅僅開始碳化,且有融化的跡象。


    “你的手——”


    “無事。”晨東不在意地在希光身體周圍按照某個規律行走,手中捧的建木不斷撒下細細的金色光芒,構成一個玄奧的圖形。他又不斷將建木枝條插在希光的身體周圍,希光傷口中那些碧色的遊絲被金光吸引著鑽出他的身體,貪婪地攀爬上去,仿佛在吞食一般,不斷將能量導入希光的身體。肉眼可見的,希光身體表麵的傷口恢複,下半身麻癢異常,似有骨骼肌肉在生長。


    希光用力撐起身體,看見自己的下半身由碧色的絲線纏繞成一幅修長的骨骼,金光覆蓋其上成為血肉,他苦笑道,“我這還是人嗎?”


    晨東眼見傷口快速愈合,道,“你的身體和尊者,果然十分匹配。”


    希光皺著眉,想起自己至被陽萌的遺骨寄生以來,用各種方法抗拒其在自己身體內的生長,最終依然功虧一簣。他冷冷看那些能量化為血肉,碧色的遊絲又安安靜靜地潛回自己身體內,忍不住坐起身。


    “你要做什麽?”晨東不解道。


    希光扯開上身僅存的衣服,露出白皙的皮膚和肌肉糾結的胸膛,他低頭看自己跳動的心髒處,手成刀狀狠狠紮入其中。


    晨東探手去阻止,希光另一手擋開晨東,狠狠撕開胸膛,露出內裏鮮紅的髒器,他道,“我要看看,我的身體裏麵,到底怎麽了——”


    晨東皺眉,這祭品心裏的傲氣不比旦少,真是麻煩。


    希光拉開自己的胸膛,跳動的心髒外麵被密密麻麻細小的綠色枝葉覆蓋,粗壯的主根紮入心髒中央吸取他的鮮血,那些根順著主血管一直攀延到他的頸椎。希光嗬了一聲,伸手要去戳那枝葉,陽萌也有些好奇,看了過來。


    “你別這樣和尊者慪氣。”尊者看希光將自己身體翻得亂七八糟,無法忍耐年輕人鬥氣,陽萌那邊他是沒資格說的,但是希光他卻能勸一勸,“尊者這一次對你小施懲戒,也是有理由的。她這麽信賴你,喜歡你,怎麽會想到你隱瞞和欺騙了她那麽重要的事情?”


    希光落在心髒上的手頓住,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晨東。


    晨東歎一口氣,起身,繼續未完的祭禮。


    “胡說八道!”陽萌站起身,聲音裏帶著極度的危險,“我怎麽可能喜歡他?”


    晨東立即停住身體,不再言語。陽萌激憤道,“這個世界上,我隻會喜歡我哥哥,除了他,沒有任何人——”


    希光勾了一下嘴角,看陽萌,陽萌的雙頰通紅,她似乎覺得自己的辯解無力,話沒說完也不再繼續,甩了甩裙子,踏火而去。</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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