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那不行,這雞畢竟是死的,賣給人吃了,吃出來問題,對不起良心!”佳仁覺得這樣做不地道。


    “反正不管怎樣,你現在得把這些先處理出去,就放在這裏,一會兒就臭了,這氣溫這氣味別說人了,就是這些雞也受影響。”工作人員指著那些躺在地上的已經死掉的雞。


    “你這麽說,是對的,我這就把他們處理出去,不過,這樣的死雞,賣不得,換做是我,知道自己買的是死掉的雞,心裏也會不舒服的!這缺德事,做不得,做不得!”佳仁邊說,邊穿上工作服,將死雞一隻隻丟進垃圾袋。


    下午一點多,風扇被全部修好了,佳仁想請工作人員到家裏坐坐,可一想到梁靜正在家裏午睡,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幾日圭一常常不在家,就連晚上也不常回來住,佳仁雖然嘴上不說,可是心裏還是很著急。雞場裏出了這麽一檔子事,老婆梁靜沒少在自己的麵前抱怨。賠了錢,就像是被剝奪了自尊。梁靜嘴裏的話越說越不好聽。佳仁覺得,自己需要一個人待會兒。


    坦白說,像佳仁這樣,上了年紀,又老實木訥的人,身邊根本沒有什麽可以說上話的朋友。現在想來,前些日子,鄰居老劉頭還曾過來邀請佳仁一起去屋後的小河邊釣魚。那時候的佳仁正在忙著打理雞場的瑣事。根本無心去放鬆。


    這會兒自己非常想要去一個人靜一靜,或是身邊有人說說話,心裏的鬱悶排解掉,心情或許會好很多。可回過頭來看,才發現,除了老婆兒子,自己在交際和精神上,孑然一人。


    “老頭子,我今晚有牌局,你不要等我,早點洗洗睡吧!”梁靜簡單地交代了幾句,便踩著恨天高鐺!鐺鐺鐺!的走出了家門。


    佳仁一個人悶坐在床邊,瞬間有種想哭的衝動,也是在這個時候,他腦袋裏閃過這樣的念頭,為什麽他們都能那麽瀟灑自如的來去,自己怎麽就不可以?好吧,從這兒走出去,隨便做點什麽好了!


    人生總會有說走就走的旅行,佳仁真邁出了這一步,才發現,自己鬼使神差的拿了根釣魚竿出來,難道在自己的內心深處,也是想要去釣魚養心的?


    經過老劉頭的門口,恰好被老劉頭撞見,老劉頭先是一怔,而後有點不高興的說:“佳仁啊,前些天你還拍門不入,說自己絕對沒時間去釣魚,怎麽這會兒自己一個人想起來去釣魚啦?”


    佳仁知道老劉頭的脾氣,他遲疑了一下,放慢了語速,“老劉,我正想說,如果你想去的話,一起去!”


    “不了,我怕打擾你好興致!”老劉頭說完背著手走進了院子。


    佳仁呆立了兩秒鍾,這才重拾步伐,繞過老劉頭的院子東麵,來到小河邊。


    自從經營了這個養殖場,佳仁每天的生活基本是兩點一線,眼前的這條小河,佳仁甚至都記不起它是何時出現的。


    佳仁沿著小河邊走了近一圈,他覺得,這樣的河水裏怎麽會有魚呢?就算是真的有魚,估計也是受汙染後的魚,那即使釣上來了,也是斷然不能吃的。


    佳仁覺得釣魚是放鬆心情,散步同樣也是,雖然天色越來越暗,四周的事物也在眼前越來越模糊,可這樣的環境下,他的心情竟出奇的好!


    漫無目的沿著小河邊往大路方向走的時候,他的心裏唱起了華仔的那人哭吧不是罪。這個世界上,沒有比男人更能了解男人,同樣的,沒有比黑夜更適合釋放悲傷的情緒了。


    哭了一會兒,佳仁想起要給兒子打個電話,自己出門的時候,內心慌亂,家裏的鑰匙甚至都忘記了隨身攜帶。如果圭一這個時候回去,家裏的一切自己都不用掛記。


    佳仁從口袋裏掏出那款老舊的步步高音樂手機,在電話簿裏找到了兒子的號碼,接連撥打了兩次,圭一的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快走到通往大道交叉口的地方時,佳仁依稀聽到有人低聲叫喚了一聲,他站定仔細聽了聽,在這之後,便沒有了聲響。佳仁覺得自己準是幻聽了。


    走上大道不多久,佳仁就決定要回家了。


    即使家裏現在一個人也沒有。家,仍然是他時刻牽掛的地方。


    這個時間,大道上已經沒有了公交車,隻有零星幾輛全速奔馳的出租車,看他們風馳電掣的狂奔,不用想,準是客滿。其實就算是出租車主動靠邊停下來,招呼佳仁上車,佳仁也一定會攥緊口袋,一分錢都不會亂花的。


    在路燈下,佳仁肩扛著魚竿,沿著路的右側走。實在無聊,他便用魚竿的把手挑著路麵上的雜草或是彎腰撿那些被拉煤車顛簸掉的小煤塊,丟進隨身攜帶的布袋裏。


    這樣一小段路走下來,倒是撿了不少的煤塊。


    佳仁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10點半多了,圭一還沒有回來,佳仁將撿回來的煤塊小心翼翼的倒在廚房間的地麵上。然後去衛生間拿了一個水盆,打了點開水,用毛巾將身體擦了擦。


    門外傳來沉重急促的敲門聲時,佳仁正打算打開擺放在床頭的電視機看晚間電視節目。


    “你怎麽才回來,吃飯了麽?”佳仁看著圭一一臉的疲倦,他突然忘記了自己此前的鬱悶心情,像瞬間重獲新生一般,他渾身充滿了力量。


    他注意到,圭一的襯衫上沾滿了土,領口的位置有一小團紫紅色的印記。佳仁有點著急。“兒子,你和人打架了?這怎麽渾身都是泥?”


    “沒事,我去洗個澡。別煩我!”圭一疾步走進浴室。佳仁剛想提醒兒子洗澡前要先去拿換洗的衣服,聽到浴室門咣當一聲關上時,佳仁閉上了嘴。


    早上9點一刻,赤川夾著公文包離開案發現場,根據報案人的說明,他覺得這起案子多少透出一些古怪。


    雖然,局長說,這是一樁看起來普通的不能再不普通的人命案。


    根據搜查科及時反饋過來的信息,死者叫阿旺,是鎮上一家大酒店的主廚。赤川還記得,死者的社會背景簡單的有點過分。單身,無父無母,無子女,無不動產,……


    如果從一般的案件推理方式——利益角度推理,赤川幾乎可以脫口而出,這是一個一加一不等於二的謎題。案件看似平常,可破案的難度卻是不可估量。


    看完了死者的信息,赤川決定先從死者生前工作過的地方調查起。這是一家規模看起來很大的酒店。棗紅色粉飾的店麵,古色古香頗具中國傳統氣韻。酒店分三層,從玻璃窗看酒店內部,右手邊是吧台。門正對的是通往酒店大廳豪華通道,看得出,這家酒店不僅外觀恢宏,內飾也相當上檔次。


    赤川抬頭打量了一下掛在酒店大門口正上方的酒店招牌和位於招牌下麵約莫20公分位置的led電子幕——傾城美居。


    赤川抬起手看了一眼,現在是9點3刻,看樣子公車果然跟不上自己的心理預期和處事步調啊,如果能有一輛公車代步,自己也不至於在擠公交車上浪費掉那麽多可貴的時間。


    真是在浪費我珍貴的生命啊!赤川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推門走進酒店,這會兒的酒店裏沒有什麽客人,吧台裏有一位看起來年近四十的中年婦人,她正在用手一邊按著手邊的計算器,一邊在計算器旁的一個什麽清單上做著記錄,不對,或許準確的來說,並不是在做記錄,而是在做核對。


    站在吧台外是一位看起來同樣年紀的男子,男子見赤川走進酒店,他滿臉堆笑的迎上前:“歡迎光臨,請問,您需要點什麽?”


    男子招呼赤川的聲音,中年婦人猛的提起頭,朝赤川笑了笑。


    不得不說,婦人笑起來的樣子一下子減齡了近10歲,雖然這樣說有點膚淺,可赤川並不是色狼。直覺告訴他,這個中年婦人或許就是這家酒店的老板娘。雖然局長常說,赤川身為男人,是不應該相信所謂的隻有女人才有的直覺判斷力。


    “你是這家酒店的老板麽?”赤川將視線投向吧台,又說,“請問江源先生在麽?”


    中年婦人還沒開口,就聽見中年男子:“我就是江源,請問你找我有什麽事麽?”


    他就是江源,這家店的老板?赤川有點始料未及,看他一臉和善的樣子,簡直顛覆了赤川以往對於財團商賈粗暴蠻橫的看法,看樣子局長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人嘛,總歸是有例外的。


    為了掩飾自己的些許慌張,赤川裝作從容的胸前的口袋裏掏出警員證,“我是城關派出所的,我來這裏,是想跟你了解一些情況……”


    一聽是城關派出所的,江源表情上有些奇怪。中年婦人倒是靈敏,她火速起身招呼服務員給赤川引路去樓上的雅間,緊接著她親自提著一壺茶水送進雅間,將茶水倒好之後,她就要轉身出門,中年男子對著她的背影輕輕說了句:“惠子,你先去忙,一會兒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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