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凜冽,吹得衣袍獵獵作響。


    在那山巔,隻見一群人迎風而上,站在那烈烈風中,登高望遠。


    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仗劍而立,粗眉長冉,身形很是魁梧,尤其是那雙無時無刻不再散發著敵意的眼神,讓人壓力倍增。


    “衛浩漫,你們兵家當真舍棄得了那個猶如曇花一現的將星之才?”楊破天這般說道。


    隻是在怎麽雲淡風輕的話從他口中說出,都像是有意的挑釁。而這句話更是說到了衛浩漫心中的痛處,讓他眉宇間的那抹暗色愈來愈深。


    這次他本就是不願來的,虺青衫勇冠三軍,假以時日定然是他們兵家的又一個大帥。


    而今,為了大局,不得不拋棄這位後起之秀,他心中怎麽都是不願的。


    見衛浩漫不應,楊破天也是訕訕一笑,沒有再繼續刺激下去,他雖是莽才,但也深知狗急跳牆的道理。


    隻見,衛浩漫一襲長衫遙望蒼穹許久,而後‘噗通’一聲跪下,身後侍者立即捧著三柱檀香緩緩走了上來。


    衛浩漫雙手捧過這三根檀香,眉宇間的暗色頓消,臉色逐漸變的肅穆。


    看到那三根檀香,楊破天的臉色變了一變,變得極為凝重,極為複雜,粗黑的雙眉緊緊皺起,於眉宇間擰做了一個川字。


    那檀香雖是全身通紫,但隱隱間透漏著一絲血色,甚是詭異。


    待衛浩漫點燃檀香之後,所燃香霧竟是詭異的血色,愈久不散,令人作嘔的血腥之氣此刻更是揮發出來。


    眾人受不了那令人作嘔的血腥之氣,紛紛掩麵作嘔。


    在場之人,隻有衛浩漫和楊破天兩人,臉色肅穆,猶如不動鬆一般,硬生生的捱著。


    最後,有人實在忍不了,轉過身去大聲的嘔吐起來。


    “受不了的人給我滾,對英烈不敬,下去領軍棍一百!”


    楊破天的眉頭更為顰蹙,右臂一揮,玄力震蕩開來,身後那些嘔吐之人皆是被震飛出去。


    他現在終於知道這檀香究竟為何,也終於知道衛浩漫即便被他說到了痛處,也不做反駁。


    那檀香,紫中透血,專供兵家所用,亦稱‘百人斬’。顧名思義,這檀香采集了戰場上戰死的一百位英烈的鮮血而製成。戰場本就是鮮血匯聚之地,血氣衝天,而浴血殺敵、馬革裹屍的戰士們,更是英勇無雙,血氣磅礴。采百人鮮血,可激發懦者心中血氣;采千人血,可助兵器之利;采萬人血,可成無敵戰陣,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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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浩漫轉過頭,直視楊破天,那幽冷且倔強的目光讓楊破天沒來由一愣。


    “我兵家既然答應了,自當為了天下一統不懈努力,這點容不得任何人質疑。”他說的很輕,很冷,猶如隆冬裏凜冽的寒風一吹而過,但卻讓人感到徹骨的冷。


    在這聲並不算叱喝的語氣下,楊破天心生敬佩,對於衛浩漫的認知也有了全新的改觀。


    衛浩漫長袖一揮,些許棋子從袖中拋出,落在了那峽穀之內。


    那些棋子材質普通,是用腐木雕刻而成,色澤黯淡,毫不起眼。然而,在那血色的霧氣下,那些腐木雕刻的棋子赫然變大,足有數十尺之高,這時方才停下。


    這一幕讓楊破天看的駭然瞠目,心中暗歎道:“這就是兵家的手段,古有撒豆成兵,今有棋落化兵。”


    做完這一切,衛浩漫望著遠方,眼神放空,幽幽一歎道:“這個峽穀便是楚河漢界了,尋常人等是絕對進不來的。”


    楊破天至此對衛浩漫態度截然不同,恭敬的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下去吧!”


    衛浩漫再次悵歎一聲,也跟著其緩緩走下山巔。


    ……


    陰雲籠罩之下,天色昏暗,帳外淅淅瀝瀝的小雨下得人甚是心煩。


    虺青衫坐在帳內一臉愁容,當初他麵對千軍萬馬也沒有現在這般惆悵難耐。


    王昌賀在一旁也是心生惆悵,這雨下得是在奇怪,村內小雨淅瀝,村外狂雨大作,不能過人。


    好像是上天有意為之,想要將他們困在顧村裏一樣。


    忽然,王昌賀心中驀地一慌,抬頭望了望那濃雲永晝的黑雲,若有所思。


    隨後,他不由開口道:“將軍,這天無絕人之路,想必朝廷派來的援兵就在路上了。”


    虺青衫聞言,苦澀一笑道:“昌賀,你不要寬慰我了,我對自己的處境是一清二楚。這些日子多虧了你,你先下去吧,我想靜靜。”


    見此,王昌賀也不再多說,緩緩退了出去,而後直奔公主駐地。


    等他趕到駐地之時,就見那道熟悉的身影,心中激動不已,上去喊道:“師叔,近來可好?”


    顏求轉過身,臉上露出雲淡風輕的笑意,道:“昌賀,你此行收獲可多?”


    王昌賀受寵若驚,畢恭畢敬的答道:“多謝師叔關心,昌賀此行收獲良多,也算不虛此行。”


    顏求笑著點了點頭,隨後看向房曲,語氣驀地清冷了些,“師弟,我想你知道我此行來的目的。”


    房曲神色一緊,藏在寬袖中的雙手不禁握緊了拳頭,一字一頓道:“那是自然,隻是我沒想到儒家真的是沒人了,居然讓師兄你親自出馬。”


    顏求平靜而清冷的答道:“事關黎民蒼生,天下大計,疏忽不得。”


    說著,顏求一頓目光幽冷的緊緊盯著房曲,寒聲道:“隻是,我沒想到師弟你也參與其中。”


    “那誰讓師兄你心算之術天下無雙呢?”房曲眉目一挑,清秀的麵容竟顯得有些猙獰。


    “茫茫天下,廣袤無邊,然而隻有這裏是不定之地,就連師兄你也算不出來。”


    看他這般,顏求眼底掠過一絲愧疚之色,陷入了沉默。隔了數息時間,語氣有些動容的說道:“師弟,就算你如此,蒹葭也不會活過來,你也不會再站起來。”


    “哼,蒹葭?”房曲臉色驀地一凝,陰沉的雙眼中是對顏求極端的憎惡,“若不是你,蒹葭本該屬於我,也就不會有這之後的一切。”


    顏求再次沉默了數息時間,“師弟,你應當知道不定之地,不是聖人謀劃,便是龍興之地。不動則寧,一動天下當亂。”


    房曲聞言搖搖頭,猙獰冷笑道:“那又如何?世間若有聖人,為何不曾顯出神跡?我就是要壞他謀劃。”


    “師兄你既天下無雙,可算得這方天空星鬥幾何?”


    顏求太眸望向天空,腳下浮現一司南虛影,黝黑的瞳孔被覆上一層青色重瞳,那重瞳仿佛能撕裂重重陰雲,窺探天地大道一般。


    許久之後,顏求回眸望他淡淡道:“此方星鬥為一百零八缺一,是為不祥之地,天地混沌,大道不倫。”


    房曲在一旁笑而不語,對與錯他此刻都早已不再關心。


    待兩人離開後,房曲清冽的望著顏求的背影,呢喃道:“不管師兄你的答案何如,隻會永遠缺少一個。”


    “你怎麽也不會想到,我就是那最後一顆璀璨星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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