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飄零,旌旗亂風飄。


    了無牽掛的江不覺帶著一人一狗也再此來到阮籍的店裏,隻不過今日這店裏卻多了一個陌生的人。


    至於哪裏的狗,倒也是源於一個賭約。


    “阮叔,老樣子。”帶著兩人坐下,江不覺頭也不抬的便道:“兩人份就可以。”


    聽到這裏,那邋遢男子頓時不樂意了,連忙舔著臉說道:“誒誒,我的呢。老道我雖可以數月不洗澡,但一頓可餓不著。”


    “嗬?”江不覺冷笑的看著他,道:“你剛不是和我打賭了,誰輸誰是小狗。我桑沒有喝家畜同桌而座的習慣的,這已經算是便宜你了。”


    那邋遢男子被說的語塞,一時間敢怒卻又因理虧而隻能生著滿肚子的怒氣。


    “咳咳...”這時阮籍咳嗽著站了起來,仍是一臉和善的笑容,道:“算了算了,世間打賭多數是算不得的,他的算我請的。”


    “請的?阮叔,這麽些年來你可是從未請我一頓?”江不覺這般說道,從語氣中不難聽出幽怨之氣。


    梁衡秋在一旁冷哼一聲,道:“嗬,還不知道誰昨天吃飯沒給錢?還有臉說。”


    江不覺輕咦一聲,轉過頭去,不屑道:“你知道什麽?我在這每吃一頓,阮叔便會在這店內梁柱之上劃上一筆。”


    “你且看看這店內有幾筆,他就記了多少帳。”


    梁衡秋一聽,心中萬分詫異,看向那店內梁柱,果然是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劃痕。


    阮籍嗬嗬一笑,手下刀落不停,笑道:“他們與你不同,他們可是客人。人家遠道而來,風塵仆仆,理應款待。”


    江不覺聞言,搖搖頭也不再浪費口水,而是凝眸看著那房簷之下的銅鏡,若有所思的問道:“阮叔,我看你這店內銅鏡位置與昨日相比,卻是偏了些。”


    “要不我上去替你擺弄擺弄?”


    頓時,密集的刀落聲戛然而止,原本嘈雜的店內頓顯寂靜。


    回過神來的阮籍搖了搖頭,擺手道:“算了,偏與不偏早已不再重要。我如今年齡已至逾矩,還會在乎那些所謂的風水?”


    江不覺也不再多問,隻是催促道:“阮叔,你今日的速度卻是有些慢了。”


    “哪裏,這就好了。”阮籍樂嗬嗬一笑,招來陌塵道:“去,你送上去。”


    陌塵驚訝的望著阮籍,見對方那不似開玩笑的神色,心中一狠也就送了上去。


    “諸位客官,您要的東西好了。”陌塵低頭緩緩端盤而來,小心翼翼的將盤擺放在桌上。


    看著陌塵手抖個不停,江不覺嗬嗬一笑,一把抓住陌塵的手道:“好了,我是這裏常客,你犯不著緊張。”


    陌塵連忙稱是,隻是那神色比先前更為惶恐。


    一邊倒弄著碗中麵皮,江不覺一邊說道:“阮叔啊,聽你咳嗽,我隻怕以後再也吃不到你的手藝了。”


    阮籍不由一愣,笑嗬嗬道:“這很正常,不過他就是我的弟子,手藝雖然不如我,但最起碼能讓你有個念想。”


    “誒,說實話,你這手藝簡直絕了。”那邋遢男子一頓狼吞虎咽便是將碗中麵皮一掃而淨,拍拍半飽之腹,不好意思的說道:“假若您那天不在了,那可真是天下的一大損失。”


    “客官謬讚了。”阮籍樂嗬嗬一笑,很難想象像他這等年紀的人竟會笑的那樣多,那樣開心,“客官想必是還要一碗,稍等片刻。”


    “誒,你這過分啦。”江不覺抬起頭,冷眼瞪著他。


    那邋遢男子卻是渾然不顧,甚至是板起了臉,冷色道:“小子,我是看你年齡小,這才讓著你。”


    說話間,又一碗送了上來,邋遢男子便又陷入了頭也不抬的狀態。


    場上三人,二男一女,然其每個人的吃相都是極為不雅,猶如若惡狗吞食。


    酒足飯飽之後,幾人起身離開店內,就在走到店門之時,江不覺抬頭佇立凝望這頭頂之上的那銅鏡,驀地說道:“阮叔,今日吃食皆記我賬上。”


    “放心,我一定會還。”


    正在店內忙活著的阮叔聽了,麵色一滯,老眼中頓時翻湧著熱淚,輕聲呢喃著:“小覺,多謝多謝。”


    ……


    走在這大道坦途之上,冷風陣陣,吹得幾人衣袍獵獵作響。


    前方便是那和親使團駐紮的地方,守衛森嚴,黑甲林立,幾人那蕭瑟的背影頗有壯士一去兮不複還之意味。


    “小子,今日你請我吃飯,算我欠你的,說吧你想要什麽?”邋遢男子挑著眉,一臉傲然的說道。


    江不覺聞言,噗嗤一笑,擺手道:“不是我說前輩如此不雅,身上隻怕沒有想要的東西。”


    “況且,我江不覺這個人,最不喜歡欠人人情,也沒有向別人討要人情的習慣。”


    “不喜欠別人人情?”梁衡秋不屑一笑,冷哼道:“我看阮叔店內所記之賬,沒有一千怕是也有一百了。”


    “準確的數字是一千八百三十二筆。阮叔不同,他是我唯一一個願意欠人情的人。”


    前方走著走著的江不覺驀地一停,回頭看了定定望住了梁衡秋,目光深邃且幽冷。


    那幽冷的眼神,讓梁衡秋沒來由心中一毛,急忙推開他,慌張說道:“不同就不同,別用那種眼神瞅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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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這顧村裏隻有他一個人嘛?那其他人呢?”


    提及這裏,江不覺眉頭便緊皺起來,沉聲道:“不是躲哪裏去,便是早早跑出去了。”


    “躲?跑?這些人為何要跑?”梁衡秋不解的扭過頭看向江不覺。


    “這裏不比長安,李子安被狐媚所害之事,這裏傳的可是滿城風雨。更何況,在這裏還有一個預言,所有人都知道的預言。”


    “什麽預言?”聽到預言,梁衡秋頓時來了興趣,饒有興致的看著江不覺。


    “傳言這裏是龍興之地,不定之地,當年神武帝掃天下,統六合,麾下更有一群能人異士為其效力。當年北上征伐時,北莽蠻族背後隱有西域聖火教的支撐,西域聖火教便派出了一支秘密隊伍,萬裏奔行弑殺武帝。”


    聽著聽著,梁衡秋神色卻是有些古怪,眼中漸燃熊熊怒火。


    “武帝有能人,通天象,善占卜。於是武帝便派麾下異人,於此阻擊那支秘密隊伍。隻是那一戰結果未曾可知,朝廷也從未承認有過此事。”


    就在這時,梁衡秋猛地抬頭,眼中竟布滿淚水,冷冷道:“此事過後不久,武帝無事,貞賢皇後卻暴斃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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