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波湖,春來樓。


    青波湖中那位絕代芳華的美人,是整個長安所有男人心中都夢寐以求的人。


    可以說,踏破春來樓門檻前來這裏消遣的人,絕大多數都是為了一睹謝雨霏的美色而來。僅僅謝雨霏一人,便撐起了春來樓這諾大的生意。


    然而,此刻這位所有人念念不忘的美人,此刻正陪著一男子吃飯,且坐在所有人都想做的位置,謝雨霏的身側。


    江不覺,別過頭來,細細打量著謝雨霏。


    不得不說,即便五年過去了,她仍是讓人看不膩,與那些胭脂俗粉完全沒有可比性。


    謝雨霏仿佛沒有注意到江不覺一樣,一口一口的,細嚼慢咽,雖不如小家碧玉那般扭捏含蓄,但別有風情。


    這或許在其他人眼裏顯得有些矯揉造作,但與謝雨霏打了五年交道的江不覺,卻是知道,她正是那樣的人。


    有的人天生就是那樣,而她正是那樣的人。


    興許是吃飽了,謝雨霏款款起身,打開了一旁的門窗,眼神放空,語氣頗有些哀怨的說道:“你終於記起我了,我還以為你要在那天橋下說書,是為了躲我。”


    江不覺聞言,麵色顯得有些古怪,啞然笑道:“怎麽會?畢竟當年,是你賞了我一口飯吃。”


    謝雨霏冷嗬一笑,不知怎的聽到這話,心中有陣陣隱痛,道:“那這次你來,是為了什麽?”


    江不覺更是訕笑,微微抬頭,望向倚欄惆悵的謝雨霏,在某一瞬間,謝雨霏的身影居然和如煙的影子重合了。


    同樣出身與青樓,同樣是在苦苦等人,同樣是命運多舛的女子。


    “怎麽?回答不上來了?”謝雨霏霍然轉身,冷凝的目光直逼江不覺。


    沒過多久,她好不容易蹦起的臉色,又變得憂愁起來,悵然若失地說道:“我真不知道是該恨你還是恨你。”


    那幽怨的眼神,看的江不覺有些愧疚,有些難言。他知道從始至終都是他的錯,最終他低了頭,緩緩道:“對不起……”


    話還未說完,就聽“錚”的一聲,謝雨霏不知從那拿出一把短劍抵在他的下頜,清冷道:“住口,你說這句話,又與那個讓我等了五年之久的負心漢有什麽區別?”


    這突如其來的一劍,讓江不覺腦袋有些發懵,他萬萬沒想到,謝雨霏居然會這樣做。


    那森冷的眼神,毫不掩飾的殺意,讓他有些毛骨悚然。毫不懷疑,他將“對不起”三個字說出口時,她真的會刺死他。


    “你……”他想說些什麽,但一想到終歸是自己錯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最後,謝雨霏還是收了劍,輕淡的道:“這些日子,有人送給我一把劍,讓我舞劍。”


    “舞劍?”江不覺不由間皺了皺眉頭。舞劍和琴棋書畫一般,也算是一種才藝。隻是不知怎的,一想到謝雨霏在大庭廣眾之下舞劍,他心中就有些不舒服。


    “你不是不接這樣的活動嗎?是不是馮媽媽逼你,我這就去找馮媽媽推了。”江不覺忍不住說道。


    豈料,謝雨霏清冷道:“不是馮媽媽,是我自己想要去。”


    “什麽?你自己?”江不覺錯愕萬分,心中難以置信。


    謝雨霏嘴角微微抬起,冷凝的目光落在江不覺身上,自嘲一笑,苦澀道:“因為你!”


    “我?”江不覺眉頭緊緊皺起,心中更是亂作一團。


    ……


    三日後,一輛馬車穿過熙熙攘攘的人流,悠哉的駛向清音坊。


    冷風呼嘯,天色陰鬱,濃雲永駐,薄霧籠罩了日暮十分的長安城。


    駕著馬車的馬夫,厲聲嗬斥,勉強在人群中艱難的擠出一條血路。


    車內的江不覺,愁眉不展,掀開車簾望著那來來往往,摩肩擦踵的人群出了神。


    梁衡秋以為他是在為請柬的事情而發愁,不又說道:“放心,有我在,那些老家夥是不敢對你怎樣的。”


    看著拍著胸脯,打著包票的梁衡秋,江不覺不禁覺得心中一暖,微微笑道:“那是自然,梁大小姐的麵子,誰敢不給?”


    “放心吧,我不是擔心請柬的事情,而是…”


    事實上,他至今還在為謝雨霏舞劍的事情鬱悶不已。一想起那大庭廣眾之下,他胸腔就沒來由積生出一股憤懣之情。


    “而是什麽?”梁衡秋見遲遲沒有下文,不禁問道。


    江不覺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再次將頭別了過去,不鹹不淡道:“沒什麽,隻是想起了一些不開心的事。”


    恰在這時,馬夫也是急‘濾’一聲,停下了馬車,道;“公子,小姐,楊府到了。”


    “地方到了。”江不覺也是像逃命一般下了車,不敢去看梁衡秋的臉色。


    楊府,正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三日前,他收到了來自楊府的請柬,邀請他參加楊府的宴會。


    楊府,楊文軒,當朝太傅,儒家大賢,東陸書院的院主,有著很高的威望。


    顯然,楊文軒送來請柬,是帶有試探之意。畢竟此時已是深冬,距離春日之宴,陽門論道也沒有多長時間了。


    “嘖嘖嘖,這府邸當真氣派。”梁衡秋一陣咋舌,說道:“這次,隻怕一進去就沒有那麽好出來。”


    事實上,楊府雖然氣派,卻算不上富麗堂皇,相較於這清音坊附近的建築來說。


    不過比起一般的殷富人家來說,還是要壯觀許多,朱漆的大門豁然洞開,門口那兩口石獅子栩栩如生,形象非常。


    再望向上方,飛簷翅角,琉璃瓦牆,足有一層樓高的假山幾欲要翻出牆來,更別提那高嵩的亭台水榭,富麗堂皇。


    前來參加楊府宴會的人非常之多,門左栓馬石早已掛滿了韁繩,許多人還在門外一個一個的排著隊。


    梁衡秋看著那大排長龍的眾人,臉上嘲弄一笑,譏諷道:“一群投機取巧之輩,隻是濫竽充數,糟蹋了儒家的門聲。”


    江不覺不由得一愣,還不通他為何生如此之大的氣。


    梁衡秋冷哼一聲,解釋道:“事實上,楊府派出去的請柬絕沒有這麽多人,這些人則是趁此機會前來巴結楊文軒,想要在他麵前混個眼熟,有朝一日得以一飛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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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如此,那他們怎麽能進去的?”江不覺有些不信。


    “那是小門,他們進去送完禮然後再出來。”梁衡秋耐心的解釋道:“隻不過他們的名字,會在楊文軒耳邊出現那麽一兩次罷了。”


    “原來如此,不過有這個必要嗎?”江不覺不是很理解這樣的做法。


    “所以才說,他們是群投機取巧之輩。”梁衡秋目光閃爍,有些憤懣,恨鐵不成鋼的道:“就是這些人,才造成了那麽多的貪官汙吏。”


    兩人正說話間,兩個青衣小帽的家丁小跑至兩人麵前,恭敬的道:“請問您可是江不覺,江公子?”


    江不覺點了點頭,疑惑道:“不過你怎麽會認識我?”


    那青衣家丁,臉上掛著熱切的笑容,稽首一禮道:“我家老爺早就將公子的畫像傳與小人,讓我等在此等候。”


    “兩位還請隨我來。”


    就這樣,兩人在家丁的帶領下,入了楊府。


    ……


    廟宇外!


    落葉枯零,冷風驟起,天色陰鬱,黑壓壓的一片,零星的雪花止不住撲打著人的臉頰。


    隨著一聲“哢擦”門扉禁閉,留下王初一與清檸立在蕭瑟的冷風中,心中一片淩亂。


    王初一艱澀一笑,道:“清檸姑娘,是我哪裏做錯了?”


    清檸此刻腦袋也有些懵,明明上一秒他們還是喜笑言談,下一秒他們便被趕了出來。


    廟宇內,


    老者吹滅了燭火,整個大殿陷入一片黑暗。


    忽然,一道打趣的聲音自黑暗中傳出:“你個老瞎子,這麽快就趕他們離開,是不是按耐不住寂寞了?”


    老者罕有的發起了脾氣,怒聲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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