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家後花園,夜風輕撫,亭台水榭,遊魚戲水。


    庭院外,冷風呼嘯,冰天雪地,朔風透骨,冷徹寒人心。庭院內,百花爭豔,暗香彌漫,春暖花開。


    一牆之隔,卻恍如隔世。


    梁衡秋望著湖中時而上浮時而下潛的遊魚,目光陰沉,若有所思。


    剛才在大堂裏看到的那一切,都清楚的告訴他劉謙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樣愚蠢,甚至還很聰明。


    但更讓她難以釋懷的是,她又在一次見到了那無情的帝王權術。縱使過了十多年,她已經由當初的那個小女孩長大成人,他還是那樣的無情冷酷。


    都說時光可以改變一個人,但為何無情的時光,卻沒讓那個無情的男人產生改變,那怕一丁點也行。


    看著陰沉著麵色的梁衡秋,江不覺想了想,還是走到她身旁,柔聲道:“怎麽?在想些什麽事情?”


    “啊?”梁衡秋明顯有些慌張,眼神躲閃著說道:“沒什麽,隻是想到了王初一。他這麽久未歸,怕不是出了事情。”


    他知道她在說謊,但並沒有追問下去,而是道:“沒想到劉謙居然是那樣的一個人,將天下人玩得團團轉。”


    梁衡秋聞言,頓了頓,歎了口氣道:“是啊,我也是沒想到。以前倒真是小瞧他了。”


    江不覺點了點頭,繼續道:“等他們一揮談完,或許借劉謙的口可以套出關於尤知味的事情。”


    梁衡秋說道:“事已至此,我們也隻能希望如此了。”


    就這樣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漸漸的,她心中的那絲絲悲傷也漸漸的撫慰平。


    不知道過了多久,書齋傳來一聲‘咯吱’的門響聲,劉謙從裏麵走了出來。


    “時間過得真快啊。”江不覺發出一聲感歎,或許就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較之前他變了許多。


    梁衡秋則是徑直走向劉謙,來到劉謙身前,麵色猶豫,對於自己這位同父異母的兄弟,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就在她猶豫該如何開口時,劉謙則是笑了笑,道:“說吧,你們來這裏是為了什麽事情?”


    這時,江不覺跟了上去,看出了她的異樣,便替她開口道:“殿下,我們調查一件事,查到了尤知味的頭上。”


    “但這尤知味,神出鬼沒,一般隻有在域外樓交易的時候才會出現,今日來是想碰碰運氣。”


    “你以後不用這麽客氣,你兄弟保護我,說實話我也該謝謝你。”劉謙笑了笑,說道:“今日因為我,攪亂了你們的計劃,也是向你道歉。“


    梁衡秋這時,卻是將目光落在了長孫清淺身上,問道:“既然,尤知味隻在域外樓交易,那也就是說域外樓對於尤知味知道些什麽。”


    “這點的話,如今殿下是我長孫家的掌舵人,這種事情還是問殿下比較好。”長孫清淺笑了笑,她當然知道梁衡秋言外之意是什麽。


    她這般說,也是有意試探劉謙,想探探他的底,看看劉謙是真的聰明,還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一時聰明。


    “好。”劉謙大笑一聲,當仁不讓的說道:“至於尤知味,這點我可以向你們提供他的去向。”


    “畢竟,現在長孫家已經飽受猜忌,域外樓顯然是不可能再有長孫家的一席之地,苦守這些秘密也是沒有任何意義。”


    “我說的對不對?清淺?”


    長孫清淺輕笑醫生,眼神帶著欣賞之色:“不錯,正是此理。雖然這樣做,有些不合情理。但是剩下兩家,顯然對我長孫家虎視眈眈,我們不這樣做,其他兩家肯定也會這樣做。”


    得到承諾,江不覺也是點了點頭,這次也算是不需此行。


    “好,既然如此,那我等也就此告退。”梁衡秋這般說道,神色匆匆的拉著江不覺離開長孫家。


    事實上,她到現在還是不知道該怎樣去麵對自己這位兄弟。


    望著梁衡秋那明顯有些局促慌張的背影,長孫清淺黛眉卻是一挑,似笑非笑的看著劉謙,道:“殿下,真的是好性子。居然會不求回報的幫助一個人?”


    雖然這樣說,可能有些刻薄,但是相較於劉謙之前的舉動,他剛才的決定顯然有些奇怪。


    對此,劉謙不可置否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見他沒有反駁,長孫清淺繼續說道:“當然,我說這話沒什麽其他意思。隻是想知道,她與殿下是什麽關係,日後相見,我方才知道值不值得搭救。”


    “更何況,作為殿下明麵上的妻子,知道您一些秘密,應當不是個過分的要求。”


    劉謙深沉的望著梁衡秋的背影,轉過頭,微笑道:“其實你知道也沒什麽,畢竟她現在也不是什麽人能動的。”


    “那她究竟是?”長孫清淺十分好奇的問道。


    “她,是當今皇後的女兒。”劉謙歎了一口氣,思緒飛回很久之前,輕聲呢喃道:“也就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其實我很早之前,就知道她的存在,隻不過她不久前才遇見我。”


    “什麽?皇後的女兒。”長孫清淺臉色變了變,有些難以置信,道:“這怎麽可能?就算宮中不敢議論,那坊間怎麽可能沒有流言?”


    “因為,她是廟堂那位的禁忌,膽敢議論此事的人,在當年已經死的差不多。”


    說到這裏,劉謙輕蔑一笑,麵露苦澀,“所以說,你們長孫家應當慶幸,我誤打誤撞,讓你們下了域外樓這艘賊船。”


    這時,長孫清淺緊皺的眉頭方才舒展開來,望著劉謙說道:“好,該知道的我也知道了。你放心,我明日便派人去查查那批物品,有什麽能讓你在意的寶貝。”


    “嗯。”此間事了,劉前心情也越發的暢快起來,說道:“雖說,今天被人算計了,不過也算是功德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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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說著說著,他眉頭一皺,道:“對了,還有幫我查查王初一,那家夥若是出事,牽扯的可就太多。”


    “不過,那家究竟查到了什麽?”


    ……


    冰天雪地中,冰雪皚皚,湖麵冰封,萬裏雪飄。


    一個婆娑的身影,舉著火把,從湖麵上滑行而過,此人正是王初一。


    此刻,王初一滿鬢斑白,哈了一口白氣,拿起手中腥臭無比的虎心,捂了捂鼻子打量道:“不得不說,這虎心當真是臭。不過這應當是老奶奶說的,黑虎心了。”


    看了眼天色,他心中暗道糟糕,這天已經開始蒙蒙亮,那樣便會有人出沒,自己這樣肯定會嚇壞不少人。


    “不行,必須要盡快趕回去。”王初一心中一定,便加快滑行速度離開這黑水湖。


    待王初一離開不久後,兩道身影不約而同的降到了湖麵之上。


    一陣沉默。


    韓金隅神色冷峻,踏步而行,背後負尺,身邊驟起狂風,雪花飛舞,氣勢淩厲。


    站在狂風中的房易,挑了挑眉,袖中一抹白光倏忽而至,衝破那斡旋的狂風,落在最中央。


    那斡旋的狂風也戛然而止,螢惑的白光散去之後,一顆白色棋子出現在了狂風中央。


    對此,韓金隅氣勢陡然一弱,怔了怔後沉聲道:“師兄這是那位蜀山老劍仙留下的一招,何必呢?”


    剛才若不是有他鎮住了這湖底老真龍,隻怕王初一早就命喪黃泉。


    房易驅使輪椅轉過身去,平靜道:“人妖殊途,身位七星閣之人,什麽時候殺妖還需要解釋?”


    韓金隅仍有些不敢相信,神色激動,追問道:“師兄,當初是你一句‘天下塗塗’將我領進了七星閣,怎麽如今?”


    “你當初是怎麽說的?大丈夫立世,當立不世之功,以天下為己任。這些都是你說的,難道你都是騙人的?”


    房易本不想回頭,但還是停住了,扭頭道:“首先,我已經不再是七星閣之人......還有,我將你領進門,是給你機會,不欠你的,也不欠七星閣的,更不欠天下人的。”


    “倘若硬是要說欠的話,應當是天下人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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