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進辦公室，路萌就受到了一眾老師們的挪揄，大家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詢問路萌前幾天是去哪玩了，怎麽連班都不上了。
路萌笑嗬嗬回應：“出去旅行了，玩了一個禮拜。”
“哎，和誰啊，你自己嗎？”說著，一位短頭發的老師忽然笑著走過來，拉了個椅子，在路萌旁邊坐下。
路萌還沒來得及回話呢，那邊另一位老師突然說話了。
她笑著，以一種過來人的語氣：“怎麽可能隻有她自己，說不定啊，是和男朋友一起去的。”頓了頓，抬眸，她看向路萌，“小萌萌，我說的對不對啊。”
心事被戳穿，路萌微紅了臉，垂下頭翻騰著包裏的衣服，她聲音特別小，說了個“嗯”字。頓時，辦公室沸騰了。
“哎，小萌萌你什麽時候交的男朋友啊，我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啊。”
“長得帥嗎？有照片嗎？可以給我瞅瞅嗎？”
“還有我！還有我！”
“……”
看得出來大家對路萌的男朋友長相這件事情很感興趣，可惜路萌手機裏並沒有存季恒的照片，想了想，她打斷大家，說道：“其實是一位學長的家長，一會他來了，我介紹給你們。”
將男朋友介紹給其他的朋友認識，路萌還是頭一次，光是想想一會要發生的場麵，她就覺得……害羞。
而其他人，有的興奮，有的則覺得不太正常。
“和學長家長談戀愛啊，這……”
“別誤會，是他舅舅。”抬起頭來，路萌衝他們解釋，“親舅舅，經常送孩子來上課的……嗯，你們千萬別想歪了。”
這種事情，可一定要解釋清楚了。
聞言，大家反應過來，笑了，“你剛才嚇我一跳……”
“就是……”
“哎，帥舅舅，真好啊，為什麽我們班學生就沒有什麽帥叔叔一類的呢？”
“你教的是成人班，你學生的叔叔，那得多少歲啊，當你爸都綽綽有餘了吧。”
“……”
“噗。”很不厚道的，路萌也笑出聲來，看了一會他們鬥嘴，時間差不多了，她拿著衣服去了更衣室。出來的時候大家還在吵著，無奈搖頭笑了笑，路萌推門出去，來到走廊這邊。
學生已經到的差不多了，一旁的椅子上也幾乎坐滿了家長，仔細查看了一番來人，路萌卻並沒有看到季恒的身影。
直到陸臨被一個中年男人牽進來，通過小家夥傳話，她才知道季恒今天很忙。
“舅舅說下午的時候就可以忙完了，到時候他就會過來找你啦。”拉著路萌的手，小家夥衝她撒嬌，“路姐姐，我好想你啊，上個周末都沒看見你。”
“那是因為我上個周末請假啦。”蹲下身來，路萌和他平視，將他的小手握在掌心裏，另一隻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好了，快上課了，我們進去吧。”
陸臨使勁點頭，“好！”
話剛說完，路萌感覺自己右眼皮跳了下。
難不成，今天要發生點什麽事嗎？
彼時，家裏廚房，季恒站在流理台前，等著麵前水壺裏的水燒開。外麵的人像是等不及，叫了他一聲，說他動作慢。
許久之後，熱水才沸騰，將一旁裝有茶葉的杯子拿過來，倒了些熱水進去。拿著杯子，季恒來到客廳，將其放在茶幾上。
一句話沒說，他身子向後仰，靠在沙發上。
很快，預想中的低喝來臨，“坐沒坐樣，站沒站樣，真是不像話！”
心裏煩躁，皺了皺眉頭，季恒閉上眼睛。
很明顯的不想和對方說話的表情，見狀，李婉勃然大怒，“你這是什麽態度！我是你媽，我在這和你說話呢！”
“不想聽你說話。”
很果斷的，季恒回擊過去。
這句話無疑是火上澆油，李婉本就生氣，在聽到季恒這麽說之後，胸口那股火氣燒的更旺了，“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麽樣子！”
“真是小時候沒把你教好，長大以後成了這種樣子。”
“你要是有你姐一半省心，我說不定都能多活幾年，不像現在，落得一身病，你這個不孝子還一點都不知道心疼！”眉頭緊蹙，指著季恒，她看起來很生氣。
沒再反駁她說的話，季恒閉著眼睛，裝作沒聽見。
其實反駁了又有什麽用呢？她老人家總能說出千千萬萬種歪理來，用各種理由，將他批評的體無完膚。
另外，話題還會延伸到路萌身上，她會要求季恒與路萌分手，然後呢，再按照她的想法和安排，娶了對公司有幫助的人，再接著，他回公司工作。
剩下半輩子，都按照她的要求生活。
都是套路，他很早之前就想明白了。
吵架的時候對方不說話，對於另一個人來說，這卻比與她爭吵更要讓人生氣，同理，季恒沉默著，在李婉看來，要比爭吵著更讓她生氣。
“砰”得一聲，將手包拍在茶幾上，李婉站起身來，“長話短說吧，我今天過來，就是要讓你和那個什麽姓路的分手！”
“和這種人沒用的人在一起，你想都不用想！”
“和你沒關係。”終於，季恒睜開眼睛，直視著她。
他的目光冰冷，明明麵前是他的母親，卻好似在看一個陌生人，他道：“我喜歡誰，我娶誰，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們沒關係。”
“你是生了我，可這並不代表我就是你的所有物，可以完全令你支配，聯姻的事情我不會參加的，你趁早把這念頭放下。”
站起身來，季恒抬腳往外走，經過李婉身旁的時候，她抬手抓住他的胳膊，“你去哪？”
輕輕甩開她的手，季恒繼續往前走，“接臨臨。”
“不用去了，今天你姐有空，已經去接了。”
“現在這個時間，估計已經到了。”
“……”
這已經是路萌第二次見季恒的姐姐了，和上次熱情的形象不符，此時的季暖看起來有些嚴肅，板著臉，像是不近人情。
服務員端著托盤過來，將兩杯咖啡放在桌子上，揚著公式化的笑容，“請慢用。”
路萌點頭，“謝謝。”
“路小姐，我今天找你過來，其實是有事情想跟你談。”突然，麵前的季暖說話了，抬眸，她看向路萌，表情很嚴肅。
突然有些緊張，咽了口口水，路萌問道：“是關於臨臨跳舞的事情嗎？”
“並不是。”季暖搖頭，笑的有些嘲諷，她道：“本來也沒打算讓他學點什麽，送他過來，隻不過是想讓他放鬆一下罷了。”
“這種地方，能教出點什麽。”
很明顯，她看不起路萌所在的這個小舞蹈教室。
有些尷尬，路萌垂下眼簾，喝了一口咖啡。
“今天找你來，其實是為了談談你和季恒之間，我知道你們兩個已經在交往了，但有些事情，我覺得還是提前和你說一聲比較好。”抿了口咖啡，季暖抬起頭來，“有件事情，恐怕季恒還沒和你說過吧。”
“什麽？”皺了皺眉，路萌略有不解。
這種反應，完全是在季暖意料之中，勾了勾唇，她道：“其實這件事還挺重要的，關於到你們兩個的未來。”
還是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麽，路萌眉頭蹙的更緊。
然而不待她發問，季暖就將事情說出來了，揚著下巴，她樣子高高在上，“很簡單的事情，身為家裏人，我和我母親並不同意你們兩個在一起。”
“季恒所需要的，是在事業上對他有幫助的女人。”
言下之意，路萌對他沒有半點幫助。
另外一層意思，讓他們兩個現在分手。
路萌真是沒想到，電視劇裏一樣的劇情，有一天，竟然也會被她給碰上了，握著杯把手的手指不斷收緊，她指尖都有些泛白。
好一會，她才出聲問：“你和我說這些，季恒知道嗎？”
“遲早都會知道，但這件事情並不是你該操心的。”相比路萌，季暖倒是很淡定，靠在椅背上，她悠閑開口，“上次你應該見過葉芸了吧，那種女人，才是季恒現在所需要的。”
“不過很可惜，因為你的緣故，季恒和葉芸是沒什麽緣分了，為了不耽誤我們季恒尋找下一春，我想，你還是盡快和他分手比較好。”
“趁現在時間短，彼此感情都不深……”
“你怎麽知道我們之間感情不深。”出聲打斷季暖，抬了抬眼皮，路萌與她對視，“感情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分不分手，由我們兩個人決定，即使你是季恒的姐姐，但我覺得，你並沒有權利來要求我做這些。”
“你現在的行為，簡直就像是電視劇裏惡毒的婆婆，口口聲聲為了季恒好，卻要拆散他和她的女朋友，接下來，如果我不答應，你是不是還要拿出一張支票來，威逼利誘我答應呢”
季暖萬萬沒想到路萌竟然會這麽說，在她眼裏，路萌就是個軟萌膽小的小姑娘，遇到這種事情，本應該退縮才對。
可現在這種情況，明顯與她想象中不同。
楞了一瞬，季暖很快反應過來，微揚著唇，她看著路萌的眼神有些輕蔑，“你要是這麽說，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願意，隻要價錢不是很過分，我應該會滿足你的。”
路萌：“……”
嗬嗬，還真是和電視劇裏的劇情一模一樣呢。
突然不知道說些什麽了，抿著唇，路萌一言不發。
這明顯就是失敗者的姿態，季暖看在眼裏，心裏一陣暗爽：一看就是柔弱且經不起誘惑的小姑娘，多說幾句，這人就沒聲了，看來，季恒眼光也不怎麽樣嘛。
不屑與路萌直視，垂下頭，季暖看著她新做的指甲，“過不了多久，季恒就要回家裏公司上班了，到時候我們會幫他找一位和他比較般配的，至於你，當然是和季恒分手比較好。”
“如果有需要的話……”
“你們家是生活在清朝嗎？都什麽年代了，還包辦婚姻。”一句話沒說話，被路萌打斷了，她雙手放在桌下，手指纏繞著，氣息有些不穩，她道：“我是和季恒談戀愛，又不是和他家裏人談戀愛，不可能因為你現在和我說一番話，我就和他分手。”
“如果真的不想讓我們在一起，那你說服季恒吧，如果他願意，那我肯定半句怨言都沒有。”
說完了，她深吸了口氣，忽然拿起包站起來，“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了。”
去往公交站的路上，路萌心跳飛快，腦子裏一直循環著剛才她對季暖說的那一番話，想她平時膽子那麽小，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麵，做到這種程度，也真是有些佩服自己了。
好一會，心跳才漸漸趨於正常，趁著等公交的間隙，路萌給季恒打電話。
一連打了三次，全都是無法接通。
“幹什麽呢到底……”咬著唇，她心裏著急。
抬眸看見公交車已經過來了，跟在一群乘客後麵排著隊，她準備上車，本都已經邁上第一級台階，遲疑了下，她終是退出來了。
攔了輛出租，她出發去了季恒家裏。
客廳裏，一片狼藉，地毯上滿是破碎的玻璃碴子。
李婉站在一旁，眼眶發紅，指著季恒的手微微顫抖，“我看你真是被狐狸精給迷了心竅了，為了那個女人，你竟然跟你媽吵架！”
“她算什麽！你憑什麽……”
“憑她是我女朋友！”終於忍受不住，季恒爆發了。
“狐狸精”三個字就像一句魔咒，在他腦海裏循環著，緊皺著眉頭，他抬眸看向李婉，“她是我女朋友，所以請您說話放尊重一點，您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不要什麽亂七八糟的話都掛在嘴邊。”
“您不喜歡她，沒關係，反正娶她的人是我。”
“你做夢！想都不要想！”底線被觸及，李婉勃然大怒，從包裏拿出一份文件來，她摔到季恒懷裏，“我們公司都快破產了！你應該找的一個可以幫的上你的女人，而不是那個什麽都不會的舞蹈老師！”
空有一副好皮囊，對家裏提供不了半點幫助，這種兒媳婦，能要來幹什麽！
反正話都已經挑明了，她也不怕再說的明白一些，拿出一張照片來，她放到季恒麵前，“這是你張伯伯的女兒，今年剛剛研究生畢業……”
“夠了！”猛然站起身來，季恒將文件摔在茶幾上，他看著李婉，眼眶都是紅的，“不用廢心了，我是不會去見得。”
“另外，公司是你們在經營，和我沒有半毛錢關係，聯姻這種事情，就算說千遍萬遍，我都是不會同意的！”遇到路萌之前不同意，在遇到路萌之後，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不稀罕這些財產，他這輩子，隻要有路萌，那便什麽都夠了。
“你簡直太不孝了！”揚手，“啪”的一聲，一巴掌落在季恒臉頰上，指著季恒，李婉大發雷霆，“不孝子!你怎麽能這麽自私！”
站在季恒家門前，低著頭，路萌在開門。
密碼鎖，輸入正確之後，房門立馬被打開。推開門，路萌走進去，下一秒，她突然聽到一聲怒吼。
伴隨著的，還有熟悉的季恒的聲音
“我生你養你這麽多年，難道就是為了讓你出來氣我的？”在四周安靜了片刻之後，李婉突然開口，將這沉默打破，她食指戳著季恒的胸口，一遍遍的，讓他慰問自己的良心。
“從小到大，我為你付出那麽多，你有為我，為這個家庭回報過一點嗎？”
“你隻知道整天遊山玩水，和我這個老太婆對著幹，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這麽做對的起我和你姐嗎？你怎麽可以這麽自私！”
短短幾分鍾時間，“自私”這個詞，已經多次出現在季恒耳邊。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一樣，扯了扯唇，他笑：“自私？您不覺得，這個詞，更適合您自己嗎？”
一直以來，她都是自私的將自己的意願強加在季恒身上。
年輕的時候，她希望自己的孩子是眾多學生中的佼佼者，為了讓季恒優秀成長，她幫忙報了很多種學習班，她覺得季恒在除了學習之外還應該有別的特長，於是年紀小小的他，便穿梭於各種興趣班之中。
對於其他孩子來說，周末是值得期待的。
可對於季恒，卻像是一場惡夢。
原因無他，隻因為課程太多，學業壓得他喘不過氣，他也曾試過和李婉反應，可結果呢，李婉叫他堅持，她還會拿他和別的孩子比。
人家小女孩都能咬牙堅持下來，為什麽你不可以。
一定是你不夠努力，你想要偷懶。
甚至在生病的時候，她都會強製著要求季恒到場，能堅持多久堅持多久，實在堅持不住了，立馬去醫院掛點滴。
孩子生病的時候總是希望媽媽陪著，可待在季恒身邊陪著的，卻永遠是家裏做飯的阿姨。除了學習的時候李婉會監督，其他的時間，季恒幾乎見不著她。
換句話來說，整個童年，他都沒有感受過母愛。他能感覺到的，隻有壓迫，隻有無窮無盡的壓力，忘了在從什麽時候開始，李婉每天晚上都會給他洗腦。
她要求季恒好好學習，如果不努力，那便是對不起她，還對不起季暖。
還說什麽，他們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季恒身上了。
那一年，季恒初二。
重點中學，學校本就課多，外加上繁忙的補習生活，學習像一座山，壓得季恒喘不過氣來，也就是在那時候，他變壞了，開始逃課，外出去網吧。
一開始都是很順利的，可有一次，在去網吧的路上，他被拐賣了……
“還記得我們之後的那場吵架嗎？你說養我完全是為了利益著想，你說一開始就是一場投資，你在我身上付出的，總有一天要向我討回來！”回想起以前，不由自主的，季恒雙手開始發抖，從茶幾下方抽屜裏拿出藥瓶來，倒出一顆，沒喝水，他幹咽下去。
感覺好多了，皺了皺眉，季恒自嘲得笑了，“我明明是個人，你卻把我當成工具……”
小的時候不懂，隻以為是家裏人為了激勵自己，長大了才明白，原來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真可悲……
“要不是你騙我，我說不定也不會說出那種話來，你當時太不爭氣，我那是氣急了。”收起了先前暴躁的脾氣，李婉站在那，溫柔端莊，她道：“你難道不覺得你那時候很過分嗎？明明是逃課出去上網，卻騙家裏人說是被……”
“我沒騙你，愛信不信。”心裏那股煩躁感越來越濃，從抽屜裏拿出香煙，季恒準備點燃。
“老師找到你的時候，你是在電腦麵前坐著的，剛剛打開遊戲……”
“我說了我沒騙你你怎麽就不信啊！”抽煙的心情都沒了，將煙盒一扔，他走上前來，“這種事情是小事嗎？我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嗎？你是我媽啊，在這種事情上你怎麽能不信我呢？”
從小到大，說了多少遍，她怎麽就不信呢。
為什麽連他得了幽密恐懼症，她都覺得他是在為了不去上學而找借口。
在她心裏，對他一點信任都沒有，感情這種東西，那更是飄渺了……
他歇斯底裏的在這吼著，可對麵的人呢，眼底一片冷漠，那雙瞳孔裏，好似沒有感情。
“今天你太激動了，平複一下心情，我過幾天再來，到時候我們再談一下關於公……”話還沒說完，一旁突然傳來音樂聲。
路萌笑嗬嗬回應：“出去旅行了，玩了一個禮拜。”
“哎，和誰啊，你自己嗎？”說著，一位短頭發的老師忽然笑著走過來，拉了個椅子，在路萌旁邊坐下。
路萌還沒來得及回話呢，那邊另一位老師突然說話了。
她笑著，以一種過來人的語氣：“怎麽可能隻有她自己，說不定啊，是和男朋友一起去的。”頓了頓，抬眸，她看向路萌，“小萌萌，我說的對不對啊。”
心事被戳穿，路萌微紅了臉，垂下頭翻騰著包裏的衣服，她聲音特別小，說了個“嗯”字。頓時，辦公室沸騰了。
“哎，小萌萌你什麽時候交的男朋友啊，我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啊。”
“長得帥嗎？有照片嗎？可以給我瞅瞅嗎？”
“還有我！還有我！”
“……”
看得出來大家對路萌的男朋友長相這件事情很感興趣，可惜路萌手機裏並沒有存季恒的照片，想了想，她打斷大家，說道：“其實是一位學長的家長，一會他來了，我介紹給你們。”
將男朋友介紹給其他的朋友認識，路萌還是頭一次，光是想想一會要發生的場麵，她就覺得……害羞。
而其他人，有的興奮，有的則覺得不太正常。
“和學長家長談戀愛啊，這……”
“別誤會，是他舅舅。”抬起頭來，路萌衝他們解釋，“親舅舅，經常送孩子來上課的……嗯，你們千萬別想歪了。”
這種事情，可一定要解釋清楚了。
聞言，大家反應過來，笑了，“你剛才嚇我一跳……”
“就是……”
“哎，帥舅舅，真好啊，為什麽我們班學生就沒有什麽帥叔叔一類的呢？”
“你教的是成人班，你學生的叔叔，那得多少歲啊，當你爸都綽綽有餘了吧。”
“……”
“噗。”很不厚道的，路萌也笑出聲來，看了一會他們鬥嘴，時間差不多了，她拿著衣服去了更衣室。出來的時候大家還在吵著，無奈搖頭笑了笑，路萌推門出去，來到走廊這邊。
學生已經到的差不多了，一旁的椅子上也幾乎坐滿了家長，仔細查看了一番來人，路萌卻並沒有看到季恒的身影。
直到陸臨被一個中年男人牽進來，通過小家夥傳話，她才知道季恒今天很忙。
“舅舅說下午的時候就可以忙完了，到時候他就會過來找你啦。”拉著路萌的手，小家夥衝她撒嬌，“路姐姐，我好想你啊，上個周末都沒看見你。”
“那是因為我上個周末請假啦。”蹲下身來，路萌和他平視，將他的小手握在掌心裏，另一隻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好了，快上課了，我們進去吧。”
陸臨使勁點頭，“好！”
話剛說完，路萌感覺自己右眼皮跳了下。
難不成，今天要發生點什麽事嗎？
彼時，家裏廚房，季恒站在流理台前，等著麵前水壺裏的水燒開。外麵的人像是等不及，叫了他一聲，說他動作慢。
許久之後，熱水才沸騰，將一旁裝有茶葉的杯子拿過來，倒了些熱水進去。拿著杯子，季恒來到客廳，將其放在茶幾上。
一句話沒說，他身子向後仰，靠在沙發上。
很快，預想中的低喝來臨，“坐沒坐樣，站沒站樣，真是不像話！”
心裏煩躁，皺了皺眉頭，季恒閉上眼睛。
很明顯的不想和對方說話的表情，見狀，李婉勃然大怒，“你這是什麽態度！我是你媽，我在這和你說話呢！”
“不想聽你說話。”
很果斷的，季恒回擊過去。
這句話無疑是火上澆油，李婉本就生氣，在聽到季恒這麽說之後，胸口那股火氣燒的更旺了，“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麽樣子！”
“真是小時候沒把你教好，長大以後成了這種樣子。”
“你要是有你姐一半省心，我說不定都能多活幾年，不像現在，落得一身病，你這個不孝子還一點都不知道心疼！”眉頭緊蹙，指著季恒，她看起來很生氣。
沒再反駁她說的話，季恒閉著眼睛，裝作沒聽見。
其實反駁了又有什麽用呢？她老人家總能說出千千萬萬種歪理來，用各種理由，將他批評的體無完膚。
另外，話題還會延伸到路萌身上，她會要求季恒與路萌分手，然後呢，再按照她的想法和安排，娶了對公司有幫助的人，再接著，他回公司工作。
剩下半輩子，都按照她的要求生活。
都是套路，他很早之前就想明白了。
吵架的時候對方不說話，對於另一個人來說，這卻比與她爭吵更要讓人生氣，同理，季恒沉默著，在李婉看來，要比爭吵著更讓她生氣。
“砰”得一聲，將手包拍在茶幾上，李婉站起身來，“長話短說吧，我今天過來，就是要讓你和那個什麽姓路的分手！”
“和這種人沒用的人在一起，你想都不用想！”
“和你沒關係。”終於，季恒睜開眼睛，直視著她。
他的目光冰冷，明明麵前是他的母親，卻好似在看一個陌生人，他道：“我喜歡誰，我娶誰，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們沒關係。”
“你是生了我，可這並不代表我就是你的所有物，可以完全令你支配，聯姻的事情我不會參加的，你趁早把這念頭放下。”
站起身來，季恒抬腳往外走，經過李婉身旁的時候，她抬手抓住他的胳膊，“你去哪？”
輕輕甩開她的手，季恒繼續往前走，“接臨臨。”
“不用去了，今天你姐有空，已經去接了。”
“現在這個時間，估計已經到了。”
“……”
這已經是路萌第二次見季恒的姐姐了，和上次熱情的形象不符，此時的季暖看起來有些嚴肅，板著臉，像是不近人情。
服務員端著托盤過來，將兩杯咖啡放在桌子上，揚著公式化的笑容，“請慢用。”
路萌點頭，“謝謝。”
“路小姐，我今天找你過來，其實是有事情想跟你談。”突然，麵前的季暖說話了，抬眸，她看向路萌，表情很嚴肅。
突然有些緊張，咽了口口水，路萌問道：“是關於臨臨跳舞的事情嗎？”
“並不是。”季暖搖頭，笑的有些嘲諷，她道：“本來也沒打算讓他學點什麽，送他過來，隻不過是想讓他放鬆一下罷了。”
“這種地方，能教出點什麽。”
很明顯，她看不起路萌所在的這個小舞蹈教室。
有些尷尬，路萌垂下眼簾，喝了一口咖啡。
“今天找你來，其實是為了談談你和季恒之間，我知道你們兩個已經在交往了，但有些事情，我覺得還是提前和你說一聲比較好。”抿了口咖啡，季暖抬起頭來，“有件事情，恐怕季恒還沒和你說過吧。”
“什麽？”皺了皺眉，路萌略有不解。
這種反應，完全是在季暖意料之中，勾了勾唇，她道：“其實這件事還挺重要的，關於到你們兩個的未來。”
還是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麽，路萌眉頭蹙的更緊。
然而不待她發問，季暖就將事情說出來了，揚著下巴，她樣子高高在上，“很簡單的事情，身為家裏人，我和我母親並不同意你們兩個在一起。”
“季恒所需要的，是在事業上對他有幫助的女人。”
言下之意，路萌對他沒有半點幫助。
另外一層意思，讓他們兩個現在分手。
路萌真是沒想到，電視劇裏一樣的劇情，有一天，竟然也會被她給碰上了，握著杯把手的手指不斷收緊，她指尖都有些泛白。
好一會，她才出聲問：“你和我說這些，季恒知道嗎？”
“遲早都會知道，但這件事情並不是你該操心的。”相比路萌，季暖倒是很淡定，靠在椅背上，她悠閑開口，“上次你應該見過葉芸了吧，那種女人，才是季恒現在所需要的。”
“不過很可惜，因為你的緣故，季恒和葉芸是沒什麽緣分了，為了不耽誤我們季恒尋找下一春，我想，你還是盡快和他分手比較好。”
“趁現在時間短，彼此感情都不深……”
“你怎麽知道我們之間感情不深。”出聲打斷季暖，抬了抬眼皮，路萌與她對視，“感情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分不分手，由我們兩個人決定，即使你是季恒的姐姐，但我覺得，你並沒有權利來要求我做這些。”
“你現在的行為，簡直就像是電視劇裏惡毒的婆婆，口口聲聲為了季恒好，卻要拆散他和她的女朋友，接下來，如果我不答應，你是不是還要拿出一張支票來，威逼利誘我答應呢”
季暖萬萬沒想到路萌竟然會這麽說，在她眼裏，路萌就是個軟萌膽小的小姑娘，遇到這種事情，本應該退縮才對。
可現在這種情況，明顯與她想象中不同。
楞了一瞬，季暖很快反應過來，微揚著唇，她看著路萌的眼神有些輕蔑，“你要是這麽說，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願意，隻要價錢不是很過分，我應該會滿足你的。”
路萌：“……”
嗬嗬，還真是和電視劇裏的劇情一模一樣呢。
突然不知道說些什麽了，抿著唇，路萌一言不發。
這明顯就是失敗者的姿態，季暖看在眼裏，心裏一陣暗爽：一看就是柔弱且經不起誘惑的小姑娘，多說幾句，這人就沒聲了，看來，季恒眼光也不怎麽樣嘛。
不屑與路萌直視，垂下頭，季暖看著她新做的指甲，“過不了多久，季恒就要回家裏公司上班了，到時候我們會幫他找一位和他比較般配的，至於你，當然是和季恒分手比較好。”
“如果有需要的話……”
“你們家是生活在清朝嗎？都什麽年代了，還包辦婚姻。”一句話沒說話，被路萌打斷了，她雙手放在桌下，手指纏繞著，氣息有些不穩，她道：“我是和季恒談戀愛，又不是和他家裏人談戀愛，不可能因為你現在和我說一番話，我就和他分手。”
“如果真的不想讓我們在一起，那你說服季恒吧，如果他願意，那我肯定半句怨言都沒有。”
說完了，她深吸了口氣，忽然拿起包站起來，“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了。”
去往公交站的路上，路萌心跳飛快，腦子裏一直循環著剛才她對季暖說的那一番話，想她平時膽子那麽小，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麵，做到這種程度，也真是有些佩服自己了。
好一會，心跳才漸漸趨於正常，趁著等公交的間隙，路萌給季恒打電話。
一連打了三次，全都是無法接通。
“幹什麽呢到底……”咬著唇，她心裏著急。
抬眸看見公交車已經過來了，跟在一群乘客後麵排著隊，她準備上車，本都已經邁上第一級台階，遲疑了下，她終是退出來了。
攔了輛出租，她出發去了季恒家裏。
客廳裏，一片狼藉，地毯上滿是破碎的玻璃碴子。
李婉站在一旁，眼眶發紅，指著季恒的手微微顫抖，“我看你真是被狐狸精給迷了心竅了，為了那個女人，你竟然跟你媽吵架！”
“她算什麽！你憑什麽……”
“憑她是我女朋友！”終於忍受不住，季恒爆發了。
“狐狸精”三個字就像一句魔咒，在他腦海裏循環著，緊皺著眉頭，他抬眸看向李婉，“她是我女朋友，所以請您說話放尊重一點，您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不要什麽亂七八糟的話都掛在嘴邊。”
“您不喜歡她，沒關係，反正娶她的人是我。”
“你做夢！想都不要想！”底線被觸及，李婉勃然大怒，從包裏拿出一份文件來，她摔到季恒懷裏，“我們公司都快破產了！你應該找的一個可以幫的上你的女人，而不是那個什麽都不會的舞蹈老師！”
空有一副好皮囊，對家裏提供不了半點幫助，這種兒媳婦，能要來幹什麽！
反正話都已經挑明了，她也不怕再說的明白一些，拿出一張照片來，她放到季恒麵前，“這是你張伯伯的女兒，今年剛剛研究生畢業……”
“夠了！”猛然站起身來，季恒將文件摔在茶幾上，他看著李婉，眼眶都是紅的，“不用廢心了，我是不會去見得。”
“另外，公司是你們在經營，和我沒有半毛錢關係，聯姻這種事情，就算說千遍萬遍，我都是不會同意的！”遇到路萌之前不同意，在遇到路萌之後，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不稀罕這些財產，他這輩子，隻要有路萌，那便什麽都夠了。
“你簡直太不孝了！”揚手，“啪”的一聲，一巴掌落在季恒臉頰上，指著季恒，李婉大發雷霆，“不孝子!你怎麽能這麽自私！”
站在季恒家門前，低著頭，路萌在開門。
密碼鎖，輸入正確之後，房門立馬被打開。推開門，路萌走進去，下一秒，她突然聽到一聲怒吼。
伴隨著的，還有熟悉的季恒的聲音
“我生你養你這麽多年，難道就是為了讓你出來氣我的？”在四周安靜了片刻之後，李婉突然開口，將這沉默打破，她食指戳著季恒的胸口，一遍遍的，讓他慰問自己的良心。
“從小到大，我為你付出那麽多，你有為我，為這個家庭回報過一點嗎？”
“你隻知道整天遊山玩水，和我這個老太婆對著幹，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這麽做對的起我和你姐嗎？你怎麽可以這麽自私！”
短短幾分鍾時間，“自私”這個詞，已經多次出現在季恒耳邊。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一樣，扯了扯唇，他笑：“自私？您不覺得，這個詞，更適合您自己嗎？”
一直以來，她都是自私的將自己的意願強加在季恒身上。
年輕的時候，她希望自己的孩子是眾多學生中的佼佼者，為了讓季恒優秀成長，她幫忙報了很多種學習班，她覺得季恒在除了學習之外還應該有別的特長，於是年紀小小的他，便穿梭於各種興趣班之中。
對於其他孩子來說，周末是值得期待的。
可對於季恒，卻像是一場惡夢。
原因無他，隻因為課程太多，學業壓得他喘不過氣，他也曾試過和李婉反應，可結果呢，李婉叫他堅持，她還會拿他和別的孩子比。
人家小女孩都能咬牙堅持下來，為什麽你不可以。
一定是你不夠努力，你想要偷懶。
甚至在生病的時候，她都會強製著要求季恒到場，能堅持多久堅持多久，實在堅持不住了，立馬去醫院掛點滴。
孩子生病的時候總是希望媽媽陪著，可待在季恒身邊陪著的，卻永遠是家裏做飯的阿姨。除了學習的時候李婉會監督，其他的時間，季恒幾乎見不著她。
換句話來說，整個童年，他都沒有感受過母愛。他能感覺到的，隻有壓迫，隻有無窮無盡的壓力，忘了在從什麽時候開始，李婉每天晚上都會給他洗腦。
她要求季恒好好學習，如果不努力，那便是對不起她，還對不起季暖。
還說什麽，他們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季恒身上了。
那一年，季恒初二。
重點中學，學校本就課多，外加上繁忙的補習生活，學習像一座山，壓得季恒喘不過氣來，也就是在那時候，他變壞了，開始逃課，外出去網吧。
一開始都是很順利的，可有一次，在去網吧的路上，他被拐賣了……
“還記得我們之後的那場吵架嗎？你說養我完全是為了利益著想，你說一開始就是一場投資，你在我身上付出的，總有一天要向我討回來！”回想起以前，不由自主的，季恒雙手開始發抖，從茶幾下方抽屜裏拿出藥瓶來，倒出一顆，沒喝水，他幹咽下去。
感覺好多了，皺了皺眉，季恒自嘲得笑了，“我明明是個人，你卻把我當成工具……”
小的時候不懂，隻以為是家裏人為了激勵自己，長大了才明白，原來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真可悲……
“要不是你騙我，我說不定也不會說出那種話來，你當時太不爭氣，我那是氣急了。”收起了先前暴躁的脾氣，李婉站在那，溫柔端莊，她道：“你難道不覺得你那時候很過分嗎？明明是逃課出去上網，卻騙家裏人說是被……”
“我沒騙你，愛信不信。”心裏那股煩躁感越來越濃，從抽屜裏拿出香煙，季恒準備點燃。
“老師找到你的時候，你是在電腦麵前坐著的，剛剛打開遊戲……”
“我說了我沒騙你你怎麽就不信啊！”抽煙的心情都沒了，將煙盒一扔，他走上前來，“這種事情是小事嗎？我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嗎？你是我媽啊，在這種事情上你怎麽能不信我呢？”
從小到大，說了多少遍，她怎麽就不信呢。
為什麽連他得了幽密恐懼症，她都覺得他是在為了不去上學而找借口。
在她心裏，對他一點信任都沒有，感情這種東西，那更是飄渺了……
他歇斯底裏的在這吼著，可對麵的人呢，眼底一片冷漠，那雙瞳孔裏，好似沒有感情。
“今天你太激動了，平複一下心情，我過幾天再來，到時候我們再談一下關於公……”話還沒說完，一旁突然傳來音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