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奔騰的快馬踏碎了山林中的寂靜,一名身著輕甲的騎士駕馭著胯下的戰馬飛一般的向前奔馳,一位穿著精致小獵裝的黑發少年正被他死死護在身前,而在兩人身後不到百米的距離,七名身穿黑色皮甲的騎士握著手中的輕弩,不時將一根根致命的弩箭射向那騎士的後心。


    那被騎士護住的少年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麵孔生的清秀而柔和,此刻他正與身後的騎士一起伏低身形,躲避著來襲的弩箭,然而之前長距離的奔跑已經消耗了戰馬太多的體力,它的力量已經不足以維持最高的速度,漸漸的,兩人與身後追兵的距離越來越近。


    幾根箭頭隱隱發黑的弩矢險而又險的從那年輕騎士身側擦過,若非他馬術嫻熟及時操縱戰馬閃避,此刻怕是已然中箭落馬,但若是長此以往,兩人依舊難逃被弩箭射殺的命運。


    剛毅的臉上露出一絲慨然之色,騎士對身前的少年低聲道:“杜蘭大人,屬下為您盡量爭取些時間,隻要出了這片山林,應該就能遇到家族接應的援軍了。”


    那少年杜蘭臉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輕輕搖頭道:“不必了,隻要他們分出兩三人纏住你,剩下的敵人還是能夠輕鬆追上我,我的馬術可不足以讓我從他們手中逃掉性命,況且誰又能保證家族派來接應的人不是他們的同夥呢。停下吧,我的朋友,讓我和他們好好談談,有些事情我必須要得到一個答案。”不得不承認,盡管麵臨近乎必死的絕境,但這少年的從容氣度著實讓人有些心折。


    騎士的眼中閃過一抹沉痛,低聲說道:“大人,請不要放棄希望,即使是拚掉性命,屬下也不會讓您受到一點傷害!”


    一絲欣慰的笑容浮現在臉上旋即驟然轉冷,杜蘭低聲喝道:“騎士科林閣下,立刻停下,這是命令。”


    騎士的雙拳緊握,但作為他效忠的對象,杜蘭的命令是他無法違背的。無奈的長歎一聲,科林狠狠一拉韁繩,那神駿的黑色戰馬長嘶一聲,在他的控製下緩緩停下了腳步。


    翻身下馬後,科林立刻從腰間抽出一柄單手劍緊緊護在少年身前,而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緊隨他們身後的黑甲騎兵彼此對視一眼,都露出一抹興奮的笑意,七人飛快的散開將兩人圍在正中,其中一個明顯是領頭人的青年跳下戰馬,看著同樣緊盯著自己的少年臉上露出一抹戲謔之色,誇張的行了一禮道:“尊敬的杜蘭·尼克萊爾大領主,您的仆人崔爾向您致敬。”


    杜蘭清秀的眉頭微微一挑,淺淺笑道:“我接受你的敬意,崔爾偵查隊長。”


    那崔爾臉上揶揄的表情頓時微微一僵,旋即咧嘴冷笑道:“死到臨頭還敢嘴硬,不知死活的東西。”輕輕一揮手,其餘幾名騎士同時擊發了手中的輕弩,六根弩矢瞬間刺入一旁那匹戰馬的腹部和脖子,戰馬悲嘶一聲淒慘的倒在地上,創口噴湧而出的血液很快將身下的泥土染成了難看的醬色。


    一旁的科林持劍的雙手驟然緊握,這匹戰馬被他從小養大,對科林而言它已經不隻是一匹坐騎,更是一位能夠在戰場上托付性命的夥伴,如今自己的夥伴在眼前被人殘殺,而自己效忠的對象也即將遭受致命的危機,此時此刻他心中的悲憤已經升到了頂點。


    而正得意的崔爾可懶得理會科林的想法,斷絕了兩人逃走的希望後,他倒不介意和杜蘭好好聊聊,畢竟自己的這位前任雇主可不是那種僅剩下一個貴族頭銜,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破落戶,這種身家豐厚的貴族老爺身上隨便榨出一點油水就足以讓他富足的過上很長一段時間。


    要知道尼克萊爾家族的紅酒在整個沃森公國享有盛譽,他們位於河穀地帶的領地盛產用於釀造美酒的蘇維翁葡萄,這種葡萄釀造的美酒果香濃鬱且具有豐富的層次感,極受貴族們的青睞。自從六代前的尼克萊爾子爵發現了這個秘密並開始大麵積種植蘇維翁葡萄後,尼克萊爾子爵領就成了葡萄酒商人們最喜歡的地方。


    這讓尼克萊爾家族積累下了無比豐厚的財富,但同時也為這個人丁稀少的家族稀少招來了許多垂涎的目光。


    兩年前上一代尼克萊爾子爵夫婦外出旅行時被一夥凶悍的強盜襲擊,包括子爵夫婦和一名強大的一級騎士在內的所有人都在這場突如其來的襲擊中遇難。這場慘案使得整個沃森公國都為之震驚,盛怒的大公派出了直屬的精銳部隊將附近的山嶺徹底掃蕩了一遍,近十個山寨的上千百盜匪被殺死,但真正的凶手卻依然逍遙法外。


    也就在這一天,年僅十二歲的杜蘭繼承了尼克萊爾子爵的爵位,成為了這片富饒領地的主人,然而還沒有從痛失父母的打擊中走出來的杜蘭根本無心也無力管理家族領地,這個重任隻能交由身邊兩位一級騎士代為執行,其中的安德魯騎士忠誠而勇敢,然而過於耿直的性格使他並不能很好的打理領地內的大小事務,於是這個任務理所當然的被交給了另一位一級騎士桑德斯。


    傭兵出生的桑德斯機敏而圓滑,領地內的事務無論巨細都由他親自打理,在他的努力下剛剛進行了傳承的子爵領很快穩定了下來,甚至還取得了一定程度的發展,這也讓杜蘭對他更加信任,然而當桑德斯的地位漸漸穩固後他的獠牙也緩緩顯露了出來。


    通過金錢收買甚至是暴力威脅的手段,家族下屬的大量商鋪旅館甚至包括核心產業尼克萊爾酒莊的管理者都被他換成了自己的親信,隨後通過欺上瞞下謊報天災桑德斯侵吞了領地內的大量稅收,以金幣開道,他甚至將觸手伸進了尼克萊爾家族的私軍之中。


    如今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盡管杜蘭是尼克萊爾家族的主人,但桑德斯才是整個子爵領的實際掌控者,而最讓科林等人心焦的是如今杜蘭才剛剛十四歲,距離成年還有整整兩年,桑德斯完全可以借口杜蘭沒有成年拒絕將權力交還給他,而一旦再給桑德斯兩年時間鞏固自己的統治,以他的心計和能力足以將整個子爵領徹底變成他的地盤,這樣一來,即便杜蘭成年後也將永遠活在他的陰影之下。


    然而就在杜蘭和忠誠於他的騎士們有些絕望的時候,事情突然出現了某些轉機,始終忠誠於家族的騎士安德魯在沉寂兩年後從上位劍士突破,成功晉入了劍師級,在沃森公國,如果說劍士級隻能作為一名合格的戰士,一名劍師級武士就已經有資格被稱為真正的強者,兩者的差距之大常人難以想象。


    最重要的是與整日裏忙著侵吞家族財產的桑德斯不同,安德魯忠勇而正直,甚至在桑德斯掌權後,為了防止某些意外的發生,他毅然離開了自己的家族住進了尼克萊爾莊園中貼身保護著杜蘭,這份難得的忠誠讓杜蘭極為感動,而就是在安德魯突破後的第二天,桑德斯甚至主動將領地內的大量權力歸還給杜蘭,其中就包括了最重要的尼克萊爾酒莊。


    盡管桑德斯打著是時候讓杜蘭學習處理政務的旗號,但這被科林等人看做是他服軟的證明,眾人一陣歡欣鼓舞,此時又恰逢暮春草長鶯飛的季節,杜蘭便和幾位親近的騎士一起來到領地附近的山林中打獵,然而這些單純的年輕人不知道,權力的滋味一旦品嚐過就再難割舍,安德魯騎士的突破不僅沒有打消桑德斯的野心,反而促使他鋌而走險做出了某些瘋狂的舉動。


    當杜蘭一行人趕到山林中的獵場時,在這裏等待著他們的除了獵物還有數十名嚴陣以待的殺手,看著那熟悉的盔甲,杜蘭愕然發現這些殺手赫然便是那些曾經發誓要永遠守護尼克萊爾的家族私軍。


    不得不承認,桑德斯的手段著實是非比尋常,這些殺手中不少都是由杜蘭的父親親自選拔,但現在他們卻向自己效忠的對象舉起了刀槍,不過盡管這些私軍的裝備精良,但相比於杜蘭身邊的幾名精銳騎士,這些忙時務農閑時訓練的民兵戰鬥力還是要差上不少,一行人且戰且退雖然處於下風但卻能穩穩地護著杜蘭逃走,眼看著一行人即將甩掉這群叛逆的私軍,一支輕騎兵小隊的加入讓戰況變得急轉直下。


    與杜蘭麾下的騎士不同,這些身穿皮甲的殺手馬術精良通過精準地控製距離,他們用輕弩打得杜蘭一行人根本無力還擊,一個接一個的騎士死在那淬毒的弩箭之下,然而在心痛之餘杜蘭更為擔憂的是,除了那領頭人是自己熟悉的偵查兵崔爾之外,其餘幾人他從沒有見過,顯然在桑德斯麾下的背叛者之外,還有別的勢力參與了對他的狙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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