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穎走後,邱曼琳立即讓薛萍以養殖公司的名義,張貼公告出去。簡而言之就是廣而告之,因為養殖公司根據發展和經營需要,準備往山下的紅旗鎮搬遷,從即日起,養殖公司停業進行搬遷準備。


    邱曼琳很精明,她沒有說解聘五老峪村的人,盡管風聲已經放出來了,但她至少在字麵上沒有體現出來。但養殖場搬遷走了,從五老峪村到紅旗鎮,山上山下車程都要四十多分鍾,五老峪村的人豈能繼續跟著過去做工,基本上就等於是自動離職了。


    薛萍對邱曼琳的手段非常佩服。


    她沒有一味的強硬和蠻幹,而是在強硬的姿態背後,使了不少手段。


    如果公司要強行跟五老峪村的人解聘,那必須要支付他們賠償金,畢竟是因為公司的原因導致工人離職。但公司隻是異地搬遷,員工自己嫌遠不願意跟過去,那就是員工自己的問題,自己主動辭職或者曠工離職,公司沒有半點責任。


    別看五老峪村的人非常刁鑽蠻橫,但跟有錢有勢有資源有信息渠道的資本家鬥智鬥勇,一百個捆起來都不是對手。


    其實養殖公司暫時還搬遷不了,因為紅旗鎮要引入養殖公司,還要跟縣裏審批通過。隻是邱曼琳提前放出風聲來,試圖讓五老峪村的人自己滾蛋。


    夜漸漸深了。


    五老峪村,馮誌剛家燈火通明,聚集了至少幾十口子人。有的人在屋子裏跟馮誌剛合計如何跟養殖公司鬥下去,有的則幹脆在院子裏抽悶煙。邱曼琳的強硬態度讓五老峪村的人意外,也有點畏懼。如果養殖公司真的搬遷了,他們怎麽辦?還跟誰鬧騰去?


    馮國慶是個愣頭青,他站在屋裏大聲道:“誌剛,還猶豫什麽,我們必須給她點顏色看看!還報警?嚇唬誰呢?我雖然是大老粗,但也知道法不責眾,況且我們這是維護農民自身權益,是受政府和法律保護的!”


    “你要幹什麽?”馮誌剛惱火地跺了跺腳:“你還能去一把火把廠子給燒了?到時候公安非把你抓走不可!現在的問題不是蠻幹,是怎麽樣才能阻止她把廠子搬走!要真搬走了,我們村可真就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馮耀祖算是村裏的文化人,赤腳醫生,他在養殖公司兼職幹獸醫拿一份工資,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因而他的反彈也是很大:“誌剛,蠻幹肯定是不行的,我估計去鄉裏上訪,也是白瞎。為什麽這麽說呢?這家企業是艾書記招商來的,他跟邱曼琳這個女人的關係密切,鄉裏誰不知道?去鄉裏沒用,基本上去縣裏也就沒什麽用。”


    馮誌剛點點頭:“叔你說得很對。去鄉裏沒什麽用,如果艾書記反對,紅旗鎮的人怎麽敢公開挖鄉裏的牆角?這肯定是鄉裏默許的。”


    “默許也未必,但鄉裏肯定不會為了我們去跟騰飛公司擰著幹,畢竟騰飛公司還有一個溫泉度假村項目在咱們鄉。”馮耀祖冷冷一笑:“去公司搞破壞,這種很低級,會犯法的。咱們不能幹這種事。但邱曼琳這個女人太可惡,我覺得,可以從她身上做做文章……”nbsp;


    馮誌剛眉梢一跳,凝望著馮耀祖。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眸中看到了一絲狡猾。


    但是馮耀祖老奸巨猾,肯定是一句話不肯說的。


    馮誌剛深吸了一口氣,雖然沒有看著馮國慶,但實際上傻子都能聽得出來,他是在攛掇馮國慶這個愣頭青:“邱曼琳欺人太甚!養殖公司是咱們村所有人養家糊口的買賣,可不是她一個人的,她憑什麽想搬走就搬走?不行,我們得去找找她,讓她知道,我們村的人雖然老實,但也不是好欺負的!”


    如果吳翠蘭在場,會被馮誌剛這番話給氣得麵紅耳赤,爾後無地自容。


    五老峪村過去很窮,現在也不是很富裕,但這個村大多數的人實在是跟老實沾不上邊。窮苦農民自然是老實巴交的,但吳翠蘭心裏很清楚,村裏的風氣之所以變成這樣,主要還是因為村裏很多人過去都在城裏打工,學上了很多見利忘義的壞毛病。再加上農民的小算計,因為長期貧困導致的層次不高、隻看眼前的蠅頭小利,所以導致“刁民”之風愈演愈烈。


    馮國慶本來就在躍躍欲試,聽了馮誌剛的話,立即就爆了:“就是,誌剛哥,我就說了,這娘們必須要修理修理,否則她就不知道馬王爺長了幾隻眼。”


    馮國慶點燃一根煙,深吸了兩口,然後將煙用腳狠狠踩滅,就衝出屋去消失在沉沉夜幕中。


    馮耀祖和馮誌剛飛快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然後馮耀祖就起身來走出屋去,大聲道:“好了,大家都回去歇著吧,有事明天再說!反正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我們慢慢想辦法!”


    所有人就慢慢散去。


    ……


    淩晨時分。


    邱曼琳在養殖公司的辦公室是內外兩間,裏麵是臥房,她一月之中有兩三天會住在養殖公司,順便監管溫泉度假村項目。養殖公司的辦公區實際上是一排平房,前後都有窗戶。昏暗的月色下,一道黑影翻過養殖公司的院牆,輕輕落在地上。


    他躡手躡腳地沿著牆根走著,走到辦公區前的停車場上,見邱曼琳那輛白色的寶馬轎車停在那裏,就冷冷一笑,見左右無人,就一溜煙跑過去,從懷中掏出鋒利的錐子來,狠狠地捅向了車胎。


    這還不算完,他又繞回到屋後,走到邱曼琳的宿舍後窗底下,翹著腳踩著一塊青石,在窗台上鼓搗了好一會,才又行蹤詭異地溜下來,翻出牆去。


    淩晨兩點多鍾,艾零正在鄉裏值班,他正在沉睡之中,突然聽到隱隱砰得一聲響,將沉寂的青石鄉徹底驚醒,雞飛狗跳,人喊馬嘶。艾零嚇了一跳,他的第一反應是有人偷偷摸摸去水庫裏炸魚。但等他穿上衣服衝出屋去,卻見五老峪村的方向升騰起一抹紅光,煙塵滾滾,失火了?!


    郭穎也在鄉裏值班,還有龔明浩也在。


    龔明浩披著睡衣竄出來:“不好,出事了,艾書記!好像是失火了!”


    艾零倒抽了一口冷氣,跺了跺腳:“走,我們馬上過去,通知鄉裏值班的幹部,全部趕過去幫助滅火,還有通知派出所的人也趕過去!”


    ……


    邱曼琳披頭散發,赤著雙腳,穿著單薄的睡衣,站在屋外望著已經成為一團火海的自己的宿舍瑟瑟發抖。薛萍帶著公司的員工開始使用各種滅火器材滅火,現場亂成了一鍋粥。養殖公司之外,吳翠蘭也帶著村裏的黨員和部分村民趕了過來,衝進公司來幫著滅火。


    邱曼琳心有餘悸。


    她正在沉睡之中,突然之間就轟隆隆一聲巨響將她掀翻下床,爾後她還沒有回過神來,煙火就開始竄起,慌亂之中,她光著腳就逃出屋來。


    現在的形勢很明顯了,有人放火!甚至使用了雷管和炸藥!這是要謀殺嗎?邱曼琳憤怒得渾身都在抖顫。


    好在火勢並不大,大概是雷管爆炸的瞬間火星引燃了屋後的一堆幹燥的秸稈,這才引發了大火。等艾零帶著青石鄉幾十口子人趕去的時候,火已經被養殖公司和五老峪村的人撲滅了。兩三間平房包括邱曼琳的辦公室、宿舍在內,被燒了一個狼藉,其他的地方倒是無礙。


    艾零衝進公司,見邱曼琳如此狼狽,心裏就大吃一驚,也暗道一聲不好。


    如果是意外事故,那還好說。可看邱曼琳如此,顯然這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的破壞,而破壞的目標就是邱曼琳。這就是刑事犯罪了。


    “怎麽回事?你傷著沒有?!”艾零皺眉問道。


    邱曼琳再強悍,也畢竟是個女人,心裏有柔弱的一麵,她自覺這次死裏逃生一回,心裏的慌亂可想而知。眼前的不是下屬,就是她討厭的五老峪村的人,驟然看到艾零,她心情一陣放鬆,就下意識地撲向艾零的懷中,放聲慟哭起來。


    所有人都神色複雜地望著撲在艾零懷中像小女人一樣抽泣撒嬌的邱曼琳。


    艾零尷尬地輕輕安撫著邱曼琳,等她慢慢平靜下來。


    “薛總,先讓邱總去休息,這事我來處理。”艾零把邱曼琳交給薛萍,然後就望向了臉色同樣複雜的吳翠蘭。


    吳翠蘭有點不敢上前,心虛。


    其實根本不用調查,眾人就能猜出是五老峪村的人背後使壞。應該不至於要放火燒死邱曼琳,是想用雷管嚇唬一下邱曼琳,結果沒有掌握好炸藥的量,出了意外,引發火災。


    雖然邱曼琳並沒有傷著,而且火災的損失也不是很大,但畢竟這意味著事態升級了。以邱曼琳的性格,她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艾零一陣心煩意亂,眼前五老峪村的這一張張臉,在他心裏驟然間變得非常憎惡。


    如果不是身份和角色使然,他一輩子都不想看見五老峪村的有些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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