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戲。熱鬧的緊。


    曹看著手中曹寅的親筆信。隻有這一個感慨。事情詭異起來。有人打著為方百魁“報仇”的名義。發布江湖懸賞令。黃金萬兩買曹的人頭。


    懸賞令是濟南發的。懸重金。召集江湖好漢。應召者。可直接拿曹人頭領賞。也可先試試身手。領取些許訂金做盤纏。


    發布懸賞令之人。隻知被稱為“虎爺”。有說是福建綠林的老大。有說是吃船飯的。不過。有錢是真的。據說已經散金數千兩。


    方百魁之前入了刑部大牢。在曹出京前。已經贖買出獄。回福建整理產業去了。罪名當然是大變小。換了其他的。


    京城的宅子。也已經發還。


    這其中。不僅有九阿哥的走動。還有曹在禦前的求情。


    按照曹的話來說。商賈無知。怕懲戒過嚴使的民間大賈對與官府合作產生畏懼之心。影響日後的招投標。


    不結俗事之怨。這是曹寅父子兩個的行事準則。


    方百魁雖出頭摻和了內務府招投標之事。但是瞧他托人賣好曹家的舉動。並不敢與曹家結為死敵。


    曹見過方百魁兩遭。印象就是個愛笑的、精幹的小老頭。


    不管這老頭離開京城時身何。曹曉的。自己看到這個“懸賞”消息時。那個小老頭的性命也就到了盡頭。


    就算他能活著離開京城。也活著到不了福建。


    曹歎了口氣。將這封信遞給魏黑。道:“園子的家丁護衛攏共有多少?加上咱們帶來的。瞧著可還妥當?前邊還好。後院不要有紕漏。”


    因七阿哥不在。這邊看園子的奴仆人數並不多。想到此處。曹也隱隱的有些擔心。


    魏黑看了信。卻是生出幾分詫異來。


    他未到曹家前。跟著師傅混過江湖。也聽說“懸賞”這樣的事。不過。江湖人有江湖人的道義與規矩。那就是不惹官府中人。


    曹不僅是朝廷命官。還是皇親國戚。被這樣大剌剌的“懸賞”。這是能經官追究的。


    不過。現下曹還真有些慶幸自己出京了。


    京城魚龍混雜。內中藏汙納垢。曹家人口又多。要是有人想要曲中求。那曹家上下的安危就都不穩妥了。


    曹出京到熱河來。中間隔著長城。想要出關之人。也要費一番周折。


    加上熱河是行宮。原就重兵把守。等四月末聖駕巡幸。這邊的巡邏會越發嚴密。


    方百魁是二月初八入獄。來的。


    王魯生從京城回山東後。沒有直接回日照。在濟南逗留。沒想到正的了這個消息。他使人快馬加鞭回京城。向曹家報信。


    輾轉下來。三月初二。曹才受到消息。


    “園子這邊原有護院四十人。加上咱們這邊的。攏共也就七十多人。前院還好。後門卻是要想法子。多調些護院當值。”魏黑回道。


    除了魏黑。蔣堅、李衛、鄭虎、張義、趙同也在。大家聽了消息。都是變了臉色。


    算下日子。從懸賞令發出至今。才七、八日。就算那些人二月二十五從濟南出發。也不會想要直接往熱河來。當是進京去的。


    待到了京城。打探到曹出京的消息。又需要些時日。這樣看來。還有些功夫布置。


    時間寬裕。人手卻是不


    能不將律法放在眼裏。吃江湖飯的。哪有良民?敢上京。再出關追到熱河的。想必手下也有幾分本事。才不惜千裏奔波。


    在這些亡命之徒眼中。曹的腦袋就是金疙瘩。誰會曉的他們會使出什麽手段。


    “一萬兩黃金。十六兩為一斤。就是黃金六百二十五斤。”不知為何。曹的腦子裏算起這些。


    六百二十五斤。不過一個小的體積。用馬車也好。船運也好。都不惹眼。看著。倒也像是外的人在濟南懸賞的意思。


    隻是。方百魁入獄是二月初八。到二十五中間不到二十日的功夫。


    大半個月。就的了消息。又發布懸賞。那除了京城中人。外的的人也來不及。


    萬兩黃金。十萬兩白銀。這絕不是一筆小數目。尤其是在內務府招投標。一下子聚集了京城錢莊大批金銀後。


    “先將現下的人手好好分配分配。若是對方的目標單單是我。那還好些。”曹說道:“我經常溜達溜達。引蛇出洞也好。轉移目標也好。將亂子引到園外。就怕他們胡來。驚擾內眷。”


    魏黑猶豫了一下。道:“公子既是不放心郡主那邊。老黑倒是有個提議。七娘雖年數小。卻是有幾分身手。機敏過人。要不。就讓七娘住進內宅。這大半個月看下來。她雖有些時候淘氣。卻是個心腸不錯的小姑娘。”


    “她不是惦記著走。想要回南邊尋父麽?”曹問道:“要是沒有大師傅與大哥鎮著。小家夥會不會開溜?”


    “那倒不會。前些日子有人看著她。這些日子卻是沒再專程留意她。雖說小姑娘嘴硬。到底還是個孩子。自己個兒出行。心裏沒底。”魏道。


    在京城時還不的見。這一路北上。曹見過方七娘幾次。


    初瑜也是見過的。開始還以為是個小男孩。見麵禮給的小匕首。使的小姑娘歡喜不已。對初瑜甚是親昵。


    無聊時。小姑娘就拉著香草找初瑜。真是沒有被綁架者的自覺。


    香草那邊。則是將小姑娘當成閨女似的。親自給縫了新衣服。收拾的幹幹淨淨。若是方七娘肯換下男裝。想必香草會更歡喜。


    因這個。初瑜還特意對曹提起。用不用幫魏黑夫婦尋些好藥。他們成親了四、五年。還沒有半點動靜。想來兩個人也都著急。


    曹聽了。叫妻子不用再提此事。等回京後尋了好藥再說。


    因為在前兩年。見魏黑為無子之事憂心後。他就曾尋太醫幫香草看過。


    香草是“宮寒”之症。不易受孕。這兩年。一直沒斷補藥。但是收效甚微。


    魏黑那邊。已經是斷了指望。將求子之事閉口不提。


    方七娘雖小。畢竟是個小姑娘。曹甲孤身一人。不方便帶她住。便安置在魏黑家。卻是合了魏黑夫婦的意。兩口子對方七娘都疼愛的緊。


    既是魏黑能信任的人。曹自是沒話說。有開口。蔣堅同曹意思一樣。認為不應蟄伏在園子裏。當出去轉轉。引蛇出洞。從中尋找蛛絲馬跡。


    他已經在算園子到行宮的距離。不過“引蛇出洞”是要引的。他的意思是曹明日起出行不要再騎馬。而是要坐馬車。


    出門到行宮。路上有一段距離。這是給刺客出手的機會。


    隻有曹這邊準點“出行”。那些刺客才好根據這個時間與路程。安排動手行刺之事。


    既然人頭懸賞。他們要完成的不僅僅是刺殺曹。還要殺後帶著人頭逃離。


    既然曉的曹是官府中人。就當曉的其定帶著長隨侍衛。曉的這些。還敢前來行刺的。要不就是對自己的身手甚是自信。要不然就不是獨行俠。而是數人。


    曹聽著蔣堅的分析。想著原本想要帶著妻女出遊。沒想到卻是節外生枝。看來在刺客未現身落網之前。這邊也變相“禁足”了。


    而且。既然有萬兩黃金做餌。想來動心的也不是一個兩個。


    “嗯。就這樣。打明兒起。我每日辰初(早晨七點)出發往行宮當差。酉初(下午五點)從行宮折返回園子。”曹思量了一回。說道。


    李衛在旁聽了。瞪了牛眼睛問道:“曹爺。這算下來要。回來時。天都擦黑了。早晨還好。回來時卻是正做靶子。對方要是尋這個功夫行刺後逃跑。大晚上的卻不好找。”


    智然手裏握著佛珠。看著曹。神情中帶著幾分慈悲。


    “早出晚歸。路上的行人少些。”曹回道。


    “阿彌陀佛!”智然握著佛珠。低聲念道。


    魏黑卻是越聽眉頭越緊。擺擺手。道:“不行。這個引蛇出洞的招式用不的。還不曉的對方人數與身手到底如何。要是出了閃失。誰能擔待的起?還是另想法子。要不然就給公子尋幾個替身。”


    蔣堅點頭。道:“明白魏管事的意思。學生這邊。也讚同用替身。大人身份貴重。還當謹慎。”


    智然那邊已經停止了念經。抬起頭來。看著曹的反應。


    曹聞言一怔。看著蔣堅有些好奇。


    蔣堅雖說還俗。但是茹素。恪守清規戒律。這個用替身的建議。雖說看著穩妥些。但是對於那個當替身之人。卻是危險之極。


    雖說惜命。但是想到別人或許為了自己的緣故赴死。曹有些掙紮。不願意背負那個罪孽。


    “看看再說。”曹摸了摸下巴。道。


    智然見了。眼裏已經添了蔣居士之提議。小僧願一盡綿力……”放著繈褓中的幼子。看著長生。他腦子裏卻出現長子的模樣。隻覺的擔心的緊。


    “老爺。老爺……”李氏見丈夫神色凝重。有些不放心。道:“老爺這是怎麽


    “哦。沒事兒!”曹寅醒過神來。說道:“長生臉上的痂都消了。這回算是徹底好不容易才添了這點骨血。要是有個萬一。妾身這條命怕也要斷送了。”李氏將幼子抱在懷裏。眼裏盡是寵溺。


    一時之間。曹寅竟覺的有些刺眼。


    他“咳”了一聲。道:“太太說的什麽話。忘了還有顏兒他們姊弟幾個麽?就算這小子有個萬一。權當咱們福薄就是。再說其他的。就對不起其他孩子了。”


    李氏笑道:“瞧老爺說的。都是妾身身上掉下來的肉。妾身還能偏疼哪個不成?就是三丫頭。不是我肚子裏出來的。我也當她同顏兒一般。隻是那幾個大的。都成家了。有姑爺與媳婦疼著。咱們當老的。就要靠邊站了。還不若這小的。在咱們身邊。自然要多疼些。”


    曹寅聽了。沒有再說什麽。算路程。道:“老爺。算算日子。兒子媳婦當到熱河了。不是說那邊比京裏天亮麽?盛夏還好。現下也不曉的冷不冷。卻是忘了多囑咐他們兩個。不曉的帶沒帶厚些的衣裳。”


    說到這裏。李氏想起前幾日。海澱園子支銀子修繕之事。開口問道:“老爺。兒子走前。不是說盼著咱們今年也能隨扈麽。那樣的話。也能讓孩子們見見世麵不說。到底是比京裏涼快。說起來。兒子媳婦沒走幾日。妾身心裏倒是有些想了。這幾年。沾了媳婦的光。妾身做了甩手掌櫃。這重新拾起來。也有些覺的精神乏。幸虧紫晶還在。要不然怕真是頂不住。”


    曹寅到底是裝了心事。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腦子裏卻是牽掛著數百裏之外的長跪著之人道:“即日領朕手諭前往宗門。同巡撫衙門與總兵衙門聯合查處此事。除惡務盡。定要將這些無法無天的匪類繩之以法。”


    “。奴才遵命!”的上所跪之人。叩首應道。


    康熙衝邊上侍立的魏珠點點頭。魏珠捧著禦案上的聖諭。到那人跟前。


    那人抬頭。接了旨意。


    就聽康熙又道:“朕曉的才指了你去山東詳查此事。還望你盡心勉力。不要辜負朕之厚望。”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禦前一等侍衛納蘭富森。


    聽了康熙的話。他少不的再次叩首:“奴才不敢枉負聖恩。自是謹尊聖意。全心辦差。”


    康熙聽了。看了他兩眼。半晌方道:“跪安吧!”


    納蘭富森應了。低著頭退了下去。


    少一時。就聽門外有人道:“皇阿瑪。兒臣奉旨見駕!”


    “進吧!”康熙站起身來。揉了揉發木的胳膊。


    見來的。是十六阿哥。見康熙神色陰沉。他心裏有些沒底。看了眼康熙的胳膊。不曉的是不是聖體不豫。


    如今。他最擔心的。就是皇父的身體。


    有為子對父親的孝順。也有臣子對皇上的依賴。


    康熙指了指禦前一折子。道:“那個。你看看。”


    不是龍體康健問題就好。十六阿哥鬆了口氣。應了一聲。上前拿了那折子看了。


    看了幾行。他卻是神色大變。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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