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大概十一二歲,紮著兩個抓鬏,穿著一件對襟棉襖,說話就像山泉一般活躍:“大哥哥,謝謝你送我爸回家。我爸是個酒鬼,準喝醉了,摔在地上爬不起來了。是你好心扶他起來,還送他回家。”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姚蘭護著玻璃罩燈,娉娉婷婷過來了,燈影裏更顯得花枝招展,眼裏含著萬分驚喜,竟然說不出話來。


    “這是我二姐姚蘭,我叫姚冬青,那是我大姐姐,她叫姚水仙。”姚冬青像爆豆子一般把三姐妹都報了出來。姚水仙是個大姑娘出落得豐姿綽約,遠遠地凝眸含羞地看著我這個陌生人。身後一個中年婦女,頭巾包著青絲,係著掛鏈,胸口挺得很高,顯得很嬌小,應該是姚蘭媽媽。


    “嬸子好。”


    我向姚蘭媽媽問好,女主人說了句客套話:“多謝了,趕上晚餐了,吃了便飯再走吧。”


    大叔哈哈大笑:“我今天連酒沾都沒沾,喝啥酒!去,去,弄幾個下酒碟子,我和小夥子喝兩盅。”


    姚蘭並不挑明我倆的特殊關係,隻是掌著燈,領我把摩托車推進雜物間。姚蘭又領著我洗手,拿了一條花帕子給我抹幹水漬。


    我木偶似的跟著她,她回到堂屋,我跟進堂屋。堂屋裏生著一個煤爐子,火燒得旺旺的,我找了把竹椅坐下。


    姚蘭低聲說:“喝茶。”


    她給我泡了杯山裏的茶,茶香撲鼻而來,沁人肺腑。她便進了廚房,小妹妹還歪著腦袋看我:“大哥哥,你是戴眼鏡的,你讀過很多書嗎?”


    “我跟你姚蘭姐姐一樣,還在讀高中。”


    “你認識我姚蘭姐姐嗎?”


    我逗她:“你說呢?”


    “肯定認識!你怎麽知道我姚蘭姐姐讀高中?我猜你們是一個學校的,而且關係不一般!別的臭男人來了,我姚蘭姐姐理都不會理他。她幫你掌燈,還幫你拿毛巾,給你泡茶,隻有她喜歡的人,她才會這麽做。”


    “那我不是臭男人,那我是香男人唄。”


    我一句話說得剛進屋的姚蘭姐姐姚水仙捂著嘴噗哧笑了,她們都在忙,隻有我和姚冬青是最閑的。


    姚蘭一會兒從屋裏出來了,摞下一雙布鞋給我,我有點難為情,我本來穿著球鞋,這會兒脫了,肯定一屋子都有異味,還是別換的好。我用眼神告訴她,我的腳味重。


    她略遲疑了一下,踅回廚房,一會兒從廚房裏端出一盆熱騰騰的熱水給我泡腳。


    我很聽話地洗了臉,找個角落洗我的汗腳,剛脫下鞋,沒想到,她不聲不響過來提走了。


    接下來,我聽到了捉雞、宰雞的聲音。一會兒,大叔洗了清白進來,人精神了許多,打量了我半天,用手指敲著我:“真是鬼使神差呐。我二丫頭和你是同班同學?來來,拿著,你不拿著叔叔生氣了。快,收回去。我二丫頭知道了,要發脾氣的,爹是長輩,你千萬別計較長輩做的糊塗事。快拿住,一會兒,她就進來了。”


    說著,硬是將二十元錢塞進我口袋,果然姚蘭進來了拿著一本書,往我懷裏一塞又忙活去了。


    我一看正是我要讀的英文版原著《雙城記》,書的封麵包得很精美,還有姚蘭自己題的字,她的字也很雋秀。知我者姚蘭也,有了這麽好的書,我就不寂寞了。小妹妹也在油燈下開始做她的作業了。


    我正讀得入神,姚蘭端了個瓷碗進來,她推了我一下:“一口喝幹它。”


    我看了一眼,這不是血嗎?難道有這種待客之道,但姚蘭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告訴我,我必須喝,沒有為什麽。別人拿給你喝,你可以不喝,我拿給你,沒有理由不喝。我閉上眼,咕嘟一口灌下去,一股溫熱的鹹腥味,直流入腸胃。我忙喝了幾口茶壓下去。她用手捂著嘴唇,偷偷地笑得一顫一顫地。我真不知道,她給我喝的是什麽血。會不會是生雞血?但我不敢問。我相信姚蘭不會捉弄我。姚蘭是我的貼心花仙子。


    晚餐讓她們四個人足足忙活了兩個鍾頭,端上桌子,哇,真讓我大開眼界!一碗木耳炒臘肉,臘肉一片片透明;一碗香菇墩土雞,香氣四溢;一碗拍蕎頭,冒著醋味清香;一碗豆鼓幹魚,色澤鮮亮;還有一個菜,我看不出名堂來,是湯煮的,像魚不是魚,像蛇不像蛇。


    不說色香味俱全,我聞到這個香味,讒涎直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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